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围困皇宫

安心的手臂圈着玉华的腰身,垂下眼帘,任思绪飘扬在九天之外。

他求的是与她相依相守的一席之地,而她想的也只是在一片海阔天空,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只要能和他携手并肩,看尽日出日落,那就是她向往的海阔天空。

“爷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玉华气恼的抬手在安心刚挽好的发髻上狠狠的揉了几下,整齐完好的发髻顿时乱糟糟的不堪入目。

“除了脑浆还能有什么?没文化真可怕。”安心白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跟鸡窝一样乱蓬蓬的头发,抱怨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又乱了。”

“反正是爷给你绾,乱了就乱了。”玉华神色略带委屈,一双凤眸内水光泛滥,波光粼粼,雾气冉冉,看着安心,小声道,“你能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爷?”

安心坐回石头上,抬头注视着玉华,眉头轻皱,叹气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太过提防老皇帝了,玉王府总归是世袭王室,代代忠臣,乐正夕和月弦为了祖上传下来的使命,别说性命了,连节操都奉献给老皇帝了。”

“节操?”玉华眨眨眼。

“节操字义为气节操守,是做人的标准,是检验灵魂的试金石。”安心解释道,“月弦为天下第二公子,被百姓景仰,可他为了老皇帝,能恬不知耻到那般的程度,你说,他是不是连节操都没了?”

“被祖辈沿袭的条条框框所累。”玉华总结道,“人的性格使然,月弦和我不同,我父王和母妃早逝,从未有人教过我必须要遵从祖训,那些根深蒂固的戒条并未深入在我心里,能完成最好,背弃也无所谓。”

安心看着他脸上的淡漠之色,二十年的时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期间是躺在病榻上艰难度日的,后来,他的旧疾痊愈,玉王爷却也撒手人寰,她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孩子,孤独撑起偌大的王府是怎样一种苍凉的心境。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格外的珍惜。

安心转身抱住玉华,声音像含了一汪春水,柔柔暖暖,“你还有我。”

闻言,玉华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如玉的手轻柔的抚过她的眉眼,指尖带着眷恋轻轻的描绘着她的五官轮廓,小心翼翼,如爱惜的稀世珍宝,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嗯,只有你。”

是啊,她有爱她疼她的娘亲和爹爹,有护她让她的哥哥,而玉华,除了她,再无别人。

心狠狠的揪了起来,她刚才实在不该发怒,更不该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玉华看起来张扬肆意,运筹帷幄,但只有她知道,他其实内心也有自己的脆弱,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她有,玉华亦是。

只是她的脆弱都悉数交给他来承担,而他的软弱却避而不谈,压抑在心底,独自承受。

她质问玉华时,她钻牛角不肯回头时,她一意孤行时,谁人又能体会到他那时的痛,老皇帝毕竟是他发誓要效忠的对象。

以他的天资聪颖,如何能屡屡处在被动之下?只是他不想而已,若不是因为她而被迫无奈,她想他从来不会反抗老皇帝的旨意。

安心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这一刻,她形容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鼻子酸的厉害,心中五味掺杂。

“别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玉华顿时心疼,蹙眉看着安心,轻声道。

“你才难看。”安心拿手捶他,下落的力道却轻的能忽略不计,将玉华紧紧抱住,闻着他身上的玉兰香,心是前所未有的踏实,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玉华能为她,抛弃世袭的王府和老祖宗传下的使命,那她为什么不能为了他,事事退让一步呢?大不了以后见到老皇帝,她退避三舍好了。

自古情义不能两全,但她也不愿玉华因为她成为不忠不孝的人,她的男人,该顶天立地,问心无愧,于家,于国,于她,都能做到各不辜负。

“你不用觉得为难或者忍气吞声。”两人心意相通,玉华一眼便看出了安心的打算,心中感动,声音稍带沙哑,“爷从无虚言,愿负天下人,得你一人心,若是…真有你说的那一天…我一定会选你弃东凌。”

