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无梦这个人出现在两个月前,是陆惜柔无意间在大街上认识的。

当时的袁无梦浑身酒气,穿的邋里邋遢,走在路上都没有人敢与他擦肩而过,唯恐躲避不急。

但就这样一个人却引起了陆惜柔的关注,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关注袁无梦。

袁无梦很年轻,是个青年,模样平凡无奇,穿着简陋,满脸胡渣,头发很乱再加上浑身酒气,这种人就是死在大街上也只能让路人多看几眼。

如果硬要说袁无梦跟平常人有什么不同,可能就是他那明明很年轻却给人以沧桑感觉下的颓废气质。

几乎就在陆惜柔看到他的第一眼,可能出于善良的天性,她就被袁无梦心中潜藏的故事吸引了。

所以她选择帮助了他。

随着接触,一次次的倾听,她发现袁无梦是个话不多的人,至今为止她也没有听到袁无梦心中的故事。

袁无梦很排斥她,说她是千金小姐,跟自己走在一起不伦不类。

可这并不能吓倒善良而倔强的陆惜柔,最终袁无梦的态度软了一些,愿意跟她聊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两个月。

两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什么都无法发生,可时间这把杀猪刀却错误的触动了一个少女的心底。

陆惜柔爱上了一无所知的袁无梦。

为了什么?

也许是泛滥的善良天真,也许是被袁无梦颓废的故事而吸引,也许是由怜生爱,也许是女人好奇的天性使然。

总之陆惜柔爱上了这个不修边幅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青年。

袁无梦不喜欢说话,尤其不喜欢说自己的事,但陆惜柔会说,陆长歌更是她最大的骄傲,所以常常提起。

但让陆惜柔没有想到的是陆长歌的成功让袁无梦更加自卑,所以在一个月前,他离开了海清,只是告诉陆惜柔“我想通的时候会回来的。”

仅此而已,而陆惜柔则守着一个看似誓言的承诺,傻傻等待。

沈月月对于这一切都十分清楚,但她没有向陆长歌汇报,因为她查过袁无梦。

这个人的资料没有问题,甚至她连袁无梦心底从不说起的故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没有必要跟陆长歌报告。

陆长歌很忙,而且沈月月知道陆长歌一定会尊重陆惜柔的选择,哪怕袁无梦是一个乞丐,只要陆惜柔喜欢,陆长歌也不会阻止。

可是这都不是沈月月不告诉陆长歌这件事的原因。

因为沈月月觉得即便是教官,也无法处理好这件棘手的事……

“值得吗?难道你要为了这个人而舍弃……教官?”

“不!不会的!无梦只是还没想通,等他想通了也会以长歌为骄傲的!”陆惜柔立刻激动的反驳道。

“小柔姐……”沈月月神色复杂,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知道袁无梦心里的故事吗?你难道他真的是因为教官的富有而感到自卑?”

“你想说什么?”陆惜柔本能感觉到沈月月似乎知道些什么,有些紧张的注视着她。

“唉……”沈月月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周青青吗?”

“周青青!?”陆惜柔一愣,这个女人她当然记得,当初陆长歌撞墙自杀就是因为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袁无梦是周青青的老家的邻居,他一直暗恋着周青青。”沈月月揭晓了谜底。

陆惜柔瞳孔瞬间猛缩,难以置信的盯着沈月月“不……这不可能!我能感觉的到他开始接受我了……他心里是有我的!”

陆惜柔的语气有些激烈,难以想象平时温柔的她会产生这种剧烈的抵触情绪。

“而且,就算他以前喜欢周青青那又怎么样?周青青那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任何男人去爱!而且……就算他现在心里没有我……我还是会等他……”

陆惜柔的声音越来越小,眼中泛泪,她知道沈月月不会说空话,可当一个女人真正爱上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在她眼中是无法舍弃的。

哪怕会因此而飞蛾扑火。

沈月月默然看着陆惜柔,陆惜柔的情绪变化之剧烈在她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是她一直没有劝阻陆惜柔的原因。

“可是小柔姐,你不清楚,周青青……她死了!”

沈月月此刻下定决心要为陆长歌处理好这件事,她知道陆长歌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的是无助的角色。

本来随着袁无梦离开海清,她心里松了口气,却没有想到陆惜柔依然在等,等着一个残梦。

看着呆滞的陆惜柔,沈月月咬咬牙,索性把一切都说明白“周青青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经死了,虽然不是教官干的,但出手之人已经查不到了,其中最大嫌疑的就是教官,而袁无梦暗恋周青青,却在三个月前来到海清,他的用心不言而喻!”

