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反间离情

“玉华…”安心轻声唤了一声,似包含着千万种的情绪。

“我在。”玉华的手臂圈着安心的纤腰,下颌抵在她清瘦的肩上,如玉的侧颜摩挲着她的脸颊,带起阵阵似水的缱绻。

“我…”刚吐出一个字,安心眼眶一酸,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别哭。”玉华感觉到她脸颊一片濡湿,顿时心疼极了,扳过安心的身子,玉华的指尖放上她的脸,随着轻柔的拭泪动作,却是越擦越多,干脆用袖子抹上她的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安心眼泪转瞬间就将玉华的衣袖浸湿了,伏在玉华怀里不断的小声抽泣。

“别哭了,你再哭爷的心都碎了,忍不住也想陪你一起哭。”玉华声音暗哑,夹杂了数不清的浓浓心疼,怀中的人儿柔若无骨,小小软软的身子瘦弱的没有几分重量,一耸一耸的肩膀,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安心想止住眼泪,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满腔的委屈和后悔充斥了她所有的思想,这个怀抱,淡淡的玉兰香,她是如此的贪恋和温暖,是她此生都不想放开的心灵栖息之所,偏偏她屡次却做出违背她心意的事儿。

眼泪就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你也给我报仇了不是,不哭,乖…”玉华从来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心爱的女人抱着自己不停的哭泣,他却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连声说不哭。

“好什么啊,半个月都没有。我打伤了你三回,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肯定受不住…你来找我干嘛,让我死了算了…”安心抽抽噎噎的说着,鼻子一吸一吸的,眼睛肿的像个桃子,水雾挂满长而卷的眼睫毛,她想抬眸去看玉华的脸,可眼前一片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真的很好,你看看,我好好的站在这里,能抱着你,还能吻你…”说着,玉华大手捧着安心的小脸,薄唇准确的覆上她的面容,一点一点的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光洁的额头,小巧的琼鼻,如玉的脸颊,一直往下,最后停留在安心微抿的红唇上,细碎如春雨,带着滋润万物的温存,轻轻浅浅的抚平安心迷乱惘然的情绪。

没有狂野和深吻,点到为止,安心仰头,迎合着这个吻。

呼吸交缠,气息相融,不缠绵,不蚀骨,却是如此的令人心动向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许久,玉华喘息着放开安心的唇瓣,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听着这片寂静的小天地中两人的心跳声和微喘声渐渐融合在一处,相交一线。

“不管怎样,你不会扔下我的是不是?”安心抬起小脸,看着玉华,沙哑开口。

“自然不会。”玉华想也不想的就回答。

“可是我…”安心咬着唇,声音轻颤。

“没有可是,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你真觉得亏欠了我,以后就对我好些,再好一些,这辈子弥补不了,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玉华一双隐含爱意的眸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这不是你的错,就算你真要动手杀爷,爷也不在乎!”

安心泪眼朦胧的抬眸,便看到了玉华眸内溢满认真,温柔,爱意,坚定,黑黝黝的瞳孔倒映着她的脸孔,似乎她就是他的全部,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世间万事万物,他的眼中独独有她。

“你的身体…”想到他虚浮无力的脉象,安心泪珠又是忍不住滚落眼眶。

“不要担心我的身体,我没事儿,以后都不会有事儿,我不舍得扔下你,也不会扔下你,没有和你白头到老,看尽世间繁华,我怎会离你而去。”玉华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抚着安心的脊背,安抚着她躁动不安的情绪。

安心脸色有些黯然,她忽然发现她其实并不了解自己,从陷入玄凌布置的幻境中就看的出来,有些东西,不是她逃避就能当之不在的,之前的心结还未解开,一个更大的心结又牢牢的束缚在心底。

她或许穷尽一生,就无法摆脱这个梦靥。

“傻女人,你胡思乱想什么呢,爷都不介意,你又何必钻牛角尖,你若真的放不下,就真的中了玄凌的计了。”玉华见安心眉眼沉暗,气息起伏不定,一眼就知她又在往死胡同钻了,大手使劲揉了揉她的鬓发。