安心是他生命中仅剩的温暖,为了这份独一无二的温暖,他情愿双手沾满鲜血,金戈铁马,浴血奋战。

听到早前想得到的答案,安心却开心不起来,摇摇头,面沉如水,“不必如此,你说的很对,娘亲和爹爹那一关我就过不去,为了一己私心,让所有我爱的人丢弃原则,亲情和忠义,我还没有那么狠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皇帝想杀了,我有本事躲就是了,并不用与他真刀真枪的对着干,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场生死之争,我当做一场他追我跑的游戏,也算是苦中作乐对不对?”

“爷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玉华声音放软,清凉的手指在她红唇上停下。

安心是什么性子,他熟透在心,她行事顺心而为,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从不拖泥带水,最受不得半点屈辱,而且有时候她会很极端,只有有人得罪或者逼迫她,那她就算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而她愿为他,忍让到如斯地步…

他能得到她的心,何其幸运?

安心张嘴含住他的指尖,柔柔的吮吸,感受到那股清凉慢慢的有了温度,含糊不清的道,“不委屈,时日还长,我们谋划的一席之地不会太久,老皇帝再精打细算又如何?总会有漏洞可循,我们要做的是抓住他的疏忽,想法子脱离囹圄,逍遥自在。”

“夫人说得对。”指尖的温热顺着经脉游走,一直流入到他的心底,看着她专心致志的脸孔,荒凉的心莫名的暖了下来,浅浅一笑,附和道。

不远处的心宿和风扬见两人和好如初,相处依旧,悬在高空的心立即安然落地,世子和世子妃这条情路不并顺利,坎坷和磨合历历在目,两人好不容易心心相印的融合在一起,不能再出现任何的变数了。

玉华重新为安心梳好了发髻,吩咐暗卫去周边的酒馆弄了些早饭回来,两人用后便继续往边疆赶路。

第一天动身大约黄昏,晚上又没日夜兼程,自然没走太多路,第二日遭遇连续不断的刺杀,同样被耽搁了不少时间,今日是出行的第三天,居然才走了不到千里。

安心想着,要是她腿伤好了大概就能骑马赶路了,也就不用如此慢吞吞的前进,像乌龟爬一样,急的慌。

玉华面上却不见半点焦色,马车行驶的平稳,他便心情甚好的批阅密函,将对边疆的指令有条不紊的传过去。

第三日平安无恙的度过,晚上安心坚决不再让马车停下歇息,沿途换了赶路的马儿,边睡觉边前行,只是晃晃悠悠的毕竟不如平躺不动来的惬意。

睡一阵醒一阵的,安心几乎要抓狂,她睡眠本就浅,很多时候都是靠心理暗示强迫自己进入深度睡眠状态,但这回,催眠自己也不管用了,安心只好强打着精神有气无力的靠在玉华怀里,默默的数羊。

翌日一早,失去了好几日联系的角宿传来消息,说经过几日查访,已经能确定是玄族搞出的动静,玉华早就意料到了,命他领一队人马将劫持商银的人悉数擒住。

安心躺在棉被上哈欠连连,百无聊赖的看着玉华提笔书写,忽然看到他新取了一张信纸,开头的字是,‘吾皇陛下’,不由惊奇。

他给老皇帝传信做什么?

玉华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讶异的目光,似乎猜到安心所想,轻笑道,“一则是将商会出事的来龙去脉告知,二来…”他顿了顿,意味不明的道,“多谢月少主在关键时刻手下留情。”

月弦?他手下留情?安心一怔,不明白玉华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她休息不够,脑子也不好使,脑内混混沌沌如一团浆糊般,想整理思绪却怎么也无法凝聚心神。

玉华偏头看向安心,与她泛着水雾朦胧的眸子对视,低低的笑了一声,笑声清润,“之前你不是说要挑破月弦和皇上滴水不漏的关系吗?现在就是机会,如果我刻意的去做,难免会有些蛛丝马迹,显得太过牵强,皇上也不会相信。”

