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棒打鸳鸯

“我们先回去了,东西吃杂了,肚子有点不舒服。”芷欣告辞道。

“在这里吃饭吧。我妈为了款待你们,特意杀了一只家鸡。”春亮挽留道。

“这——”她停顿了一下,“那好吧,盛情难却。”

芷欣与黄琴勉强留了下来,然而刚才还愉悦的心情此时却一扫而空。虽然珍馐美味摆在了桌前,但是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想着能尽早离开。尤其是想起他所干的罪孽深重的事情,反而有一种恶心欲吐的感觉。

到了傍晚,春亮打了个电话给芷欣,询问下有没有去诊所看看,肚子有没有更舒服点之类的问题。芷欣一接到电话就表现出强烈的排斥感,态度极其冷漠。在他的再三追问下,她终于说出了实情。

“你那些小道消息是听谁说的?”春亮焦躁不安地问道。

“先别管是谁说的!你就告诉有没有这么一回事?”芷欣正颜厉色地说道。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没做这样的事!”

“行,那我问你,既然不是你干的,那又会是谁干的?作案现场出现你家的锄头,你如何解释?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干的?”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炮弹一般砸了过来,让他心如刀绞。本想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只要自己问心无愧,身败名裂又何妨?纸包不住火的,真相终究大白于天下。然而,他没想到冤屈不但没有得到昭雪,反而成了爱情的绊脚石。尘封多年的谜团不是一时就能解释得清楚,解释清楚了也未必能让人深信。因此,他只好索性咬牙说道:“我不知道。”对方立即把电话给挂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无论是早晚自习还是三餐两操,春亮感觉到芷欣似乎有意地在躲避着自己。昨日还热情似火,今日却冷若冰霜,忽冷忽热的,真让人受不了。然而,换位思考下,如果换做是芷欣干了那些勾当,想必他见到她时也会全身尽起鸡皮疙瘩。因此,他不怪她,希望能给他时间来澄清事实,证明清白。

雪瑶找到春亮,又向他请教如何在网上看电影的问题。春亮下载了一个风行电影播放器到桌面,并叮嘱她,想看什么电影直接输入就行,边下载边观看方便得很。雪瑶为他削了一个水蜜桃,以示感谢。

“二狗哥干啥去了?”他愁眉不展地说道。

“他去做泥水了。”

“二狗哥对你还好吧?”

“他敢不对我好?不过你今天看起来闷闷不乐,莫非有什么心事?”

“不瞒你说,还真有心事!”

“不妨说说,看看能否帮上你的忙。”

他似乎找到了诉苦的对象,把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倾淌了出来。

“如果你能使我的冤屈得到昭雪,这辈子我将会对你感激不尽。”

“我来到这个村子不算久,一眼就看出你是好人,这个忙我帮定了。”

“那我先谢谢你了。”

“甭客气。”

佛曰:“善乃人之根本,种善因得善果。”为何得到的却是苦果?他承认,自己深深地爱着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务之急,决不能让她因此事而对自己厌倦至极。如今有了雪瑶的帮忙,这棘手的问题也许会好办得多。他苍白的脸上也缓缓显露出几丝血色。

两人谈笑风生,还聊及了她与二狗子相遇、相识、相知、相爱与相许的过程。原来雪瑶与二狗子都于竹芳在广东顺德开的厂里打工。二狗子不怎么说话,进进出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下了班经常提一两瓶酒回宿舍,似乎总是有浇不完的愁。后来有一次雪瑶逛街时遭遇抢劫,二狗子不顾个人安危挺身而出。虽然吓跑了歹徒,但是他的胳膊却被匕首划伤了,流了好多血。从那时起,二狗子开始关注雪瑶,并以朴实节俭赢得了她的好感。不久,雪瑶的丈夫因为有了外遇,而狠心地抛弃了她们母子两。他的关心呵护一下子让她伤痕累累的心热乎起来。再加上两人长期在外务工,不堪忍受长期性寂寞。干柴碰到了烈火,很快燃烧到了一起。于是两人在民政局顺理成章地办理了结婚证。

吃完晚饭后,雪瑶与二狗子寒暄几句后便直奔主题。二狗子纳闷了,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在妻子面前胡说八道,硬要把糗事捅了出来。考虑到此事的影响,他坚持咬定是春亮干的。

“他是好人,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来村子没几天,怎么就知道他是好人?”

“我怀孕了,他钓野生的甲鱼给我吃;我被疯婆娘推倒在地上,他送我去医院检查;我不懂电脑,他教我上网。难道凭借这些还不能证明他是好人吗?”

