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令老人闻言一笑,说道:“多谢。”梓令老人看着远方似乎在追忆着什么,随后轻声说道:“那就让我一个人和她好好呆会吧。”

刘曜将自己的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说道:“晚辈鲁莽,这番也是得罪了。先行告退。”

梓令老人点了点头。

这刘曜足尖一点,转眼间也就到了岸上。这刘曜抱拳在行了个礼就要离开,谁知梓令老人忽然开口说道:“王爷竟然劝我不要执着,那老朽也就想请王爷切莫执着于某些人某些事。”

这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刘曜闻言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过身,对着梓令老人的方向,说道:“晚辈也从未执着,只是身随心动罢了。”

好一个身随心动。梓令老人又自腰间解下一个酒壶,对着刘曜离开的背影,虚敬一杯。这时间又多了一痴情人罢了。

……

“你今日可是给这平南王府递了什么样的消息?”这日夜里翩跹服侍太后就寝的时候,太后忽然开口问道。

翩跹头也不抬的伺候太后更衣,眼睛放向别处,说道:“奴婢让王府这些日子可一面物色这朝上说的上的话的文官,另一面,就尽着把这火往外烧。”

“哦?这是何意?”太后坐到这床畔,掀开被子缓缓的躺了下去。

翩跹替太后压了压被子,眼神一直没有和太后对视,只听她说道:“其实这火一开始烧的不只是王府,还有那姚家,只是在这前朝权术斗争中,王府实力远不如这姚家,于是那些人就先要拿王府开刀,这王府一败,那这火自然就是烧到姚家身上。”

“你是想让那些人先和姚家斗一斗,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并非如此。”翩跹终是忙完手上的事情后,随后半蹲在这太后的床榻之前,一双墨染的眸子看着太后说道:“奴婢想着的最好结果是在这件事让姚家和王府站在同一条船上。”

这太后听完眉头一皱:“你可知这两者一旦结盟怕是圣上也是会坐立不安,更何况,这些年来,姚家一直以纯臣做样子。怕是那姚尚德即使被逼到死处也仍不会愿意做此事。”

翩跹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只听翩跹嘴角含笑的说道:“但若是陛下之命,奴婢想着,这姚家也不得不就范。”

“你……这是何意……”这太后话到嘴边,脑中灵光一闪,竟也是明白了这翩跹的意图。“莫非你是想让……”

“正是。”翩跹目光坚定,话语掷地有声的说道:“奴婢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姚家和王府都陷入被动的地位,也趁机让这圣上见识到这周家的实力,对周家产生更多的忌惮。出于权衡之术的考量……那么圣上说不准就会默许这姚家和王府联合,这样一来,那成为王府最大的助力。那么王府的困境也就不攻自破了。”

“胡闹!”太后猛地拍了一下床榻,那声响都惊动了外面候着的人了。太后一下坐直了身子,指着翩跹就说道:“你可知你这般做一旦失手这赵家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你这根本就是在赌,赌一个你完全控制不了的事情。”

翩跹忙跪下来,谦逊而恭顺的回答道:“太后所言甚是,但这朝政之上的这些大臣们哪个不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赌自己的前程吗?这朝政之上的的事情谁也是说不准,赌的也就只是个机会的大小罢了。如今王府也是身处于风雨飘摇之际,翩跹想着赌上一把也未必不可。”

太后被这话一挡,竟然也是想不到说什么来反驳翩跹了,这心下除了愤怒也只是剩下一种无力。这手无力的垂下来后,沉默良久,终是说道:“洛翩跹,你可是在拿这王府上百条性命在做傻事……”

翩跹见太后开始松动,于是继续说道:“娘娘切莫悲观,实则翩跹尚且还有后招。如今已近年关,无论对着王府有何处置,都是要等到年后才会有动作,而这年后我的父兄也就回来了。若是此番计划失败,尚且有我父兄可以在圣上面前说上话,虽说这前朝之上大多是文官的天下,但如今我父兄在西北方的军力加上这平南王府尚且握有的军权,势必也是会让这周家忌惮三分。再加之,这赵旭打完胜仗之后若是被重罚那不免让人有狡兔死走狗烹的嫌疑,这圣上也定是不太愿意下狠手的。”

这太后那原本开始灰暗的眼眸猛地射出一道令人害怕的光芒,太后深深的看了翩跹许久,忽然冷笑一声,听不出是褒是贬的说道:“即便身为女子,这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怎么磨都磨不掉。”

既然听不出是好话还是坏话,那就姑且就当好话听听吧。

“奴婢多谢太后娘娘赞誉。”

