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有些闷,对于那些怀有YY爱好的读者,想不郁闷的.请直接从第二十八章开始看】

“砰……!啪……!”一里外的村口,不时的有几声爆竹声稀稀落落的远远传来,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些笑闹和喧嚷。wWw,QUaNbEn-xIAoShUO,CoM今天正是大年初三,以刘家村的习俗来讲,年初三这天是送牌位、姑娘回门的日子。其实这个习俗不仅仅只是刘家村有,很多北方的其它小村还都一直保留着这个古老的习惯。每到大年初三一早,家里有姑娘出嫁的人家,清晨就会早早的把祖宗牌位送走,以免得姑娘带着姑爷回门后,被姑爷看见牌位,记得长辈的名讳后将来两口子打仗时候骂长辈。

所以,按刘家村的这个习俗,在过年期,嫁出去的姑娘在大年三十是不能见娘家灯的,只能在今天才能带着姑爷和娃娃一起回娘家拜年。所以打今个一大早,整个刘家村有姑娘出嫁的人家都喜气洋洋的,全就做好了一切安排,先把祖宗牌位送走,再把屋里搞得稳稳妥妥的,然后全家就安心等着女儿带着姑爷回家吃饭。

姑娘回家的时候,不仅要带着姑爷,有娃的还得把娃一起带上,给家里长辈看看。所以,今天的村里要比前几天更热闹了不少,姑娘们带回来的娃和村里的娃都聚闹在一起,按年龄大小凑着群,在不大的村里东跑西串,每个人的兜里全装着鼓鼓囊囊的地瓜片和鞭炮,一手拿着燃着一头的棉线,兴高采烈的你追我赶,忙着打起了“炮仗”。

今天二蛋家也不例外,和其他人家一样,二蛋的大姐和二姐都在上午就回家来了,家里的父母和还未出嫁的三姐、四姐,外加回家的两个姐姐、两个姐夫,和各自的三个娃,早就把小小的南屋给挤得水泄不通,热热闹闹的闲扯着。

按理说,能看到大半年没能见着的大姐和二姐,二蛋的心里很是高兴。特别是大姐,从打一小就十分疼他,总是塞给这个最小的弟弟好吃、好玩的东西。所以,二蛋也和她的感情最好,对她非常的依恋和亲热。如果以他平时的性格来说,今天非得凑在一起,好好的和她聊聊不可。要不,就年龄差不了几岁的几个侄儿去村东口,和那些村里的孩子一样,打“炮仗”去耍了。

可是,二蛋今天非但没在家呆着,也没和其他孩子一起去打“炮仗”。只是先和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后,就一个人心事重重的跑了出去,来到村头,跳上那废旧的老石墩上盘腿坐下,手里捏着一封信,两眼直愣愣的看着南方,发起呆来。

二蛋的大名叫刘丹,是家里最小的娃,今年只有十四岁,不过别看他才十四岁,因为农村的孩子干活的原因,他已经长的高高壮壮的,结实的身体,黑里偷红的脸庞,如果不是面孔上还带着稚气的话,和城里十岁的娃比起来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已经能算是个半大小伙子了。在他上面还有四个姐姐,一个哥,如果按这样排下来的话,他应该是老六。可刘家村排辈是算男不算女,按老辈的话来说,女娃总是别人家的货,不能入谱的,所以从祖谱上排,他是老二。

村里的习俗,一般娃没讨媳妇都叫小名,因为他排老二,哥叫狗蛋,所以他的小名从小就叫二蛋了,叫的多了,除了上学的时候老师点名称呼几下他的大名外,所有的人,包括同学之间也只是用这小名叫来唤去。

虽然现在是腊月里,天气还很冷得很。可他手里的那封信却已经快被他捏出水了,皱巴巴的一团捂着,就连封面的字迹都快让他手心里的汗水浸得快看不清了。

这封信是二蛋的哥哥狗蛋过年前寄来的,狗蛋要比二蛋大了五岁,今年已经十九了。这几年,因为某些原因,从前些年开始,村里的耕地就越来越少,再加上现在的收购标准,使得种庄稼的收入也越来越低。所以自前年起,狗蛋中学一毕业后就和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商量,考虑到既然呆着村里种地也出不了头,更是赚不了钱,为了多赚点钱,也为自己将来脱离农民身份着想,决定一起结伴南下打工。就这样,两年来,狗蛋和伙伴们跟着地方上的建筑队一起去了南方,S市、H市、G市等南方发达城市里,处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这封信就是狗蛋从G市寄来的,信里的话不多,只简单的告诉家里,因为工程的进度原因需要赶工,今年就不回家过年了,所以用信来替代远在南方的儿子,向家中的父母拜年。

一封很普通、很简单的信,当二蛋拿着它读给不识字的父母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可当他抽出夹在信中的几张照片时,一看只下就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目光盯着照片,再也不移动了。

