刘鸿旭先是一怔,随即眼光闪烁,露出了为难尴尬的神情。不过瞬间他就调整好了情绪,哈哈笑道:“林老弟尽说客套话,我就是个小小的派出所长,警察办案抓贼,这是天经地义的工作,破了案子还有什么不好吗?最多没有嘉奖就算了,哪里来的什么压力。”

林翰察言观色,微微一笑,燃起一支烟说道:“刘大哥,我说过兄弟会帮你顶住就一定会顶住!你尽管放心,肯下大力气帮我的忙,林翰绝不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那种货色。”

刘鸿旭嘿嘿干笑:“林兄弟说的客气了,大哥谢你还来不及,不说那些,不说那些。”

林翰缓缓叹了口气,突然问道:“你和王局的关系,一定很铁吧?”刘鸿旭一怔,点点头道:“那是当然!我们哥俩没说的,警校里开始就穿一条裤子……林翰,你是不是还有事找他,我帮你去说。”

林翰摇头笑道:“没事了,没事了……刘大哥,我这里还有几句话,得事先和你交待一下,起码能帮助你过了眼前的难关……”说着凑过去附耳密语。

刘鸿旭越听神情越是兴奋,黑遽的眸子变的发光发亮。

林翰没选择和刘鸿旭、冯彬一起离开,徒步走上了哈图河堤坝,穿过绿化带,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

他简单的窥探出了刘鸿旭脑海里的信息,和自己估计的大致相仿。刘鸿旭措辞尽管严谨,办的案子也铁证如山,可是明眼人还是在其中看出了问题。说白了,这是有人在对叶逢时捅刀子,刘鸿旭明显就是那柄刀子。

二百万巨款一案,侦破前后有着无数的疑点。而且又事关省政府秘书长叶逢时,在当下的局势中,这是非常敏感的一件大案。就算是严格的司法程序毫无漏洞,可是案情本事映射出来的信息还是太多了。

叶逢时现在还没缓过来劲,这一棒子接一棒子的两记重击打的他还在发懵;但是有一个人最先站出来不干了,就是叶冠泽。老子“遭人陷害”,儿子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叶冠泽就在省公安厅财务处上班,而且还是副处长,手里的权利很大。当然他还有很多看不见的隐形权利可以行使,要插手本系统内部的事物,可容易的多。

叶大少何许人也?他自己扛硬不说,老子更加厉害,父子俩一般的难缠。现在老爹家中被盗的案子搞的沸沸扬扬,叶冠泽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他利用人脉关系和铁腕手段,开始“彻查”。

矛头很快就指向了本案直接责任人:刘鸿旭。

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长,给他俩胆子,也绝对不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后面究竟是谁在捣鬼?叶冠泽一直查到刘鸿旭这里的时候,“卡壳”了。

刘鸿旭公事公办,一脸铁包公的刚直不阿,“拒不交代”。

叶冠泽看出了问题症结,刘鸿旭同志,果然有大大的嫌疑,或者干脆说就是案中案的从属帮凶。他绞尽脑汁的琢磨,该怎样能突破刘鸿旭这关,探查出整件事的真相。

叶冠泽一发动,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刘鸿旭方面,马上就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分局、市局还有省厅不少领导都纷纷召见他,“亲切谈话”,询问案情的破获和进展,有几个人还阴阳怪气的说了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这所有的一切,林翰事先都和他做了交待,不过没说的详细,只说会有一点麻烦。而刘鸿旭也硬是要得,决心不顾忌那么多,大刀阔斧的就干了,以报林翰的大恩。

可是他干完了以后才发现,劈头盖脸袭来的可不是“一点”麻烦,事情越来越大了。刘鸿旭毕竟是人微官卑,一年到头恐怕去市局、省厅开会都没有过几次,突然之间就得到了这么多局、厅领导的召见,知道捅了大篓子了。开始的时候他有点后怕,甚至暗暗责备林翰把他当枪使,可是后来因为仗义重情的性格干脆想开了。

林翰是救过自己的命的!人家要过你一分钱了么,还是求过什么大事了么?没有!就这一次张嘴,还不是让他违反原则,反而是干的份内的“抓贼”,这又能说人家什么?不管了,爱谁谁,就干了!林兄弟有恩于己,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既然帮了,就帮到底!最多这个破警察不干了拉倒。

刘鸿旭横下一条心,和谁谈都是这么一出,一时还真把叶冠泽的“调查”顶住了。我就是一个小所长,就办了这案子了,怎么滴吧,你们到底想什么,说什么,要干什么?

