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不想把自己搞的像个暴发户那样低俗,于是在途径艾华公司的路上,随便选定了一家中档菜馆,定了一间普通的六人小包,留下了电话还顺手付了定金。

饭店的老板娘笑着解释:“大兄弟只要留下电话就行,定金不定金的就算了。现在的生意不景气,哪里会有那么多客人消费?包房我一定给您留好,来与不来就看你的了。”

林翰笑道:“不出意外的话,当然是要来的,我看你家饭店虽然不大,但是起码干净卫生,我们几个同学吃饭,定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至于定金您收着吧,反正我也要来吃饭的,结账的时候多退少补。”

老板娘热情洋溢的一直把他送出店门,才喜孜孜的回转。林翰燃起了一支烟,看了看不远处的“大使馆一条街”,脸色沉肃了下来。再次把口袋里的“交易单”拿出来逐一翻看,一边信步前行。

林翰的离职,目前只姬小欢、麦少鸣和张墨等少数中高层知晓,本来偌大的公司里,他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因此在意的人真的没有。消息也并没有散开很大范围,只姬小欢多少心里有些不忍,她也未必去和别人多讲一分。

几个算是比较熟络的员工匆匆与林翰擦肩,对着他微微点头,算是致意。林翰也报以微笑点头,脚步不停,直奔麦少鸣的办公室。来到门前,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正在研究什么销售计划,估计是他在和下属开会。林翰可没什么闲情雅致等他,推门就进。

麦少鸣看着销售单,和几个员工正在谈论,见到林翰的突然闯入,有些错愕吃惊,大家一起抬头看了过来。张墨也在其中,他反应较快,板起了脸不悦道:“林翰先生,你有没有搞错?我们和麦总正在开会,你进门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吗?再说……你已经离职了,不再和艾华公司有任何关系,还来这里要做什么?”

他的话音一落,其他几名员工纷纷疑惑的“啊”了一声,林翰离职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怪不得这几天不见他上班呢。看过来的眼神有猜测,有疑问。还有的幸灾乐祸,不屑一顾。

林翰暗暗摇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个单位供职,没想到这些小小的员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人心隔肚皮啊!看来是真的没有人在意他的去留,早已经彻底遗忘了这个人。

他的心头微微有气,也不回答张墨的问话,大刺刺的走到一边的沙发上,说道:“打扰各位了,我有些事情想和麦总谈谈,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张墨明显被他的言行刺激的不轻,冷笑道:“林先生好大的架子,你说有事就有事,当我们艾华公司是菜市场么,就这么由着你随便进出啊?就凭你这态度,麦总会不会有时间接见你,难道你还不清楚么……”

“小人!闭嘴!”林翰突然一声暴喝,双目炯炯,发怒的瞪向张墨:“我找的是麦少鸣麦总,没找你这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要溜须拍马等我走了以后随你便,滚到一边去!”

徐文瑞、桑红的设计陷害,以及后来的照片事件、仓库签字,几乎都是张墨一手策划,本来林翰因为近来的诸般变故和繁杂事宜都有些忘记掉他了,如今一对上张墨丑恶的嘴脸,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一股难以抑制的恶气瞬间憋在了嗓子眼。

林翰首次的粗野暴躁,着实把张墨以及旁边的麦少鸣和那几名员工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个林翰还有这么大的脾气,这番唾骂摆明就是撕破了脸的架势了,不想再留一分回旋的余地。就说是他已经离职,可是究竟和张主任有多大的仇怨,需要这样的恶语相向?张墨还没等表态,其他几名员工已经脸上一阵红一阵青,隐隐的还表露出了一丝兴奋,觉得今天有戏看了。

张墨其人其德,全公司上下尽人皆知。领教过、中过招的可绝非林翰一个。这些人是真的没办法,为了这份不错的工作和不菲的薪金,只能寄人篱下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林翰霹雳般的一通喝骂,不啻是响若惊雷,让这几个人从不可逆转的现实里,看到了一幕平时只能在心里臆想的画面。简直他妈帅酷了,解恨到了极点了,吊炸天了。

张墨勃然变色!他想不到自己“很寻常”的呵斥,怎么会让林翰的反应这么激烈。这家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啃了火药地爆雷了,“砰”的一声重重用手掌拍在了桌子上,目呲欲裂:“林翰……你个小兔崽子……你在说什么?!你敢骂我?!还反了你了……保安!保安!”他扯着脖子冲门外狂嚎,要寻来几名保安把这个大胆狂徒强行拖出去。同时还要给保安队长言明,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张墨!”林翰直呼其名,强压住一口气,眼里闪出炙热的怒火:“徐文瑞和桑红的口供,到现在还保存在当地的公安局档案里,要不要我去取回来一份复印件,咱们把帐好好算算啊?”

