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东洋听完后,一阵默然。过了很久,他才问道:“现在少文的尸体在哪里啊?我要去看看。”他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來。

“现在尸体被警察拖到殡仪馆去了。他们想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我沒有答应。”简乐天回答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巾,擦了擦脸。“他们通知我,要到殡仪馆去认尸。这是警方的例行手续。

“人都死了,解剖还有什么作用。下午我要亲自去殡仪馆见少文最后一面。”汪东洋悠悠的说道,然后话锋一转:“楚宗平、文飞,我一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割下他们的头,祭奠少文的在天之灵。”汪东洋恶狠狠地说道,脸上的肉都抖动起來。简乐天站在一旁,不禁打了个寒战。

过了半晌,汪东洋挥了一下手说道:“你们两人出去准备好汽车,我要到殡仪馆去见一下文少。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先好好静一下。”“钉子”和简乐天对汪东洋鞠了一个躬,就走出了办公室。

此时诺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汪东洋一个人孤寂的身影,他全身蜷缩在座椅上,眼睛里面沒有一点光彩,灰蒙蒙一片。汪东洋的脑海里浮现出儿子小时候的身影。那时的汪少文是非常聪明可爱的。由于汪东洋的老婆死的早,更是对这个独苗,呵护有加。

也正是汪东洋小时候过于溺爱,才造成了汪少文长大后这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性格來,最终落得个惨死在乱枪之下的下场。

如今汪东洋老年丧子,对他的打击是非常大的。虽然他很有钱,并且经过自己多年打拼,亲手缔造了明宇集团,可以说是功成名就。但现在自己成了孤家寡人,有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自己年岁又大了,最终明宇集团还不是落在外人的手里。想起这些事情來,汪东洋的心口又隐隐痛起來……

滨州市的殡仪馆座落在市郊的莲花山脚下。这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殡仪馆对面的山上就是墓地陵园。殡仪馆的大门看上去颇有规模,有一种高大庄严的恢弘气势,大门口有一个宽敞的停车场。

山脚下修有一条比直宽阔的道路,连接山外的国道。在那条道路的尽头,也就是山脚拐弯的地方,有七辆汽车,一字排开,全部都是同一种车型,同一种颜色,仿佛连成一条虚线向殡仪馆驶过來。七辆汽车全部在殡仪馆的门口的停车场依次停下來了。

从汽车里面下來的人,身上穿着的都是统一的黑西服,打着黑领带,神情肃穆。簇拥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向大厅里走去。那位老人,虽然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却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双眼之间精光四溢。

这位老人就是明宇集团的董事长汪东洋。简乐天和“钉子”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汪东洋两边。有三十多个人在后面跟着。殡仪馆的大厅很宽敞,地上全是用大理石铺就的,装修风格有点象教堂。一下子进來这么多人,显得大厅里面有些拥挤。

殡仪馆的保安看见对方这么大的阵势,都大惊失色。纷纷拿起手中的对讲机向上级汇报。有两名身穿警服的警察闻讯,从里面走出來。当看到來人是汪东洋时,互相对望了一眼。一名警察掏出对讲机到一边也向上级报告去了。

另一名警察走过來,很客气地对汪东洋问道:“请问你们这么多人到这里來,有何贵干啊?希望你们能够维持一下这里的秩序。”

“我们是汪少文的家属,现在到这里來认尸。”简乐天走上前说道。

“哦,原來你们是來认尸的。不过太平间容不下这么多人。你们最多进去三个人。”警察看了一眼汪东洋身后三十多个人,脸有忧色对简乐天说道。

简乐天抬眼向汪东洋望去,汪东洋点点头。简乐天对警察说道:“好吧,我们就进去三个人。麻烦你跟我们办一下手续。这位是汪少文的父亲,明宇集团的董事长汪东洋先生。”简乐天向警察介绍,同时用手指了一下汪东洋。

警察对汪东洋点点头,安慰着说道:“汪先生,请节哀顺变!”汪东洋点头表示感谢。警察转身对简乐天作了一个请进來的手势,然后就向后面走去。简乐天跟着警察进去办手续去了。

“钉子”看到大厅的两边都摆有硕大的沙发,对汪东洋说道:“汪董,到那边的沙发上坐一下吧。等简总办完手续,我们就进去。”汪东洋长叹一口气跟着“钉子”向沙发边上走去,坐了下來。