这几张照片是狗蛋在G市拍的,照片上那憨笑的狗蛋正穿着漂亮的衣服站在繁华的市区里,背景和周围全是二蛋从小都没见过的高楼大厦,整齐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闪耀的灯光和霓虹灯……。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从小在刘家村长大,最远也只不过去过张家集的二蛋深深的痴迷起来,他感到了从懂事以来从未有过的惊异和震撼。虽然他从学校的课本上曾经知道,在和乡村不同的大城市里有高楼、有汽车、有大商场等等东西,可这些只不过原先只停留在表面认识而已,在自己的脑海里只不过是有了这些词语,却无法和具体相联系起来,所以一直不以为然。

曾几时,他最大的理想就是种好几亩庄稼地,到岁数后让父母帮他相个亲,讨个娘子,再养几个娃。或者更好一点,就如村里的山子一样,高中毕业后去镇子的厂里上班,一月赚那三十多元的工资,穿着厂里发的工作服,抽着带嘴的香烟,骑着自行车风风光光的出现在乡亲们的面前。

可是,当他拿着狗蛋寄来的照片,并几天里一直反复无数次看着照片中背景的时候,原本平静的心里,如同一塘静静的池水中抛进一颗小石子一般,波澜涟漪。照片上那繁华的都市,和眼前的贫瘠的小村比较起来,在二蛋的眼中仿佛如同天堂,让他如入了魔一样痴迷留恋着。

“俺真想去看看,搞不懂这世上真会有这么高的楼?真有这么多的车,还有这么宽这么多的路?另外城里真有会身上穿得这么少,却比村子里最漂亮的刘阿昌家媳妇还漂亮的女人?”二蛋抽出照片,愣愣的看了半天,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知不觉中,斜阳已经渐渐的落下了,当最后一丝阳光即将消失在茫茫原野上的时候,二蛋仍旧痴痴的坐在那里,一手拿着信,另一手托着腮,愣愣的看着远方……。

过年的时间不比往常,人来人往串门之间总是觉得过的飞快。这不,一转眼间,就快到十五了。

“爹!妈!”一踏进自己家门后,二蛋先是拿起炕边的大茶缸子喝了口水,然后爬上炕头,木然的盘着腿独自在炕上坐了一会。歪着脑袋,神情凝重的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好半响,他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猛得扬起头来,冲着另一屋的父母大声嚷了一声。

“咋了?”声音没落多久,二蛋妈就一手拿着扫把,另一手扑打着围裙上的灰尘,边问边卷起了房门帘子,一进屋就关切的问着坐在炕上的二蛋。

“俺爹呢?”二蛋看了他妈一眼,探头向卷起的门帘张望着。

“蛋子他爹!进来一下!”二蛋妈中气十足的向门外嚷了一声,接着走到炕边坐下,和颜悦色的对二蛋问道:“蛋子啊!啥事啊?俺看你这几天一直傻不楞蹬的,是不是病了?前几天你姐‘探家’的时候就见你萎着,难道外面跑给吹了寒?脑烧了?”边说还边探出手来,向二蛋的额头摸去。

“俺没病!身子好着呢!”二蛋微一摆头,避开了他妈摸过来的手。并问道:“俺爹呢?咋还不进来呢?”

“蛋子他爹!快进来!”二蛋妈又提高了声音嚷了一声,然后笑着对二蛋说道:“蛋子!你爹在后面喂猪呢,马上就来了。叫俺们啥事啊?”

“哥又来信了,读你们听呢!要不要听?不要我就出去耍了。”二蛋慢吞吞的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来,在二蛋妈面前扬了扬。

“啥?又来信了?”二蛋妈先愣了一下,接着就喜上眉梢,直起身子马上下地,然后跑到门口冲着后院又大嚷一声:“蛋子爹!快来!快过来!狗子他又来信了!”

“又来信了?年前不是来过封了吗?咋得又来信了?”二蛋爹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提着烟锅子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死老头子!儿子来信了你不高兴?看你这鳖样!把灰扑掉,来炕上坐着听蛋子读信!”二蛋妈笑骂着丈夫,一边拍着丈夫衣角的灰尘,一边瞧了一眼二蛋手上的信封,脸上满是喜悦的神情。

“我鳖?你知道不?寄信要买票啊!一张票得要五分钱呢,再说年前不是寄过了吗?那里来这么话再寄?我是在心痛这五分钱呢!”二蛋爹已经拍干净了衣角的灰,摇着头对二蛋妈解释着,可说管说,他的眼神却也时不时的瞄着二蛋手上的信。儿子来信,对他来说是件大喜事,儿子出门在外,能随时记得家里来封信,说明他毕竟还没忘记家,没忘记自己,这就是孝道啊!

