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茫然望着面前那扇影壁,那朵奇异的莲花在她眼前开开合合,就如此刻她的心,明明灭灭。

那个空洞的声音已消失很久很久了,她也在这影壁前站立了很久,或许有些真相,不知道方是最好的,以前是谁和我说过这句话?

可这片土地没有一时半刻忘记过她,那自小就缠绕在睡梦中的呼唤,不断点燃着她的迷惘,这份迷茫促使她不自觉地进行着找寻。

如今当她站在这个真相面前时,却只感意兴阑珊,没有了揭蛊的勇气。

背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疼,媚儿感觉有暖暖的**滑落在后背上,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阻止了鲜血的汹涌之势,但血仍如小溪般在缓缓渗流着,但此刻她已被这连串的打击痛的毫无感觉,干脆不再理会背上的伤口,任凭它自然而去。

在看清了站在朔风中互相对峙着的两个男子后,她心中充满了造化弄人的自嘲,这几年所有的一切难道只是一场笑话么?

如果天帝是另外的一个人,她的心可能会好受一点,虽然帝君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可她对这夫君的情感还是朦胧不清的,可事实却是,帝君和浮沉在梦中那个人----竟是同一个人。

原来,幸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嫁的夫君,就是心中思念的人,凤冠所赐,必是良缘,这话是----真的!

可为何他在成亲那天晚上就跑了呢?

为何我问你可否真心相待时,你要推门而去呢?

你我同处一片宫闱下也有数月,为何你要清清冷冷地疏离着我?

可你若不喜欢我,为何留赠玉佩,借喻情意,又为何用一场庄严的婚礼把我娶回去。

可----为何你把我娶回去后,又无情地把我晾在一旁?

是你太轻易说别离,还是我不安于室,是什么促使我要寻路而逃,又是什么在背后暗地推动着我,把我拉扯进那个神秘诡异的异域空间,遇上那个改变我这一生的冥皇?

如今,我该怎样去面对帝君?怎样去面对你我的将来?

媚儿用力咬着唇,痛!

帝君和我还有将来吗?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时间可否能倒退到我推开画中小窗前的那一刻?

是我一步一步走进这个纠缠难解的漩涡中的,我可以恨冥皇吗?为何他要用那种方法来救自己,他是故意为之还是必须这样做......在那个迷情的狂乱空间中,我为何贪恋着他带给我的温柔抚慰和澎湃激情,她的手愣愣地抚摸着滚烫的脸颊,我可以把这个情景从脑海中彻底抹去吗?

不可以了,正如现在的我,已不是昨天的那个我了。

我应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一切,我又该何去何从?

媚儿抬头望了望顶上那片嶙峋的山崖,这里离地面有多厚呢?她沉沉笑着,其实,算起来此刻我已是长眠在地下。

这样也好,就这样待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直至完全消亡在内,那就什么都解脱了,不必再去思量,不必再去面对。

她转身跌坐在地,把头深埋膝内,她不想推开这扇影壁,她厌倦天宫与金陵世家那段缠绵不休的仇杀,若不是因为这些难解的恨与纠结,或许她的父亲就不会刻意经营这一切,不会抛弃娘亲,而娘亲也不会在如花的年华抱憾而归,留下自己孤凄一人,一生活在云雾般的迷惘中。

为何他们都爱杀戮和流血?

他们都是强者,非要分出一个高下,所以不晓得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简单的道理吗?呵呵呵,莫非定要一个灭了另一个才是生存的王道法则?

这么多年不休不止的争斗,不嫌累么?

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令她刻骨铭心的剧痛应期而至,冥皇果然没有唬她,这个诅咒依然在羁绊着她,若她不想被活活疼死,那要么马上随天帝回转天宫,要么就和幽冥皇回归幽冥地域。

但她根本没有勇气直面,那两个与她交缠着千丝万缕错综复杂关系的男人。

她宁愿疼死在这里,也不想再见到他们。

媚儿全身蜷缩着,双手用力抓着凹凸不平地面,好像有无数把小刀正在剜割着她的脑髓,她终于忍不住痛哼出声。

在意识迷糊,泪眼婆娑中,她忽然好想问问他,为何要把这个致命的桎梏加在自己的头上?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要这样折磨我呵!

为何你要娶我,要回去了又冷淡相待,你的心中究竟有没有我,和羲,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我?

痛楚不断加剧,她干脆将全身放松,不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任那剧痛噬咬着,等待着死亡的再一次光临。

冥皇望着眼前无穷无尽的废墟,媚儿去了哪,她究竟去了哪?

他已在这里反反复复搜寻多遍,但看到的只是一片虚无的空寂,她仿佛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一向镇定自若的眼眸早已染上烦躁,按照时辰推算,她头上的那个致命的诅咒就快要发作了,可是现在,自己却找不到她!

他确定她已经受伤,他也感应到她一定还遁迹在这片废墟内,可是,为何就是不知去向了呢?这里已经被他用结界网起来了,她能躲到那里去?

就算掘地三尺,他今天也誓要把她找回来,然后带她回去,以后的事,留待他日慢慢解决吧,反正岁月悠长,铁棒尚且可以磨成细针,滴水可穿顽石,那他为何不能把她那覆冰的心暖过来?

那扇影壁此刻却在悄悄地发生着轻微的变化,那朵原本纯白无色的荷花已绽开一抹嫣红,红的有点刺目,有点凄婉。

一束柔和的红光自影壁内燃起,光亮的颜色越来越浓,慢慢凝结成一条直线,旋转的影壁在亮光中慢慢隐去,里面透漏出来的红光瞬间将伏在地上的媚儿笼罩在其中,那束淡然的红光停在她的头上,一声轻轻的金玉破裂声响过,那锥心之痛竟马上消失无形,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眼前那束微微晃动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