“关键是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觉得有人在栽赃陷害他!”

“你不信可以问问其他村民。我总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吧!颠倒黑白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都已盖棺定论的事情你还提个啥呢?”二狗子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别想那么多了,上床睡觉吧!”

“去去去,身上脏得很!”雪瑶挣脱了他的双手,烦躁地说道。

“我已经洗澡了。”

“别动我,再动我跟你急!”

两夫妻只好各睡一头,各做各的梦!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当地的村民在各自责任田与自留山上开始陆续种植脐橙和蜜桔。如今,只要有山的地方,就能看到绿油油的脐橙树。全县脐橙蜜桔种植面积已超过50万亩,产量突破50万吨,总产值超过12亿元。因此,该县被国家有关部门授予“中国蜜桔之乡”的称号。

农民不再使用背负式手动喷雾器,而是在山顶建造一个蓄水池和配药池,再购置一台打药机则可以喷施各种农药。春亮家也不例外,梅兰戴着口罩,手里握着雾化喷头,给果树施打吡蚜酮清除锈壁虱。

山谷铺满了细矮的野竹,一条潺潺溪流从它们脚下蜿蜒而过。春亮左手拿着钓竿,右手提着小桶,沿着小溪,向下流走去。小溪两岸的山坡上开满了红艳如绸的映山红,一团团一簇簇,开得那么热烈,朵朵花儿如血色玛瑙。撩开芦苇,露出一个清冽的小潭。他蹲下身子,双手掬一捧水擦洗着脸庞,凉凉的真是舒服。接着他又坐在树荫下一块较平坦的石头上,把蚯蚓套在钩子上,静静垂钓着。不到一袋烟的工夫,桶里面装满了鲤鱼、黄丫角、鲶鱼、塘鲺、光唇鱼等。

“春亮,快点过来!”梅兰在山上大声疾呼道。

他忙把钓竿轻轻往岸上一扔,立即赶了过去。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只见浓密的草丛中盘着两条一米多长的蛇,蛇头昂起,红红的舌头一吞一吐,仿佛是一把烧得通红的小钢叉,两颗小眼睛射出阴冷的凶光。春亮立即从杂货间扛了把锄头,向它们砸去。它们只是挣扎了几下,并没有迅速窜逃,或者拼命反攻。没有了动静后,他用棍子把它们挑起,才看清原来是两条缠在一起**的南蛇。

根据当地习俗,观看蛇**者,日后会倒霉,或者得什么怪病。梅兰吓得两腿直哆嗦,连忙叫他把它们扔到河里或者什么看不见的地方去。这回春亮可不应允了,好不容易弄了个正宗的野味,怎么能让它们随波逐流呢?

没想到会满载而归,在回去的路上,春亮不经意地想起了芷欣的父母曾经提过喜欢吃蛇肉。若把其中一条送给他们,岂不是能讨取她的欢心?然而试着拨打了很多遍电话,对方始终是无人接听。不久,她回了一条短信,写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莫去独恋一枝花。断是不能并肩行,何苦不为良知己。”

他惆怅地望着暗淡的天空,怀想着它没有云彩的陪伴,是否也因此而孤独寂寞。袋子里的这对夫妻蛇,与他的命运又是何其相似!他瞅着沾满鲜血的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既然她已经给了委婉的暗示,就意味着无需再苦苦地缠着她,也意味着放下过去的包袱,重新开始生活。

海峰把蛇的头部钉在门前的槐树上,然后在头颅边开道口子,抓住蛇皮往下一拉,“哗啦”一声,整张蛇皮被剥了下来,露出白花花的蛇肉。浩天从内脏中找出拇指大的蛇胆,准备仰头一骨碌吞下去。春亮连忙制止道:“蛇胆里含有寄生虫和细菌,切不可生吞。要么蒸熟后服用,要么用高度白酒兑对后泡一段时间再饮。”海涛若无其事地答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一眨眼工夫,蛇胆便溜进了他的腹部。厨师出身的海涛,亲自掌厨。一个小时后,一大家族聚拢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品尝着色香味俱佳的龙凤汤。

饭吃到一半,雪瑶打来电话,春亮毫无犹豫地摁掉,没想到她又打了过来。到底是啥事情那么火急火燎,还不让人吃饭了?莫非她已找到沉冤昭雪的证据?

“喂,二嫂,你找我啥事?”他满怀期待地问道。

“二狗子被派出所抓去了。我在这里无亲无故,摩托车又被他骑走了,你能否载我去一趟县城?”雪瑶着急地说道。

“他到底犯啥事了?”春亮既失望又焦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