林翰的调研之行里,险险就被张墨指使他的嫡亲徐文瑞摆上一桌鸿门宴,坠入瓮中。虽然被他识破,并且叫徐文瑞和桑红搬起了石头砸到自己的脚,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番,可是回来后于此中细节一直没和张墨对峙过。他是安着一份心,不可能轻易饶过张墨这个始作俑者,早晚要回报他一个更大的教训。那么这件事说与不说意义都不大,走着瞧好了。

张墨却还抱有一份幻想,觉得林翰不能把他怎么样,虽然心里不服,却未必有什么手段针对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因此他不知悔改,反而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着匡林翰给麦少鸣的黑买卖卖命,为他们这个小集团的利益去充当炮灰马前卒。

林翰实在是后来太忙了,忙的无暇和这个卑鄙小人计较一下。可是当他今天再次面对张墨的时候,才觉得对他的愤恨依然强烈,以至于没来由的暴怒喝骂,搞的他自己都有些吃惊。只不过理智还是占据了他大部分思维,哪头轻哪头重要分辨明细。今天找麦少鸣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关系到很多的重要结果;和张墨一味的夹缠不清下去,实为不智。

要教训这么个小角色,无论采取什么手段和方法,都不急在一时。一道随时能吃的小毛菜,就不必在满桌子的珍馐中时刻去关照注意了吧?因此林翰马上决定,不和张墨做过多纠缠,先把徐文瑞一事搬出来,就足够打压住他了。

这件事不消说张墨是百分百理亏的,只是他一直没有去认真端正的对待。此刻蓦然被林翰搬上桌面,他先就心虚不定。徐文瑞稀里糊涂的和本来是给林翰安排的卖**女睡在了一个房间,虽然没发生什么行为,可是在警察还有他老婆全都赶来抓奸在床的事实面前,跳进黄河也没洗清。

公安局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徐文瑞被抓进了去,才如梦方醒,知道再不说实话,就要大难临头。他也只有说实话,才能解释清一切原委,同时给他老婆一个交待。于是他所有交待的案底,都是白纸黑字一一被记录在案,上面还有他徐经理的亲笔签字跟红手印。

张墨就这样被徐文瑞“卖”了个彻头彻尾,干干净净。林翰要真拿这事来和他较真,可以做到有理有力有节,足够让他头疼上好一阵子。尤其是这小子现在已经离了职,一身轻松,不用考虑以后的交集利益,怕他何来?无论告到哪里,徐文瑞的供词,都会把张墨的卑鄙阴险,下流龌龊向世人抖搂的一清二楚,就算是他浑身长满了嘴,也百口莫辩。

当然实质性的伤害未必有多大,张墨不会因此被打击到元气。可怎么说张主任在社会在单位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这个脸丢不起吧?难道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像看怪物一样蔑视,走到哪里背后都有一群人戳他的脊梁骨,这滋味会很好受?

张墨一下就没了电,张大了嘴巴保持呼喊时的模样,却没有了一丝声息。脸上的神色迟疑惊惧,一阵青一阵白,额头还有些许汗珠微微渗出。

谁都不难看出,林翰的一句话就点了他的死穴,徐文瑞是谁啊?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麦少鸣似曾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年终总结会的时候,许多外阜城市的负责人里,有这么一个人。他察言观色,看出张墨确实有难处,被林翰将住了军。这个不省心的家伙,一定是没干好事,被人家抓住了他的把柄了吧?

麦少鸣这时候不得不站出来解围了,轻咳了一声,却端坐在老板椅中并不挪动身子,淡淡的道:“林翰,不要发这么大的火好不好?几天前大家还都是同事,怎么一转眼就像仇人一样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坐下来谈呢?你找我有什么事,说说吧,注意一下分寸呦。”

林翰站起了身,和几位员工客气的点点头:“各位,耽误你们几分钟,我想和麦总单独谈谈。”那几个人就看向麦少鸣,见他皱着眉头微微额首,便整理起桌上的笔记匆匆出门。

林翰回身看到依然有些石化了的张墨,低声喝道:“滚出去!别叫我再看到你!”

张墨愤懑、恶毒的回看他一眼,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麦少鸣叹道:“张主任,那你就也回避一下,林翰非要单独谈,就单独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