“嗯?”安心迷茫的看向玉华。

“你这钻牛角尖的毛病怕是只要与你接触过的人都看的出来,玄凌猜透了你的心思,布下双重幻境,在进入第一重幻境的时候,我就看出你神色不对,就主动随你一同迷失在幻境内,但我察觉强硬破不开幻境,因为玄凌主要针对的人是你,除非你突破心魔,释放压抑在心底的源头,幻境才能自动自发的破解,后来情天幻海被破,却不想那日的情景重演,你以为都是虚假,却不想我跟了进来,玄凌正好利用我充当那幻阵的虚拟人物,你不疑有他,就真的重复了一遍当日之情形。”玉华将缘由说出,须臾,见安心一脸迷惘,伸出如玉的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安心吃痛,不满的瞪着他。

“他由始至终的目的并不是伤了你我,而是让我们产生隔阂,你的心结永远郁结,间接的导致我们不能敞开心怀相守,时日一长,间隙越发扩大,他再也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能轻而易举的把我们分开了。”玉华清润的凤眸染上一抹冰寒,声音沉沉道。

安心皱了皱眉,不可置信的道,“是这样么?”

“你面对幻境中的我,下了死手么?”玉华见她难得露出这副迷糊的神色,不由好笑。

安心摇摇头,即使她明知道那是虚幻的玉华,但看着他的脸,出手的十分力道,在打上他的时候,却不自觉的减了好几分。

不管是真实还是假的,玉华无时无刻都在撩动着她的心绪,她又如何舍得下死手。

“其一,在你还没得知真相的时候,冷血冷情的时候,你都没下重手,更遑论你已知晓事实,我们重修于好,又岂会使出全力?玄凌知道杀不了我,所以他的目的一直都不是要我的命,其二,这应该不是双重幻境,而是三重,真假难辨,正是因为我看出了这不是简单的幻阵,所以我才会入阵,从而被玄凌所利用来迷惑你,你破了第一重,你的心结就会解开,我们之间再无隔阂,玄凌摸透了你的每一分想法,在关键时刻,给你沉重一击,旧伤又添心伤,怕是这辈子你都难以释怀,你对我,始终会存了几分愧疚,当爱情不再纯粹,双方感情又能维持多久?”玉华看了一眼听完他分析脸色变得明悟的安心,慌乱无措的心归回原位,恢复成一如既往的温润清淡,不急不忙的道。

安心小脸一寒,眼底冷光乍现,好一个蓝颜知己,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手下留情。

“若你真将此事放在心上,不是中了他的离间计么?”玉华挑了挑眉,“你有反间计,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过来用离间计,不得不说,玄凌真是运筹帷幄,每一步都计算的毫无遗漏!”

“我一定会杀了他!”这几个字,安心几乎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跟离开爷和放下心结,你会如何选择?”玉华轻轻一笑,抬手拭去安心脸上残留的泪痕。

“放下心结!”安心毫不犹豫的道,只要一想到离开玉华,她就痛的难以呼吸。

玉华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眸内浮现出点点愉悦的浅笑,温柔溢满心怀,唇角扯动,越扯越大,将她重新搂在怀里,声音柔软的道,“乖,不能让玄凌的计生效。”

安心点点头,她自然不会让玄凌称心如意,她会让他好好看着,她会和玉华相守到老,不离不弃。

“幸好你没抛下爷一走了之,否则爷醒来寻不到你,哭都没地方哭去。”玉华轻叹满足,还有一丝隐约的害怕和颤抖。

他从昏睡中醒来时,没看到她的人,从心宿口中知道她去找玄凌,一颗心顿时惊慌的无以复加,以他对她的了解,他可以肯定的明白她又在自怨自责了,若是她一时间面对不了自己,伤心离开,他再也找不到她,他该如何?一想到险些失去她,他觉得心跳都快停滞了。

如果她走了,黄泉碧落,他都要找她出来。

“有那么一时片刻我是想走的。”安心眼神幽幽的道,见玉华面色顿时不好,忙笑了笑,“别恼,可是离开你我真的做不到,想着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说你死皮赖脸也罢,总之,我是赖定你了。”

闻言,玉华难看的脸色好了几分,但眼神仍有些不善,语气带着一丝警告道,“给爷老老实实呆着,不然爷不介意拿绳子把你捆住,囚禁在玉王府!”