“他为什么每天喝酒?是因为他知道凭他根本没有可能跟教官为敌!”

“可即便如此,他还留在海清,这是因为他心中还保留着报仇的幻想!”

沈月月越说越快,犀利的目光紧盯如木桩一般的陆惜柔,尝试要让她从一个残梦中清醒过来。

“他一开始不愿意接受你的帮助是因为他心中只有周青青!”

“后来你告诉了他你的身份,出身,他态度转变了吧?呵呵……那是因为你的出现让他重燃了报仇的希望!”

“小柔姐,你仔细想一下,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在不到三个月再接受另一个人?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要利用你!”

“不是的!如果他要利用我为什么不直接接受我?还对我冷冰冰的?”陆惜柔忍无可忍,开始反抗,说话之间,泪水喷涌出来,看的沈月月心痛不已,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容退缩,不能给陆惜柔一点点的幻想。

“那是因为他还有一点点的良心!平心而论,你对他太好了!你就是这样对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他也会敢动,小柔姐,不要再幻想了,袁无梦走了,一旦他再回来,并不是意味着他想通他口中的‘自卑’,而是他计划好了如何利用你来对付教官!”

“不!不是的!够了!”陆惜柔梨花带雨的厉喝一声,抽泣着推门而出。

沈月月摇了摇头,无力长叹,她已经尽力了,但陆惜柔对袁无梦的感情超乎了她的想象。

所以,她失败了。

然而这时,竹楼上的二人没有发现,湖边闭着眼睛哼唱的陆长歌口中的歌声已经由悠扬转而平淡,不,应该是看似平淡实则……杀机四溢!

那敲击着石阶的手指不知不觉中由“敲”变“画”,如果陆长歌的指间上占了墨汁的话,那么他掌下的这块石阶上就会出现三个大字“袁无梦”!

……

今天是花家的大日子。

什么大日子?

其实大部分花家人都不清楚,但当所有小辈看到以大长老花牧为首的所有长老那一张张严肃的脸,而后听完花牧的训话之后,小辈们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大日子”“大事”,是因为那个拽了吧唧,目中无人的青年来了。

散会之后,花兰被花家小辈们簇拥着走了出来,这些人有男有女,大多二十五六上下,满脸傲气,虽然之前面对花牧的警告,没有人敢顶撞,但出了大堂,众人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以及极度不满的神色。

花兰是花家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年仅二十三岁的她不仅长得极其美艳,而且天赋堪称逆天,在这个年纪已经达到了地榜前十名的境界,完全不输其他七大家族。

所以花兰自小就喜欢了被长辈娇宠,被同辈人嫉妒最后追随着她,以她马首是瞻。

但是今天,当大长老告诉他们,陆长歌住在竹楼的时候,花兰震惊了。

花家很大,却只有一座竹楼,里面的装饰或许并不豪华,但平时只有家主能取居住,连花牧都不可以随便进入。

这是身份的象征!

她不知道陆长歌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年轻就能让高傲的花牧如此小心对待。

她有着自己的骄傲,而且,她知道自己对花家意味着什么。

她是花家未来的第一高手,即便自己做错了什么,花家也不可能惩罚自己。

所以,她扫了周围愤愤不平的花家小辈们一眼,骄傲的昂起头,轻声道“你们只会说有什么用,我要去竹楼看看,有胆子的跟上。”

青年们本就不满,这下有了花兰领头,众人顿时附和“对,我们去看看,那个陆长歌到底是何方神圣。”

“哼!敢住进花家的禁区,我也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能让大长老刮目相看!”

“这个人三头六臂是没有,不过拽得很,来的时候看都不看我们一眼,靠!想起来就火大!”

“恩?这么拽?那我们要不要教训教训他?”

“可是大长老吩咐……”

“得了!有兰姐在,怕什么?你说对吗,兰姐?”

众多青年男女都看向了花兰,花兰嘴角微微扯起“我们只是去看看客人,如果客人太过无礼,我允许你们出手教训他,我们花家的竹楼可不是那么好住的。”

她的声音平淡却透着无穷的骄傲,她是花家天赋最好的人,毫不客气的说以后完全可能成为花家的家主。

那个竹楼是她未来的住处怎么可以让陆长歌这个身份不明的小子住?

而且还是跟沈月月一起住!

这种事,在花家还没有发生过。

所以,她现在很不高兴。

而当花兰领着一帮青年闲逛般的往竹楼走去的时候,陆惜柔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手机在震,屏幕是亮着的,上面赫然写着“来电——袁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