“好了,别卖乖了。退下吧。”这太后衣袖一摆,缓缓的躺了下去。

这翩跹走上前去,替太好掖好了被子,放下帷幔,也就推开宫门出去了。

好冷。翩跹这一出宫门就不由的握了握自己的衣襟,感觉风都从那里面灌了进去一般,翩跹和这守夜的几个宫女寒暄了一番之后,拿了把伞也就匆匆的赶回了自己的屋子。

翩跹刚撑着那伞走了没几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那伞好一会儿,这回去的步子竟然也就慢了下来。

翩跹回到屋子里,除了外衣之后,就钻到火炉面前取暖,这一坐,就坐到了后半夜。

阿蓝迷迷糊糊的起夜,正看到那堪堪的坐在火炉边,兀自出神的翩跹,也是吓了一大跳,也是活活的给吓醒了。

“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这阿蓝见到小姐这副样子不由担心的蹲在翩跹的身前,拿手在翩跹的眼前晃了晃。

“啊!是你啊,这么晚了不睡赶忙呢?”翩跹像是这才发现阿蓝一般,吓了一跳。但认出是阿蓝之后,倒也是放松了不少。

“我还想问小姐呢?这大晚上的不睡坐在这里干嘛呢?”阿蓝说着还打了个哈欠,拖过一旁的小凳子,坐了下来后,对着翩跹说道:“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呢?我最近总是看着小姐有些心神不宁。”

翩跹眼睛也不看向阿蓝,只是嘴上说道:“没事,大抵是这几日事情太多,有些累着了吧。”

阿蓝狐疑的看了翩跹好久,有些不相信的说道:“真的?小姐你可不要骗阿蓝。”

“我骗你作甚。”翩跹转头对着阿蓝笑了笑,然后起身就往这**走:“好了,被你这样一说我也是觉得累了。不早了,我先睡了啊。”

小姐这分明就是有事情的样子,而且还像是不小的事情。但这小姐不说,自己又不能把小姐的嘴给撬开,于是只好不情不愿的起身回到**去。

“哎?这是什么?”阿蓝这刚一起身,就发现刚才小姐原来坐着的地方边上竟有着一把十八骨的紫竹伞,而且这伞上竟是隐隐的绘着一只蓝底红纹的蝴蝶展翅欲飞。那样子很是精致。

是小姐带回来的吧?阿蓝拾起来,随口就问道:“小姐,这伞是你的吗?很是精致好看啊。”

正在更衣的翩跹手上动作一停,含含糊糊的应答了一声。

这阿蓝也没做他想,把那伞放到伞架上后也就回去睡觉了。

然而,这洛翩跹却是迟迟都是睡不着。今日自己刚从太医院出来的时候,这外面又是下起了雪来,翩跹又像是前几日那般没有拿伞。翩跹正想着给这太医院的人借把伞回去。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巧夕竟然就送了把伞给自己。翩跹还在诧异这巧夕何时对着自己有这般好脸色的时候,就见那巧夕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主子吩咐过了,日后巧夕这里都是会多备着一把伞,小姐以后要是忘了带伞尽管来找巧夕。”

巧夕的主子是谁,翩跹自是知道。

翩跹不由的握紧手上的伞。

巧夕见这翩跹脸上的笑容已是僵掉,忽然就拿起这翩跹手上的手,一把撑了开去。一只蓝底红纹的蝴蝶就在这伞上飞舞。巧夕也不说话,直接把伞柄塞到翩跹的手里,翩跹猛然间发觉,这伞柄上竟然也刻着一个小字。翩跹凑近一看,其实并不是字,正是同样一只蝴蝶罢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这刻工太过于生疏,翩跹辨认好久,才看出来,那是一只小小的蝴蝶,那蝴蝶像是本来要刻什么字的,但最后却是刻成一只蝴蝶一样,看起来很是笨拙但……胜在可爱吧。这让翩跹不禁失声笑了开去。

翩跹却是没有注意到这远处还有一个人正在看着自己,见着翩跹脸上浮起的笑意,那人也是轻轻笑了开去,眉眼间都是盈满了温柔。谁知一时间气息不顺,竟也是轻轻咳嗽了几声。

“什么人。”翩跹耳力向来惊人,猛地抬起头看了过来。

这刘曜也是知道这藏下去也是没有意思了,撑着一把黑色十八骨的紫竹伞,一身绛紫色的亲王常服,那眉宇间常见的不怒自威的威严却都是消散不见了,只剩下那盈满了眼眸的笑意。

翩跹像是被人捏住了死穴一般,本来咄咄逼人的模样,猛地一下就丢盔卸甲了。翩跹甚至还是有意将自己的眼神错开,不敢去直接的看向这刘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