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临阵脱逃

“倒霉!”。

炮火连天,正是大展身手,为大东亚圣战立功的绝佳时机。可是,川骑的肛门竟然又有了不舒适的感觉。不但不舒适,还像已经拉了一样,肛门与内裤的交接处一片湿滑。他已经顾不了任何危险,赶忙停下车来,顶着枪林弹雨去找地方方便。

虽然守候在肛门里的东西像那些憋了一月半截,正准备接受慰安的日军士兵一样着急,又像监狱里到了放风时间的囚犯一样急着往外蹿,但川骑仍然徘徊不定地选择着自己认为比较适合方便的地方。他之所以死要面子活受罪,完全是早期职业习惯的影响。

作为大日本帝国山梨县中级中学的中文教员,川骑一向对学生严格要求,某些方面还让学生们觉得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比如教员进教室必须扣好裤裆、上课时不能有眼屎、嘴角不能有唾沫泡子,学生不能在课堂上放响屁等等。好像他不进教室时,就可裆门大开,让胯间那个大家伙满大街晃荡,招摇撞骗似的。因此,学生们当面怯他,背地里却骂:“变态!”。在他将一个放屁的学生撵出教室后,家长告到了校长那里,可校长的批评并没有让他稍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又给学生设置了一些条条框框,让人实在受不了!

可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竟然干出连那些色迷迷得让女生们提心吊胆的男人也干不出的羞耻事来。结果是,滕川被学校除名,那个被他搞大肚子的小女生失踪了。

川骑在离摩托车不远处蹲下,正解裤子时,耳边响起了尖利的叫声,一颗炮弹呼啸而来,不偏左右恰恰落在摩托车上。炮弹爆炸后掀起的一股强流,将摩托车全盘托起,扔向天空,然后又摔落原地,熊熊燃烧起来。摩托车上天的瞬间,一个轮子突然脱落飞起,在天空中旋转着,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去向。

在炮弹击中摩托车的那一瞬间,川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心里跟16年前离开山梨时一样难受。不同在,那时仅仅是丟了赖以生存的饭碗而已,而现在失去的却是与自己相依相伴、形影不离的《少年维特之烦恼》。这本书之所以在摩托车的兜里,是他担心拉稀时不慎丟失。

川骑穿好裤子,凭借摩托车燃烧的火光,寻找着书本。可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没有结果。他有气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默哀起来。

此时,有从前面逃跑出来的士兵,看到他时就放慢了脚步。

“白队!川骑中尉?!”。

这个临阵脱逃的士兵是宫琦,他借摩托车燃烧的火光认出了川骑,担心自己被他处决,双腿再也不敢向前挪动了。

宫琦上下牙打架:“从……从来,就没……没碰到……这么利害的……军队,太……”。

川骑马上立起身来,抽出身上的指挥刀对准宫琦,大骂道:“叭嘎!临阵脱逃,死啦死啦的!”。

宫琦不知是在战火中受到了刺激,还是炮火震耳欲聋没听清楚川骑的话,也许是有意反驳跟自己一样,缩头乌龟地逃避战争的长官,恰似顶嘴地说:“死啦死啦的不光是支那士兵,还有很多大日本皇军,连红鸦也身首异处了!”。

川骑怎么也不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收回指挥刀向路侧的山坡上爬去,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潜伏下来。他摘下胸前的望远镜,举到眼前,从左到右地扫了一遍,一下子呆了!

乔沟峡谷到处是掀翻并燃烧的车辆,旁边堆积着无数大日本帝国士兵的尸体,看上去像一条条鼓囊囊被胡乱地堆放着的麻袋……

川骑移动着望远镜,越过一辆辆汽车和一堆堆尸体,终于看见了新庄淳的那辆小车,车屁股生出颗大大的脑袋。他仔细地观察一下,这脑袋是新庄淳的。新庄淳像有意向他证明自己还活着一样,上半身像乌龟的头一样突然从车屁股边杵出来,随即举起明晃晃的指挥刀,朝对面的山头上作了个砍杀的姿势。顺着新光淳这个恶狠狠的动作,川骑借望远镜看到了不断冲向山坡,又麻袋一样往峡谷翻滚的日军士兵。

川琦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移开望远镜伸手抹了抹双眼,又从下至上往山坡观察时,看见了许多露出上半身的中国士兵,竟然穿的是破烂不堪的灰色军装,是那支蒋介石认可后,终于有了国军编号的八路军。

川骑崩溃得几乎发疯,顺手扔了望远镜,突然立起身来,昂头朝天大骂一声:“叭嘎!”。

此时,天已大亮。一颗炮弹像长了眼睛耳朵一样,在乔沟的天空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冲川骑呼啸而来。

“爬下,白队!”。

宫琦早已来到川骑的后面,藏在一蓬低矮的灌木丛里,以一个逃兵的眼光,目睹着乔沟峡谷里悲壮的一幕。

“白队,快卧下!”。

又一个日军士兵在摩托车燃烧的地方,冲山坡上大喊起来。他急得直跺脚,直到腿伤穿心地疼痛才停下,为跟自己一样倒霉的川骑祈祷:平安有福!

炮弹在川骑来不及扑卧的时候爆炸了,飞溅的石块和泥土雨点一样砸向宫琦。他抖落身上的石和土,睁开眼睛寻找川骑,看见长官已经被抛到弹着点10米之外的地方不再动弹。接着又见滕川向川骑奔来,一跛一瘸的,看样子也是刚从战场上逃出来。继而山本又跑到川骑身边,张着已经掉了暴牙的空洞的大嘴,也是受了伤的模样。

有了跟自己一样贪生怕死的滕川、山本垫背,宫琦觉得自己不再那么愧疚,即便川骑中尉仍然活着,也不怎么心虚了。他忍着背部的伤痛,吃力地向三人爬行而去。

三个特卫队员守护着长官的躯体,以旁观者的身份,度日如年地希望这场异常惨烈的战斗,以军事装备、军事素质都占绝对优势的大日本皇军大获全胜而告终。但仗从早上7时左右开始,持续了好长时间,竟然棋逢对手地分不出胜负。

“飞机!咱们的飞机!”。

宫琦异常兴奋的叫喊,将早己对声音麻木的滕川和山本从昏昏沉沉中惊醒过来。两人按宫琦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好几只大鸟正向乔沟飞来。

飞机临近乔沟上空时,枪炮像被吓哑了似的,声音渐渐稀疏下来。宫琦从中揣摩到,逐渐嘶哑下来的都是中国军队的汉阳造。因此,他判断,敌军已经被大日本帝国的飞机吓破了胆,也许正在挟起沟子,狼狈不堪地逃窜呢?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起身去抓川骑扔下的那副望远镜。可望远镜却被眼疾手快的山本弄到手,又被滕川夺了过去。

“支那军队死光了!战斗结束了!我们的末日来了!”。

滕川有气无力地说着,将望远镜递给山本,却被官琦一把夺走。

山本道:“我们不是逃兵,川骑中慰可以为我们作证。”。

滕川道:“可川骑中尉已经阵亡。”。

两人的话让宫琦突然觉得,川骑中尉的死,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正当他高兴地举着望远镜,为老在空中盘旋,找不到掷弹目标的飞机搜寻中国军队时,一只手伸向了他,夺走了望远镜。

宫琦正掉头抢夺时,见夺走望远镜的不是滕川、山本,他一下子就从天上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