“霸道!”安心翻了一个白眼,灰暗的情绪被他强硬的话语给冲淡了一些。

“不霸道留不住媳妇。”玉华引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得意一笑。

安心撇了撇嘴,倏地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许多大大小小的药瓶子,看着玉华,虎视眈眈的道,“全部给我吃了!”这些存货都是她在小山村时用了九年炼制的药丸还有在玄族时顺手牵羊坑回来的。

都是修复伤势的灵丹妙药。

玉华的视线落在她用手捧着的要瓶上,头痛的抚了抚额,“爷不想吃,过两天就痊愈了。”

“不行!”安心蹙眉,瞪着他,“没有商量的余地!”

“是药三分毒,安心,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再者有的药性互相排斥,吃了反而有害,你确定一下子让爷吃这么多?”玉华见安心一副大敌当前的紧张模样,轻笑的摇摇头。

安心眉头皱的越发紧,倒也不错,药吃了会产生抗体,对身体无益,还是对症下药比较好。

略微思索,安心将相斥的药挑选出来,重新收回去,拿着三个小瓶子,递给他,“吃这三种!”话落,见玉华眸内漫上丝丝的不情愿,不由怒道,“别来借口来搪塞我,这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有相辅相成的功效,你快吃!”

“爷吃药从小吃到大,真的不想吃了。”玉华清淡的玉颜不似以往的温润,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挣扎,显然内心正在做激烈的抗争。

“下次别受伤就不用吃…”安心不满的反驳道,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他的伤都是自己造成的,眼中不由划过一道沉寂,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凭他的武功和势力,又怎会被人所伤?

“可是好苦,我不想吃。”玉华眸光微闪,微微嘟着嘴,雅致的容颜上一片委屈,像个不肯喝苦药的孩子,声音柔柔软软,撒娇意味浓郁。

安心看着这样的他,着实好笑,也觉得可爱,心中感动,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道,“不行,不吃如何会快点好?”

玉华偏过头去,不理她,别扭的模样更像个孩子了。

安心咂了咂嘴,拔了药瓶口的木塞子,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放在手心,随即含在口里,小手用力把玉华的脸庞扳过来,踮脚凑唇吻上他的薄唇,舌尖刚探出来,玉华就主动的启开了唇瓣。

安心小脸一黑,和着他早就等着自己呢,居心不良,等着自己自投罗网,真是黑心。

玉华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心情大好。

略带苦涩的药丸经过衔接的双唇,滑入玉华口中,玉华愉悦的吞下了药丸,只觉吃药若是每次都这么美好,就是天天吃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三种药丸都喂完了,安心红着脸把瓶子放回怀中。

“好甜。”玉华眸光含笑的看着脸上泛着红霞的安心,移不开视线,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

“我饿了。”肚子里传出咕噜噜的响声,安心煞风景的道。

“我已经让风扬准备了晚膳,我们就坐在树林中吃,山间野花,月朗星稀,对月饮酒,也别有一番情趣。”玉华拉住安心的手,将她的整个手都包裹在他的手掌中,足尖一点,跃下大树,朝之前停留的位置飞去。

“晚膳?”安心挑眉,“有干粮啃就不错了,你还想大鱼大肉?太不切实际了。”他不是不挑食的吗?

“唔,我已经让风扬估算好我们每日前进的行程,在相应的地点准备好了酒菜,爷怎么会苦了自己的女人?让她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玉华傲然的抬了抬下巴,像个等着被奖赏的小兵笑看着安心,“爷是不是很体贴?你是不是很感动?”

说出来就不感动了好不好?安心扁了扁嘴,恍然道,“我说怎么没看见风扬的人呢,敢情你去指使他去布置饭菜了啊,侍卫做下人的活计,你也不觉得大材小用?”

