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往事

失去鬼眼以后,润暗可以去和别人联系工作了。为了保证日后的生活,他要继续写小说,已经和一家出版社联系了。靠着他的知名度,出版社对他的新书很有兴趣。他刚从出版社回来,就遇到了仲健文。

周围似乎一个人也没有,寂静无声。忽然,润暗眼前又变得清晰了,周围的景象一览无余。雾居然在刹那间消失了!可是,应该在他身边的仲健文却不见了!

仲健文越走越感到奇怪。这时,他也和润暗一样,眼前一下变清晰了。可是,这里哪里是都市?明明就是在一座深山里!他站在一条公路上!

“这里是……”这里的景色他绝对不会忘记。这正是两年前出事的那座山。那座山距离高宁市非常远啊!为什么会一下子回到了这里?

仲健文惊恐地拼命揉着眼睛,可是,两年前的景象就在眼前。他感觉脚下的公路仿佛随时会将他吞噬。这是……报应吗?鬼魂来索命了?

他开始在公路上飞奔,他知道,平息那个人——不,是那个鬼——的怒火的方法只有一个。必须让“他”的尸体入土为安!

没多久,他就来到了那个断崖的旁边,断崖下面十几米处,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这时,雾又开始变浓了,他只能摸索着走路,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尸体在水底已经两年了,估计现在已经化为骸骨了吧?仲健文开始怀疑,刘之远的失踪也和“他”有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

他凭着记忆走上当初将尸体抛下的那座吊桥,这座吊桥连接着对面的断崖。吊桥还是很不稳当,稍微走动一下,就猛烈抖动起来。他想着,就算顺着下游去打捞,真的能再把尸体捞上来吗?而且,那就一定能让“他”放过他们吗?

吊桥越来越不稳当了。雾忽然又散开了。当他的眼睛能够看见东西后,立刻映入眼帘的,却是让他双眼充血的一幕。

他看向了脚下……在原本应该是吊桥的地方,连接着两边断崖的、让他悬浮在空中的……是用手互相搭在一起的、无数同一个人的上半身!

这时,他脚下踩着的那半个身体,将手松开了……

“宗小姐,你打算搬到高宁市来?”阿静在电话里问道。

“嗯,我和慕镜已经提过了。我会带着我弟弟过来,离你们家很近的,以后也能够有个照应。深槐也会搬到高宁市来,你放心好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阿静其实也知道,路深槐也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因为她现在是真正的物理体质了。鬼眼消失了,但是阿静并不怎么绝望。她早就已经将最坏情况都考虑到了,她本来就不指望这种本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可以长久保持。这也可以说是一个信号,她的死亡日期已经愈来愈近了。

润暗和润丽也是一样。诺索兰公司的消失、灵异体质的抹灭,说明任何可以向这个诅咒挑战的力量都会被剥夺。阿静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才长期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药物实验的。药物造成的反应也许可以保留下来一部分。

也就是说,对抗身体内那道“门”的药物,在长期实验后,应该可以在身体里制造出一种抗体。今后邪物如果入侵她的身体,就没有那么容易可以支配她的肉体。至少,她要保证自己不会失去生灵的支配权。

“你们什么时候搬过来?”

“明天。嗯,我家地址是……”

阿静记录下住址,说道:“我先声明,尽管你我都在这个诅咒系统里,但不代表我们就是同伴。润暗和润丽与我有长期信任的合作关系,可你不一样,如果诺索兰公司还在,那我们就是敌我关系,这个你不能否认吧?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弟弟才帮助那家公司的,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你为了你弟弟,可以做出任何违背你本心的事情。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以情报互换为基础,不是同伴,顶多是结盟。明白了吗?如果在我们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我不会去管你的死活。我知道这话很难听,但这是事实。”

蒿霖完全理解阿静的话,如果站在阿静的立场,她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但是,当知道她和弟弟都是被诅咒者时,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依靠了,只有寻求背负着同样命运的人,互相扶持下去了。她不想死,更不想让蒿群死。

放下话筒后,她发现自己的脸都湿了。蒿群已经睡下了。她抹了抹泪水,走进他的房间,吻了吻他的额头,再次在心里发誓要保护好他。

她现在真的感觉自己随时会崩溃。这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为了不吵醒蒿群,她迅速回到客厅接起电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果然还没睡啊……我也是,睡不着呢。”

这个声音是深槐的。能够把自己看作同伴的,只有深槐了吗?

“我想见你,我就在你们家楼下。不要拒绝我,好吗?”深槐的声音透着一份渴望。

“嗯,好,我就下去!”

