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的态度转变虽然不算是明显,可是却也并非是点也看不出来。 李家的风向便是有些悄悄的变了。甚至于李恪非去郑氏那儿的次数也是少了。

至于郑氏觉察没有昙华并不知晓,不过这日李家却是来了两个妇人。身边虽然也带着小丫头,通身也是富贵逼人气派得很,只是却并不是哪家的太太夫人,而是自称是官媒。其中一个也的确是琼州城里的有名的官媒,另一个却不像是琼州地界的。

周老夫人虽然满腹狐疑,不过却也是将人迎了进门。俗话说得好,等得罪小人,莫得罪媒人。天上乌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这媒人如何能得罪?这回得罪了,下回你要用媒人的时候就难了。

说不得人家暗地里给你使个什么绊子就能让你不痛快。所以,纵然是再高门大户,只要是正经的媒人上门,断然也没有拒而不见的道理。

这两个媒婆一道明身份,那头昙华便是得了消息。

昙华惊了一下,便是狠狠皱了眉头——李家现在就她和朝华两个可以说亲的姑娘,这两个媒婆上门是为了哪一个?不过不管是为了谁,也是值得关注的。若是朝华还好,可若是…···那她就不得不仔细的听一听,这媒婆到底是带着什么目的来的。

当下昙华也不敢马虎,直接便是让醉秋去好好打探着消息,看看到底是为谁而来。

不多时醉秋回来,面色却是难看得很·“那两个媒婆是郑家请来的,替郑长君说亲的。”

昙华也是沉了脸。郑家派来的,自然就不是为了朝华来的。哼,郑家还真是做得出!竟然还敢派了媒婆上门!郑氏那日看来是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昙华压着怒气,又沉声问:“老夫人的意思呢?”

“老夫人回绝了。只说姑娘还小,再留两年。至于郑家那头,却是让不必等着。”醉秋的面色仍是有些不好看,轻哼一声:“那两个媒婆只当这事儿是十拿九稳呢,那副嘴脸让人看了就生气。被老夫人一回绝·竟然还敢话里话外的诋毁姑娘,那意思分明是说姑娘除了郑家,怕是嫁不出的!”

“哦?”昙华几乎是气笑了,挑眉问道:“那老夫人没赶人?”

“老夫人是什么人?哪里会那样?纵然有些恼,却还是好声好气的让人送客呢。”醉秋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个,说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的,面上明摆摆的就是不痛快。

“嗯,打发走了就好了。”昙华笑了笑,倒是在意料之外,看着醉秋那副样子·便是又笑:“你又何必恼?横竖咱们只当不知道就是了。不过,太太如此自作主张,老夫人肯定心头不痛快,要寻机会好好发作一回的。”

“姑娘的意思是——”醉秋眼前一亮,眼巴巴的看着昙华,面上不自禁的露出几分雀跃的意思来。

昙华点点头,也是噙着笑轻声道:“嗯,和你想的一样。今年庄子上和家里铺子上的收益——还有历年来家里的账,也该好好算一算。琴鹤的公公婆婆都是灵巧的人,这事儿就交给他们去办吧。我瞧着正合适。”

醉秋“吃吃”的笑起来·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刚偷了油的老鼠:“怪不得姑娘非要将那些东西留到现在呢。要是以前拿出来,可未必会有这样好的效果。”

“之前老夫人对郑氏可是一直挺满意的。那时候我就算是拿出来,最后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现在么…···自然又不同了。”昙华笑盈盈的说着·把玩着一串碧莹莹的翡翠手串,说不出的悠然自在。而那一抹翠绿色,更是显得肌肤欺霜压雪,细腻若脂膏。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一句诗来:腕白肤红玉笋芽。

昙华相信,经过了这么几回之后,周老夫人对郑氏,怕是已经彻底的厌弃。此时将这些东西送到周老夫人跟前,周老夫人必定不会再容忍。在周老夫人看来·李家的东西都是李恪非和勤哥儿的·郑氏纵然是李恪非的妻子,可是到底还是隔了一层了。算是外人。这样做·就是吃里扒外。所以,周老夫人纵然顾忌着郑氏还有身孕不会太过分·可是却也不会姑息纵容。

而郑氏呢?若是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想必心头很不痛快吧?大夫可是说过,虽然现在月份大了比起之前孩子是要稳固些,可是却也是一定要静养的,不能焦躁生气,更不能伤神。