“给爷办事,是他的荣幸。”玉华没有一点的羞愧,大义凛然的道。

“可是就算风扬穿越通道赶往云霞山,那么长的时间,饭菜不得凉了?凉的我才不吃,还不如打来一只野鸡烤着吃来的痛快。”安心道。

“我让他用内力保温着呢,不怕,保证你吃到的是温度适中的菜式。”玉华说完,眉眼生花,笑的洋洋得意,似乎很为自己的英明感到敬佩。

安心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几个时辰的路程,让风扬又是加快速度赶路,又得分神替饭菜保温,顿时,为风扬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片刻后,来到目的地,安心脚尖还没接触到地面,就看见一小块的空地上摆在一张小桌子,五菜一汤,菜香扑鼻,盘盘精致,惹人食指大动。

尤其是安心,她饿了一天,又是在幻阵中耗费了巨大的心力,后来吐了一口心血,还杀了数十波的人马,早就饥肠辘辘了。

饭桌四周树木林立,晚风徐徐,润泽的月光给周围的景色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此情此景,美轮美奂。

安心坐在一个圆凳上,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玉华眼含温柔的看了她一眼,坐在她旁边,慢条斯理的用饭,端的是举止优雅,如诗如画。

“世子妃,您行行好,求求世子,以后可千万别让属下干这样的活了。”风扬的声音响起。

闻言,安心百忙之中抽空转头循声看去,重重叠叠的密林中,风扬怀里抱着两个小砂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这边奔了过来,冰块脸上尽是不加掩饰的委屈。

安心干咳一声,余光瞥见玉华像是没听见风扬抱怨似的,自顾自的垂首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更衬的肌肤如玉,骨节修长。

“你求我也没用,我这辈子的卖身契,下辈子的卖身契,还有下下辈子的,都被你家世子握在手里了,他现在就是我的债主,我不敢逾越本分,免得被解雇了。”安心怪声怪气的道,在卖身契三个字上咬重了音色。

玉华眸光溢出点点欢快的笑意,眉开眼笑的道,“你有此觉悟最好,为了补偿爷,你以后的事儿都得经过爷的批准才能去做。”

安心朝他丢过去一对白眼儿,想着做奴才都有私人空间吧,和着他要专权了?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就是喜欢玉华腻着她。

“是,玉世子恨不得把奴家生命中的广告都插播上你的身影,电视剧的男主角是你,打广告的代言人也是你,你可真会打如意算盘。”安心哼哼道。

“没错,广告也是爷。”玉华听过安心说过关于广告这个名词的意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须臾,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不过,你可不许不待见爷。”

“奴家哪敢呢。”安心道。

“那就好。”玉华再次点头。

这一会子说话的功夫,风扬已经走到了饭桌前,小心翼翼的把砂锅放在桌面上,打开锅盖,一股混合着药香的味道涌入了安心的鼻内。

“这是世子特意吩咐的药膳,世子妃和世子一人一份。”风扬偷摸的看了一眼玉华,见玉华压根就没看他,心知布置饭菜的差事还得继续,心中泄气,恹恹的道。

将其中一份放在玉华眼前,随即端起另外一份,拿起调羹,轻嗅着药香,发现里面有当归,阿胶,熟地黄等中草药的味道。

“给我弄那么多补血的药干嘛?”安心看了一眼正在用药膳的玉华,低声问道。

“对症下药。”玉华头也不抬的道。

闻言,安心小脸染上一抹杏色,嗔道,“没你想象的那么失血严重。”

“有备无患。”玉华吐出四个字。

“你自己干嘛不补血,我看你失血比我要严重的多。”安心道。

“爷不是你。”玉华再次吐出四个字。

“你多说两个字会死吗?能浪费你多少口水?”安心见他四个字四个字的似乎说上瘾了,立刻炸毛了,冲着玉华低吼道。

站在玉华身后的风扬被安心突如其来的怒吼吓的一哆嗦。

“食不言寝不语。”玉华眸光无辜。

“去你大爷的食不言寝不语,男女大防这句话怎么没听你时常挂在嘴边?”安心呼吸浊重,愤愤的看着玉华。

“没听说过。”玉华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安心眼前的碗中,眼内盈满笑意,面色却是波澜不惊,视而不见安心的怒意,淡淡道,“吃菜。”

