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的手动了动,可天帝攥得好紧,她生怕触动了手臂上的泪印,唯有让他紧握着。

“对不起,和羲,我真的回不来了。他……是孽债,也是缘分,他数度救我于生死之间,我曾恨他,恨他在我无知无觉间把我掠去,我曾不断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噩梦,我理应忘了,回来天域和你好好地过日子,可是我骗不了自己,也许我在第一次遇见他时,就爱上了他,只不过一直懵然不觉。”

她把他凌乱的发丝理顺:“我一直以为我爱的人是当年在废墟上遇见的男子,可我的夫君却是天域第一人,在宫中这几年,我一直活在虚幻中,如果我们能早点相认,或许一切都不不同,可是,你我总是别离着,你也很少来搭理我,我独自一人待着这个陌生的宫闱里,又常常被那个梦困扰着,心情非常郁闷和无奈,阴差阳错地,我在无意中撞入了那个本来不存在的空间中去。”

帝君的神情喜怒难辨,他喉间微微滚动着,却是一言不发。

“和羲,我知道你怨我,怨我为何不安守本分等你回来?可我那时心里很苦,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原本没有想过会成为你的妻子,是那顶突兀出现的凤冠将我强行牵引至天宫,成亲那天,我其实是挺无奈的,当时你应该也一样,是不?”

天帝道:“这事我已跟你解释过,那是阴阳差错下的误会。”

媚儿揉捏着眉心,她感到一股昏眩正由脑仁向全身扩散着。

“我迷茫着我的身世,也抗拒着这段所谓的天赐良缘,一开始我想着就这样认命算了,能夫配帝君,这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可我一直见不到你面,时日长了,心内自然生出困惑,而当我知道舅舅一家因我的缘故灰飞烟灭后,我更是起了离意,终日就是思量着怎样才能逃出天宫,去追寻我的身世和当年在废墟上遇见的那个你,却不料撞入幽冥中,跌进他的网中,自此沉沦,”

天帝按住她的肩膀,涩然道:“他就那么好?那晚我第一次走入琴瑟宫,要揭去你头上的凤冠时,你为何避开?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昔日的我?”

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了谁,可当时我心里却是惧怕着你,那濯濯的光花耀华了你我的眼眸,我们都看不清彼此。

她闭上眼,她觉得很累很累,昏眩正一阵阵袭来,只想沉沉睡去。

脸上滑过炽热的触感,媚儿猛然一惊,睁开眼眸,一手捉住天帝停留在自己脸颊上手。

“和羲,我求你一事。”

媚儿指着青娥:“我这一生就这么一个妹妹,虽然过往这些年,我和她是对面不相认,可她终究与我血脉相连。”

她迎上天帝深潭般的眼眸,淡然一笑:“你方才已应允让她离去,你是皇者,自会信守承诺,我相信你日后也不会再去为难她,和羲,你可否用一颗仁慈之心,善待那片沧桑的的土地。只要金陵世家的血脉不灭,那片土地,我恳请你还给我们做主。”

她扶着凭栏勉力站起,向他庄重地敛衽一礼:“无论我的名字是媚儿,还是玙玥,金陵世家与天宫的这段恩仇,我打算永远终结,还请帝君成全。”

她望着一脸木然的青娥,道:“青娥,虽然我可能只比你大了数天,或是数个时辰,可我是你姐姐,是金陵家族的长女,这事就由我说了算,你日后好自为之,莫要作以卵击石的不智之举。”

青娥用力咬着嘴唇,侧头望向水光粼粼的湖面,没有吭声。

天帝扶她坐下,柔声道:“此事你无须求我,我一早就是这般打算的,金陵家族源远流长,自天地初开便称雄在天域之西,这样伟大的家族,一定会在天域中延续下去。”

他怜惜地望着她,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过去是他疏忽了,让她在深宫中独对日月星辰,如果日后的岁月,她能安心待在我身边,我一定要她每天笑靥如花,就像园中五彩缤纷的繁花一般,永远绚烂璀璨。

“你我日后生下的孩儿,不是也有一半金陵家族的血统吗?你若喜欢,我俩第一个孩儿,就入主金陵,永为金陵之主,那日后,还有什么仇恨厮杀?媚儿,你说这样好不好?”

媚儿脸上一红,她别开头,望着庭外摇曳的花枝,默然不语。

天帝一手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你若累了,就先回宫中,我稍后回去陪你。”

媚儿轻轻推开他,沉声道:“和羲,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俩之间的缘分,已是尽了。”

天帝脸色倏尔一变,他的心开始了强劲而又愤怒的跳动,恨声道:“你心里还想着那人?好,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现在就到幽冥去,他的河山受我一箭,应已支离破碎,现在定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我以逸待劳,杀他易如反掌,也正好断了你的念想。”

媚儿脚步滑动,挡在天帝面前,她指着亭外的大湖,道:“和羲,你冷静一点,你可知道幽冥地势之险要,绝对超出你能想象到的范围,你和冥皇同为天地之主,能量当在伯仲之间,就算他为修补天地损耗了部分的能量,但凭借幽冥的地理优势,你若要和他一战,结果只会演变成无休无止的交缠打斗,永远分不出胜负,最后遗祸天地两界,造成天崩地裂,生灵涂炭。”

天帝眸光冷冽,他尽量压抑着心中燃起的怒火,你这番说辞,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保存他罢了,他冷笑道:“媚儿,在你心中,希望谁赢?”

媚儿苦苦一笑,摇头道:“你两人同为天地之主,我根本不希望你们为我一战,所有的祸事都是我惹出来的,就该由我来结束,和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势必拼个你死我话,只会开启另一场血腥的杀戮,你说,我作为始作俑者,心可安否?到那时我就是千古罪人,试问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