醉秋笑嘻嘻的去办了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是将这个事情办妥了。

傍晚十分还未用饭,昙华便是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周老夫人忽然将郑氏叫过去狠狠责了一回。还是当着李恪非的面训斥的。除了李恪非之外,还有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郑氏可谓是大大的出了一回风头,颜面尽失。

昙华虽然没看见当时的情景,可是听见醉秋描述得活灵活现的,却也是轻而易举的想象出了当时的情景。郑氏这一回,是彻底的脸面扫地了。想必郑氏心头难受得很吧?换做是她,估计都不敢再见人了。

最让郑氏难看的,是最后李恪非非但没有求情,反而还大为光火的对郑氏冷冷道:“以后你也不必再管家了。好好在屋里教导孩子就行了。”最可笑的是,李恪非随后又改变了主意:“孩生下来也不必你亲自教养劳神,养在老夫人跟前吧。”

李恪非这句话,便是直接的剥夺了郑氏日后教养孩子的权力。

昙华能理解李恪非的想法——朝华不就是个好例子?朝华被郑氏教养成了那样,李恪非心头怕是有怨言的。又或者说,这个事儿根本就是周老夫人的意思。周老夫人是彻底的要将郑氏压制住。

没有什么比起直接将孩子夺走更让郑氏害怕的事情了。对郑氏而言,这个孩子就是她后半辈子的依仗。这榉的作法,对郑氏而言根本就是釜底抽薪。

当天夜里,昙华刚睡着没多久就是听见外头闹哄哄的折腾了起来,便是问发生了什么事儿。蕙芯披了衣裳去问廊下守夜的婆子后过来回话,说是郑氏身子不爽利,情况很是不好。所以这才大半夜的折腾起来请大夫过来保胎。

夜里有些冷,凝神听了一会外头寒风呼啸的声音,昙华缩在被窝里笑了笑:“嗯,睡觉吧。”大半夜的请大夫,看来情况的确是很危急了。只是不知道郑氏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

虽说是又睡下了,可是这么被吵醒一回,昙华到底还是走了困,一时半会的睡不着了。最后只能闭着眼睛假寐。脑子里思绪纷杂的,最后倒是全然抛开了郑氏那边的事情,想起了朱弦来。

想起朱弦临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昙华心头既有甜蜜也有彷徨和担

对于未来,朱弦全然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仿佛这事儿根本就不是什么难的事情。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朱弦来琼州城之前,只是将京城那些流言压下去了。然后表明了不愿意娶瑞安郡主的心思。只是,在朱弦离开京城之前,这件事情是还没有得出最终的结论的。景王也好,宫里也好,都并不同意朱弦退亲。所以,朱弦来琼州,也是有那么几分用行动表示决心的意思。

而当时朱弦来琼州,一则是为了让京城那头冷静冷静,二则是来探问她的心思。

朱弦想的是,若是她同意,那么这件事情自然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一定是要坚持到底的。可若是她不愿意——朱弦说的是,他是没想过这个的。一心觉得她是愿意的。所以当时听了她回绝的话,这才有些受不住。

不过昙华心里却是明白,朱弦或许是有些自负,可是那个时候,他肯定也是有那么几分忐忑的。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过来问她一句话不是?

而做妾的这件事情——则是宫里的意思。那位关夫人······其实并不是朱弦的姑姑,而是太后当年身边得力的一个宫女,后来放出宫来,嫁了朝中的官员。不过纵然是出了宫成了亲,可是却也是常常进宫的。太后对这位关夫人很是依仗和信任。

关夫人来琼州,朱弦虽然并没有说他是不知道。可是看着当时朱弦提起这件事情的神情,昙华便是心头清楚,怕是朱弦是被蒙在鼓里的。即便知道关夫人来了,却不知道关夫人来了后对里李家透露了这么一个意思。

昙华估摸着,做妾这件事情,不是太后的意思,就是瑞安郡主的意思,再要不然,就是景王的意思。不过,不管是谁的意思,都代表的一种妥帖——京城那边,到底还是拗不过朱弦的意思。只是,这是不是也代表了京城那头的底线也就是这样了?

以她的身份,给朱弦做个妾侍是足够的,但是要做正妻,那是绝对不够的。甚至,只怕所有人都没朝着这个上想过。更不会想到,她还会拒绝这件事情。不愿意做妾侍,一心要做正妻。她这样,算不算是异想天开?在别人看来,大约的确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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