现在的蒿霖不想再去考虑任何事情了,她披上一件衣服就匆匆出了门。当她赶到楼下,看到深槐顶着寒风站在门口的时候,刚刚止住的泪又开始涌出眼眶。

她几乎飞一样扑入深槐怀中,深槐也紧紧抱住了她。

“就算是要死,我也想和你死在一起。”这是深槐的真心话。

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爱着愿姬,但是当他知道慕镜也有着相同心意时,他就放下了这份感情。对于愿姬的感情,开始转变成一份同伴的羁绊。

最初对于蒿霖,他只是单纯的利用。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不会再有慕镜和愿姬以外的人,能让自己在意的。可是,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其实知道,自己在意蒿霖,所以才会在她面前倾吐自己的心事,把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关于愿姬之死的真相,全无保留地向她倾吐。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一直希望可以守护她。

现在,他终于清楚这是怎样的感情了。他只想紧紧抱住蒿霖,就这样,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

“明天,我来接你们,我们一起生活,怎么样?房子的钱我们一起付。”

“你……你说什么?”蒿霖有些面红耳赤地说,“你……你不会是说同居吧?”

“我不想和你分开了……一刻也不想。”

“不行的啦。我弟弟在,怎么可以……”

“如果不是同居呢?”

深槐深情地注视着蒿霖,她明白了。

“难道……”

一个精美的戒指盒被深槐打开,一枚闪耀着光芒的钻戒,几乎令蒿霖睁不开眼了。

“我们结婚吧!那样就不用顾忌你弟弟一起生活了,这不好吗?”

这实在太突然了。前一分钟,蒿霖还在为自己的未来绝望,而现在,深槐居然就向她求婚了。

“你知道吧,我们……”

“知道,所以更要在一起。就是做鬼,也要在一起,这样想不就好了吗?”

“可是……太突然了,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对蒿霖来说,深槐原本是她憎恶的、但也是感激的人。他让自己进入了那家公司,同时也给了蒿群希望。最初她认为深槐是个无情的男人,可是最近和他的感情却越来越好,她在不知不觉中对他如此地依赖了。

或许这并不是爱情吧,只是她想要寻找一个可以依赖、能够带给自己温暖的人罢了。这个人,就算不是深槐也没有关系……她原本是那么想的。

可是,此刻她忽然明白了,不是这样的。当阿静对她说出那些无情的话以后,她忽然感到,在这个世界上,能体谅她的心情、并能让她真正感觉幸福的,只有深槐了。

“还需要考虑什么呢?别告诉我,你并不打算和我在一起。”深槐真的很紧张。

他很怕蒿霖拒绝他。今天去买这枚戒指的时候,他是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的。他知道,在未来,他和蒿霖都会面临死亡。可是,现在他觉得,能和蒿霖在一起,死亡也不那么可怕了。蒿霖曾经以性命为担保,请求自己不要杀害任静。那个时候,自己就被她深深感动了。

深槐和蒿霖之间,有许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

“我……我……”蒿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但是,未来依旧那么黑暗,她也没有信心保护得了蒿群。也不知道,她和深槐,哪一个会先被诅咒。对他们来说,失去彼此,都是痛不欲生的。而且,她也有一个疑问。她和深槐,真的是因为被诅咒,才逃脱了诺索兰公司消失的灾难吗?

“诺索兰公司的消失,是因为他们创造出来的一个空间,开始入侵正常世界。所以,和这家公司有关的一切存在,都被抹掉了。”

约翰的话依旧萦绕在唯晶的脑海中。已经很晚了,她还在看那张DVD。

她已经和雪文打电话确认过了,这张刻录盘果然和他那张原盘不同。碟片产生了异变。

唯晶也知道,诺索兰公司无意中开启了另外一个时空,而恰好是在那个技术开发出来后的一年,伊润暗写的死离人形里,也出现了类似的异度空间的设定。这是偶然?还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操纵着一切?

而在那个空间里长大的孩子,目前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当然就是约翰,另外两个就是路深槐和铁慕镜。在那个空间长大、并且在那个空间的午夜零点死去并化为厉鬼的公孙愿姬,就是自己的克隆人。为什么自己也没有消失呢?

那个空间的入侵,把整个诺索兰公司拉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而且七天后,那个空间的新一轮入侵又会开始。

将电视机关掉,退出碟片后,她继续凝神思索着。

此刻,距离她两米远处,有一个梳妆台。一面镜子正对着她。

她并没有注意到,那面镜子里的“她”,正以无比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仲健文的失踪,让乐队只剩下三人,下午的演出只能取消了。乐哲现在也开始担心起来了,他很清楚健文的性格,他绝对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难道真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乐哲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工作室里,点上一根香烟,考虑着要不要报警。他是乐队的主唱,也是队长,不能不对成员负责。

二人的手机都无法联系上,而且健文是去找之远的时候失踪的,那么……他和之远都出事了?但是,谁会对他们乐队心怀怨恨呢?

两年前的那件事情再度浮上心头。

“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