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川骑的第一把火

送别美智子后,川骑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尤其是她那抽条的身段渐渐成线,又化为一点消失时,他居然鼻子一酸,流出泪来。

这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吗?好像又有些牵强附会,仅仅是似痛非痛似苦非苦,而一时难以用恰当的词语来加以形容的一种感觉。

川骑心里一时难以承受,老想着以一种什么方式来减压,于是一声“立正”脱口而出。

大多数队员立即按照口令开始列队,而少许人则懒洋洋地-屁股坐在地上,翻翻白眼,根本不理睬这个让他们队长伤透了心的男人。

那一声口令喊出后,连川骑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灵机一动,以这种方式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当众流泪的难堪。

他扫了一眼刚接手的这支队伍,被雏鸦宫琦等人的抗令不尊深深地激怒。于是便奔了过去,高抬腿脚就要向他们踹去。不过,还是犹豫不决地没有踢出。

带头抗令的宫琦一时心虚,率先爬起来,算是给川骑一个下的台阶。

“立正!稍息!”

这次,川骑真的发号施令了,看着终于在自己面前立定的队伍,他烧出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别以为黑队走了,这乌鸦队就是某些人的天下了。更不要以为土鸦去了,本队就是你们的下饭菜了。老子警吿你们,没有指甲壳,我敢领蒜来剥吗?”

说到这儿,川骑开始移动脚步,像将军一样检阅起队伍来。走到宫琦前面,他突然大喊一声:“雏鸦出列!”

“是!”宫琦回答一声,站了出来。

川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盯得对方惊慌失措才转移目光对大伙说:“本队从这个人的身上,看得出你们这支队伍最大的毛病是极端势利。本队还从这个人的经历中,一叶知秋地觉得,你们这支队伍最大的危险就是自以为是。”

川骑将宫琦凉在那儿,来来往往地走了一圈,然后放轻语调道:“请原谅,在本队尚未被乌鸦队真正容纳之前,本队只能用‘你们这支队伍’来说事。因为,在你们的心目中,本队是个比山本还让你们看不起的‘外来种族’。”

川骑瞥了宫琦一眼,接着说:“我给大伙讲个真实的故事吧。一年多前,有个人曾与我一块儿在板垣将军府邸共事。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别人是海上颠颠簸簸,陆地上歪歪倒倒,一路风尘来支那的。而这个人走的是天上,在土肥原贤二机关长的专机上睡一觉,又吃了许多点心,不知不觉就到满洲里了。”

“凭借祖父与板垣师团长的关系,这个人在‘老土’那里集训-阵后,因为吃不消,便到板垣将军府邸做服务兵。虽然干的是为将军穿衣戴帽擦皮鞋和端洗脚水的贱活,但毕竟是将军的贴身人,自然连三浦敏事少将也不敢怠慢,就甭提我这个小小的翻译官了。”

在川骑津津有味地讲故事时,宫琦脸色突变,一向高昂的头渐渐耷拉下去。可川骑毫不留情,又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将军对这个服务兵很上心,可以说视为己出。为了将他培养锻炼成人,给老朋友,就是服务兵的祖父一个满意的交代,他开始训练其胆量,并且直接从杀人练起。

捆绑在将军专用把场的那些支那人,都因反对满洲国的建立而该杀。为了练自己的枪法,不至于因时间长而手生,将军隔三差五的总要杀几个支那人,就便挑水带菜洗过过枪瘾。

那天送来的支那人,将军准备腾出1至2个给服务兵练胆量。他从贴身卫士的手里接过擦得寒亮寒亮的手枪,然后拍拍服务兵的胸膛说:“孙子,爷爷带你打把去。”

从将军府出大门,向左拐50来米,便可看见一堵看不到头和尾的围墙,依墙有30棵一人多高的树桩,每棵桩上沾过的血迹,已经变得乌红乌红的,整个去皮的树桩像浸泡过桐油一样贼亮。

将军杀人像喝酒一样,高兴时自然要多杀一些的,最多时树桩容纳不下,只好把多余的支那人交给警卫队羁押,待树桩腾出来之后再捆绑上去,然后再“突突……“。

他老人家最多一次杀了49个支那人,整个把场成了一幅巨大的红地毯,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将军官邸上空,月余不散。

此次,由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提供给将军过枪瘾的支那人最少,仅仅3人。因此,他老人家就用不着机枪、步枪、手枪轮流着过把瘾。加之服务兵连手枪都用不好,甭说练步枪、机枪了。所以,将军只带手枪入场。

走进把场,将军接连说了几声“哟西”,习惯性地将手枪递给贴身卫士,然后重新戴了戴雪白的手套,再接过手枪瞄准约10多20秒后,便抠动板机击发。手起枪响之后,他马上将枪收回来,很洒脱地吹吹冒烟的枪管,然后递给身边的这个服务兵,说:“孙子,另两个就归你罗。”

服务兵见那个被杀的支那人头一歪便耷拉在树桩上,紧接着一股鲜血像洒水枪洒水一样喷射出来,不少还溅到了自己的脸上。他已经被吓得全身直哆嗦,大脑也一片空白,哪还有胆量去接将军手里的枪?因此,服务兵并没有将枪接住,枪也就掉在了地上。

“检起来啊,孙子!”

将军感到有些着急,便跺着脚吼叫起来。在服务兵捡起枪来后,他又上前为其纠正了姿势。

“开枪啊,开枪!”

服务兵在将军的怒吼中颤抖着身子,握着枪的手哆嗦个不停,枪老是没有被抠响,尿则率先淌了下来。他身下的地上湿湿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骚臭味儿。

“开枪啊!宫琦家族没有吹不胀的猪尿包!”

将军大失所望地狂叫起来,不停地在把场里转起了圈圈,试图使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开枪呀,孙子!”。

“孙子,开枪呀!”

这回催促服务兵抠动板机的不是将军,而是那两个捆绑在树桩上待杀的支那人。他们瞧不起服务兵胆小如鼠的样子,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让自己从来就不把他们当人看的支那人嘲笑,这还得了?将军气急败坏,恶狠狠地大骂一声“叭嘎雅路”,猛地从服务兵手里夺过枪,又一脚踢开这孙子,举枪连射数下,将两个支那人的笑声彻底灭失。

服务兵的表现让将军感到,如果继续叫他呆在自己身边,这人就永远也没出头之日,到时自己怎么向宫琦俊交代啊?因此,当天,将军就打电话给土肥机关长,“老土”又将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交给山西大同特高课那个瘦如猴子的课长,并告诫,不把这块废铁百炼成钢,必须给个说法。

…………

宫琦听到最后,干脆双手捂着耳朵,只管让川骑说个白沫子翻飞。而川骑并不想让他这样,走去将他的手煽下来,然后继续说道:“弟兄们,大家也许想不到,这个摇身一变,成为乌鸦队员的服务兵竟然装作不认识我。你们说说,他势不势利?”

大伙高声回答:“势利!”

川骑说得口干舌燥,便停下来咽了口唾沫,接着说:“至于自以为是,那就不用本队重复了吧。”

宫琦被川骑彻底镇服,扑嗵一声给他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