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了最后的胜利,冲啊

淮海战役结束了,人民解放军占领了长江以北大片的土地,为解放军渡江作战奠定了基础。

人民解放军统一整编,组建各大野战军,为最后的反攻战役做准备。当渡江战役打响后,穷途末路的蒋介石一边指挥部下誓死抵抗,一边敛收钱财逃往台湾。当南京国民党政府门前的青天白日旗被降下时,一个旧的时代陨落了,一个新的时代正蓬勃向上。

渡江战役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三大战役结束之后,国民党军队的主力大部被歼,余下的200多万人中仅有150万左右是正规军。长江以北的大部分地区已被人民解放军解放,国民党军队已经失去了对人民解放军的反击能力,更不可能在战略上取得有效的防卫。因此,渡过长江作战已成为人民解放军下一步的作战重点。

在渡江战役之前,中共中央为了适应战争形势的发展,将各个解放区的人民军队进行了统一整编,分别组建了五大野战军。五大野战军的成立,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它对后来人民解放军解放全中国起了十分积极的作用。

1949年2月,遵照中央军委的统一命令,华东野战军正式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陈毅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粟裕为副司令员兼第二副政治委员,谭震林为第一副政治委员,张震为参谋长,唐亮为政治部主任。整编后的“三野”约58万人,辖4个兵团和1个特种兵纵队。

事实上,在三大战役期间,感觉苗头不对的蒋介石想与中共方面“划江而治”。于是,他想拉拢美国方面,以此来压迫中共方面同意。不料,美国方面似乎并不想帮助蒋介石,哪怕是其夫人宋美龄动用自己的私人外交关系都无济于事。最终,蒋介石还是在“假和平”上动了脑子。他主动“下野”,由李宗仁担任“代总统”,全权负责国民党党内事务。当然,幕后的主宰者仍旧是蒋介石本人。

毛泽东早就看穿这一切都是蒋介石的把戏,所以他坚决要戳穿蒋介石虚伪的面目,继续战争,实现最终的和平。另一方面,李宗仁上台后提出了以八项基础为条件的和平谈判。最终,经过十四天的谈判,虽然达成了书面的意见,可并没有产生实际的作用。这样一来,反而将国民党假和平的面目暴露无遗。

既然敌人并无诚意讲和,那么就只有坚决地打下去!

随后,中央军委指示:原淮海战役总前委继续行使统一领导渡江作战的职能。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粟裕、谭震林,率领“二野”、“三野”百万大军,纷纷南下长江北岸,开始整训和渡江准备。

2月9日,人民解放军渡江战役总前委在徐州召开了会议,对各部队的南下路线、集结地段、作战地点都进行了详细的部署。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汇成向南挺进的洪流,千军万马渡过黄河、淮河、汉水,越过大别山、霍山等崇山峻岭。此刻的人民军队已不是过去小米加步枪的时代,而是一支拥有一定机械化作战能力的大兵团。

3月上旬,百万大军陆续到达长江北岸,开始进行渡江作战的准备、训练工作。

要顺利渡过长江,首要的就是具备充足的船只和熟稔的水性。

为了征集木船,部队抽调了大批干部和战士,协助地方党委和人民政府进行了大量的工作。在深入动员之下,许多渔民船工驾船报名参加运送大军渡江的船队。为了感谢乡亲们的热忱,部队付给参战船工一定的报酬,每个船工不但有自己的一份工粮,还可以为家属领到一份救济粮。

平时,管理船队的干部与船工平等相处,关心生活,亲如家人。这和国民党军队抢船抓夫、烧船、抢掠、残害百姓的种种暴行,形成鲜明的对照。这样的好名声一传开,各地群众纷纷向渡江部队提供船只,有些渔民船工甚至全家驾船从百里之外赶来参战支前。“保送大军,子孙万代光荣”,成为船工们发自内心的口号。

就这样,在拥有现代化的国民党军陆海空立体防御面前,人民解放军赖以强渡长江天堑的,竟是这些渔民船工驾驶的原始木船,这不仅是一个奇迹,而且是一个伟大的创举。

在这百万大军中,有不少是来自北方的战士,生来就不熟悉水性,对船上作战更是难以适应。为此,部队趁着船工们帮忙修造木船时,抓紧时间练习游泳,熟悉水性,并适应船上的生活与战斗。

渡江日期迫近的时候,必须将船全部运抵江边。为了避免让国民党得知运船计划,这些活动都是在比较隐蔽的地方展开的。为了能将船从偏远的地方运到江边,就需要挖凿和疏通河道,劈坝修渠引水运船。有的地方为了防止河水内灌,不便挖开堤坝,就只好将船只从堤坝上拉过去。那些较小的舢板还好,而重量数十担以至于上百担的大船,要拉过高坝就十分困难。整个运船工程的浩繁是可想而知的。数以万计的军民,冒着绵绵春雨,日夜奋战,终于在指定时间内完成了这一艰巨任务。

与此同时,国民党方面也在紧锣密鼓地布阵。为了阻挡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蒋介石在长江上摆了一个“一字长蛇阵”,号称“立体防御”。可是,江面水域宽阔,防线过长,而他的兵力根本就不够,哪怕是70万人要守1400公里的正面,也是守不住的。

更何况,作为渡江战役总指挥的粟裕,在此之前有过四次的渡江经验。他知道,长江水域宽广,国民党军队实难全面掌握,因此打起仗来肯定是顾此失彼、捉襟见肘。

正式渡江时,总前委对渡江战役进行了研究和探讨,最后在邓小平的主持下,制定了具体的战略部署:

由粟裕、张震率“三野”统率机构,直接指挥八、十两兵团主力,由张黄港至龙稍港段及由口岸三江营、京口段实行渡江。另外,以八兵团34、35两个军,在战役发起的同时,以积极佯攻的手段,吸引和钳制两浦之敌。渡江成功后,除留部队歼灭沿江当面之敌外,应以主力迅速向京沪线上挺进,控制铁路一段,力求首先立稳脚跟,调整态势,巩固阵地,巩固后方联络线,然后扩张战果,对敌人做有后方的、有秩序的进攻。如条件许可,则应派部队向西发展,截断京杭公路,如敌进攻,则求得在野战中逐步地予以歼灭,如力量不足,则继续巩固阵地,以待七、九兵团赶到时协同歼灭之。

由谭震林指挥“三野”七、九两兵团,由裕溪口至姚沟段,及姚沟至棕阳镇(不含)段实行渡江。渡江成功后,除留足够兵力歼灭沿江当面之敌,并监视黄湖之外,主力应迅速东进,与八、十两兵团会合截断京沪杭公路,完成对京沪杭地区敌人之割裂包围,并协同八、十两兵团各个歼灭之。

“二野”由棕阳镇(含)至望江段实行渡江,渡江后除歼灭当面之敌外,应以一个兵团,以最快速度挺进至浙赣线衢州及其以西、以北地区,确实控制赣铁路一段及屯溪南北公路,断敌退路。“二野”主力则应迅速东进,接管“三野”留置部队的任务,担任歼灭芜湖地区之敌,并准备攻取南京。

各部队渡江成功后,应派队接应左右邻兵团渡江,各部应与友邻部队切取联络,互通情报,密切配合,并积极主动地支援友邻作战。

到4月中旬,渡江工作准备基本就绪,只待命令一下,百万大军将万船齐发,向对岸冲过去!

百万雄师过长江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是毛泽东在听到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好消息后,一时诗兴大发,当即挥毫泼墨而成的一首诗。

1949年4月24日,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南京总统府,宣告了国民党22年反动统治的覆灭。当青天白日旗从南京总统府的顶楼上降下,鲜艳的红旗高高飘扬在南京上空时,全国人民的心瞬间沸腾了。这一刻,盼了多少年;这一刻,奋斗了多少年;这一刻,万众瞩目、永载史册。

攻占南京后,陈赓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昨晚东路军进入南京。反动王朝灭矣!原定我们攻占南京的任务,已不需要了。想不到国民党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呜呼哀哉!”的确,人民解放军发起的渡江战役和占领南京的顺利程度大大超乎了预期的设想。要知道,为了取得渡江战役的胜利,人民解放军进行了充足的准备和严密的军事部署。

1949年4月20日晚,当时钟指向整八点的时候,留在作战室的谭震林憋足一口气,对着无线电话筒,高亢地喊了一声:向江南进军!伟大的渡江作战开始!

接到发起渡江作战的命令,长江北岸枞阳至裕溪口第三野战军担任中集团突击段,霎时间万炮齐发,天地震颤,火光映红了天空。

当天晚上10点半,人民解放军渡江部队的先头军顺利抢占滩头阵地,并向纵深发展。在占领铜陵、繁昌等地后,渡江部队顺利将国民党军的长江防线拦腰截断。汤恩伯飞赴芜湖亲自督战,却仍然无力回天。在激烈的战斗中,江阴的7千名守军摇旗起义。渡江部队轻而易举地就占领了这个要塞,随后乘胜攻占了江苏扬中等地。

4月21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向全军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号召全军指战员“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

粟裕、张震指挥东集团对“三浦”发起了攻击,最先夺取的是江浦,然后冒着密集的炮火向浦镇前进。敌人在遭到包围后,疯狂地进行反扑,坦克、装甲车轮番向解放军冲去。双方在浦镇以北的山地上,展开了逐点、逐线、逐个碉堡的争夺战。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一夜,22日清晨,敌人才向江边逃跑。

22日下午,汤恩伯下令全线退缩,企图据守皖浙赣山区和淞沪一带。哪知,国民党部队撤退时风声鹤唳,一溃千里。

第二天上午,野战军各部队先后抵达浦口江边,扫清了江北守敌,积极找船,准备越过长江,追歼逃敌,从北面向南京发起进攻。就是在此时,南京下游的国民党江阴要塞举行起义。叶飞率领十兵团已渡过长江,切断了南京与上海之间的联系。南京在长江防线上已经成为一座孤城。

眼看着形势越来越不利,国民党政府留在南京的机关慌忙迁移到广州。23日晚,渡江部队第35军仅用两只小船过江,就顺利地进入了南京市内。此时,南京的守军不战而退,渡江部队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南京城。