不过刘鸿旭这人确实仗义,他既然选择了这个方向,就不再考虑回头路。见到林翰的时候不但继续帮他把两件事一一交付,话里话外一点没流露出自己面对的巨大压力。

可是林翰不可能不知道,一个照面,他就什么都知道了。刘所长仗义,这位老大哥就不能看着他一个人逞强为难,必须帮他度过难关。

林翰想到这里扔掉了烟头,才要起身,苗振东的电话打了过来:“林翰,小区里的情形很不妙,一下子多了二十多人,正在四下走动查看动静。”

林翰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看准了?”

苗振东道:“都盯着姬小姐家的楼门,你说他们还想要干什么?怎么办,我先出去骚扰一下?”

林翰道:“小婷在家吗?”

苗振东道:“在,今晚下班的时候,她姐姐也来了,都在楼上。”

林翰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嘱咐道:“盯着,先别露面,我来处理。”苗振东急道:“你来处理?你在哪呢,来不来得及啊?”喂喂了几声,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这些人渣真的是屡教不改!林翰的心头有些火起。真他妈是狗改不了吃屎,弄来弄去的就是这几手下三滥招法,就不能变出点花样来?自己天天大摇大摆的出现,铁拳堂怎么就不找正主算账,只能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一位拾荒老人横卧在不远处的长椅上,衣衫褴褛,面相沧桑。林翰经过他的时候,停止了脚步。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这位老人和摆在地下的垃圾袋,慢慢的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附在了他的手边。

老人觉察到了异常,从打盹中惊醒,先是看到了手边的大票,吃了一惊。他一骨碌坐起身四下张望,只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矫健的人影,突然之间又消失了。老人愣愣的看着百元大钞发呆,行乞了一天下来所得微薄,不想只是睡上这么一觉,天上就掉下了钱?是不是菩萨显灵了?

苗振东躲在房间里,焦急地盯着监视器上的画面,有十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形已经聚拢在了姬小婷家的楼道门外,其余的十几人四散展开,这些家伙明显是要各司其职,再搞一次劫持人质。

苗振东轻轻的打开了二楼的窗户,看准了楼下的方位。不得已了,再等一会如果林翰还是赶不回来,对方要行动的话,自己就得窜出去动手了。这些家伙的身手稀松,应该能够应付下来。

他回过头来再看监视器的时候,眼神就变了。

一道黑影,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出现的,突然之间彷如凭空被“传送”到了院落里,疾奔向楼道口聚集的那群人。由于监视器只是民用级别,像素呈现质量粗劣,苗振东发现画面跟不上实时,索性一转头,直接从窗户向下观看。

闷哼声跟惨叫声先后响起,有的大有的小,但苗振东看到的却是院落中无论距离远近,那二十多人无一例外的几乎是同时倒地不起!他努力的睁大眼睛,还揉了揉,再看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条鬼魅似的黑影,也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手法,可以几秒钟内连续放倒二十人?而且还是在方圆几十米的宽阔院落中,被袭击的人倒地时间几乎是一致的……苗振东的嘴巴干脆就张大了没能收回来,一个念头闪现:林翰!难道出手击敌的那道黑影,就是林翰?

苗振东有些不敢想下去,这样的毙敌速度,简直恐怖到了顶点,就是人类爆发出来的极限,也绝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他猛然记起,林翰在福南的酒店里,因为恼怒自己的啰嗦而突然对他使出的“障眼法”。

……难道说,那不是障眼法,林翰本来的速度,真的就是那样?

一声惊呼把苗振东从失神中惊醒,跟着又一个女子的尖叫传来:“呀!这么多人躺在地下!”一对外出归来的情侣刚刚走进小区,发现了这一“奇景”。救护车呼啸而来的时候,苗振东也接到了林翰的电话:“开着车来城南的体育馆,然后往东走,有一片大树林,我在这里等你……他们今晚能出动的人手不会再有了,小婷暂时没有危险了。”

苗振东一阵兴奋:“林翰,刚才真的是你?”

林翰冷冷道:“是,我没打算瞒你,那就是我的真实速度,你终于肯信了么?”

苗振东张嘴结舌,咕咚一声咽下了唾沫,干笑道:“我信了,信了……那也太快了,你几时能教教我。”

林翰不答,冷峻的道:“快点来吧,今天夜间有的忙的。”苗振东嗯了一声,兴奋的搓了搓双手,直奔楼下。他一边取钥匙走向别克公务舱,一边听到了救护车司机的对讲机通话:“急诊,急诊,救护车不够用,请再多派几辆……地址是惠民路景研小区,伤者近二十人,大部分是后劲椎粉碎性骨折,伤者无法轻易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