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老说着,将药方递到赵王爷手中:“还得全靠有人每日舍命一般用内力护住了殿下的心脉,不然的话,即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殿下的性命。”

“无量天尊。老衲等人也是本着慈悲为怀,略尽绵薄之力,不用放在心上,反倒是那位女施主,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殿下,那才是真正的辛苦。”广普大师口宣佛礼。

女施主?难道是指谢清影?

众人一起回头,原本站在门口处的谢清影却消失了踪影。

原来,看见李俊茂的剧毒以解,自觉配不上李俊茂的谢清影,独自离开了皇觉寺后山,顺着后山的小路,穿过大山,从山脊翻过,绕道后面下了山。与从皇觉寺正门追去的侍卫生生错过。

谢清影一路往南,沿着那条古老的匝道一直前行,路上打尖住店之时,耳边也听到了关于朝廷内外的各种消息。

传闻中毒近四个月后,终于清除余毒的太子殿下重返皇宫,昔日的赫赫威名,使得各方原本又蠢蠢欲动的有心人,迅速偃旗息鼓下去。

影响深入民间的,就是当今圣上下了圣谕嘉奖皇觉寺上下众人,并捐赠了大量的香火钱,勒令全南国上下信奉佛法,将皇觉寺封为第一寺院,美名天下传。

至于比丘国公主毒害南国太子未遂,反而全军覆没被抓进了南国天

牢,加上经过上次的意外,沐岚公主被确诊怀了身孕。经过长达半年的交涉,一心想将沐岚公主赐死的南国圣上,在太子的多番劝说,和看在沐岚公主腹中的皇家子嗣的份上,同意了比丘国主的请求。

并且割地赔款,将东江以南的十二座城池作为沐岚公主的陪嫁,另外再每年进贡明珠三千斗、犀牛角数百,黄金美器若干,大量珍贵之物给南国。

并派遣太子沐篙前来,还亲自护送了一千美人,送来大南国,并与大南国签订永不相犯的合约。

南国圣上亲自面见了比丘太子沐篙,具体所谈不知,不过随后圣旨降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赵王年事已高,应当颐养天年,勒令赵王为忠武侯,官至超一品,品衔不予世袭,……原赵王世子李成豫继承爵位赵王,原比丘国沐岚公主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却被奸人所害,被庸人所累,特封为一品骁勇夫人,赐黄金百担,田地万亩……一个月后与赵王李成豫完婚,原赵王世子妃文氏为平妃,享受和正妃相同的待遇。……婚后三日进宫叩谢,钦此。”

这样的旨意一下,也算是为四个月前的下毒加害一案划下帷幕。

在圣上的这道旨意传开之时,谢清影已经回到当年进京路途的小镇上,再往前走,便是她童年时的故乡龙泉山。近乡情却,

虽然才离开短短四年,谢清影却有一种离开了一生一世的感觉。

这故乡的山山水水,依旧如此祥和宁静;还有那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小镇居民,更有那阔别已久的乡音,在耳边萦绕。小贩的呼卖声,小孩的笑闹声,妇人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清、清影,是你吗?你当真还活着?!”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谢清影的身后响起。

谢清影回头,脸上的纱巾拂动,看到一脸惊喜之色的刘惠敏,微微一笑:“惠敏,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回到了龙泉村,这个生我养我的故乡!

“清影,你是不知道,两个月前我哥回来了,带回来你依然还活在人世的消息。……你是不知道,我们大家都有多为你开心……”一脸兴奋笑意的刘惠敏就像一只小麻雀,开心的挥舞着双臂,青春洋溢中,梳着双丫发髻的小女孩,就像一朵含苞正放的花骨朵,慢慢的绽放着属于她的光芒。

随着缓缓前行的牛车,谢清影和刘惠敏并排坐在一侧,另一侧,堆满牛车大叔顺带回村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包袱物品。

那迸发着活力的臂膀挥舞,刘惠敏就像是一只舞动的精灵,轻巧一抬臂,扯掉谢清影脸上覆着的绢纱,左右看看:“嘿!没事蒙这劳什子纱巾做什么?不就是脸上被

划了一下吗?我怎么觉着,因为你的这道疤,你的脸反而更美,更……怎么说呢?……耀眼,妖艳!是这么说的吧?嘿嘿……”

妖艳?谢清影抬手抚摸自己脸上的疤痕,刘惠敏口中的女子,说的是自己?