24日凌晨3点,国民党总统府的红漆大门被打开,解放军战士冲了进去,降下国民党总统府门楼上的青天白日旗,取而代之的是人民解放军的八一军旗在总统府的上空猎猎飘扬。

南京失守后,国民党部队兵败如山倒,在人民解放军的追击下,连连溃败。汤恩伯企图依靠皖浙赣山区和淞沪地区负隅顽抗的痴梦宣告破灭后,只好退居上海。人民解放军横扫800里的浙赣线,解放了苏州、杭州、南昌等重要城市。

整个渡江过程中,人民解放军仅用了四天的时间,用伤亡8千人的代价就全线控制了长江,打破了国民党企图用天堑阻挡渡江部队南下的美梦。

当陈毅得知南京解放的消息后,诗兴大发,随口就作了一首诗:“旌旗南指大江边,不尽洪流涌上天。直下金陵澄六合,万方争颂换人间。”随后,他要通了北平的电话,向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报了喜。

慢慢逼近上海

南京解放后,第三野战军按照中央军委和总前委的指示,不顾舟车劳顿,又马不停蹄地奔向淞沪地区,准备解放中国的最大城市——上海。

就在蒋介石得知江阴要塞和南京失陷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曾经对江阴要塞寄予了很大的期望,没想到这么快就崩溃了,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4月24日,待在老家溪口的蒋介石对儿子蒋介石说:“把船准备好了,我们明天走吧。”当天中午,蒋经国就把妻儿送到了台湾。第二天下午,蒋介石携蒋经国乘船离开了溪口,于26日抵达上海。

蒋介石一到上海,就分别接见了由南京撤退到上海的国防部部长徐永昌、参谋总长顾祝同、空军司令周至柔、海军司令桂永清,联勤总司令郭忏、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保密局局长毛人凤、淞沪警备司令陈大庆、上海防守司令石觉以及谷正纲、陈良等。他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来上海吗?”

很显然,南京失陷,上海危在旦夕,蒋介石选择这个时候来这里,就是为了来督促部下,一定下守住上海!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守住上海呢?

上海,是蒋介石心中除了南京之外最重要的城市。这是曾经是他的早年发迹地,也是他反革命的财政支柱。四大家族多年来敛收的财产都藏在这里,蒋介石是不可能将这笔巨款拱手让给中国共产党的。于是,他让汤恩伯在上海部署防线,为了就是能多撑一段时日,尽可能地多运走些财产。

上海解放前的4个月内,是蒋介石偷运财产的**。这时,蒋介石偷运的不再仅限于黄金、白银、美钞,而是把范围扩大到机器设备、车辆、纸张、棉纱、布匹,甚至化学原料、药品等。总之,一切有用的东西他都想搬。这期间,他从上海抢运了1500船的物资,还不算飞机运走的。

直到5月22日,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已打到市郊临近市区了,蒋介石仍电令留在马公岛的儿子蒋经国飞回上海再抢运一批物资。可是,当蒋经国飞临上海上空时,江湾机场己弥漫着解放军炮弹爆炸后的烟尘,飞机无法降落。蒋经国只好悻悻而归,并致电其父:“上海已经陷入共军之手,再抢运物资已不可能了。”蒋介石这才放弃了。

在蒋介石的严令督促下,汤恩伯在4月下旬布好了守卫上海的防御体系。阎锡山看罢以后,满有信心地说:“至少可以守一年。”蒋经国也吹嘘说:“它是东方的斯大林格勒,可以与马奇诺防线媲美。”就是这样一套防御体系,最终也没能抵挡住人民解放军的攻势,上海还是被解放了。

4月25日,汤恩伯在上海颁布了杀气腾腾的“战令十条”。同时,保密局也开始逮捕一些民主同盟者及地下共产党员。一时间,上海处于白色恐怖之中,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军警,警车鸣笛横冲直撞,特务四处捕人。

上海已经全城进入战时状态。

就在汤恩伯布防上海时,第三野战军也慢慢地靠近上海外围。期间,粟裕不停地电令各兵团加速向指定的合围地区前进。第三野战军的广大指战员接到追歼敌人的命令后,像猎人发现了猎物一般,飞速地沿着指定路线向前。追击途中,广大指战员克服疲劳,克服饥饿,冒着江南连绵的春雨,踩着泥泞的道路,不停地前进。大家只有一个信念:快!快!追上就是胜利!

一路上,到处可见敌人逃窜时留下的处处狼藉。公路上、水沟旁、麦田里到处都是丢弃的炮弹、子弹、枪榴弹,还有棉絮、皮鞋、帽徽和领章,许多地方还堆积着国民党党政军人员临逃时烧毁的文件和其他物品的灰烬。

尽管这一路十分艰难,可“三野”的广大指战员仍旧在指定时间内陆续抵达指定地点。4月25日下午,第28军占领了宜兴。同一天黄昏时分,第23军占领溧阳,截断了南京至杭州的公路。26日,中集团的先头部队已进至郎溪、广德地区。同一天,第28军进占长兴。27日,中集团的第27军在吴兴附近与东集团的第28军打通了联系,这样,合围口就封上了。29日,南逃之敌第4军、第28军、第45军、第66军以及第51军的一部,被逼入郎溪、广德之间的山区。敌军10万之众,乱作一团,东奔西突妄图逃命,但却四处碰壁。最终,在“三野”的灵活打击下全军覆没。

随后,谭震林带领第七兵团迅速向杭州挺进。4月28日占领宁国,5月1日占领孝丰,5月2日占领余杭,5月3日占领杭州。

同一时期,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在刘伯承的率领下,从5月4日至7日占领了上饶、贵溪、横峰、金华、衢州等地,控制了浙赣线,切断了汤恩伯集团和白崇禧集团间的联系。而第四野战军一部和中原军区部队先后占领了孝感、黄陂,逼近武汉地区,完成了牵制白崇禧集团的任务。

5月2日,第三野战军第九、十兵团各军分别进驻吴兴、常熟地区待命。与此同时,分工负责上海战役作战的粟裕、张震率领第三野战军机关自常州东移苏州。

4月30日,总前委发电报给中央军委毛主席:鉴于渡江战役的军事进展比预期的时间整整提前一个月,城市接管的准备工作来不及同步完成。我们考虑以尽可能推迟半月到一月入上海为好。5月3日,中央军委复电同意推迟攻击上海。

之后,由早先定好的上海新市长——陈毅,介入接管上海的全面准备工作。

为接管上海而准备

早在淮海战役期间,毛泽东就召刘伯承和陈毅回西柏坡,探讨渡江战役后,如何接管宁、沪、杭的问题。当时,中央的意思是让陈毅出任上海市长。陈毅思考了一会儿,想让刘伯承担起这个重任。他之所以这样“让贤”,主要是考虑到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后,自觉牺牲了很多利益,所以想把富饶的华东大地让给“二野”。刘伯承自然是不会同意这个想法,坚持本就来自华东的“三野”来留驻华东地区。最后,陈毅只好接下了解放和接管上海的重担。

上海,近百年来就是一座国际大都会。此刻的上海滩鱼龙混杂,其中的复杂情况是很难想象的。陈毅顿觉压在身上的担子重了不少。究竟上海能否顺利接管呢?

5月3日,陈毅随总前委机关进驻丹阳,开始接管上海事宜的准备。

丹阳,南京和无锡之间一座民风淳朴的小县城。由于总前委的进入,一下子变得拥挤了,忙碌了。来来往往的人中有穿黄布军装、灰布军装的干部,也有穿便衣的干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位略带上海口音、身着西装、风度翩翩的人物。这些都是长期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的革命家,他们赶来丹阳,为的是协助总前委做好接管准备工作。

这其中就有上海关勒铭金笔厂的“副董事长”刘晓,实际上已是中共中央上海局书记;上海地下市委负责人之一,专管情报和海、陆、空(电台)的交通工作的“神秘人物”刘少文以及中共地下党传奇人物潘汉年,还有经济学家许涤新、卢绪章和剧作家夏衍等人。

在这些地下工作者的通力协作下,上海有关社会、经济、军事等方面的材料源源不断地从上海传到丹阳。这些材料到了丹阳后,就成为各对口接管专员们的必读“文件”。陈毅看到这堆材料,高兴地对华东局社会部副部长梁国斌说:“这些材料为上海接管工作立了大功!”

不久,准备参加接管上海工作的干部也来到了这座小县城。这支队伍1949年初就从山东省青州出发,队伍中多是20岁左右的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他们一路十分辛苦,不仅要行军,而且还要学习中共中央关于接管大城市的政策。到达丹阳时,他们的担子更重了,他们必须抓紧时间熟悉上海的方方面面。陈毅对他们这支队伍要求十分严格,不仅要求其必须读大量的材料、组织小组讨论,而且还要考试,稍不留神就可能当场让你出丑。

就在各接管小组学习有关上海材料的同时,陈毅还对干部们的思想进行了教育和诱导。他希望,党的一切方针政策,最终都要靠他们在群众中落实。不能再用过去那一套老办法,接管城市工作比不得农村工作,一切都要慎重。

就在陈毅为接管上海的各项事务忙得团团转的时候,第三野战军也在粟裕的带领下,琢磨着上海战役的作战方案。

根据中共中央对上海战役“既要打一场城市攻坚战,而又不能把城市打烂,要将上海完整地接管过来”的指导思想,粟裕设计了三种打上海的方法:

第一,围困战法。解放战争后期,人民解放军对内地的若干城市都曾采用过这种战法。但是,上海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城市。它有600万的居民,生活资料主要依靠外地运入,尤其是粮食和煤,所需数量都很大。长期围困的话,人民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没有煤,机器也运转不起来,人民的生活将陷入绝境。而敌军因有海上通道,很难将他们围死。另外渡江以后,全国革命形势发展很快,应力图尽快解放上海。所以,长期围困战法不可取。

第二,选择敌人防御薄弱的苏州河以南实施突击。这一战法优点在于可以避开敌人设防的重点吴淞,伤亡也可能减少,但是这一战法的主战场将在市区,城市会被打烂,不符合中央要求。