玉华给出的解释向来都是点到为止,听他这么一说,安心立即明白了,若有所思的道,“皇室王室还有月家的暗卫出动的数量很多,且千文和月弦更是亲自出手,如此大的阵仗,却是惨败而归,加上他们实现制定的计划,几乎毫无破绽,老皇帝认准了此次行动他们一定会有所收获,可是到头来,千文被擒获,所有的暗卫全部被杀,月弦更是只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事发的结果与老皇帝所猜想的天差地别,老皇帝定会觉得难以置信。”

“嗯,你还不算很傻。”玉华笑了笑。

“你才傻。”安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正色道,“我和你毫发无损,十五星魄和二十八星宿更是无一折伤,对比太大,而你在‘不经意’间多谢月弦的手下留情,老皇帝肯定心存疑虑,认为月弦和你有了什么交情。”

“我倒没你想的那么多。”玉华挑了挑眉,淡淡的道,“只要皇上心里能存个疑影,那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疑影变成疑问再衍生为怀疑,最后不信任,慢慢的,他们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关系就会土崩瓦解。”安心顺着玉华的话继续道。

“夫人真聪明。”玉华眼神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夸道。

“刚刚才说我傻,现在又说我聪明,如此反口,我不会买账的。”安心佯装不满的叱道,心中却在呐喊欢呼,能得到这人的一句夸赞多不容易啊。

玉华轻轻一笑,提笔书写,安心歪着脑袋看着他写的内容,他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老皇帝的,禀告了皇商的危机和他处理的办法,信的末尾还加了一句,‘官道不甚安稳,请皇上派人巡逻,否则会有宵小之徒横冲直撞,万一哪日跑进了京城,惊扰了京中的百姓,就会起霍乱了。’

他和老皇帝一个赛一个会演戏,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保持着明面上的友好,谁也不先动手捅破。

另一封信则是写给月弦的,言辞谨慎,字斟句酌,从字句上的意思来读看不出什么内在的含义,但稍微揣摩一番,就能明白内容中深层内涵。

尤其是那一句,‘等我和安心大婚时,务必来喝一杯喜酒,恭候月弦的到来’

没有‘本世子’,没有‘月少主’,普通平淡却值得人推敲的字眼透露着两人的‘交情匪浅’。

安心嘴角抽搐,若真‘交情匪浅’,玉华如何会拿漫天花雨洒金钱去炸人家?还差点把人家炸的粉身碎骨,这是哪门子的交情匪浅?

玉华放下笔,慢悠悠的将信纸叠好,衣袖一挥,帘幕无风自动,两封信飞了出去,随后玉华的声音响起,“给皇上和月弦送去,送给月弦的那一封记得不小心给人截住。”玉华在‘不小心’三个字上微微咬重了音色。

风扬接住信纸,闻言,心领神会,应了一声,立即招来暗卫,按照世子的吩咐,依令行事。

安心彻底无语了,想着这人太黑心了,他若主动制造事端来离间月弦和老皇帝,难免落下个刻意经营的效果,而他什么都不做,将计就计,才更真实,更无漏洞可钻。

“爷是不是很有本事?”玉华余光扫见安心怪异的眼神,掩唇轻咳一声,笑问。

“嗯,很有本事。”安心撇了撇嘴,点头道,“黑心的本事。”

“你喜欢黑心的么?”玉华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她敢说不喜欢吗?安心翻了一个白眼,她要是说真不喜欢,玉华估计要火冒三丈了,无奈的再次点头,“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那爷还是黑心点好。”玉华深以为然的道。

安心斜睨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小憩,片刻就陷入了梦乡,玉华似乎很忙,车内的小几上放了一大堆的密函等着他批阅,落笔的沙沙声混合着安心均匀的呼吸声,交织成曲,和谐静谧。

