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云氏带着抱怨的语气,昙华“嘻嘻”小起来,撒娇道:“舅母别生我的气了,这些日子家里事情多,实在是脱不开身。而且,我也让人时常送东西过来,舅母没瞧见?”

云氏自然是瞧见了,刚才也不过是故意那样说罢了,当下只笑着催昙华快去。目光又落在昙华的裙子上,笑盈盈道:“我就说这个颜色衬你好看,果然是不错。不过你这裙子倒是做得极好看,你们这样的小姑娘穿了,最是合适不过。”

昙华抿唇笑:“也要舅母眼光好,挑了这个布料给我。若是舅母喜欢,我改明儿亲自给舅母做一身衣裳,保准比这个还好。”

一番话哄得云氏眉开眼笑:“好了好了,快去吧。今儿嘴巴像是抹了蜜糖似的。”

昙华也就不再多说,转而跟魏云墨一同往史老太君的院子去了。

见了史老太君,少不得又是一阵说笑。史老太君今儿穿着倒是随意,八成新的墨青衣裳,深青色的裙子,头上简单的几只翡翠簪子。透着一股子精神和富贵。

史老太君拉着昙华看了一阵,也是对昙华的裙子赞不绝口:“这个裙子倒是好看,是外头做的还是家里做的?”

“舅母送我的料子,我身边的夏竹给做的。”昙华笑着解释,“夏竹是我屋里一等一的丫头,针线活极好。我身上的衣裳裙子都是她给做的。”

“这样的好丫头可要多疼几分。”史老太君笑眯眯的言道,似乎是真心喜欢夏竹,爱才怜惜。不过昙华心里明白。这是史老太君教导她如何对待丫头,如何驾驭下人笼络人心。当下自然是没有不应的。接着又说起了魏云墨来:“表哥最近的功课如何?”

说起这个史老太君笑容越发灿烂了几分,满意而欣慰的看着魏云墨道:“你还不知道他?他从小读书便是用功,去了书院。如今越发的好了。明年他便是要下场试一试。若是能中,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昙华不由看着魏云墨笑:“表哥读书那样认真,秀才肯定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将来再去考举人。说不得能连中三元呢。”她自然是希望魏云墨越来越好的。所以说这样的话,也是想有个好彩头在里头。

不必说,史老太君自然是高兴。而魏云墨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面颊都红了。

可只史老太君看着魏云墨,却是忽然有些感慨起来:“我还记得当年你表哥才出生的时候呢,抱着抱着,就会走了。会叫老祖宗了。还会说些甜蜜话哄人高兴了,再大了,又有了你,你们一处玩耍着,跟那画上的娃娃似的。看着便是喜人。如今,一转眼你们倒是都大了。昙华成了姑娘了,云墨成了少年郎。我也老啦。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昙华听着这话,却是觉得有些伤感起来,忙不迭的劝道:“外祖母这话怎么说得?难道我们大了还不好?更好孝敬外祖母呢。如今表哥大了,外祖母也少操心不是?我还记得小时候表哥摔破了头,外祖母担心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儿可好,表哥又沉稳又勤奋,外祖母可算是放心了。”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着魏云墨打趣道:“再过两年,等表哥给我娶一个表嫂,再生个小侄儿,那外祖母可要当曾祖母了。”

一番话说得史老太君仿佛真的看见了曾孙子似的,顿时高兴起来。方才的一丝丝伤感也是消失无踪。喜盈盈道:“那我就等着那一日。”

魏云墨像是冷不丁的被打趣了一回,竟是傻了一般,看着昙华的样子竟是有些呆呆的,更是半晌连一句话也没有。

昙华和史老太君又说起旁的,倒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魏云墨的异样。许久,魏云墨回过神来,又深深的看了昙华一眼,然后便是垂下头去,竟是再没有搭腔。一副出神深思的样子。

昙华和史老太君说起了郑氏的嫂子带着一家子住过来的事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有些不自在。”

“哪里就能自在了?”是老太君怜爱的叹了一口气,笃定道:“你和她们又不亲近,呆在一处肯定是觉得不自在的。不过却也没有法子,只盼着她们快些离开就是了。”

昙华抿唇笑起来:“外祖母如今倒是不疼我了。我这样说,是想外祖母跟我祖母说,留我在这里住些日子呢。好歹让我避一避不是?”