“蛋子,快读读,你哥子信里面说点啥?”二蛋妈见丈夫也坐定了,这才忙不迭的催促着二蛋快点把信里的内容说出来。

二蛋慢慢的从信封里把信抽出来,展开后,先看了父母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高声的读了起来。

“爹!妈!儿子在这里过得不错,城里过年和家里一样,都热热闹闹的。这次写信主要只有一个意思,我们队长说,工地上缺少人手,需要招工。我想来想去,肥水不流外人田,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写封信回家,索性让二蛋来我这里干活得了。反正您二老也清楚,现在村里呆着也赚不到钱,到时候也是要出去刨食的,现在既然有了机会,就让他早点过来得了。队长还说了,干得好就拿我一样的工资,再说有我在,亏不了自己兄弟。所以您二老让二蛋马上收拾一下,让他这几天就过来寻我。时间比较紧,一定得赶快着……!”二蛋一字一顿的慢慢读完了这封信,最后一字读完后,他把信对折了一下,伸手递给坐在身边的母亲,然后不吭一声,默默的盘腿歪头独自想起心事来。

“咋?狗子叫二蛋一起过去干工?”二蛋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然后摊开信纸,仔细瞧了瞧上面写着的东西。可惜的是,她一个大字都不认识,横七竖八的瞧了半天都没瞧出个名堂来。

“老头子,刚才蛋子读的是不是让他一起去干工?”二蛋妈确认般的问了一句在一旁抽着大锅烟的丈夫。

“嗯!”二蛋爹也是不认识字的主,他并没去看老伴手上的那封信,不过刚才二蛋读的那些话却听得明白。无言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抽得差不多的烟锅朝炕边重重敲了几下,敲出里面的烟灰,然后再慢慢的向里面塞着烟叶子。等塞完后,再摸出火来点上,继续叭哒叭哒的抽了起来。

“这咋办?蛋子还在读书呢?可老大却已经帮他找了差事,究竟让不让他去呢?”二蛋妈看看闷头不吭声的父子两个,又瞧瞧手上的信,两难的问道。

“随他咋办!有了机会也是好事,就让蛋子自己拿主意得了!”二蛋爹仿佛在说旁人一般,一点不上心的就把这事推给了才年仅十四的儿子。不过也不能怪他,在这种偏僻的乡村,读书和赚钱比较起来,在平人的眼里还是钱比书重要得多。更何况,他心里也清楚,大儿子信里说的话也很实在,就算等二蛋毕业后,留在村里也没出息,到时候也得出去打工的。既然现在有了机会,还不如让他先去得了,免得将来找工还要托人那么麻烦。可是,因为性格含蓄的原因,二蛋爹才没把这想法给直接说出来,只是变相的把定主意的权利直接推给了二蛋。

“蛋子!你自己啥想头?”二蛋妈先死死瞪了一眼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丈夫,似乎埋怨着他居然不下结论。然后和颜悦色的对身边的儿子问道。

“既然哥子帮我找了差,俺就去!”二蛋面无表情的开口说了一句。

“去?”二蛋妈追问了一遍。

“去!”二蛋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从他母亲手里把信取了回来,放回信封后再贴身收了起来。

“去吧!干工赚钱也是出路,总比在家呆着强。”这时候,二蛋爹开口了。理解的看了一眼儿子,微微点头说道。

“唉~!”二蛋妈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之后一语不发的下了地,走回了自己的屋里。

“蛋子!这是换洗的衣服,这是给你煮的鸡蛋,这是……。”第二天一早,二蛋妈把昨夜整理好的东西一件件的放进二蛋的包里,边放边叮嘱着从没出过远门的儿子路上需要注意的人和事。最后,等东西全收拾完了,她才从怀里摸出一个手绢包来,慢慢的展开后,取出一叠杂票子,顺手递给了二蛋。

“蛋子,这点钱是我和你爹凑的,你路上省着花着,小心收好,别掉了!啊!”二蛋妈边把钱交给儿子,边叮嘱道。

几张十元的票子再夹着几十张五元二元的票,看上去一共差不多一百多元的样子。就这么点钱,二蛋家能一时间拿出来也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狗蛋过年前寄回来五十元的话,这么短的时间里家里兴许还凑不出这么多钱呢。

“娘,俺知道!”二蛋接过这些还散发着母亲体温的钞票,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出远门了,没由得鼻子一酸,掉了几滴眼泪下来。

“傻小子!哭啥?去了工上可千万得注意着点,外面可不比家里,你哥帮你找差事不容易,得好好干。待人要和气,见人大的得叫叔、伯,和你差不多的就叫哥,脏活累活得抢着干,厚道点没坏处,明白不?”二蛋妈怜爱的摸着儿子的脑袋,再一次叮嘱着。

“娘,放心吧,俺明白。”二蛋抹了一把掉出来的眼泪,把包背上肩,用力的向母亲点了点头。

在父母的相送下,一直走到村口后,二蛋才转身对父母说道:“爹、娘!俺走了,你们回吧。天冷、风大!等到了那头后,俺安顿下来就写信回来。”

“蛋子!一路小心啊,到了那头别忘记给家里报个平安啊!”二蛋已经走出来老远,他的父母还站在村口看着渐渐远去儿子的身影,特别是他的母亲,见儿子快走过前面的拐口,马上将看不见的时候,扯着嗓子又大声的叫唤了一声。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消失在远处,这才转过身去,掏出手娟来,偷偷的抹了把眼泪。

“回吧!儿子大了,就让他去闯吧!”二蛋爹默默的站了一会,回身搀住自己妻子,低声的对她说道。然后他们两相互依维着,慢慢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