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泪眼朦胧地望着接近疯狂的天帝,羞愧,内疚,无奈,怜悯诸般情绪在心中翻腾着,只能低声道:“对不起,和羲,是我不好。”

天帝大叫一声,猛地将媚儿望墙上一推,他趔趄着退后几步,道:“媚儿,你为何不安心待在宫中等我回来?”

媚儿被撞得有些发懵,只感到额头上有滚烫的**正自淋漓而下,落在锦被上,化成一朵朵妖艳的红花。

手臂上倏尔传来钻心的刺痛,她顿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转身望着七色飞扬的锦帐,用力压着臂弯,涩然道:“对不起,和羲,就当是我负了你,你让我离去吧,这样于你于我于整个天域,都是一件好事。”

“你就这么心急着去找那个冥皇?你......我对你一片真心,你竟这样回报于我?媚儿,我好痛啊!”

天帝哈哈大笑着,他忽如一阵烈风般跑出琴瑟宫,头痛欲裂的媚儿瘫软在**,喃喃道:“对不起,和羲,是我不好。”

天帝此刻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郁结在心中那腔浓浓的妒火,几乎把他整个人烧熔殆尽-----“对不起,和羲,是我负了你。”

她说负了我,这是因为她的心变了!

她急着离去,不过是为那个化外之人,媚儿,和羲堂堂天域之主,在你心中,就是如此不堪吗?

他狂奔在莽莽的群山之间,沿路那些阻挡了他脚步的山丘林木全部被他一脚夷为平地,他在天宫最高的都忘峰顶停下,朔风卷起他的衣袍和长发,他眸内血光浮现,整个人充斥着一股凛然的戾气。

我是这天地至尊,竟蒙受这等奇耻大辱,天地的牙咬得咯咯作响,只恨不得把冥皇生吞下肚。

天帝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式样奇古的长剑,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掠过锋利的剑刃,鲜血泼洒在莹莹的剑身上,他神情阴鹫,声若寒冰:“冥皇,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以雪今日之耻。”

他猛地仰天长啸,怒气勃发的狂啸声令天宫内外颤栗失色,夜鸟惊魂,他手上一使劲,长剑犹如一条奔腾的巨龙,在漆黑深远的天际划过一道耀眼的紫光,嚓的一声没入了对面的西望山腰,巍峨的山体摇晃了几下,继而发出沉郁的坍塌之声,竟然从中间折断,巨石泥尘,断树残枝,飞散在整个天域之内,漫起风烟一片。

正在神庙静坐的智者忽然觉得整座神庙晃动了一下,一向明亮的长明灯火猎猎作响,火苗乱窜,他顿时惊出一声冷汗,扯上几个青铜斗士循声寻来,远远看见帝君一人站在都望峰上,昂天长啸。

智者不禁老泪纵横,帝君今天怎么狂怒至此?自小到大,他都是一个稳重有序的孩子,脾气和顺,可刚才看他掷向西望山那一剑,却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憋屈和戾气,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帝君,发生什么事?是谁惹帝君生气了?”

智者扑通一声跪在主子面前,捣蒜般磕着头:“帝君心中有气,可冲着老奴来发,千万莫憋在心中,帝皇以血祭剑,是大忌哪!”

天帝默然望着他,过了好久,方缓缓道:“此事与你无关,是我的私事,我会用我的方法把它解决。”

智者仰起头,望着脸色沉郁的帝君,嗫嚅道:“这些年来,老奴从来没有见过帝君如此失态,帝君,能否告诉老奴,是何事……”

天帝低声咤道:“够了,回你的神庙去吧!”

智者蹒跚着站起来,欲言又止。

“咳咳,帝君,如是心情不好,帝君可邀请主母同赏月华……”

天帝暴喝一声:“闭嘴,莫要提她,你快滚吧!”

智者顿时噤声,他忧心忡忡地看了帝君一眼,转身往山下走去。

“等等”

智者马上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天帝望着他,神情莫测,漠然道:“神庙中可保存着上古时期天宫的建筑草图?”

智者露出迷惑的神情,沉思片刻,回道:“草图有很多,不知道有没有帝君需要的,老奴这就回去找找。”

天帝嘿了一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琴瑟宫内一片狼藉,这些天帝君一直待在琴瑟宫照顾主母,宫内诸人俱是七窍玲珑的心,没有帝君的召唤,谁也不敢露面,这晚天降异象,帝君狂怒,诸人更是吓得躲在暗处,不敢探头偷窥。

媚儿自然也不会叫宫女们入内收拾,她迷迷糊糊地趴在**,任凭泪水干了又流,流了又干。

“你就这么心急着去找那个冥皇?你......我对你一片真心,你竟这样回报于我?媚儿,我好痛啊!”

那一刻,她怎敢望他伤痛愤怒的脸容?

“对不起,和羲,离开你是最好的决定,所有的一切,由我终结。”

良久,她放醒起帝君是含怒而去,他是天域第一人,却因自己的缘故蒙受这等奇耻大辱,心中定是愤懑不已,她内心不安,匆忙将额上的血迹洗去,换过衣裙,走出宫门。

顺着一路破碎的痕迹,媚儿很快就找到了独立在都忘山上的天帝,她躲在暗处默默望着他,看着他怒气勃发,毁山作誓,他冷冽的声音在时空内不停回荡着,媚儿心下一片冰凉,这几个月她常常午夜惊魂,就是因梦到天地两强执戟相对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可如今她已没有能力去阻止帝君的愤怒。

帝君和冥皇,如果因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后世会如何评说这段历史呢?这个女人,媚儿死命咬着嘴唇,腥咸的血丝反流入口内,她全身在不停地缠斗着-----我-----又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沉稳的脚步在山径上响起,天帝正一步步走来,媚儿往里缩了缩,目送着他流转的紫衣在浓浓的夜色中冉冉而灭,她抚摸着手臂,愣愣想着:“对不起,和羲,我必须离开你,这是我唯一可以补偿给你的。”

她伫立在原地,望着头上兀自在呀呀乱叫的飞鸟,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山下而去。

媚儿彷如鬼魅般来到清心涧入口,天边残星若隐若现,四野肃杀,她正要迈步入内,身旁有凛冽的寒风掠过,一个青铜斗士现出身来,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