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的说,林翰对于容雨姿的爱慕之心从开始到最后深埋于心,一直未曾向任何人包括容雨姿本人示白过,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充其量都只能算暗恋。但是大多数人都有过这样的感受,就是很容易把这份情结混淆成初恋。在那个爱意懵懂朦胧的流金岁月,更多的人愿意把主动对他人产生的情感,无论是开花结果的还是未曾萌芽的,统统在内心里视为“我喜欢过了”、“我意识上对ta有过想法了”,从而执拗的将其归类于自己的初恋。

后来恋爱专家告诉我们,那只是暗恋,不是恋爱。其实这种理性的分析判断未必会有什么意思,也不见得就会博得大家的认可。更多的过来人在回首所谓的“初恋”的时候,他们在意的其实只是彼时那份心境,那份冲动,那份流淌于心间的不息涓流。林翰毫无疑问,他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爱的成爱不成并不是他纠结的,他要的就是那份起码我心里“想过了”的感觉。

然而有时候这份情节会伴随在人心底许久,轻易不会褪去它的烙痕。这就像用铅笔第一次写在白纸上又被擦下去的字,虽然终会被后面又写上的字迹覆盖,但是它留下的对这张纸的透背轨迹却意义重大,永远不会被磨灭。林翰衷情的只是这份意境,在意的也只是当年的那个容雨姿,现在你叫他付诸行动,不顾一切的去主动追求她,恐怕在大家心智已经日渐成熟的思维逻辑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这里,林翰就收回了思绪,定定地望着曹弘。曹弘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说道:“你这样看我没用,反正我现在有相中的人了,不是她。你要是贼心不死的话,今晚见面了,大可以重拾旧情死灰复燃之类的,以偿当年夙愿。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情况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家结没结婚有没有男朋友都先不提,关键是模样有没有长歪,要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

林翰不予承认,摇头道:“你想的多了吧,我没你那么闷骚。”曹弘就自顾自的从茶几下找出茶叶盒,说道:“好,我闷骚。你先去照照镜子看吧,你那迷乱痴情又春心荡漾的眼神早已经深深地出卖了你,还装什么装,切。”林翰问道:“你还联系了谁?”曹弘掰开手指算道:“你我加白忆秋、岑冠宇,蒋春雷、付佳艺和柳若岚,还有就是这个容雨姿,五男三女吧。时间地点都订好了,晚上六点广和缘306中包,岑冠宇抢着去定的桌。对了怎么算账没有说好,没有人买单那就得aa。”

林翰微微点头,说道:“听他们的,咱们见机行事吧。我真得走了,确实有事。你别惊动阿姨了,不然她又要送又要客气什么的,我偷偷地走掉就好。”曹弘也没多客气,起身相送,林翰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和他挥了挥手。

出得楼外,林翰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仔细想想,真的就是来自容雨姿。如果晚间的聚会单纯的只是曹弘念叨的那几个人,没有她,林翰相信自己的心情绝对不会变的现在这样糟。这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就因为当年的那一缕情丝,缠绕到现在还未曾真正在心中放下吗?悲观一点说,本来是抱着相见不如还念的态度进行着自己平淡的生活,如今乍然有机会要相见了,心情怎么如此忐忑不能平复呢。再仔细的想就更可笑了,自己和容雨姿发生过什么吗?没有。别说表白,甚至暗示的话都未曾说过,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对即将要发生的见面产生了抵触和恐惧的心理呢?

林翰不情愿的找到了答案:自己还在想念着容雨姿。关心则乱嘛,比如白忆秋,人长的也很漂亮,可是林翰就能坦然面对毫不介怀,那就是一个初中同学而已。换了容雨姿,虽然也是同学,情况就大不同。林翰努力的甩了甩头,心中计议着,晚间该怎么表现,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好呢?甚至晃然悠忽之间萌发了“要不要去”的想法。

高中、大学再加上社会上的接近三年时光,林翰久未有这样的挥之不去的情愫了。这个容雨姿,没想到她再次出现的时候,依然还会把自己搅的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啊。这可有些不科学了。再怎么滴我林翰也已经混社会混了好几年了,不说大风大浪啥都见识过了,起码心智成熟的自认为已经够级别了,无端端的因为她心如乱麻,这可有些不妙。

随后林翰又有些不耻于自己的思想行为。不久前还对姬小婷缱绻难忘,转过头来要见到“初恋情人”,一下就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抛在了脑后,这是不是花心大萝卜前期的萌发状态呢,果真男人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下半身动物吗?