“我不吃青菜!”满腔的怒火碰到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人也熄灭了,安心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碗内的青菜,语气不好的道。

玉华挑了挑眉,筷子朝素炒鹅肝的盘子伸去,安心眼珠一转,来了主意,换上一副笑嘻嘻的神色,放下筷子,伸指指向那盘烧鸡道,“我要吃鸡腿,你给我扯下一个来。”

他不是洁癖吗?他不是不染红尘吗?今天她就要打破他矫情的破毛病。

玉华的视线定在油腻腻的烧鸡上,眸光闪了闪,手臂僵在半空中,没动分毫。

“你未来的妻子要吃一个鸡腿,你都不肯夹么?”安心一改笑颜,泫然欲泣的指责玉华。

“这有何难?”玉华眯了眯眼,收回手,放下长筷,从怀中掏出几方白帕,在安心目瞪口呆的脸色下,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住右手,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丝手部的肌肤才施施然的抬手扯下了那条鸡腿,放在安心碗中,柔情蜜意的道,“吃。”

安心似乎从这一个字中听出了隐含的危险,头皮发麻的夹起鸡腿,缩着脖子小口小口的啃咬着。

玉华看着她端庄淑女的吃饭方式,眸中闪过浅浅的笑意,转瞬就沉入眼底,慢吞吞的解下缠绕着手的帕子,递给身后的风扬,“烧了。”

风扬唇角抽搐的接过,身形一闪,晃入密林中。

在玉华好整以暇的动作和安心惶惶的心态下,两人心思各异的用完了饭,饭后,安心见桌上摆了一壶酒,自己动手给自己斟了一杯,摇头晃脑的喝下,一只脚踩到凳子上,对着天上的明月感慨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天上有宫阙?”玉华看着安心不雅的姿势挑了挑眉。

“嫦娥奔月的故事听过吗?”安心侧目瞪了一眼玉华,嗔骂道,“孤陋寡闻的土包子!”

“嗯?”玉华眯了眯眼。

“我说我自己呢。”安心讨好一笑,心中对自己怒其不争,自顾自的道,“嫦娥因为一枚仙丹抛弃了她的夫君,以终生不能相见的代价换取了成仙的机会,若是你,你会吗?”

“不会。”玉华果断的道。

“为何?”安心回眸一笑,眼神晶晶亮的看着玉华。

“爷是凡夫俗子,只羡鸳鸯不羡仙。”玉华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安心,月光下的安心,如凌波仙子,笑语嫣然,明眸皓齿,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都带着道不尽的灵气绝美,眉眼生动,顾盼生辉,流泻的莹白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轮廓完美柔和,唇角勾勒的那抹浅笑直入人心。

“我家夫君爱美人不爱江山,就不怕被人议论说你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安心满意的吧唧嘴,收回踩在凳子上的脚,走到玉华身边,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声音蜜的可以滴出水来。

玉华眸光微闪,搂住安心的腰肢,漫不经心的道,“爷又不是皇室的人,自然不爱江山,美人嘛,爷当然爱。”

“你只能爱我一个美人。”安心霸道的开口。

“弱水三千?”玉华似笑非笑的道。

“只取一瓢饮!”安心看着玉华,坚定的道。

“爷本来就是这般想的,你不用担心会有别人抢你的夫君。”玉华看着安心眼内的威胁还有那一丝的怀疑,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浅声道。

安心哼了哼,谁敢来抢她的男人,就别怪她辣手摧花了。

“世子,唐堡主找您。”心宿飘身落下,单膝跪地禀告道。

“早听到了,在山里咋咋呼呼的喊来喊去,也不嫌丢了他那张老脸么?”安心在用饭时就听到了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嘴里直嚷嚷着玉华的名字。

心宿一怔。

“你给他传句话,问他要唐潇还是唐钰。”玉华淡淡的道。

唐堡主的能力不及云轻,尚且不能准确的探到玉华的所在地。

心宿拱了拱手,领命而去。

“对了,唐钰呢,你把他扔在你那处别院了?”安心见玉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由好奇道。

“嗯。”玉华应了一声。

“唐潇呢?”安心问道。

“东凌。”玉华眸光清凉的吐出两个字。

“不准备杀了他?”安心皱眉。

“为何要杀,弄成半残送给唐堡主,来换佛怒唐莲的图纸,你觉得这比买卖如何?”玉华眨了眨眼睛,咨询安心的意见。

趁火打劫啊,安心也眨了眨眼,很是赞同的道,“很划算,一个废物换取唐门第一的暗器,绝对不亏!”