第三,把攻击的重点放在吴淞,钳击吴淞,暂不攻击市区。这样可以封锁敌人海上退路,并迅速切断敌人抢运上海物资的通道。如果敌人要坚守下去,必将市区的主力调到吴淞周围进行决战。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就可避免在市区进行大规模的战斗,使城市少受破坏,达到完整接管的目的。但因吴淞是敌人防御的强点,因此,这种战法将是一场硬碰硬的艰巨的攻坚战,一场激烈的反复争夺战,人民解放军要付出较大的代价。当然,这个方案最接近中央的指示精神。

为了不打烂城市,粟裕还给攻城部队规定,进入市区作战,应尽可能不使用重炮轰击。随后,粟裕将三种方案上报给了党中央。很快,中共中央回复同意使用第三种方案。

对于上海战役,毛泽东早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就说,有三种解决方式——北平、天津、绥远。毛泽东说,他希望用北平方式来解决上海问题。这也就是为何党中央同意第三种方案的原因。

为了在军事上取得绝对把握,第三野战军前委与中共上海地下党取得密切联系,商请他们在战役发起前和战役过程中,为解放军提供敌人设防部署情况。不久,上海地下党转来最新的上海守敌防御部署要图,张震即令复制,下发第九、十兵团。与此同时,第十兵团也开始向苏州、常熟地区集结。

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上海解放了

1949年5月10日,粟裕下达《淞沪战役作战命令》。从《淞沪战役作战命令》可知,上海战役预定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从12日开始,钳击吴淞,断敌海上通路;第二阶段,待接管上海工作准备就位以后,向市区发起总攻,解放全上海。

接到作战命令的叶飞有些不解。他率领的西线兵团战线过长,而且兵力很不集中,仅有两天的时间,根本无法从常熟进到吴淞地区。带着这个疑惑,叶飞拨通了野战军司令部的电话,向粟裕表达了西线兵团的困难,一是兵力不够集中,沿途敌人的部署太强;二是作战路线拉得太长,距离太远,难以在预定时间抵达目的地。

粟裕表示,上海的守敌可能会起义,若是成功的话,从常熟到吴淞一带不会有冲突发生,所以西线兵团面临的困难也不是很大,依旧按照总部的命令行事。

叶飞当天就向兵团下达了作战命令:除第33军作为预备队,在战役打响后,由常熟开赴嘉定地区待命外,其余29军、28军、26军都参加进攻吴淞的战斗。其中,29军(欠两个团)附特纵炮八团全部,3个工兵连及第31军的92步兵炮5门,担任攻歼吴淞、宝山之守敌,并封锁黄浦江截断上海敌人欲水上逃窜退路的任务。

5月12日上午,第29军前进抵岳王市西泾营为中心集结,并派一部于12日下午6时前完成攻占浏河镇,12日下午6点半自该地出发,迅速东进。同时,第28军、26军位于第29军右翼,配合第29军完成作战任务。

上海外围作战初期,西线兵团进展十分顺利。一路上,第29军并未遇到任何强敌,不仅包围了月浦,更是顺利渡过浏河。这不禁让叶飞很是疑惑:难道真的是敌人没有抵抗的能力?还是上海守敌已经起义成功,但又为何没有联络人过来报信呢?

很快,叶飞又打消了心中的疑惑,认为自己是多虑了。索性,他下令各部迅速前进,猛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按照野战军的命令于5月16日之前进入吴淞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熟料,就在同一时间,在“三野”的指挥部里,粟裕接到了上海起义“流产”的报告。他的心里一沉,心想,坏了,西线兵团要遇到强敌了。果不其然,西线兵团不久就传来了进攻受阻的消息。

5月13日当晚,担任主攻的29军260团和担任主攻的253团向月浦发起进攻。嘹亮的冲锋号响起后,战士们勇猛地向前冲去。然而,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从草丛里、树林中、暗堡里射出了无情的子弹。一时之间,260团和253团受阻了。激战了一夜,整个阵地上浓烟滚滚,火烧火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敌人的机枪仍在对面的碉堡里叫嚣着。整个260团最后只剩下了100多人,大家带着伤心的心情离开了战场。如此惨痛的代价之下,敌人的碉堡却一点儿也没有被撼动。

第29军军长胡炳云意识到,月浦是个“硬骨头”,一时很难攻下来。为了加大进攻强度,他把叶大村的259团抽调过来增援月浦。

经过14日一天的激战,260团和259团好不容易进入了月浦街,但自身的损失也不小,260团原本仅剩的100多人,又减少了一半。增援的259团团长也壮烈牺牲了。敌人并没有放弃月浦,于15日开始朝月浦猛扑过来,又是军舰,又是坦克,一共发动了五次进攻,差不多快要把小小的月浦变成一块废墟。好在260团和259团誓死抵抗,没有丢了阵地。在同一天,第28军也在汤恩伯的防御工事前受了重挫。

5月15日,第28军84师曾一度越过刘杨公路,插入杨行西南的钢钩船、大朱宅、王磨油等村庄,切断了杨行与大场、江湾的联系,对杨行形成包围态势。不料,汤恩伯调来兵力,再次反扑,致使84师又丢了阵地。

仅仅两天多的时间,人民解放军西线兵团第28、29军未能到达预定地点,反而伤亡高达3000余人。由此看来,汤恩伯为保上海布置的防线,真有点“东方马奇诺防线”的意思了。

同在15日这天,汤恩伯在上海滩的国际饭店举行庆功宴,一副胜利者的嘴脸。当然,在这虚荣的嘴脸背后,汤恩伯也有自己的软肋。他最担心的还是浦东。这块地方虽同样部署了周密而坚固的防线,可毕竟承担着运送全部物资以及7个军23个师共约15万人撤退的重要职责,一旦失守,后果将不堪设想。

按照原计划,汤恩伯准备炸毁奉贤柘林海堤,水淹浦东,使之无法成为共军争夺的战场。然而天不作美,这几天没有大潮水,提前炸堤无法达到水淹成泽的效果。可是,人民解放军的部队已经向浦东开来,为此他不得不向浦东增派援军。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5月13日下午4点,谢振华率领第30军从平湖出发,由西向东分两路沿公路、海堤向浦东地区金山卫、奉贤、南汇、川沙、白龙港方向疾进。尽管一路风雨,一路泥泞,可第30军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经金山,夺奉贤,取南汇,中途边走边打,扫除小股敌人干扰,走完了200多华里的路程,比野战军司令部规定的时间整整提前一天到达川沙以南的江家路镇。与此同时,第51军也抵达了川沙。

虑到西线兵团的情况,“三野”司令部决定加快进攻浦东,缓解西线兵团的压力。5月17日,相继占领金家桥、庆宁寺一线,国民党第37军伤亡惨重;20日,中路部队将攻势频频推进至高桥以南,浦东岌岌可危。汤恩伯一下子紧张起来,把指挥所搬到了高桥亲自督战。

趁这段期间,第28、29军开始认真研究攻打钢筋水泥堡的战术。大家总结了前一段的经验教训,改变了进攻方式后,西线兵团进攻顺利多了,伤亡也减少了。不久,第28军以小的伤亡,攻占了刘行等要点,第29军也攻占了月浦街区。

5月21日,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见时机成熟,发出向上海攻击的命令。与此同时,接管上海的小组时刻待命。

5月22日,作为进攻浦东的第三梯队第20军东渡黄浦江,参加了浦东作战。其中第58、59、60师分别向洋泾镇、张家楼、周家渡、塘桥等地发起了攻势。国民党第37军的3个师部已被解放军第20军团团包围,上海市区的侧背被封死了。

5月24日,第20军主力占领浦东市区,之后集结高昌庙渡口,准备西渡浦江,攻占上海南市。当夜,第30军第88师突入高桥镇东前沿。

5月25日晚上六点半,第31军从正南方向向高桥发起攻击,一时间,万炮齐发,火光飞腾,烟柱冲天。浦东守敌全线崩溃,纷纷向三岔港、德士古码头、吴淞口外边逃窜。

5月26日上午,第33军和第28军在吴淞会合。

就在浦东、西线战斗正激烈进行之时,策应西线主力作战的第26军一刻也未空闲。自5月18日起,相继占领刘行、大场、真如,并向江湾发展,还在西新桥头接受了国民党第21军、第164师的投降。

上海外围战役即将结束之际,准备参加上海市区作战的人民解放军第20、23、27军也已分别进入攻击位置。

原本要与上海共存亡的蒋介石,也在这个时候悄悄地乘船离开了。

当然,这个时候上海市区内的战斗并没有结束,时不时地还能听见激烈的枪声。不过,接管上海的小组已经有序地进入了上海,上海新的市长陈毅也于5月26日下午乘吉普车进入上海市区了。

5月27日上午9点,全上海宣告解放。全部作战时间为15天,是蒋介石严令“坚守6个月”时间的十二分之一。人民解放军最终取得了的胜利。

顺利接管上海

前面已提到,接管上海的准备工作在上海战役打响前就已展开。前方战役火热进行的时候,丹阳的准备工作也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接管小组的干部们时刻准备着以“新主人”的身份入驻上海滩。

5月23日中午,丹阳空前热闹。华东局组织的接管上海的几千名干部正准备乘火车到沪郊南翔镇,而后进入上海。下午2点,火车站上熙熙攘攘,气氛热烈。第三野战军司令、未来的上海市市长陈毅也赶来送行。接管上海的工作启动了。

5月25日,人民解放军的先头部队进入上海市区后,迅速展开了全城戒备,对那些负隅顽抗的敌对分子毫不留情面地展开了行动。

5月26日下午,上海市第一任新市长陈毅进入上海滩。

对于陈毅来说,上海这个城市并不陌生。在他18岁的时候,为了实现心中救国救民之愿望,他从偏远的四川老家,来到大都会上海,准备去法国轻工俭学。那一次,他见到了十里洋场的贫与富。10年后,他再次来到上海,当时他是化了装的红军领导干部,来向党中央、周恩来汇报红四军的情况。为了不暴露身份,他隐藏在上海的四川小旅馆里。1939年,他率领新四军攻打虹桥机场,虽没有进入上海市区,但他的名字却传遍整个上海滩。这一次,他以新市长的身份进入上海市区,将带领广大指战员,埋葬旧上海,重建新上海之荣光。