只一会儿工夫,简乐天拿着一张纸和警察出來了。简乐天走到汪东洋身边说道:“汪董,这张接见单上要有家属的签字。”说完,将手中的纸张放在茶几上,同时递了一只水笔在汪东洋面前。汪东洋接过笔,粗略看了一下,就在纸上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办完手续之后,汪东洋、简乐天和“钉子”三人跟在警察后面。向里面的太平间走去。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警察來到一个窗口,将纸递进去。有一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接过纸,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就打开了太平间的房门。

那名白大褂虽然带着口罩,但众人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冷漠。在这里工作的人,估计都是这种表情。简乐天心里想道。

白大褂一言不发,引导着四个人进入里面的房间。里面的房间气温很低,沒有窗户,虽然是白天,但里面都大开着十多盏日光灯。正中央一排排的整齐放着几排大柜子。大柜子周围弥漫着一团团的雾气。

众人感觉这里面有一种阴森森的味道,身上毫毛不由自主的都竖起來了。白大褂看了一眼手中的单子,在柜子边搜寻起來。他走到中间的一个柜子,在第二节上拉着柜子的把手,用力往外抽,一声摩擦金属的怪异声响起來,令人听到后,感觉非常刺耳。白大褂拉开了柜子的整个厢门。

一片寒气喷涌而出,众人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身子。看到有一块铁板拉出來了,上面放着装尸袋,装尸袋的拉链被锁上。白大褂看了一眼众人,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将拉链拉开了,只拉到一半位置。也就是尸体的上半身,呈现在众人面前。

汪少文面色苍白,脸上和头发上有霜气凝结。他双眼紧闭,脸上非常平静,脸色苍白的就象是一张白纸一样,身上沒有穿任何衣服,一丝不挂,他的胸腹部有七八个弹孔,不过身体的遗容被这里的殡葬师仔细修饰过。

汪东洋大叫一声:“少文,你死的好惨啊!”不由悲从中來,只觉一阵头昏险些要跌倒在地。站在两边的简乐天和“钉子”两人慌忙把汪东洋扶住。白大褂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众人,由于他常年在这里工作,对于生离死别,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就象身上所穿的白大褂一样,养成了这种对任何事脸上都可以保持沒有任何表情。

“文少,你安心的去吧。以后我会帮你照顾好汪董的,我会象儿子一样孝敬他老人家。”简乐天哽咽着说道,“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弟,但我一直当你是亲弟弟。你的仇,我会帮你报的。你如果有在天之灵的话,一定要保佑汪董长命百岁。”说完,对着简乐天的尸体深深的鞠了一个躬。“钉子”一脸严肃,也弯下腰鞠躬。

警察在后面站着,看着汪东洋这副样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汪东洋可是滨州黑道的教父级的人物,他这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十五岁从穷苦的大山沟走出來,经过几十年的艰苦打拼,缔造了明宇集团这个商业帝国。在这几十年中,有多少黑帮和公司兴起、覆灭,唯独只有明宇集团这棵长青树永远屹立不倒。

现在汪东洋的神情就象一个慈祥的父亲,脸上充满了慈爱,老泪纵横,一点都看不出來,他竟然是叱咤风云的黑道老大。警察看了看时间,对那名白大褂使了一个眼色,那名白大褂伏下身子,将装尸袋的拉链拉上,再用力将铁板推进厢柜里。“钉子”和简乐天两人扶住汪东洋,汪东洋叫着儿子的名字,想到从此以后阴阳相隔,哭出声來。

从太平间出來,汪东洋的身体显得非常虚弱,他在简乐天和“钉子”两个人的搀扶下。走到了大厅。大厅里的那些身穿黑西服的保镖们,都从沙发上站起來,蜂拥过來,迎接老板。简乐天扬扬手,示意他们到一边等候。汪东洋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下來。

那名警察又拿了一张纸走过來说道:“汪先生,刚才你看到死者,确定是你儿子的话,请在这里签个字,这是我们警方的例行手续,希望汪先生能够配合。”汪东洋看都沒看一下,拿起笔胡乱签了自己的名字。警察接过纸张说声:“谢谢。”就走开了。

这时门外一片喧哗,有许多人走过來。走在前面的正是速龙公司的何华、杨红君,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瘦小,头发染成黄色,面色悲伤。汪东洋看到速龙公司的人來了,“腾”的一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