“世子,唐堡主说要唐潇。”此时,去而复返的心宿道。

“意料之中。”玉华道。

“佛怒唐莲的图纸和所有的组装工序换唐潇的一条命,他若同意,即刻放人。”玉华吩咐道。

心宿起身离开。

“唐堡主怎么知道唐潇在你手中?”安心猛地觉得不对劲,幻影门是被她和玄凌所踏平的,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唐堡主不是应该找她或者玄凌要人么?

“玄凌说的。”玉华用的是肯定,而非疑问。

“玄凌?”安心头脑的抓了抓脑袋,不解的道,“玄凌为了对付我?不惜与云烈为伍?姑奶奶又没掘他家祖坟,又没杀他全家,至于这么深仇大恨么?”

“因爱生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玉华看了一眼苦恼的安心,淡声道。

“玄凌说玄璃喜欢我,你又说玄凌喜欢我,我看喜欢的都是那个狗屁凤星身份吧,天底下哪来的一见钟情。”安心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她自认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玉华眸底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不置可否。

“世子,唐堡主不同意。”心宿返回禀报。

“那就罢了,不用传话了。”玉华道。

心宿身形一闪,隐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唐堡主好像就那两个儿子吧,连一份图纸都不肯交出来,莫非他是想老蚌生珠?老树开花?想重新造人,另外生个儿子继承唐门?”安心大喇喇的道。

“你以为说生就能生?”玉华瞥了她一眼。

“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才懒得管他生不生,咱们睡觉吧,你准备了床没有?”安心转移话题,操心别人做什么,反正玉华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她等着看好戏就成了。

玉华摇摇头,“睡树上。”

安心顿时失望,她还以为玉华是无所不能的机器猫呢,原来也有他办不到的事儿,转念一想,深山野林,远离尘世,她的要求的确不能太过苛刻了。任由玉华抱着她腾空而起,两人互相依偎,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安心是被脸上传来的软绵绵触感给弄醒的,她皱了皱眉,想伸手打开扰了她清梦的东西,刚伸出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给抓住。

“来人,拖下去大刑伺候!”意识渐渐回笼,感受到身边人熟悉的气息,安心双眼未睁,轻叱道。

“安心,你胆子还可以再大一点。”一大清早就得到如此的待遇,玉华森森的磨了磨牙。

安心干笑一声,睁开眼的同时搂住玉华的腰,蹭了蹭他胸口,睡眼迷蒙的道,“几点了?”

“嗯?”玉华不能理解。

“什么时辰了。”安心忙更正。

“辰时。”玉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

“还早。”安心意犹未尽的打了个哈欠,身子窝在玉华怀里,感觉极为舒适,嘟囔了一声,想要继续睡去。

“喂,你这女人。”玉华把安心软的如一滩泥的身子拽起来,“昨日耽搁了一天,今日要赶路了。”

安心身子软的不想动,闭着的眼睛不想睁开,咕哝道,“急什么,当游山玩水了。”

“你不饿?”玉华只好拿出杀手锏。

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有些饿了,安心摸了摸肚子,认命的从玉华怀里爬起来,可怜兮兮的道,“风扬准备了早餐没有?”

“你再不起来,就凉了。”玉华道。

“我想沐浴。”安心看着玉华,轻声道。

“前行三百里,有爷的院子。”玉华道。

安心点点头,能洗澡就好,足尖一点,跳下树,见昨日的残羹剩饭已经被收拾干净,桌上摆放着清粥小菜。

“啧啧,连洗漱用品风扬都弄来了,你真应该好好表彰一番,随叫随到,不管多么无厘头的事儿都能办的妥妥当当,真是敬业!”安心目光落在装着清水的盆上,眸光一片赞叹。

“无厘头?”玉华轻跃下树,飘飞的玉白色衣摆划出优美的弧度,卓然如月,清华姣姣。

“就是过分,滑稽,蛮不讲理。”安心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脑子还没睡醒吗?