5月17日上午九点,上海宣告解放。一时间,上海市内,热闹隆重的锣鼓声、爆竹声到处蔓延,秧歌队、腰鼓队满街满巷。“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的歌声此起彼伏。人们奔走相告,欢庆解放。从马路两边,从层层高楼的窗口,一朵朵鲜花、一把把彩纸撒向人民解放军。

5月28日,上海江西路九江路口市府大楼,面目一新。红旗在蓝天下飘扬,马路台阶清理得干干净净。大门口,戴着红袖章的人民纠察队和军装整齐的人民解放军战士并肩肃立,一切都在等待着庄严时刻的到来。

下午两点,陈毅协同副市长曾山、潘汉年等人,来到市府大厦,同行的还有刘晓、周林等。他们顺着黑色大理石的阶梯,径直来了二楼145号“市长办公室”。这间办公室装潢得不错,很有国民党的派头。在这里,他们将与国民党伪市政府代理市长赵祖康进行交接仪式。随后,又在二楼的小礼堂召见了市府的一干人等,陈毅发表讲话,对他们没有跟着去台湾表示欢迎。

从小礼堂出来后,副市长曾山、潘汉年等,又分别接见了旧市府各局、处长,征询意见。陈毅再次将赵祖康请进了办公室,与他侃侃而谈,并请他出任工务局长一职,这让赵祖康颇为吃惊,也让他感受到中共方面宽大的处理方式和态度。

上海伪市政府被顺利接管标志着上海市人民政府成立。同日,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和淞沪警备区(后改称上海警备区)成立,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由陈毅兼任。淞沪警备区司令兼政治委员由第九兵团政委郭化若担任。

第二天,位于四川路桥头的一座淡红色的建筑内,资源委员会的接管仪式正在这里举行。陈毅在百忙中亲临参加。负责财经方面接管工作的副市长曾山,重工业处处长孙冶方,副处长程望、李文采,原资源委员会副委员长吴兆洪,原资委会的各级干部和所属上海各企业负责人约200人参加了这个仪式。

会上,陈毅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说:“我这次南下,毛泽东同志特别关照我要来看望你们。毛主席很重视资源委员会这个机构。我们共产党对国民党原来各单位的接管是有所区别的。对于国民党的一般党政军机关,必须摧毁其机构,主要人员一概不要,中下级人员分别量才录用。至于资源委员会,建设人员(包括科学技术和科学管理人员)和工人很多,我们共产党很重视,目前全国解放在望,军事阶段即将结束,我国将进入建设时期。中国历史上空前伟大的建设事业要靠技术人员的合作,我希望大家共同努力,为人民服务。以往的知识分子,特别是工程技术人员,鄙视政治,或者抱所谓‘超然态度’,那是不对的。因为建设的成果,必须重视政治领导是否正确。以往的建设成果,为反动政府利用,技术人员不能发挥所长。今天你们解放了,今后是为人民服务了。你们可以充分发挥作用了。共产党最尊重科学,真正的共产主义是在科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所以叫做科学社会主义。希望大家今后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努力改造世界观,为新中国的建设多作贡献。”

如陈毅所言,新的上海市政府成立了,但面临的困难还很多,需要做的工作也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也不少。建设一个崭新的、繁荣的、和谐的上海滩,需要各界人士的共同努力。

总而言之,上海的接管工作在陈毅的领导下,在上海地下党的配合下,在上海人民群众的积极支持下,进行得相当顺利。这一事件表明共产党人不单在军事上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同时在政治上、经济上也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当时的上海是中国第一大城市和经济中心,它的顺利接管对新中国的经济建设和扩大中国共产党在国内外的政治影响,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第十兵团入闽作战

正当上海战役进行得热火朝天之时,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就给第三野战军下达了新的作战任务:“解放上海之后即可迅速进兵东南,提早入闽。”

原本,中共中央决定于1950年解放全中国。后来,革命形势的发展速度要与党中央预测得快许多。鉴于渡江战役、淞沪战役之后,国民党政权四分五裂,党内矛盾愈演愈烈等情况,党中央决定一鼓作气消灭国民党部队,同时也一并消除美帝国主义武装干涉中国革命的危险。所以,提前一年解放全中国提上日程。

正是因为全国革命形势的快速发展,所以中央军委才会有提前入闽的决断。关于这一战略决策,叶飞在回忆录中仍感慨地说:“这一战略决策,充分地表现了毛主席伟大的气魄和超人的胆略,充分表现了毛主席将革命进行到底、‘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革命思想。现在重温这一重大历史事件,感觉更为深刻。”

提前入闽作战的任务交给第三野战军的第十兵团。第十兵团是渡江战役前组建的,下辖第28、第29、第31军,共10万余人。第十兵团的干部、战士大多数属于山东籍、江苏籍,尤其是第29军,不少干部的家就在苏南和上海的。他们打心眼里是希望留下了驻守苏南一带,距离家乡也近些。所以,当他们知道要南征福建时,一个个就抱怨起来。他们甚至认为,之所以会派第十兵团去福建,就是因为叶飞,自己跟了叶飞,就倒霉了。

没错,中央军委会决定让第十兵团去福建作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叶飞。叶飞是具有菲律宾血统的福建人,打小就生活在闽东一带。参加红军以后,他的活动范围也在福建省内,因此在福建也算是小有名气。直到抗日战争开始后,他奉命北上抗日才离开了福建。在后来的军旅生活中,毛泽东曾三次派叶飞回闽,可最终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实现。

如今,提前入闽作战的任务在即,对福建地区熟悉的叶飞自然成了首选人物,第十兵团自然而然就被分派上了任务。不仅如此,为了更好地打好福建战役,中共中央还提前派了福建人张鼎丞前去担任福建省委书记兼兵团政治委员,了解福建的情况,并主持地方事务。

针对第十兵团内干部战士的不良情绪和思想状况,“三野”前委于5月26日在上海国际饭店举行了进军福建的动员大会,出席大会的有十兵团所属各部队团以上军政干部。

会上,陈毅首先分析了当时的国内国际形势,指出蒋介石在丢失了上海后,目前正妄想以台湾为据点,以东南沿海为屏障,处心积虑地进行“反攻复国”的阴谋。为了粉碎蒋介石的美梦,人民解放军必须迅速进军东南,解放福建。同时,他针对当时有些干部在胜利形势下滋长的骄傲轻敌情绪和留恋京沪杭的思想进行了批评教育,强调要坚决执行毛主席、朱总司令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不给敌人以任何喘息的机会。最后,陈毅号召十兵团全体指战员,发扬“红军不怕远征难”的精神,去战胜一切艰苦和困难,彻底消灭残敌,建立新功。

经过陈毅的一番教导,第十兵团的全体干部和战士们总算放下了心中的不良情绪,明白了进军福建的重要性。大家的思想得到了统一,战斗力变得更为团结。

考虑到第十兵团在淞沪战役中消耗过大,故中央军委同意其休整一个月再出发。

此刻,退居台湾的蒋介石在惆怅烦闷之中,又拟定了一个新的防御计划。在计划中,台湾防务为第一,这既是他最后的落脚点,也是他日后反攻大陆的基地。为了守住台湾,他认为首先有必要守住东南沿海地区,它们是台湾的屏障;其次是舟山、马公、金门、澎湖一线。

而东南沿海地区,蒋介石最注重的就是福建。这里不仅物产丰富,还有优良的港口,便于得到盟邦的支援。可惜,防守福建的国民党士兵不仅数量不足,而且部队军心涣散,军纪废弛,也毫无作战的信心。

为此,蒋介石于6月21日亲临福州市,一来为鼓励士气,收揽人心;二来表示他坚守福州的决心。不过,后来听说福州城内情况复杂,就没有进城,改在南郊机场的办公大楼召开临时会议。他一开始讲了一些体己话,然后又提到近三年来的战斗情况,最后终于切入正题,要求从长江一带撤到福建的部队坚守,不能让共军突破这道防线。然后,他对福建作战做出了一些指示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关心话,就搭乘飞机飞走了。

在固守福建这个问题上,是以牺牲广东的安危和利益进行的。因此,李宗仁和蒋介石因为广东问题最终闹翻了。

7月2日,休整了一个月的“三野”第十兵团在叶飞的带领下,冒着暑天的大太阳,从苏州、常熟、嘉兴等地南下福建。

在此之前,叶飞已派了第29军的参谋长梁灵光率领一个工兵营为先遣队进抵福建打头阵,同当地党组织和游击队建立联系,了解情况,整修公路,筹措粮秣。先遣队到了福建后,与坚持在这里的队伍胜利会合,并为第十兵团的主力部队南下扫清了障碍。

7月下旬,第十兵团胜利到达建瓯、南平、古田地区,并立即展开了对敌进攻的准备工作。根据野战军首长的指示和福建的敌情、地形、交通条件及军队状况,叶飞决定,首先围歼福州守敌,控制福建中部,打开局面,然后乘胜南下,扫清泉州、漳州、厦门地区之敌,解放全省。

福州是福建的省会,也是东南沿海重要的港口之一。它位于闽江下游,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地形易守难攻。当蒋介石得知第十兵团已入闽的消息后,焦急地从台湾飞到福州,再一次强调福建防线的重要性,要求部下将第十兵团阻滞在福州外围山区。

叶飞是不会让蒋介石达成愿望的。他通过了解福州的地形地势和国民党部队的设防,决定实行大迂回战略,现在福州外围撒下一张大网,而后全歼福州的敌人。

8月11日,福建外围战役打响了。三路大军远程迂回,三面包围,形成了强大的钳形攻势,锐不可当。右路,第29军从南平出发,翻越沙县、永泰大山,之后强渡闽江,沿江南岸长途奔袭500余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敌后,在闽中游击队配合下,连克永泰、福清等重镇,控制了福厦公路,截断了福州之敌与厦门之敌之间的联系,并堵截了福州之敌南逃;中路,第28军,担任由古田向福州正面攻占的任务;左路,从古田出发,担任攻占马尾、断敌海上逃路的任务,得手后即由马尾向福州攻击前进。