玉华时不时的去看安心的睡颜,她抱着被子,睡的纯然娇憨,眉眼舒展,唇角微勾,似乎在做着极美的梦境。

不知道她有没有梦到他,玉华心底不自觉的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刚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好笑,揉揉额头,想着自己何时占有欲如此强烈了?恨不得霸占她每一分的思想。

午时,沉睡的安心被风扬的声音惊醒,懒懒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玉华雅致的玉颜,脑袋动了动,发现自己枕在他腿上,而马车也停了下来,天色已然大黑。

见安心醒来,眸内有丝丝的促狭之色,玉华眸光不自然的闪了闪,他发现每时每刻他都想与安心靠的更近一些。

“唔,几点了。”安心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暗哑,下意识的问道。

“半夜。”玉华听过安心关于几点的解释。

“乐世子和八公主顺利大婚。”风扬的声音传了进来。

“没出现什么变故?”安心眯了眯眼睛,没道理啊?如此好的机会,凌雨泽就不准备做点什么打破老皇帝的部署?毕竟,凌亦痕毒素刚解,月弦伤重期间,爹爹不在京城,老皇帝可用的武将实在少的可怜,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平王府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风扬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平王府除了平王爷和平小王爷,所有人全部落狱,包括平小郡主。”

“嗯?怎么回事?”安心一惊,坐起身来,立即问道。

“有官员举报平王府有人用巫蛊之术诅咒皇上,皇上雷霆震怒,当即派人搜查平王府,找到被刺上皇上生辰八字的布偶还有小木人。”风扬一五一十的道。

“这有可能是诬陷和栽赃,不足为信。”安心道,“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布偶扔进平王府任何一处地方,这并不难。”

“世子妃说的没错,的确有人提出质疑,皇上也没立刻问罪,而是去传平王爷和平小王爷来对质,但没想到平王府起兵的时间就定在今日,这些年,平王府汲汲营营,暗中也是培养了一支小规模的军队,且乐世子今日大婚,城防军的布置防卫由赵吏统领,赵吏任职正统率多年,还是有许多亲信的。”风扬将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禀报,“皇宫有东南西北大门,除了平日进出的东玄门,其他三门都是紧闭不能出入的,可平小王爷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北定门的通道给打开了,赵吏领着人从北定门悄无声息而入,挟持了后宫一众的妃嫔,更是将皇后娘娘为人质要挟皇上。”

“老皇帝当时在哪里?”安心面色一变,问道。

“当时皇上在乐王府的喜堂之上,他亲自为八公主和乐世子主婚,婚礼举行到一半时,有人说平王府滥用巫蛊之术,皇上无法,只得提前返回宫中准备宣召平王爷,但走之时嘱咐大婚继续进行。”风扬道,“但他刚出了王府,就知道了皇后娘娘被挟制的事儿,以往宫中的禁卫军和御林军都由宁小王爷带领,但宁小王爷中毒身子还未大好,月少主被世子妃打的重伤,至今未痊愈,而皇上出宫,宫内一盘散沙,平小王爷早就在御林军和禁卫军中布置了眼线,如今刚好派上用武之地。”

“就算一盘散沙,但禁卫军和御林军的统领都是有能力之人,如何会让赵吏畅通无阻的在宫中大肆横行?”安心看了玉华一眼,见他神色淡然,平静如水,想着单论定力,她的确不如玉华半分。

她性子焦躁,永远也学不来他的不温不火,处变不惊。

“因为根本没有人想到北定门会被打开。”风扬据实相告,一字不漏,“防御的力量都集中在东门,北定门是皇宫最偏僻的一处角门,有重兵把守,但平小王爷却似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任何侍卫阻拦,就让他顺利的进了后宫。”

“后来呢?”安心沉默了半响,眼神幽幽寂寂的问道。

“平小王爷刚带兵入宫,就以铁腕手段将出入通行的东玄门紧闭,把里里外外皇宫封锁,而他自己则与御林军和禁卫军厮杀,但两边人数众多,几个时辰也没分出个结果。”风扬又道。