“爷过分,滑稽,蛮不讲理?”玉华意味深长的道,“爷还有更过分,更滑稽,更蛮不讲理的事儿,你要不要试试?”

“好夫君,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精神失常,犯了傻病,你别往心里去。”安心认错态度良好,一脸诚恳的道。

玉华凉凉的瞟了她一眼,径自越过她,洗手净面。

安心摸了摸鼻子,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长记性,安静的看着玉华净面洗漱,等他整理完毕后,慢悠悠的捧起清水,冰冰凉的冷水洒在脸上的肌肤上,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蝉,虽然现在已是胜春,但林中的早上空气还是很凉的,打着哆嗦梳洗完,又别别扭扭的走到餐桌前,小心的看了一眼玉华的脸色。

慢慢的吃着。

“世子,皇上下令让安将军同样领兵五十万,赶往边境迎战南云的大军。”风扬小喘着粗气来禀告。

安心见风扬眉宇间存着疲惫,心下了然,原来他不止要负责饭菜的活计,还要接收东凌和南云的风吹草动。

真是可怜,腿都要跑细了吧?安心怜悯的扫了他一眼。

玉华嗯了一声,声音若有似无。

“皇上派乐世子出使南云,相商是否有缓和的余地。”风扬又道。

“乐正夕答应了?”安心插嘴问了一句。

“乐世子说世子早有准备,让皇上不必担心,但皇上却一意孤行,玉世子昨日就已经启程。”风扬道。

“乐正夕倒是了解你。”安心看向玉华,轻声道。

“皇上没下令如何处置我?”玉华不理会安心,神色淡然,眸光温凉的看着风扬道。

“皇上说,等世子回京,立即进宫去请罪!”风扬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

请罪?这是定下了玉华的罪名?安心心思一动,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眼带兴味的道,“这就是你效忠的君王?不分青红皂白就定罪,真是老而昏庸。”

天子之道,自己臣子的本事了然于胸是最基本的手段,他连玉华的下一步动作都摸不透彻,真是昏聩无能。

“皇上岂能不知,只是他想借机从我手里拿回点东西罢了。”玉华语气凉薄的道。

“什么东西?”安心一怔,东凌的兵权都在安连城手中,玉华就是个闲散的异性世子,碍着老皇帝什么事儿了?

“东凌有一多半的商户是玉王府的,包括金矿,银矿的开采权都是玉王府管辖的范围,还有兵器制造所也是玉王府在接管。”玉华道。

“金矿,银矿?”安心眼中顿时冒出了人民币的符号,兴奋的道,“有钱走遍天下,士农工商虽然商排在末尾,但没钱哪来的士农工啊,钱就是支撑一个国家的命脉啊,我才知道,你握住了老皇帝的**啊。”

“都是从先祖传下来的,玉王府已经掌管上百年,先皇从未动过想从玉王府收回权利的想法,当今陛下倒是雄心壮志。”玉华的话饱含深意,引人遐想。

“功高震主,老皇帝就不怕你推翻了他的江山?取而代之?”安心似真似假的道。

风扬无奈的抬眸看了一眼安心,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一点都不带拐弯抹角的。

要是被传出去,世子就算没有逆反之法怕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玉王府几代忠臣。”玉华道。

就是说玉王府唯东凌皇室马首是瞻了?安心蹙眉,要卖命也得看为谁卖命,老皇帝就不值得。

“陛下或许不相信玉王府,但安将军却是东凌的肱骨之臣,国之栋梁,玉王府并没有涉及军队,陛下自然放心。”玉华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情绪。

“所以你只是一个打工的,费力的经营着那些商铺,其实所盈利赚来的银子都上交给了老皇帝?而且,你没有兵,兵器制造所给你也没有用,是不是这样?”玉华说的含糊其辞,安心理解的很是麻烦。

“差不多吧。”玉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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