8月16日,三路大军兵临福州城下,对敌人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城内的敌人一时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蒋介石的严令,分路向外逃窜,一路溃不成军。

第二天一大早,第十兵团向福州城发起总攻。很快,敌人就不攻自破了,福州城解放了。而后,第29军乘胜追击和堵截福州逃兵,经连日追堵,至23日,仅7天时间,就将逃敌大部歼灭于福清西北地区。福州战役胜利结束。

福州战役的胜利,给第十兵团入闽作战开了一个好头,也为人民解放军迅速南下解放福建全省创造了有利条件。

漳厦之战

福州战役结束后,第十兵团主力部队在福州进行了短期修整。1949年8月25日,经中央军委批准,福建军区成立。第十兵团领导机关兼任福建军区领导机关,由叶飞兼任总司令,张鼎丞担任政治委员,下辖八个军分区。

福建军区成立的同时,福州市还成立了军管会,由第十兵团的政委韦国清担任军管会主任,负责福州的相关军事工作。而叶飞仍旧率领第十兵团继续南下,肃清闽南漳、泉地区之敌,尔后再向厦门,金门两岛进击。

当第十兵团主力部队休整期间,第28团的一个师奉叶飞的命令渡过闽江,在闽中游击队的配合下,至9月中旬,先后解放了惠安、泉州、莆田、安海、围头、莲河、平漳、南目等广大地区,为第十兵团主力南下开辟了道路。随后,主力部队决定迅速南下组织漳厦金战役。

就在第十兵团继续南下的时候,蒋介石也急忙地调整了军事部署。他把主力收缩防守在厦门、金门、漳州和潮汕等几个大据点,为的就是想凭借厦门海岛的有利地形和要塞原有的永久性工事来抵抗共军的进攻。

依据闽南地理位置和地形特点,第十兵团司令部决定漳厦金战役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歼灭以漳州为中心的厦门、金门两岛外围陆上残敌;第二阶段歼灭厦门、金门等岛上残兵。

第一阶段作战相当顺利,第十兵团共歼灭敌人2.3万余人,完全控制了厦门外围大陆沿海的阵地,形成了对厦、金两岛三面包围的态势。接下来就是重点进攻厦门和金门两座海岛了。

厦门,是福建省南部重要的海港之一,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厦门岛的西南是鼓浪屿,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孤屿,四周多是礁石陡壁,能登陆地段不多。厦门和鼓浪屿均有一些永久性的要塞工事。而金门位于厦门岛以东10公里,北距大陆约9公里,分为大小金门两岛,在军事上向来金厦并称,相邻并列,唇齿相依。总体而言,这两个海岛的军事重要性都不言而喻。

可是,到底要先攻打厦门,还是先攻打金门岛,又或者是两者同时进攻?

最后,叶飞拍板,先攻下厦门。

蒋介石在厦门市做好了迎战准备的。对于这个离台湾很近的海岛,叶飞一点儿也不敢轻视。第十兵团没有渡海登陆作战的经验,也没有空军作为掩护,所以他们的准备工作需要更加充足才行。

首先,要渡海登陆,需要充足的船只,可惜一直筹措不足,导致叶飞不得已推迟三次进攻时间。此外,第十兵团还要学习有关的气象学和海洋学。每年的八九月都是福建沿海一带的台风季节。所以,叶飞命令部队虚心向老渔民学习有关知识,准备利用台风打个胜仗。再者,第十兵团对渡海航行的情况及岛上敌情、地形、都进行了调查研究,选择确定最合适的起渡时间、航行线路和登陆地段,部队普遍进行了渡海作战的动员教育。第一梯队还进行了必要的海上训练。

10月10日,第28军一部在第29军一个团的协助下,冒着狂风暴雨向大嶝岛发起了进攻。攻击部队趁着海水落潮,奋力涉过三四里远且潮水过膝的海滩,突上大嶝岛,与岛上守敌展开了激战。经过反复冲杀,直至当天半夜,岛上的敌人全部被消灭,大嶝岛解放了。11日晚,小嶝岛上的敌人被消灭干净,及至15日,离金门最近的小岛角屿也得以解放。至此,金、厦外围的敌人基本上肃清了。

10月15日黄昏,厦门战役正式拉开序幕。具体部署是:先渡海登陆强攻鼓浪屿,造成敌人错觉,调动敌人纵深机动部队南援,然后将主攻方向放在厦门岛北部的高崎,最后慢慢推进,从而解放厦门岛全境。

傍晚18点,第十兵团31军271团和277团扬帆出港,逆风行舟,分别驶向鼓浪屿。由于风力太大,所以一路上航行并不顺利,快到靠近鼓浪屿时,被敌人发现了。很快,敌人以猛烈的火力拦截。尽管比较艰难,但两个主攻团还是靠岸了,与敌人展开了激战。

敌我双方的激战程度,引起了负责厦门防线事物的汤恩伯的判断错误。他认为第十兵团是主力部队,鼓浪屿是主攻方向,遂将厦门中部的机动部队南调,正好中了叶飞的计谋。鼓浪屿由于敌人的增援,第31军的两个团打得很辛苦,最后全部壮烈牺牲。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牵制了敌人,换来了主力部队顺利从北部高崎登陆的成果。

至16日拂晓,第十兵团的主攻部队全线突破了国民党部队在厦门北半岛前沿一线的防御,并迅速地向周围扩张,沿岸建立了稳固的登陆场。上午11点,主攻部队由高崎向厦门本岛追击,向纵深发展。这样的进展速度令敌人有些意外,被俘的国民党军74师中将师长李益智说:“没有想到你们从石湖山攻下来,从来没有想到你们这样打厦门。”

到了下午,第十兵团的主攻部队基本上控制了厦门岛北部,并且把进攻线推到了岛腰的仙洞山、松柏山、园山和薛岭山一线。抢占这一线山头后,就控制了整个北半岛,并可以此作依托,向南推进。

至黄昏时分,敌人一溃千里,纷纷南撤逃往曾厝垵、黄厝一带,向海中的舰艇求救。第十兵团得知消息后,快速追击敌人,力求将其全部歼灭。在这段期间,汤恩伯见大势已去,也不管蒋介石的交代,就坐船逃到了金门。汤恩伯一逃跑,厦门岛上的残兵败将也就作鸟兽散了。

10月17日,厦门和鼓浪屿全部解放。漳厦之战从9月16日解放平潭岛开始,至厦门解放,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共歼敌1个兵团部、1个要塞司令部、2个军部、7个师及其他部队,共5.1万余人。

悲壮的金门之战

厦门解放后,第十兵团的主要任务就是解放金门岛了。这样的顺利和胜利,令第十兵团有些骄傲,战士们当中甚至流行“打金门,小菜一碟”的轻敌情绪。只可惜,金门登陆战并没有想象般顺利,派出去的三个团共9000余人无一人生还。这样巨大的伤亡数字在中共领导下的军队史上是没有过的。这样的结局让人感到痛惜,时至今日,但凡人们谈到金门战役都会唏嘘不已。是啊,金门一战的失利引人深思!

金门岛,位于福建省东南沿海上,屹立在台湾海峡中,与大陆咫尺相距。它分为大金门和小金门,周围还有大担、二担等几个小岛。金门全岛当时居民约4万人,多为华侨家属,居民多靠农、渔业为生。金门的地理位置十分独特,战略上非常重要。它和厦门是泉州和漳州的屏障,更是扼守台湾的咽喉之地。

正因为如此,蒋介石才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个弹丸之地。他曾说过:“无金门,便无台、澎,有台、澎,便有大陆。”

其时,守备金门的是李良荣的22兵团。该兵团是8月初从厦门移驻的。在此之前,金门岛驻军很少,仅有少数从吴淞要塞撤退下来的部分官兵。9月3日,第25军军长沈向奎率第40师、45师,由泉州进驻金门,归属二十二兵团司令官李良荣指挥。同一日,第80军201师师部和601团、602团也到达金门,归属25指挥。此外,金门还有一支装甲部队,即国民党军战车第三营、第一营的两个连,近400人。蒋介石对逃到金门岛上的汤恩伯严令道,金门不能再失,必须就地督战,负责尽职,不能请辞易将。看来,蒋介石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攻打金门,第十兵团派出了第28军和第29军85师,前方指挥也交给了第28军。彼时,叶飞正忙着厦门的接管工作。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繁杂的政务分散了叶飞的精力,所以在战略指导上也出现了疏忽。它认为:厦门是敌人有永久性设防工事的要塞,兵力充足,又有海空支援,已被我军攻克了;而金门不过弹丸之地,又没什么坚固工事,守军名义上是一个兵团,实际上只不过是两万残兵败将,以一个主力军和29军两个主力团攻打金门,绰绰有余了。

大概正是这种轻敌的思想,造成了叶飞对战事的过问不够仔细,所以在排兵布阵上也出现了偏差。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金门失利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叶飞对敌情的错误预估。

第28军在接受作战任务后,就开始了作战前的各种准备。与攻打厦门一样,第28军遭遇的首要困难是难以找到充足的船只。他们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一共征集到320只木船,两艘火轮,勉强可载8个营。

船只的缺少导致了金门作战的时间一退再退,同时也造成了主攻部队数量的锐减。原本预定的六个团的兵力,因为找到的船只只够承载三个团的人数,最后迫不得已减少了三个团的兵力。这在无形中造成了敌我双方力量的不平衡。而这一切,叶飞是不知情的。

正当第28军在为攻打金门积极备战之际,蒋介石决定向金门增兵驰援。金门的敌情有了变化。可惜,这一重要的军情变化没能引起第十兵团指挥官的高度重视。这一切,也就注定了金门之战将是一场艰难的登陆战。

10月24日晚,叶飞草率地下达了攻打金门的作战命令。

当天晚上9点,由第28军82师244团、84师251团和第29军85师253团组成的进攻金门第一梯队分别由莲河、大嶝岛、后村等地起航。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向着预定目标扑去。他们似乎都毫不怀疑地坚信这样一句话:“登陆就是胜利!”