昙华故意说得可怜兮兮,果然将史老太君逗得大笑起来:“好好好,我回头就让人说去,今儿你就留下来。咱们娘两个睡一床,好好说说话。”

听了这话,昙华夸张的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做放心状态:“听了外祖母这话,我可是放心了。”

史老太君越发的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和你娘一个样儿,惯会撒娇装样的。你就是留在那儿,未必他们能吃了你?”

一旁的魏云墨听见昙华要留下来小住,倒是忽然又笑了。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昙华便是扶着史老太君往湘蕴的院子去了——及笄礼自然是在湘蕴的院子里举行的。而史老太君作为祖母,好歹也是该去瞧瞧。

史老太君也是准备了东西的,是一只白玉的篦子,可以插在头上做头饰,又可以当做梳子梳头发。那白玉篦子虽然算不得贵重,可是却是精致极了。看得昙华都忍不住赞道:“真好看。”

“你及笄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史老太君笑着言道,爱怜的摸了摸昙华的脸颊:“你肯定也是喜欢的。”想起昙华再过两年也是该及笄了,再想起魏修然却是看不见这个,不由心里又有些酸楚起来。史老太君替昙华备下的及笄礼,自然是比这个好的。倒也不是史老太君偏心,只是到底湘蕴是庶女,而且……到底比不上昙华。魏修然当年便是最得宠爱,昙华和魏修然十分相似,自然也更得宠爱一些。

在史老太君心头,昙华的地位,怕是和魏云墨等几个嫡孙的地位差不多的。几个嫡孙里头,又是魏云墨最得史老太君喜欢。因为魏云墨几乎是在史老太君跟前长大的。

三人一同到了湘蕴的院子,时间正好差不多。湘蕴自然是已经准备好了。换了深衣,恭恭敬敬的跪在篾席之上,篾席前头一个小几子,上头有香案,并一应梳头的物件。

替湘蕴梳头的夫人请的是刘夫人。刘夫人有儿有女,公婆俱在,夫妻也是十分和睦。倒是个全福人。

昙华扶着史老太君坐下,随后也被史老太君拉着坐在了旁边。

眼看着时辰到了,刘夫人便是肃穆而郑重的上前去,先净手,这才拿起了梳子,散开了湘蕴的头发,先是将头发梳顺了,这才沾着头油开始绾发。等到绾好了发髻,又将事先准备好的簪子一一插戴上,这才算是完成了。

及至此时,湘蕴便是真正的成了一个大人了,再不是小姑娘。可以寻亲做嫁了。

昙华一直看着,心头竟是不知道怎么有些感慨起来——然后不禁想起自己来。算起来,她再过两年也要及笄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

直至此时,众人才纷纷拿出礼物来送给湘蕴做贺礼。几乎都是簪子等物。

其他的客人准备的东西也都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最贵重的也就是一副头面。不过这些都是有头脸的夫人们送的,小姑娘们都是一对簪子,或是一只珠钗。

云氏给准备的是一对碧玉钗,水润晶莹,虽然样式简单却是好东西。自然,史老太君的东西也不差,而且史老太君还亲自给湘蕴插在了发髻上,又道:“这是我当年陪嫁之物,如今给了你,你好好珍惜它。”

湘蕴自然是感激不已,自然是珍重无比。

等到昙华送上那一对分量十足的小金凤簪,湘蕴也是笑着谢过。

而等到朝华和郑茹兰一人一对赤金头面拿出来之后,顿时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昙华的小金凤簪虽然分量十足,可是做工也精细,样子是时兴的样子。带出去也并不嫌蠢笨庸俗。

可是朝华和郑茹兰的……却是显得有些过分贵气了。那样的样式,根本不是一个少女能戴得出门的。昙华估摸着,这个也只能留着压箱底了,或是干脆换成银子。

湘蕴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云氏却是瞥了一下嘴。这样俗气的样式,也太过了一些。而且,将好几位夫人都压下去了。真真是……要知道,旁人并不是拿不出好东西,而是碍着身份。这两个倒是好,无声无息的给了好多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太没眼色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偏还是这样庸俗的样子,打量魏家是那些暴发户么?

其实许多人的一对簪子看着不显眼,可是真拿去换钱,未必换不出一套赤金头面的钱。可是人家都不送赤金头面,为什么?一来是低调,二来是赤金的东西虽然富贵,年轻小姑娘却是压不住的。而且,庶女有的时候,和嫡女的差距是很大的!给庶女都送了这样的东西,那给嫡女呢?传出去了,以后再给别人送礼,可就头疼了。

一时间,众人看着这两副赤金头面,都是心中各自有了想法。(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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