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天空忽然变黑了,大片大片厚厚的乌云遮住了蓝天,狂风呼啸而来,吹得窗户“砰砰”直响。闪电和雷声紧随而来。我透过宿舍的窗户向外望,对面是一幢古老的楼,一口大钟挂在上面,我们把它叫“钟楼”,其实它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阅览室在它的顶层,其余两层则是图书收藏室。

风,越来越猛烈;乌云,在钟楼的上方翻滚着,就像要将它吞噬一般。

我看了看表,8点差5分,于是从**坐起来,关上窗户,顺手从桌下拿了把雨伞,准备去赴那神秘的约会。

这时的宿舍楼已是空荡荡一片,格外地安静。

我走出宿舍楼,雨点已经落下来。我撑开手中的伞,抬头望钟楼——它没有一点亮光。“难道前田丽子还没到吗?”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钟楼顶层的灯亮了。

雨势凶猛,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地上积起了一片片水洼。我又看了看表,正好8点。我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向那古老的建筑走去。

我们每个新生都有一本《校园简介》,说这钟楼建于本世纪30年代,原为法国人的神学院,后来连同它所属土地一起划归医学院,为保存它的原貌,几十年没怎么修过它。

走进“钟楼“的大门,过道里漆黑一片,我连走廊灯的开关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只好摸黑上了楼梯。这房子无愧于“古老”两个字,连地板都是木制的,一踩上去“嘎嘎”作响。我来到顶楼,阅览室的门开着,所有的灯都已经被打开,却空无一人,窗户全都关着,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沉闷的空气中散发着一缕淡淡的清香。我看了看表,8点零5分。

“奇怪,她明明和我约了8点钟,灯也是在8点整被打开的,她会去哪儿呢?”我自言自语。

8点10分,前田丽子依然没有出现。“难道她根本就没来过?那灯又是谁开的?如果还有一个人来过,那这个人又去了哪里?”

阅览室很大,我站在它的正中间,周围是一排排整整齐齐、却又空无一人的座位。这样的环境让我感到极不舒服。我一动也不动地站着,除了窗外“哗哗”的雨声,什么也听不见。静,给我带来了不安的情绪。汗珠从我的额头滚落下来。

“傻瓜,有什么好怕的。”我告诉自己,“今晚有迎新晚会,谁会来这儿?一定是前田丽子。那淡淡的清香或许是她身上留下的香水味,也许她去了洗手间,过不多久就会回来。”想到这儿,刚才绷紧的心弦松开了。我走到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杂志,找了一张靠窗户的椅子坐下来。

杂志的内容很有趣,是一些有关异类接触的,我很快就被它们吸引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转换了一下坐姿,正准备读一篇叫《阿赖耶识》的,忽然发现前田丽子坐在我对面。

“Ohmygod,”我说,“你把我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她笑了笑,“让你受惊了。”

“进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你看书那么专心,我怎么好意思喊你。而且…你那种专注的表情,实在是很有趣。”

“有趣?”我有点不高兴了。

“真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专注的表情。”

“你的汉语说得不错。”我想把话题岔开。

“谢谢你的夸奖,我父亲是中国人,我也是在中国长大的。”

“原来是这样。”

她的眼中充满了笑意,那是一种令人着迷的微笑,再配上那动听的声音,实在让人心动。

“我的脸很奇怪吗?”前田丽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没…没什么。”我不自然地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今天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话音刚落,前田丽子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用钉子一样的目光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停止你和你的朋友所进行的那件事,好奇心正将你们一步步引向恐怖的深渊,而恐惧的种子已经在你们心中埋下,并将随着你们的好奇而逐渐膨胀,生根发芽,最后结束你们的生命。”

我对这莫名其妙的话感到好笑,但又笑不出来,不知为什么。“干嘛这么说?”我问。

她盯着我的眼睛,“我能看透你内心深处的秘密。”

我终于笑出来了,“看到…看到心底的秘密?”

“你觉得很好笑吗?”前田丽子的语气冰冷。

我笑弯了腰,“不…不,没有什么可笑的,真的…一点…一点都不好笑。”

“你刚刚走进这间屋的时候,就已经尝到了恐惧的滋味——当时你是不是想,她不在这间屋,门为什么开着,灯又为什么亮着?”

前田丽子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穿过了我的胸膛。我忽然觉得刚才那些话一点也不可笑,而且有些可怕。我慢慢抬起头来,她依然是刚才那种表情,但两眼直直地瞪着前方。

“你不应该笑,”她说,“因为并不如你想的那样,我当时不在这附近。”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我反问。

她表情依然木然,再也没说什么。

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