按照战斗部署,第一梯队分成3路:东路由244团组成,其任务是从金门岛蜂腰处北部湖尾乡和垄口之间登陆突破,将大金门岛之敌从中间拦腰斩断,同时阻击东部西援之敌。中路由251团组成,从湖尾乡以西登陆突破,向西南攻击金门县城。西路由253团组成,从古宁头登陆攻击古宁头半岛守敌,得手后,向南迂回,会同251团攻取金门县城。

令人惋惜的是,主攻部队在正式进攻前,没有经过任何的实战演习,而且临出发前因为船只缺乏导致整个作战部队没有一个师级以上的指挥官。所以,登陆部队一离开码头,即与上级指挥部失去联系,而且在航渡中遭国民党炮火拦截时,登陆船队又缺乏协同作战经验,一些船队在航渡中被打散。

东路的244团最先被金门的守军发现,双方交火后,244团还是登上了金门岛,随后其他两团也相继登陆。第一梯队的3支登岛部队在25日凌晨2点分别登陆成功。消息传回厦门,令第28军前指和各师指战员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根据以往作战经验,登陆即是成功。欢喜之余,他们只盼望着船只早点返航,以便接运第二梯队登陆。然而,三个团在登陆金门后,没有在第一时间组织船只返航,而是全部搁浅在沙滩上,遭到了敌人的一番狂轰滥炸,所有船只全部被破坏。这个失误是致命的,它造成了登陆金门的三个团孤军深入、后继无援的状况,也是后来金门失利的伏笔。

10月25日早晨,没有见到返航的船只,第28军前指的指挥官们心急如焚。他们知道,情况不妙了。他们赶紧下令继续找船只过去支援,可是连一条船都没有找到。这样的感觉是让人心痛的,第85师师长兼政委朱云谦后来回忆说:“我们眼看船只被烧,第二梯队无法过海,内心的着急和痛苦实非语言所能形容。古语说‘隔岸观火’,是事不关己袖手旁观的意思,而我们却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异常着急而又无计可施!这样的心情,是我参加革命以来,从未经受过的。”

第一梯队登陆成功后,急于冒进,没有巩固滩头阵地,除了右翼的第253团留下一个营巩固古宁头滩头阵地外,其余人全都往纵深发展了。3支登陆部队没有统一指挥,也没有按照作战前兵团司令员叶飞交代的方案行动。这样的失误,再一次将三个团带入了失败的漩涡。

第一梯队进入纵身之后,发现金门的守敌并不是1万,而是3万强兵,一下子就懵了。可是,他们没有后路可退,只有拼命杀敌。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下,三个团的状况越来越恶劣。最先失利的是244团,除了少数人员突围成功外,大部分人都牺牲了。与此同时,其他两个团也面临数倍于我的强敌,在孤立无援的苦战之中,危在旦夕。

经一天的苦战,登陆作战3个团官兵损失过半。第244团只剩下700人,第251团剩下1200人,第253团剩下1500人。更糟糕的是,登陆部队是无后方作战,他们所携带的武器弹药以及食品不多。如再得不到补给,他们将弹尽粮绝,处境十分危险。同时,伤员也无法向后方转移,得不到抢救和医疗。

这样的消息传到厦门后,引起了第十兵团所有人的担心和焦虑。他们耗了一上午的时间,好不容易弄到几条船,并决定入夜之后派246团团长孙云秀率领一个营上

去增援。尽管这个营的战士们都很英勇,可敌人几万精兵,无异于是白白送死。

所幸,作战经验丰富的孙云秀率领着一个营躲过敌人的搜寻,顺利登上金门岛,在一番摸索后,与第一梯队取得了联系。随后,金门岛上部队统归孙云秀指挥。

孙云秀的增援给第一梯队的战士们带来了希望,可并没有改变他们全军覆没的命运。因为第二天才是最血腥、最难熬、最悲壮的一天。

当10月26日的太阳升起时,也意味着第一梯队的危险更近了一步。

经过一夜的修整,国民党驻岛部队在海、空军的掩护下,向第一梯队猛烈反扑。很显然,第一梯队难以抵挡敌人的反攻,最后只好退至古宁头一带防御。

古宁头,位于大金门岛西北角,这里多为平地,间有起伏的丘陵。这一带多是渔民的房舍,这些房舍为御台风,多用石块垒成,比较坚固。第一梯队退至这一带后,依托这些房舍,同国民党部队进行了逐村逐屋的拉锯战。

敌人上有飞机狂轰滥炸,下有坦克横冲直撞,还有步兵轮番冲锋,钻墙越壁,逐屋扫荡。战斗激烈、惨烈之状,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完全依靠毅力作战的第一梯队与敌人激战一天,虽然牺牲了不少战士,但古宁头阵地依旧被守住了。而此时,第一梯队总共只剩下1200人了。

入夜了,连续两天滴水未沾、滴米未进的第一梯队已经很难坚持了。孙云秀召集几位团长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行动,最后决定将现有部队分成几股打游击。

夜渐渐深了,第一梯队也渐渐与第28军前指失去了联系。27日清晨,第253团团长徐博来电说,该团一营600多名官兵已在古宁头全部牺牲,全团剩下的150多名官兵和第244团剩下的70多人正准备到海边找船,如有可能,渡海回到大陆!这是253团的最后一次来电,之后便杳无音信了。

第251团团长刘天祥最后一次同军前指通电说:“我们的生命不长了,为了革命没二话,祝首长好!新中国万岁!”说完便引爆自杀了。

10月27日下午,第246团团长孙云秀所率最后一批官兵不幸在沙头附近被包围,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孙云秀团长负伤自尽,其余战士全部被俘。

10月28日上午,第244团团长邢永生在战斗中己身负重伤,被其他同志用担架抬至东山沟被敌军发现,被俘不久牺牲。第251团政委田志春率50多人,因弹尽粮绝被俘。第253团团长徐博隐蔽在山洞中一个多月,靠夜间出来到农田里挖番薯过活,后经国民党军反复搜山被俘。

下午3点,金门岛的枪声平息下来。前线官兵牺牲、被俘之际,后方指战员们正心急如焚地翘首盼望他们的归来。期间,第28军前指多次向各团发电,盼望他们回归。可是,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回来,一个都没有!

9000余名的人民解放军战士,无一人生还!

金门战役的失利,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可最终不可避免得发生了。它的发生,引起了全军以至全国的震动。第28军前指的指挥官痛哭流涕,叶飞也引咎自责,请求给予处分。第三野战军的指战员们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金门失利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并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负全责的。唯一能够告慰英灵的是,金门岛最终还是会回归祖国的怀抱,也算是对9000余名官兵在天之灵的一种补偿吧!

首战舟山群岛失利

早在第三野战军第十兵团攻打金门之前,舟山群岛的外围之战已经打响。

舟山群岛,位于浙江省东北部,杭州湾外的东海中,由舟山、岱山、登步、桃花、金塘、大榭等400多个岛屿组成,总面积1200平方公里(本岛523平方公里),首府是舟山本岛上的定海镇。舟山群岛是海上交通的要塞,又是沪宁杭地区的海上屏障。

基于舟山群岛这样一个重要的战略位置,蒋介石在退败上海之前,就对此地给予了高度重视。他让人在定海修建了机场,到时候依靠定海机场运动空军,安全地撤退到台湾。当然,他最终的目的不仅仅是把舟山群岛当作一个中转站,而是想利用人民解放军没有空军、海军这个弱点,牢牢地控制住舟山群岛,使之成为控制长江口并侵扰大陆的理想基地。

所以,国民党部队从淞沪一带撤到舟山群岛后,不定时地派飞机从定海机场起飞,对宁波、镇海一带狂轰滥炸。随后,国民党海军第一舰队停泊于舟山群岛,对上海及其以北的港口进行封锁,禁止外国轮船和国内船只进出口岸。

国民党这样的行为,激起了第三野战军全体将士的愤慨。为了彻底消灭顽抗之敌,“三野”的首长们决定命令第七兵团第22军前去消灭舟山群岛上的敌人。

第22军接受任务后,根据舟山群岛的地理条件和敌强我弱的现实情况,确定了首先逐次攻占外围岛屿,然后攻占舟山本岛的作战方案。随后,各团展开了出战前的各项准备。

首先是要征集船只。渡海登陆作战,没有船只简直寸步难行。可是,当时所有的船只基本上被国民党部队抢走了,就算是带不走的也毁得一干二净。于是,第22军组织了几个小分队,分头去找船,一直从浙江沿海找到江苏、山东,连山东的木帆船也找来了。最后,总算是找来了600多艘船。可是,这些船完好无损的没有几艘,剩下的都需要修补。白天,第22军躲避着国民党空军的扫荡,夜晚加班加点地修船。一段时间后,第22军终于在临出发前修好了350艘船,满足了一个加强步兵师渡海作战的需要。

其次,就是将部队里的“旱鸭子”变成了熟悉水性的“水蛟龙”。每天,战士们都在海水里熟悉水性,还有练习驾驶船只,一个个仿佛变身海军一般。经过一个月的训练,这些新水手们不仅能划桨、摇橹,而且能撑船掌舵,一次航行可达二三十华里。有了这些过硬的本领,大家打胜仗的决心更高了。

到了9月下旬,第22军渡海打金塘的作战准备工作已基本就绪。

10月3日晚,第22军利用夜幕和大雨作掩护,以4个团的兵力向距大陆4.6公里的金塘岛发起了攻击。一时间,几千发炮弹一齐向敌人的滩头阵地倾泻而去,敌人的一线阵地霎时变成了一片火海。炮声响后,按预定计划突击营的勇士们开始登船起航,不一会儿,辽阔的海面上,300多条战船浩浩荡荡地向着预定目标——金塘岛出发了。