林翰感觉心情愈发的躁动不安,干脆坐在了马路边上的公汽站长椅上,闭目神游。可是还没有几分钟,就心浮气躁手足无措。这时手机响起,多少帮他分散了些郁闷。电话是石嘉打来的:“翰哥,弟兄们日夜赶工,树栽到一半都多了。你在哪里了,咋还不回来?”林翰道:“我在家呢,出差到了建琢就回来看看老母亲。怎么样,工地上没什么麻烦吧?”石嘉道:“麻烦倒是没有,就是大伙的干劲太足了,那俩台挖掘机挖出来的树坑根本就供不上咱们用。它挖一个,咱们就栽一个,跟在屁股后面等的很辛苦啊。武哥说这坑真的很坑爹。”林翰哈哈大笑:“这还不是好事嘛?对了,能不能考虑再上一台?”石嘉道:“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商量这事,现在再上一台,用不了多少钱了,但是效率会快出很多。武哥总说耽误他挣钱了,不断的埋怨你。”

林翰道:“那就去再雇一台,堵住他的臭嘴!一会就去办。那个曲哲还在么?”石嘉道:“没有了,咱们平整完地块,规划出所有树坑的位置以后,他就消失了,这几天不见出现啊。”林翰道:“我知道了,你继续带着大伙干活吧,注意一定要注意安全,都离那挖掘机远点,刮碰着谁,咱们就得不偿失了。”挂了电话有点怅然若失,曲哲应该是已经被沈雁紫揪出来了,和他彻底地摊了牌。不知道沈雁紫会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对他网开一面。

一想到沈雁紫,就惦记起陆俊的事来,也不知道几天来江大少设计的“复仇”计划实施到什么程度了。有心想打个电话问问,最后还是忍住了。或者现在正是胶着的状态,陆俊一定在拼了老命自救,还是等一等吧,等到回去一切就见分晓了。反正现在自己已经什么忙都帮不上了,问也是白问。正好借着现在分心了,还是考虑点正事吧,又拿出做好的记录打给了艾华公司末阳市办事处经理,约好了明日之行。

林翰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反复的想:“既然明天还要继续自己的生活,留不下来也不能走出圈子,今晚有必要见一见容雨姿吗?还不如不去了,徒添惆怅。算了算了……十年了,见一面就见一面吧,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魂不守舍的回到家,一头栽倒在**,点起了一支烟。

俞之敏看在眼里很是心慌,试探着问:“小翰,小飞的事是不是解决的不好?你别太强求,咱们只要不再被抓进派出所就行,老于家要是想要些医药费什么的,咱们也可以给他们,毕竟是小飞打人在先……”

林翰知道自己的态度引起了母亲的不安,收敛了心神坐直,笑道:“妈瞧你说的,小飞的事不叫什么事了,已经解决了。他现在都去上班了,晚上会回来。谢书记还是好样的,是个当领导的材料,人家明辨是非啊,也没为难咱们什么,你不必再担心了。”俞之敏问道:“可是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林翰道:“或者是这几天连续奔波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您别担心我。”

俞之敏不再怀疑,这个儿子不会骗自己,他说小飞没事了那就一定是没事了,从小到大他是没有撒过谎的。何况自己也亲自看到了派出所梁所长的态度,听到了谢鹤鸣和林翰的通话,事情还是比较靠谱的,不会再出什么纰漏了。坐在床边爱怜的拍着林翰的额头问道:“那你中午想吃些什么,妈做给你。”

林翰也不客气,懒懒地道:“炸酱面就行吧,您在鸡蛋酱里独具匠心的加入了咱们本地特产蘑菇酱,这两者一融合的滋味,吃到将来一百岁,也还是忘不了。”俞之敏呵呵笑,用手指戳他的额头:“就你的嘴刁,什么味都吃得出来,不好伺候。你看看你弟,吃起饭来像过去咱们在农村养的猪,哼哼着管他什么呢,三下五除二就能把泔水池子拱个干净。”林翰微闭着眼跟着微笑,说道:“妈,我有个想法。明年要是一切都顺利的话,我打算把你们俩都接到巢平去,我想咱们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生活,天天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