“是哥哥进宫平乱的么?”安心微微勾起唇角,只是眼里却无半点笑意。

风扬欲言又止,犹豫了好半响,才老实道,“是,皇宫上下被平小王爷掌控,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出不去,围的有如铁桶一般,皇上大发雷霆,立即将平王府的人拿下,同时发号施令,让安郡王即可从神机三大营里点兵强攻皇宫。”

“都火烧眉毛了,乐正夕和八公主的大婚还能顺利进行?”安心眉眼幽凉。

“云轻太子和皇上联合商议,觉得大婚不容有失,草草的拜了堂。”风扬道。

“如今还没有结果么?”安心问道。

风扬摇摇头,“不曾,安郡王给皇宫内忠于皇上的将士发了信号弹,让他们全力对抗宁小王爷,他则由外强行攻击。”

城防军是保护京城的防卫力量,人数远远不是御林军和禁卫军可以比拟的,虽说前几天赵吏被换下正职,乐正夕接替了他的职位,但赵吏积威已久,声望早已深入人心,乐正夕还没来得及整顿,又被老皇帝要求在三天之内准备与八公主的大婚事宜,他怎么可能两不耽搁?就算有八只手他也忙不过来。

今天这个日子,的确是好日子,两国联姻,举足轻重,连老皇帝都屈尊降贵的亲自去主婚,文武百官自然是纷纷争相献殷勤的,除了老弱妇孺外,整个皇宫都没有能掌控全局的人。

凌雨泽正是挑上这个好日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场盛大的婚典上,他动用了一切他能用的人脉暗中进行篡位。

安心挥挥手,脸色略微疲惫的靠在车壁上,阖上眼眸,不再多言。

风扬的声音也不再传来。

“这不是你想看的?”玉华见安心神色昏暗,整个人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死寂,不由皱眉,声音温润带着清晰的疑惑,“你不是想给凌雨泽一个机会,让他一试拳脚么?如今机会到了,他也抓住了,是成是败,端看他自己。”

“你知道?”安心抿了抿唇,声音很轻,“你知道我其实帮了他?”

玉华清淡的眸光闪过一抹清光,“唔,知道。”顿了顿,补充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闻言,安心扯了扯嘴角,心中的阴郁忽然消散了许多,“嗯,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有时候自己都快忘了曾经做过的事儿,曾经有过的想法,人的决定,很多时候是一念之间,当时我对平王府和武王府的命运于心不忍,但如果明目张胆的做了些什么,又瞒不过老皇帝和月弦,便只能偷偷的点醒某些人。”

“凌半双?”玉华笑着挑眉,眼底一抹异彩一闪即逝,“你怎么知道她手中有反手乾坤的能力?”

“我不知道。”安心诚实的摇摇头,“但我知道她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虽然她是一个棋子,还是个无关紧要的棋子,但这颗棋子,在棋盘上待的太久了,久而久之,她慢慢的摸索出局势的发展,她比平王爷和武王爷更早明白老皇帝的抉择,但她惜命,也在长期压迫下已经造成她骨子里的奴性,但人的潜意识里,总会不自觉的为自己谋算,留下一条后路,凌半双就是这样的人。”

“你将她看的可真通透。”玉华眸光微闪,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不是通透,是对她的处境感同身受。”安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感同身受?”玉华皱眉。

“她身为一个棋子,有做棋子的觉悟,也很好的发挥了她最大的效用,可是她又有点不甘心,暗中握住了在紧急关头能起到至关重要的筹码,我一直隐隐觉得她不是那种任凭摆布的人,想着姑且一试吧,能给凌雨泽制造一个机会最好,如果说的只是废话,就当打发时间了。”安心声音沉了一分,嗓音清凉。

“没想到她的筹码却在你意料之外?”玉华神色不明,轻笑问道。

安心点点头,只觉得头痛,使劲的掐着眉心,刚掐了一下,玉华就抬手打断了她的动作,脸色不好的道,“别掐了。”

