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上媚儿关切的目光,脸色一展,微笑道:“不碍事,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运气调理了一遍,这青气两个时辰后便会消退。”

媚儿不安地望着郁结在他眉宇内的青气,在烈焰奔腾的火海中他可以安然无恙,想不到一曲哀怨的琴曲下却轻易令他受伤,看来这峡谷确实是步步惊心。

她怯怯提议道:“还是等这青气消散了再往里走吧,反正......不忙,时间多的是。”

他对着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却轻轻点了点头。

他自行闭目养神,媚儿托着腮坐了一会,甚觉无聊,她在地上拿起一块尖石,轻轻搜刮着身旁坚硬的岩层,想起昏睡前见到的那个黄裳丽人,不觉愣愣出神。

“你在想什么?”

白袍男子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眸,静静望着她。

媚儿转首看了他一眼,他的气色愈发好了,她呵呵干笑几声,讪讪道:“没有啊!哦,那琴声真厉害,竟能伤了你,我在昏梦中也听见这琴声,还追着它不停地跑来跑去。”

他嘴角扯动了一下,抬眸望着峡谷深处,声音变得萧索深沉:“悲伤?你听出来的意蕴是悲伤?那是一曲可慑人心魂的魔曲,伇在这魔曲下的生灵不计其数。想不到你戴着玉佩,又被我施了催眠幻术,那琴声竟然还能流入你梦中,真是厉害。”

媚儿竭力回忆着石中女子的影像,虽只能望其背顶,但无可置疑,那定是一个芳华绝代的美人,她试探着低声问道:“你对这片废墟似乎很熟悉,为何你定要毁掉这些机关呢?其实,只要我们不去招惹它们,它们就不会启动,那自然也伤不了任何人,是吗?”

他垂下眼眸,如同老憎入定,静默在寂静的悠远中。

她有些困窘,不安地搅动着裙子上的飘带。

“只要我走进来了,就是招惹上了,这是必然的。”

他抬起头望着她,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

媚儿一脸茫然,他默然良久,忽而柔声道:“你为何要来这片废墟?难道不知道这是天域中的禁地所在吗?”

媚儿大为惊奇,道:“禁地?我不知道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我在家里闷得慌,偷偷跑出来透口气儿。东游西逛的,就闯进来了。”

他嗯了一声,微笑道:“只为贪玩?这里并不好玩,天域里有很多风光旖旎的地方,你若真想解闷,日后我和你一同去......”

他似乎想起什么烦心的事儿,低低叹了一口气,没有往下说。

媚儿的心欢快地跳动起来,羞涩地转过头,不敢望他。

她轻轻tiantian干涸的嘴唇,虽说自小练就了吸风饮露的本能,可自从进入这片荒芜的废墟后,她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吃喝过。肚子倒是不饿,却真的感到有点渴了。

她寻思着要不要取出雪剑,凝结些冰块出来化成清水,却听得他带着笑意的清醇声音响起:“你可是要这个?”

她愕然抬起头,一物已掷入怀内,她执起一看,竟是一只精致的白玉水囊,不禁喜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他低笑不语,只是望着她,媚儿也不跟他客气,拔开玉塞,骨碌碌喝了几口,水很甘甜,她忍不住又喝了两口,由衷赞道:“这水好甜。”

抬头时却见他只是呆呆望着自己,不觉有些歉疚,轻轻摇摇水囊,道:“还有很多呢,你要喝吗?”

他吃吃而笑,道:“这是我家中暖泉的水,听前人说可以祛病强体,增长修为,我看你一副娇怯怯的样子,是该多喝点。”

媚儿抿嘴一笑,将水囊还给他,道:“你这么厉害,难道是自小喝这水的缘故?”

他接过水囊,随手塞进衣袖里,纵声而笑,道:“傻丫头,这是练出来的功夫。”

他托着头,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道:“其实你也不赖,一剑就把那条青龙砍了,放眼天域内,能欺负你的人没几个。”

媚儿不好意思地掩住小嘴,失声道:“呃,原来你看到了。那是运气好而已!“他眸光如深渊,语气凝重:“这不是运气好,而是你本来就拥有这份能量,不过自己懵然不觉罢了。”

媚儿脸上猛地火烫起来,她瞪着他,颤声道:“你......你还看到了什么?”

他朝她扬了扬俊眉,低笑一声,言不由衷地答了一句:“没有了。”

媚儿的心砰砰乱跳,我藏匿在雪雾中清洗换衣时,这家伙是不是也瞧见了?

正感惶恐不安时,听得他低声道:“你刚刚踏入这里,我就知道了,初始我还以为,你是这里的人......”

他的目光停留在媚儿秀气的脸庞上,语气有些古怪:“幸好,你不是。”

媚儿霍地抬起头,难道这五天里,他一直居于暗处偷窥自己吗?

“这是一片怨念之土,里面流淌着太多无辜的鲜血和无奈的仇恨。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来这里看看,哎,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局面。”

媚儿猛地打了一个寒噤,愣愣望着一脸沉重的他。

他脸上倏尔染上一层和他年纪不对称的沧桑,低沉的话语中仿似凝聚起悠长岁月里所有的感伤,他望着神情茫然的媚儿,语气转为歉疚:“一时感概,吓着你了,姑娘不必往心里去。”

媚儿的目光顿时黯了,姑娘?为何你连我的名字都没兴趣知晓呢?

既如是,你何必给姑娘我套上这块玉佩,还切切叮嘱我要戴在身上?

她低下头,胡乱找话说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真不敢相信,天域里竟然存在着这么荒凉死寂的地方。”

“所以你哭了,是吗?”

她抬起头闷闷不乐地看了神情欠扁的他一眼,淡然道:“你看到了?”

他老实地点点头,继而用怜悯的语气,面无愧色地宽解着脸色沉郁的媚儿:“这很正常,你无须觉得难为情,这里确实很苍凉萧索,我刚进来的时候,心里也郁结了好久。”

他闭上眼眸,脸容肃穆,一字一顿道:“这片土地绝不会一直荒凉下去,只要其中的怨念消除,假以时日,这里定会重新覆上青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