“我看你越大,倒是越发的皮实了,快还给我。”白了她一眼,谢清影起身欲将纱巾抢回,一个颠簸中,二人滚做一团。

“不给,不给,哈哈哈。”刘惠敏大笑,高举着手臂。

“真不给?”谢清影脸上也不由自主的笑开,斜视着刘惠敏,伸出一个手指头,带着抹坏笑说道:“真不给?我就要使用一指禅了?”

说话间,手指袭击向刘惠敏的腋下,一阵挠痒痒。

“不要了,不要了,哈哈哈哈,人家怕痒痒。”刘惠敏大笑声中,连忙抬手抵挡,手上的纱巾脱落,掉出牛车。随着一阵风吹过,带着纱巾飞舞,越飞越远,逐渐的飘向山脚。

“呀!纱巾,纱巾飞走了……”刘惠敏连忙呼喊,探长身子试着抓取纱巾,却险些跌出车外,险象环生,吓得车夫赶紧停下牛车。

“飞走就飞走呗!”一脸拘谨的车夫回过头来,憨厚的笑着:“还是刘家妹子说得对,这位姑娘你长得那么美,哪里用的着蒙面纱?不知道把我家那肥婆娘甩出多少条街了,哈哈哈。她要是有你三成

,不,一成,就一成漂亮,俺就天天把她给供起来,啥也不让她干,哈哈哈。”

自己真的有这么美?明明脸上就有那么老长一道疤痕的。

谢清影很是迷惑。

刘惠敏眼看着飘下山脚的纱巾,惋惜的说道:“现在下山去捡也太难了,要不,你就先将就几天,总不能你一辈子都带着面纱过活吧,你迟早还是要适应的。”

回头看见谢清影一脸为难的模样,又赶忙改口:“要不你先回去,我去山脚下面帮你捡回来。”

“不用了。”谢清影一脸的淡笑,脸上也有着放松的笑容:“这纱巾会飞远,也许就是天意,既然天意要让这纱巾飞走,我也不想再逆天而行。这位大哥,我们继续赶路吧。”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面向着车夫说的。

“好咧,走咯!驾~~”车夫开怀一笑,重新驱赶着马车,继续爬山。

“……”车夫扯着嗓子欢唱,那高亢嘹亮的嗓音,顿时响彻整个山道,随着山道缓慢上爬的人群和马车上,陆续也加入了大量应和的人们,一时之间,整个山道上完全变成了歌的海洋。

听着这朴实的歌曲,谢清影的心里从来没有如此的放松过,慢慢的随着节拍,也轻声附和着。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在一片歌的海洋中,缓慢爬行的牛车翻过山脊,

龙泉山脚下的龙泉村已然在望。

望着这山,这水,这树,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这些勤劳而朴实的人们,谢清影的鼻子微微泛酸。她从牛车上站起身,再忍不住心中早已压抑已久的激动,将手放在嘴上,圈成喇叭状,放声高喊。

“回来了!我回来了!我谢清影回来了!”

山谷的回音四起,不断的发出响亮的呼喊“回来了,我回来了,我谢清影回来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你们看到了吗?我谢清影回来了,前世的娘亲、奕儿、绍辉、惠敏,还有那些因为我谢清影而屈死的人。我终于回来了,虽然,我整整迟到了一辈子,终究,我还是做到了。我谢清影终于回来了!

尽管,如今的你们,也许永远也无法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一脸灿烂笑意的刘惠敏也有样学样,学着也把手圈成喇叭状高呼:“喂!~我们回来了!~~~哥哥,我们回来了~~~你听见了吗?~~~~”

山谷的回音,将刘惠敏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谢清影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这句话,仿佛穿越了重重时空,回荡在前世的谢清影耳畔,仿佛在告诉她,前世的一切一切,都结束了。

突然,远远的山对面传出一声嘹亮的回声:“嗳~~惠敏~,哥哥在龙泉村山脚下接你。~~”

这,这是刘绍辉的声音,他居然也回到了龙泉村?

谢清影的心里突然落下一块大石,一时之间,五味参杂,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赶车的车夫呵呵一阵憨笑:“惠敏啊,你的哥哥可真好,我听说,他和对面山下的王家妹子定了亲,再过几天,他就要成亲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刘惠敏的眼角淡扫过谢清影的脸,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只得开口回答:“确实,我哥哥外出几年,曾经一度大家还都以为他出了意外。这次福大命大,能回来,我爹娘自然希望他能早些成亲,为我们刘家开枝散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