安心顺从的收回手,眉眼的沉郁忽然褪去,眸光染上一抹暖意,看着玉华,轻笑道,“机会我给了,他也没负我的期望,结局是如何,拭目以待。”

“你觉得结局会是如何?”玉华询问道。

“估计逃脱不了宿命。”安心微微一叹。

“如果你是凌雨泽会如何?”玉华看着安心,柔声道。

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好像有几个人问过她,安心瞪了他一眼,仔细想了想,清声道,“要是我是凌雨泽…我可能会该遣散的遣散,该送走的送走,该逃的该,改头换面,过另外一种生活。”

“的确很好。”玉华赞同的点头,须臾,又补充道,“但是凌雨泽不会选择你的做法。”

这回轮到安心点头赞同了,“他是皇室的子嗣,天生尊荣,老皇帝又迟迟不立储君,等同于给了他希望,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衍变为深深的渴望,皇位的*已经镌刻在他骨髓中,成为一种不能磨灭的印记了。”安心道,“我没生在皇家,自然不能明白他的执着从何而来。”

“我也没想到凌半双手中有如此大的筹码,偏偏她还秘而不宣,几乎没人能猜到,你是误打误撞了。”玉华抚了抚额,叹息着道,“皇上要解开这个难题,还得耗费些心力。”

“我虽然不知道凌半双用的什么法子让看守北门的人将凌雨泽迎进宫,但也能揣测一二。”安心眉目沉静,声音冷静如冰,“但是我帮了他,却间接的与哥哥作对,如今哥哥被老皇帝推出来平息凌雨泽出兵夺位的动荡,收拾我弄出来的烂摊子。”

“总之安郡王不会有事,你又何必自责?”玉华笑了笑,目光悠然深远,声音清浅不闻,“你要相信你哥哥的能力还有皇上的手段。”

“是啊,凌雨泽动静闹的是挺大,将皇宫围的水泄不通,但雷声大雨点小,老皇帝的心计不是他能比较的,我给他的这个机会,也只是全了他的一个执念,争过,夺过,就算是一场梦,也总比心有余而力不足要好。”安心挥掉心中多余的想法,轻叹道,“不想他抱着遗憾为他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不能圆满,仅此而已。”

“嗯,仅此而已,所以你不用多想了。”玉华伸手揽住安心的腰肢,暖声道,“尽人事,听天命,这是他的命数,你给了他一个抗争的机会,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总归博过,就算死了,也会死而无憾。”

安心脸上笑容蔓开,明艳灼灼,星光璀璨的眸子在昏黑的马车内熠熠生辉,如明珠映月。

玉华被她娇艳如花的笑狠狠的晃了一下心神,抬手捂住她的双眸,闷闷的道,“爷不想盖着被子纯聊天。”

闻言,安心扑哧一笑,神色愉悦,语气轻松,不复之前的凉意清寒,“那就不聊天,做点什么也可以的。”

“能做什么?”玉华撤回手,凝视着安心的小脸,笑的暧昧。

“你想做什么?”安心笑意盈盈。

“什么都想。”玉华同样浅笑莹然。

“瞧你那点儿出息吧。”安心白了他一眼,身子软倒在被子上,懒懒的道,“我又没意见,来吧,想做什么就放马过来。”

玉华看着安心四仰八叉躺着的模样,顿时无言,咬牙道,“看到你这个样子,爷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了。”

“嫌弃我了?”安心掀了掀眼皮,冷哼道,“给你吃你不吃,下次想吃别找我,我不伺候了。”

“爷下不去嘴。”玉华伸手推她,“换个姿势,丑死了。”

安心身子晃了晃,不吱声,依旧呈大字型躺着。

玉华又推,“喂,听到了没有。”

“你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安心闭上眼睛,声音懒散。

“你什么意思?”玉华疑惑,对她的新鲜词来了兴趣,“给爷解释解释。”

