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在川骑墓前的表白

“唐僧师徒”进入乔沟战场,像觅食的狗一样在茅草和灌木丛中嗅着,并如愿以偿地在离老爷庙不远的灌木丛里找到了枪。枪支虽然不少,但几乎是破破烂烂的汉阳造。

一眼看去,每一支枪都让川骑感到,这根本不叫枪,而是破铜烂铁,也就是连中国自己的国军都瞧不起的烧火棍。他想了想,竟然又把这些破烂与中国鸦片战争以后的历史联系起来,觉得它们是一杆杆让鸦片熏染过的烟枪。而就是这些烟枪,却使大日本皇军损失千人以上,让大日本帝国蒙受了奇耻大辱,这岂不是天方夜潭?!

川骑纳闷儿,怎么没有大日本皇军的枪支呢?他掐着自己的额头想了又想,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定是八路军鸟枪换炮,扔了自己手里的“芝麻”,将大日本皇军的“西瓜”掠走了。

按照中国民间的说法,没有硃砂,灶心土也行。川骑就命令从这些枪支中挑选出好一点的带上,又力所能及地从地上捡了子弹,还寻到一些手榴弹,直至装得让背包压弯了山本的腰才善罢甘休。

备足武器弹药,正准备上路时,川骑才发现宫琦又不见了。

“叭嘎!”。

他大骂起来,边骂边用望远镜前后左右扫描一遍,又由远到近地观察一番,都不见宫琦,却看到老爷庙前有一坨牛粪一样的小土堆。

“这是一座坟。”。

川骑心里这么想着,好奇地看看坟前那块木牌,但对着自己的是木牌的棱角,根本就看不到上面的字迹。他放弃了坟墓,又用望远镜观察时,一个人朝他们奔跑而来,是宫琦。

从宫琦慌慌张张的样子看,像是如临大敌,难道又碰上了五台山抗日尼姑队?川骑条件反射地马上卧倒在草丛里。

一想起尼姑队,川骑就感到头疼,她们不仅是自己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的影子,还是他们这4人的催命鬼。她们的出现,让川骑对如来佛女儿“小耳朵”美智子更加担忧起来。

自从天坑与美智子邂逅以来,川骑越来越想不通外策内应的大日本皇军,在板垣这个帝国精英的亲自策划下,竟然拿区区30来人的尼姑队毫无办法?他想,即便这支小小的队伍是老虎的牙齿,也应该拔了啊?

“中尉,川骑中尉!”。

宫琦打断川骑的思绪,大喊大叫着来到他跟前。这是对方几天来如此富有情感地呼叫长官,也许是对川骑非但不追究自己,反而责罚山本的报答。

“叭嘎!天塌下来有本中尉顶着,你鬼哭狼嚎个什么?”。

虽然这么有底气地指责宫琦,但川骑仍然卧在地上一动不动,滕川和山本则把枪拴拉得哗啦啦响。不过,望远镜里并没有出现尼姑队的身影。但川骑还是将那座坟墓的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发现任何情况,连一丝疑点也看不到。

川骑放心地从草丛里生出来,正抽刀惩罚谎报军情的宫琦时,对方全身筛糠似的哆嗦着,抬手往老爷庙方向指了指,想说话,但硬是说不出话来。

川骑见宫琦异常地慌张,想他必然是遭遇了五台山抗日尼姑队,又开始如临大敌地心虚起来,再次卧下并急不可待地催促他说出实情。而宫琦却摇着头,说什么也不将实情透露出来。这让川骑感到莫名其妙,同时也气愤至极地立起身来,举手就向宫琦煽去。

“中尉。”宫琦见川骑的手伸过来,为免皮肉之苦,便马上道出实情:“老爷庙前有你的坟墓。”。

川骑的手顿时像中了枪弹似的倒下来,心里悲喜交加,脖子硬邦邦的,说不出话来。最终悲给喜让步,竟然有一股暖流自心房而出,一下子涌向鼻腔,酸溜溜地刺激得各有一行泪水从眼眶里汩汩流出。

从寻找枪支的地方到老爷庙至少300米,川骑几乎是连滚带爬而又火烧眉毛地奔跑过去的。他随宫琦来到老爷庙,看清了那块木牌上的字,就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地泪崩了。

川骑伏身跪在自己的坟墓前痛哭起来:

“将军呀,川骑对不起您啊!一个无耻至极的逃兵,却让将军如此惦记,您让川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啊……”。

川骑边哭边说,竟然昏倒在自己的墓前。这可吓坏了另3人,他们急忙去服侍川骑,并且从他身上学到了该怎么忠诚于长官。同时,从板垣的所作所为上意识到如何善待别人。

“川骑横滨卖苦力,将军识我方为人;昭和六年招入伍,伴君来到满洲屯。官邸陪君左和右,君待川骑如亲人;教我杀人不眨眼,训我一身赤甘胆。举荐川骑为乌鸦,人生又有新变化;孝忠天皇不虚度,杀戮许多支那人。灵丘战备忠职守,兵马未到草先行;深夜开拔运军需,乔沟峡谷遭伏击。卑职中了小人计,行军途中患痢疾;贻误战机未参战,贪生怕死逃山岭。如今见了我坟墓,当我壮士来掩埋;碑字竟是将军题,让我何颜再苟生?将军不记川骑过,福寿绵长覇东京;将军千万多保重,来生犬马来伴君!”。

川骑叨叨完毕,便像一头刚刚遭到猎人射杀的野猪一样,猛然一下子向远处窜去。而他去的地方正好有一脉畸形怪状的顽石,每一种动物在不注意中撞上都会头破血流。

从川骑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借助岩石自寻短见,川骑等人顿时傻了眼。

在川骑那感恩和忏悔兼备的表白中,不但山本泣不成声,连滕川和宫琦也泪流满面的了。3人都倍加感到,自己不能没有川骑,这个团队一旦离开他,将无法生存下去,就象跪乳的羊羔高不开娘一样。因此,3人不约而同地冲上前去,制止川骑自杀。

当川骑的头正往顽石上撞击时,滕川猛地窜上去,死死将他抱住了。

“中尉,你可不能死啊。”。

滕川跪在地上,哭叫着央求道,用真情打动了川骑。

“将军之情似水深,川骑誓死以报恩;杀它千百支那人,祭奠乔沟千英灵!”。

川骑在滕川的哭求中,再次跪在由板垣将军书写的“大日本帝国皇军中尉川骑之墓”前,发了上述誓言,然后猛然起身,昂首挺胸离开自己的坟墓。

那几只乌鸦与川骑心有灵犀一点通地再次飞来,“哇哇哇”地在头顶上直叫唤,好像在提醒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川骑隐隐约约地记得,自己在东京国家图书馆零零散散地看过一些中国古代神话故事,主人翁非仙即神,都有“呼兽唤鸟”的奇异功能,只要打个响指或者吹个口哨啊什么的,神兽或者怪鸟便会驾到,并形影不离地跟随。

这几只乌鸦的再次出现,让川骑感到自己已经成了中国古代神话故事的人物,而乌鸦则是与自己形影不离的神鸟。因此,川骑突发奇想地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