由于金塘岛上只有两个营的敌人把守,所以在第22军登陆之后,经过一天的战斗,轻而易举地将敌人消灭了,拿下了金塘岛。

10月7日晚,第七兵团第21军64师以4个营的兵力在距大陆11.5公里的桃花岛登陆,经过一夜战斗,全歼国民党交警总队和青年军一个营共1300人。桃花岛解放了。

金塘岛和桃花岛登陆作战的成功,扫清了舟山外围的屏障,使舟山群岛的主岛暴露在人民解放军的攻击目标之下。于是,第七兵团的下一个攻击目标指向了舟山本岛的最后屏障——登步岛。

得知金塘岛、桃花岛等小岛相继失陷,蒋介石心急如焚。他哪里肯让舟山群岛被人民解放军囊入口袋中,所以亲自飞到舟山群岛来稳定军心和加固防御体系。他要求扩建定海机场,保证重型轰炸机的起降,将海军第一、第五舰队及从汕头撤出的胡琏兵团的第67军调往舟山,还要求至少调一个加强团到登步岛,巩固舟山西南屏障。这才放心地返回了台北。

舟山群岛敌情的变化,没有引起第22军足够的重视,对于登步岛兵力的加强更是没有料到。舟山群岛外围作战的顺利,令大家产生了轻敌的思想,殊不知,困难正挡在前方的道路上。

11月3日,第21军61师开始向登步岛发动攻击。同时,登陆作战的部队开始驶向登步岛。无奈,第一梯队在起航不久,遭遇了风向逆转,潮水渐退的情况,船队被海风吹乱了。经过一番与海风海浪的搏斗,第一梯队的9个连只有7个半连1000多人登陆成功了。

登陆部队一上岸,就向敌人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很快突破了国民党军设在海边的障碍和火力封锁,连续突击,歼灭了敌军8个连,俘敌500余人,控制了全岛四分之三地区。国民党部队被迫退至岛上一角,固守待援。这样的形势对登陆部队十分有利,假若有后续部队的支援,那么攻下登步岛就指日可待了。

可是,偏偏在11月4日清晨风向、潮汐突然变化,第22军的后续梯队所用木船无法起渡。而已上岛的部队又未及时按计划占领并控制岛北端的渡口,以阻截国民党军的海上援兵。结果,敌人4个团的增援部队乘着军舰于4日上午到达登步岛,岛上的敌人数量增加了,实力也增强了。

经过一天的激战,第22军的伤亡人数持续增加,而又没有援军支援过来,所以处境非常危险,极有可能全军覆没。最后,突击部队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11月5日晚上,趁着夜幕时分,登陆部队一部向流水岩发起佯攻,造成敌人的误解,而不擅长夜战的国民党部队随即转成了防御状态。趁这个机会,登陆部队赶紧悄悄地撤回了桃花岛。

登步岛的失利虽然向人民解放军显示出渡海作战的难度很大,但并没有能阻挡人民解放军向中国大陆和沿海地区的进军。随后,一场更大规模的海陆空舟山登陆战正在谋划中……

未能实施的海陆空舟山登陆战

1949年下半年,首次攻打舟山群岛的战役失利后,第三野战军并没有放弃对舟山群岛的进攻。就在第四野战军积极备战海南岛的时候,第三野战军也开始第二次备战舟山群岛。

鉴于第一次失利的教训,这一次对舟山群岛登陆作战的最大特点是,人民解放军新建的海军和空军也加入到战斗行列中。这样,舟山登陆作战即将成为人民解放军战史上第一次陆、海、空三军联合的作战战例。

舟山群岛本身的战略地位就很重要,在大陆遭遇失败的蒋介石将这一地区看得更为重要。很显然,他是想把舟山群岛当作他反攻大陆得以复国的桥梁,以及国民党空军轰炸大陆的中转站。这样一来,由台湾起飞的作战飞机到舟山的定海机场加油以后,其航程可达到华东乃至武汉一带。同时,国民党海军也利用舟山基地封锁长江口,运送武装特务,袭扰江浙沿海地区。

所以,攻击舟山群岛,拔掉国民党的定海基地这颗钉子,成为第三野战军一项最重要的任务。

1950年4月25日,粟裕在南京召开陆、海、空三军联席会议,研究舟山作战方案。会议决定,以七、九两个兵团的6个军组成南北两个登陆突击集团,由第七兵团司令员王建安、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分别指挥。第七兵团由南向北进攻,第九兵团由西北向东南突击,两个兵团约20万人,在海空军掩护和支援下,力争全歼舟山12万守军。根据军委指示精神,战役发起时间初步定为6至7月。会议结束以后,各部队迅速开始了紧张的临战准备。

配合这次登陆作战的空军是空军航校第一批学员毕业后,利用接收苏联的50多架战斗机和轰炸机,在南京组建的空军第四混成旅。海军则是华东海军于5月间在上海建成的第一支可用于作战的舰艇部队——海军第四舰队,装备大型坦克登陆舰10艘,中型坦克登陆舰9艘。

由于海军舰只少,渡海主要还是靠木帆船来协助。华东党政机关从山东和苏皖内地征集了大量帆船,由铁路运至浙东、苏南沿海,连同当地原有的船只共达2000余艘,并将其中一部分改装成机帆船参与作战。

5月1日,海南岛传来了解放的好消息,令第三野战军渡海部队十分兴奋。相反,这个消息却令舟山群岛的守军惊慌失措,也令蒋介石有些六神无主。他感到,舟山群岛最后可能守不住,但又不甘心主动放弃,遂勒令舟山群岛全岛戒备。这个命令,在舟山群岛上引起了不小的**,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要对共匪发动反攻了。

其实不然。这仅仅是蒋介石为了撤走舟山国民党守军所施放的烟雾弹。

其实,蒋介石在海南岛失守后,一直在考虑舟山群岛是守是撤的问题。经过一番痛苦的抉择后,蒋介石忍痛割爱了,将部队从舟山群岛撤走,集中全部兵力固守台湾。

5月13日黄昏,舟山守军各部开始分批行动。为保守秘密,各种无线电通讯全部停止,全区实行戒严,军、师长待部队集结上船后才被告知航海路线和目的地。与此同时,又派出81架次的飞机对大陆前沿阵地进行轰炸扫射,予以干扰。装甲兵和75毫米以上的炮兵部队第一天登船,定海本岛的守备部队于第二天晚登船,前沿岛屿及岱山、普陀、长白山、秀山诸等地区的守备部队第三天登船,到16日,舟山群岛的部队全部秘密撤走。在撤退军队的同时,蒋介石还命令把岛上的两万多名男女青年强行拉上船撤到台湾。

16日晚上七点,国民党部队的最后一架飞机起飞。飞机刚一升空,定海机场就在一阵爆炸声中化为灰烬。蒋介石终于赶在人民解放军正式进攻舟山之前,安排守军悄悄地撤离了。

舟山大撤退虽然顺利,但引起了退守台湾的一些国民党人士的不安。为了对这个举动有所交代,蒋介石发表声明说,这样做是为了集中我们所有的兵力与共匪作战,胜算才会更大。同时,蒋介石之子蒋经国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发表了一封公开信:“这次国军从舟山撤退到台湾,放弃了最接近大陆的陆海空根据地,这当然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个惊人的举动。老实讲,我是一样的沉痛和难过,人毕竟是有感情的动物,感情有时会支持行动的,但是在环境愈是恶劣的时候,愈需要高度的理智,并且要拿出理智来控制感情,用理智来支配行动。保卫台湾是国民革命成败的关键,这一仗一定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和准备,才能保证一定胜利。”

国民党军悄然撤离舟山群岛,的确出乎第三野战军的意料之外。得知这个消息后,5月16日,第三野战军的第21、第22、第23军提前渡海。17日,三支大军轻松地占领了舟山群岛。19日,舟山群岛全部解放。

规模宏大的舟山群岛海陆空三军协同登陆战准备工作,虽然未能投入实战,但是对国民党军造成了重大威胁,促使其未开战就从岛上溜走,从此打破了国民党军对长江口的封锁和对上海及江浙附近地区的空中威胁,同时使部队受到了渡海作战的训练,意义同样是十分重大的。

放弃攻打台湾

台湾,是第三野战军最后一个攻击目标,也是蒋介石赖以生存的最后的栖息地。不过,台湾战役并未打起来,所以也造成了目前海峡两岸仍旧不能统一的现状。

蒋介石将台湾当作最后的栖息地,是蓄谋已久的。早在1946年10月,他就萌发了把台湾作为自己的退路和反共基地的想法。只不过,当初他并没有料到最后自己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台湾是中国第一大岛,位于距大陆100多公里的海面上,同时也处于西太平洋交通要道,具有极高的军事战略价值。所以,蒋介石认为若是出现最坏的情况,凭借他手上的海军、空军力量,也可以在台湾与共军对抗到底,等待好的时机后,则可以卷土重来。另外,台湾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工业资源。这些都能成为国民党继续苟延残喘的生存基础。同时,这里还是蒋介石成为与美国拉拢关系的最后一张底牌。

基于以上种种考虑,蒋介石很早就开始对台湾的经营事务。

1949年1月18日,蒋介石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名义任命陈诚兼任台湾省警备总司令。3月,蒋介石又以中国国民党总裁的身份任命陈诚为国民党台湾省党部主任委员。在蒋的操纵下,国民党行政院授权陈诚指挥监督中央驻台各机构。至此,陈诚总揽了台湾的党政军大权。

陈诚作为蒋介石的头号心腹,一到台湾就开始收买人心,设法治理好台湾,为蒋介石铺好后路。

尽管蒋介石为自己的后路作了精心安排,但他的去台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美国的万般阻挠。

自1948年下半年,美国经过对中国内战形势的分析,认为中共在大陆的胜利已不可避免,进而考虑从中国内战中“脱身”后,台湾在美国远东战略中的军事地位突出起来。美国担心,一旦腐败的国民党政权退到台湾,则台湾很可能遭到和大陆同样的命运:落入共产党之手。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为此,他们必须先阻止蒋介石退台,使蒋家王朝无法在台湾立足,以免把“祸水”引向台湾。