安心不说话。

玉华又推,“你这女人,听到没有。”

“你推的女人已睡着,有事请按一,有话请按二,咨询请按三,没事找事请直接挂机。”安心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玉华似懂非懂,试探着道,“三。”

“感谢你使用安心咨询服务,服务费一万两金子,请即刻支付,否则拒绝为你提供任何讯息。”安心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嗓音被憋的有些变了腔调。

“你这是趁火打劫!”玉华恼怒的道。

“安心咨询服务,以顾客为上帝的宗旨真诚的为您服务,同意以上条款就快点掏腰包,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请你离开,好走不送。”安心继续忍住笑,似乎不把玉华惹毛不肯罢休。

“安心,你故意的是不是!”玉华秀雅的面容漫上恼色,声音亦是隐了一丝怨气。

“不是故意的。”安心再也忍不住了,哈哈一笑,乐不可支,“是有意的。”话落,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捧腹大笑。

玉华磨牙了好一会,倏地低下头,微凉的唇瓣稳稳的覆在她红唇上,狠狠的吮吸,重重的啃咬。

唇瓣传来丝丝的痛意,笑声被迫吞回了肚子里,安心使劲推他的身子,玉华纹丝不动,薄唇带着狂风暴雨的疯狂深深吻着她。

凌乱缠绵的一吻带着浅浅的怒气,安心开始还象征性的捶了他几拳,渐渐的,便融化在他怀里,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安心觉得自己快要缺氧窒息的时候,玉华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看着她红着小脸平复着紊乱的呼吸,不满的情绪顿时平衡了。

“看你还敢不敢耍爷。”玉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似乎在回味她唇瓣的味道,温润的凤眸满满的都是春水般的温柔,眉宇间显出浓郁的春色。

“除了这一招你还有什么法子治我?”安心不服气的道,“说不过我就来硬的,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还想试试爷的能耐?”玉华凉凉的瞥了安心一眼,眼中的危险光芒若隐若现。

安心很没骨气的不敢再挑衅,立即噤了声。

玉华满意一笑,抱着安心闭目,闲闲的道,“你还没告诉爷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说了你也不懂。”安心还在为玉华对她使强硬的手段有些耿耿于怀,故意卖关子,“那是高科技的魅力,你生活在文明落后的古代,穷极一生,都无法体会。”

“你确定不告诉我?”玉华睁开双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心。

“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也好意思!”安心怒,指责道。

“手无缚鸡之力?”玉华眸光笑意浓郁了几分,“你能打死一头牛,这叫手无缚鸡之力?玉夫人,你太会说笑了。”

闻言,安心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斗嘴斗不过他,武力也比他差一大截,还怎么反驳?只得无奈的将电话的原理粗略讲解了一遍。

玉华眸光染上几抹新奇的光芒,远在千里之外,就能互相听到对方的声音,这个东西,果然很好。

“长见识了吧?”安心见他神色讶异,顿时得意洋洋的道,“估计还得几千年才能发明出电话呢,你是无缘见到了。”

“你做一个出来吧。”玉华目光炙热的看着安心,跃跃欲试。

闻言,安心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怪声怪气的道,“你怎么不叫我做个火箭炮出来?我是人,不是佛祖,佛祖都不一定做的出来,你可真敢想。”

“不能做?”玉华失望不已。

“不能!”安心斩钉截铁的吐出两个字。

玉华恹恹的垂下眼帘,要是有那个东西,以后就算他和安心不得已分隔两地,也能随时通话了。

“乖,做好了也没用,我们天天在一起,那个破东西起不到作用的。”安心拍拍他的手,软语安慰道。

玉华一想也是,沉闷的俊颜一下子笑开了,眉开眼笑的道,“你说的对,我们日日夜夜在一起,用不着那个破东西。”

安心笑着点头,玉华不再开口,并没有吩咐风扬打马赶路,不顾她的抗议,坚持停留一晚。

安心没法扭转他的决定,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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