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长青没开口,却有人开口了。

苏清一身玄色长袍,英姿不凡的走进来。

“我要去军营,出门之前来给“本王”解释一下机关的事,免得“本王”你对我有所误会。”

苏清一面说,一面在容恒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容恒才缓和的脸,骤然又黑沉下来。

苏清没理会容恒的脸色,兀自开口。

“建药堂是为了给你逼毒,逼毒的第一阶段,是针灸,第二阶段是药熏,第三阶段是药浴。

针灸到第十五天的时候,就要结合第二阶段。

所谓药熏,便是在你睡觉的床榻上铺满草药,你直接睡上去,不仅如此,你所盖的锦被,也要塞满药粉。”

苏清说完,起身,看着容恒,“我解释清楚了吗?”

容恒……

长青立在一侧,看着他家殿下,怎么看都觉得在看白眼狼啊!

人家建药堂是为了给你逼毒,做机关是为了保护你的药堂。

你却趁着人家睡觉去捏人家鼻子?

十八岁的人了!

长青无力一叹。

苏清说完,转身离开。

容恒看着苏清的背影,半晌缓不出一口气来。

现在,他的心里更不痛快了!

这一早上,只有一个结论:他里里外外不是人!

长青到底不忍心,给他家殿下送去梯子,“殿下,其实王妃这个人,挺好的,王妃亲自来给您解释误会,可见王妃尊重您,您也该拿得起放得下。”

容恒……

如何拿得起放得下?

去道歉?

昨天他已经“道歉”过一次了,难道他堂堂皇子要天天道歉?

长青就继续道:“王妃不是说,她还差八千两就凑够一个整儿了,要不,您就顺了她?”

容恒啪的一拍桌子,“她要八千两本王就给她八千两?”

长青……

关键这次是您无故找茬啊!

容恒盯着书房大门,一言不发。

他能告诉长青,他只有五千两吗?!

不能!

皇子闷闷之际,皇上才下早朝。

刚回御书房,小內侍就通传,“陛下,大佛寺的宏光大师来了。”

皇上顿时想起,马上就是大佛寺举办法事的日子了。

“快请。”

皇上龙袍一抖,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宏光大师就一脸如来笑走进来。

这厢,宏光大师和皇上回禀法事一事。

那厢,太后的寝宫,宏光大师的师弟慧光大师正在喝宫女捧上的茶。

昨儿晚上被苏清气的半夜没睡好。

慧光大师看着太后疲倦的面色和发青的眼圈,念了声佛号,“娘娘可是有烦心事?”

太后叹一口气,笑道:“世俗之人,哪能事事如意。”

慧光大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朝太后道:“娘娘的烦心事,兴许贫僧能解一二。”

一面说,慧光大师一面眼睛扫了一圈太后寝宫的侍从。

太后心头会意,微微皱眉。

这老秃驴又要搞什么名堂。

思忖一瞬,到底给谢太监递了个眼色,谢太监便心领神会遣散了殿内宫人。

慧光大师双手合一,念了句佛号,朝太后道:“娘娘心绪难定,是因为紫荆将军吧。”

太后的脸,沉了沉。

没说话。

慧光大师便从衣袖间拿出一张纸,“娘娘且先看看这个,兴许这心结就解了。”

谢太监捧了纸递上去。

电光火石一闪,谢太监在纸上瞧见几个字,法器……苏清……

至于内容,没来得及细看。

太后接了,一眼扫过,顿时瞠目看向慧光大师,“大佛寺应了?”

慧光大师一脸淡定,“娘娘,这纸上写的,便是今年法事的基本流程。”

太后顿时面色发黑,重重一拍桌子,“放肆!她苏清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染指大佛寺的法事,法事事关国运,岂是她能碰触的。”

太后盛怒之际,谢太监飞快的瞄了一眼那张纸,惊得脸一白。

只是白了一瞬,谢太监眼底就浮出阴笑,转瞬消失。

“娘娘,这倒是个机会。”谢太监在太后耳边低声道。

慧光大师一副高人在上的表情,端坐在那,仿佛睥睨芸芸众生。

太后微怔。

转瞬,眸光阴暗下来,嘴角抿起一缕冷笑,置于扶手处的手,死死捏住扶手,骨节分明,森森发白。

“多谢大师惦记哀家了。”眼底面上思绪闪过,太后朝慧光大师笑道:“你在大佛寺,也有四十年了吧?”

慧光大师一脸感激,道:“若非当年娘娘相助,贫僧哪能有今日。”

慧光大师提起当年,太后忽的心头一跳,朝慧光大师审视般看去。

慧光大师面无异色,端坐在那,依旧一脸感激之情,非常赤诚。

太后松了口气,却惊觉掌心的冷汗就这么一瞬间就打湿了一小片丝帕。

“宏光大师主持法事这么多年,如今年事已高,难免糊涂,今年便罢了,明年你就接替了他吧。”太后淡淡说道。

慧光大师眼神一亮,立刻起身,双手合一朝太后行了个礼,“贫僧到底德行不够,届时还需娘娘多指点扶持才好。”

太后笑了笑。

说话间,门外一个小內侍有事通传。

殿里的事已经说得差不多,太后便放了他进来。

小內侍行礼道:“娘娘,宏光大师已经从御书房出来了。”

慧光大师立刻起身,“那贫僧也先告辞。”

太后点点头,“大师慢走。”

待慧光大师一走,太后问小內侍,“宏光大师从御书房离开,陛下心情如何?”

小內侍道:“陛下倒是没说别的,只是说,既然法事要到了,不如提前放了德妃出来,眼下已经朝德妃寝宫走去了。”

太后一愣。

皇上居然自己放了德妃?

今儿一早她还琢磨,要不要在法事之前再去和皇上说说,不成想,她还没行动,皇上倒自己先行一步了。

谢太监笑道:“陛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尊重您的。”

太后笑了笑,神色不明,须臾,吩咐谢太监,“你去把刚刚的事告诉镇国公,让他妥善安排。”

谢太监得令,立刻执行,出宫时遇上了慧妃寝宫的青穗。

“呦,青穗这是要去哪?”谢太监冷眼看着青穗,阴声阴气的道。

青穗含笑道:“九王妃赏了奴婢药膏,奴婢如今好的差不多,娘娘让奴婢去问安答谢。”

谢太监眼底宛若冒刀子一样看着青穗。

他弟弟谢良被杖毙。

他侄子谢辉被撵出王府。

那个罪魁祸首苏清现在却等着人去给她行答谢礼。

凭什么!

欠我的,我统统都要讨回来!

谢太监阴测测一笑,“那青穗可要快去快回,眼看法事将近,最近京都可是人来人往不大安全呐。”

青穗笑道:“多谢公公。”

谢太监一甩衣袖,上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