1949年2月14日,美国驻华使馆参赞莫成德秘密飞往台湾,游说陈诚“自立”。当然,这一行动是背着蒋介石进行的。美国给陈诚开出了相当诱人的条件,这些条件令陈诚的内心有了动摇。当然,蒋介石最终还是发现了。虽然,陈诚没有选择“自立”,但蒋介石却对陈诚开始疑虑起来。

蒋介石一时无法摸清陈诚的真实想法,所以在上海退败之后,没有选择直接飞到台湾,而是走一步停一步,每一步都在试探陈诚的反应。直到拖到了6月24日,蒋介石一行人才到达台北草山。后来,蒋介石认为草山有“落草为寇”的嫌疑,将草山改为阳明山。陈诚于当天赶到草山欢迎蒋介石,蒋介石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7月初,蒋介石在阳明山设总裁办公室,下设党务、经济、军事、宣传、国际问题研究、秘书、情报、警卫、总务9个小组及一个设计委员会。8月1日开始办公。经过一波三折,蒋介石终于在台北安顿下来了。

蒋介石到了台湾之后,处境并没有好转。转眼1950年到来了,蒋介石每天都活在忐忑当中,心情郁闷之极。

元旦期间,大陆对台广播开始了宣传:伟大的人民解放军,绝不放弃向全国进军的立场。我们绝不能容忍国民党反动派把台湾作为最后挣扎的根据地。中国人民解放军斗争的任务,就是解放全中国,直到解放台湾、海南岛和属于中国的最后一寸土地为止。我们特别强调,中国人民包括台湾人民,也绝不容许美帝国主义对台湾或任何其它中国领土的非法占领。

蒋介石不禁自问:“台湾真的守不住了吗?”

台湾的情况确实很糟糕。蒋介石唯一的靠山——美国,明确说明不会再伸出援手。这让退入台湾的国民党人员开始慌张了,到处弥漫着消极失败的气氛。一部分国民党要员对坚守台湾失去信心,纷纷逃往海外,就连蒋介石在大陆的两个最有力的经济支柱都弃他而去:孔祥熙去南美洲经营橡胶园;宋子文去美国经营房地产。其他的人员就不必说了。此时的国民党,真可谓树倒猢狲散。

国民党内部的分崩离析进一步加剧了台湾的军事危机。国民党的残兵败大多是从大陆撤至台湾、海南、金门、大陆、舟山诸岛的约60万人,尽管人数不少,但都是些没有多少战斗力的乌合之众,要是真打起仗来,肯定是抵挡不住人民解放军的攻势的。正规海上军队仅有3.5万人,舰艇也不过50多艘,且缺乏维修零件。空军方面约有官兵8.5万人,各型飞机400架,实际能作战的飞机仅占总数的一半左右,但汽油储存量只够用2个月。曾经令蒋介石骄傲自豪的“嫡系”部队,此刻也无法成为中流砥柱了。

种种情况叠加在一起,令蒋介石觉得自己处身于狂风暴雨中的一只小船上,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对此,他的儿子蒋经国曾作过如下描述:

“1950年,可以说是中华民族的危急存亡之秋。父亲所处的地位和环境,乃是空前未有的恶劣和复杂。国运正如黑夜孤舟,在汪洋大海的狂风暴雨和惊涛骇浪中飘摇旌荡;存续沦亡,决于俄顷。我们身历其境,当时也懵懵惚惚,不知不觉,恍如浮光掠影,随波而逝。可是到了今天追忆起来,闭目沉思,始觉得当时国脉民命系于一发,真令人动魄惊心,不寒而栗了”。

蒋介石不愿低头认输,他不惜一切代价,不惜采用一切手段地保住台湾,其中包括求助于参加过侵华战争的日本旧军人。这一举动是有损中华民族之体统和颜面的,但也反映出蒋介石真的黔驴技穷了。之后,蒋介石又企图纠集南朝鲜、菲律宾政府一起组织“亚洲反共联盟”,结果因美国不赞成,这一计划又泡汤了。

就在蒋介石耗尽力气力求保住台湾时,第三野战军也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攻台计划。

最初,“三野”制定的攻台计划是投入8个军的兵力,后来又增加到12个军的兵力。到了1950年,“三野”设想投入50万部队用于渡海攻台,分两次运送。中央军委同意了这一设想。为此,“三野”第七、第九兵团担任攻台的第一梯队,第十兵团和入闽的另外3个军担任第二梯队,时刻准备入台作战。同时,第四野战军和西北野战军的一部分兵力作为机动部队,随时可供调遣。

1950年6月6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了七届三中全会。会上,毛泽东表态,对台作战仍由粟裕来做总指挥。这当然是与粟裕在解放战争期间表现出卓越的指挥才能分不开的。

就在中共忙于调兵遣将,积极准备攻打台湾之际,国际局势发生了变化——朝鲜战争爆发了,美国军队介入了台湾海峡。美帝国主义出兵台湾,是一种干涉中国内政的行为,中共不得不暂停台湾战役,以免落入美帝国主义的圈套当中。

第三野战军放弃对台作战,令惊恐当中的蒋介石松了一口气,他总算可以在台湾岛上偏安一隅了。当然,他曾经设想的反攻大陆的计划,一直从未实现过。

“三野”撤销番号

1950年5月,遵照中央军委的决定,第三野战军及所属兵团番号撤销。

8月11日,中共中央批准撤销第三野战军前委,组成新的华东军区党委,陈毅担任第一书记,粟裕担任第二书记,唐亮为第三书记。第三野战军所属各军并入华东军区序列。11月,以第29军和第32军军部组建为铁道公安司令部。

在4年的解放战争期间,第三野战军担负的任务最重:面临的敌人最多,全军指战员在陈、粟的率领下,英勇作战,不怕牺牲,共歼灭有优势装备的国民党军245万余人,为解放战争的胜利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在五大野战军存在期间,第三野战军是军建制单位最多的一个野战军,有16个建制军。随着新中国的建立和革命战争任务的完成,为了服从建设新中国和保卫新中国的需要,第三野战军部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具体如下:

第20军:第20军参加了解放上海的战役。上海解放后,担任警卫上海的任务。1951年11月,第20军入朝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该军涌现出志愿军特级战斗英雄杨根思、车树琴(女)、孙振禄、伍玉祥等英模。1952年10月,第20军从朝鲜回国。

第21军:第21军参加了解放舟山的战役。舟山解放后,担任浙东、浙南和闽北地区的海防任务。1952年3月,第21军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朝鲜停战后,参加支援朝鲜人民重建家园的工作。1958年8月,该军回国。

第22军:第22军参加了解放舟山的战役之后,准备参加解放台湾的渡海作战。因朝鲜战争爆发,解放台湾的任务停了下来。朝鲜战争爆发不久,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

第23军:该军参加了解放舟山群岛的战役。舟山解放后,准备解放台湾。朝鲜战争爆发后,1952年9月,第23军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朝鲜停战后,第23军继续坚守“三八线”中线阵地,并帮助朝鲜人民医治战争创伤,重建家园。1958年3月撤回国内。

第24军:渡江战役后不久,该军暂归鄂豫皖边区联合剿匪指挥部指挥,进剿大别山地区土匪。1950年5月,南进浙西、闽北地区,担任修建上饶至扬州公路和剿匪任务。1952年9月,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1955年10月回国。

第25军:上海解放后,该军进至皖南执行剿匪任务。1952年7月20日,中央军委决定第25军及第75师师部调归空军,第72师调归第22军,第74师调归第24军,第75师各团调归江苏军区,第25军番号撤销。

第26军:该军参加了上海战役。上海解放后,担任警卫上海的任务。1950年1月,第30军第88师改归第26军建制。尔后在上海浦东、崇明岛担任海防任务。1950年11月,第26军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1952年6月从朝鲜撤回国内。

第27军:该军参加了上海战役。上海解放后,担任上海市警备任务。1950年1月,第30军第90师调归第27军建制。1950年10月,第27军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1952年10月奉命回国。

第28军:该军一部参加解放金门岛的战斗,战斗失利后于同年底,驻防福建前线,执行剿匪和守海防的任务。1952年5月,第28军归福建军区领导。

第29军:第29军一部参加攻打金门的战斗。1950年11月18日,第29军军部改编为军委铁道公安司令部。第85、第87师调归福建军区建制,第86师调归军委空军,番号取消。

第30军:该军参加了上海战役。上海解放后担任淞沪警备任务。1950年1月16日,华东军区决定第30军军部调归海军,所属第88、第89、第90师分别改隶第26、第20、第27军建制,番号取消。

第31军:该军参加了上海战役。上海战役结束后,进军福建,对解放福建省起了重要的作用。1950年5月11日,该军第91师在第94师的配合下,解放东山岛。1952年5月,该军归福建军区领导。

第32军:该军未参加渡江作战。在渡江作战发起后,该军在胶东军区第100旅的配合下,对青岛、即墨地区的国民党军队发起进攻,相继攻占即墨、青岛。接着,担任青岛市警备任务。1950年2月,第32军调归第十兵团指挥并由青岛南下福建,执行以剿匪为主的海防、警备和作战任务。同年11月,第32军番号撤销,军机关大部充实重建的第八兵团团部,第94师调归第27军建制,第95师调归军委空军,第96师调归福建军区建制。

第33军:该军参加了上海作战。上海解放后,担负吴淞、宝山、嘉定地区的警备任务。7月,第34军第100师归第33军建制。1950年11月,第32军奉命改编为华东公安部队兼淞沪警备司令部,第97、第98、第99、第100师依次改编为公安第14、第15、第16、第17师。该军撤销番号。

第34军:该军参加了渡江战役。南京解放后,进驻南京,担任警备南京的任务。1950年1月,第三野战军教导师6个团调归第34军兼南京军区警备司令部建制。同时,军机关一部组建华东军区航空处。11月,军机关及其余部队改编为华东公安第13师。第34军撤销番号。

第35军:该军原是由鲁中南纵队和由济南战役中起义的吴化文部合编而成的。该军参加了渡江战役,之后南下浙江金华地区执行剿匪任务。1949年9月,该军第103、第104、第105师分别兼衢州、绍兴军分区和杭州警备区。1950年1月,第35军撤销番号,军部及军属炮兵团调归华东海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