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训练结束
暴雨。
雨点乱石般打在MDK每个队员的脸上。
但每个人的胸膛都挺得笔直，表情依旧坚定，目光直视前方。
前方是部队空旷的驻地，依旧雨雾迷蒙。
这已是军训的第二周，每个人的军训情况都得到了很大改观。
秦羽也淋在暴雨中，军装已湿透，他满意的注视着大家，虽然满意，但表情依旧与平常一般严肃，李天华已给他交代过，对这一行年轻人，一定要进行最严格的训练，同时也允许他们自由活动。
“钢铁一样的意志是在狂风暴雨中磨练出来的，而不是靠嘴巴就可以做到的，无论你们以后要做什么，做的是什么，意志永远是胜利的基础。”
这句话此刻回荡在MDK的每个人脑海中，每个人都在坚持。
雨越来越大，大得连人的眼睛都睁不开，雨水顺着背脊流下，侵透到全身各处，4S也渐渐觉得全身开始发冷起来。
虽然在监狱里他也吃了不少苦，但像这样的军训连他的自认为是国防素质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但他还是一动不动。
铁的纪律就是永远服从命令。
4S悄悄用视线余光瞧了瞧站在自己身旁的沙曼，沙曼的表情虽然还很坚毅，但隐隐中已有些苍白难受之色。
4S心里动了动，他有些着急。
他并不是为沙曼的难受着急，而是如果沙曼坚持不下去，那么大家又要再站几个小时。
这些天来，4S已经把教官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完成不了训练任务，其他人就全部跟着遭殃。
队伍的另一头，站得笔直的叶一也悄悄瞧了瞧张莹。
张莹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挺得住，雨越大她的胸膛就挺得更直，眼神更是越来越有神。
雨已让她的头发贴在了脸上，脸色有些苍白，很明显也在忍受三月雨水的冰冷。
但张莹似乎有感应一般，也悄悄瞧了瞧叶一，然后露出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微笑。
叶一也悄悄笑了。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意思，虽然在坚持，但笑一笑，那无疑鼓励着对方自己还能坚持。有时候，相知无须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足以说明一切。
此时，林燕楠与李婷的情况比沙曼更差，但一瞧见许宏宇与吴彬，这两人硬是咬牙坚持着。
许久，秦羽忽然道：“立正——！”
众人精神一震，立即挺胸。
“解散！”
一听到这个命令，众人又全都瘫了。
“妈呀，要死了！”王航吐了口气。
话音刚落，李婷等人的惊呼声响成一片。
王航扭头一看：沙曼已晕倒在泥泞中。
秦羽赶紧走上前，抱起沙曼就向医务中心跑去。
……
深夜，雨声渐小。
“罗医生，她怎样了？”所有人都站在医疗室里眼巴巴的看着年轻的女医生。
罗医生安慰的看着众人，道：“没事，她只是体质太弱，一时还不能适应高强度的训练。”
此时，沙曼躺在病**已醒来。
众人立即围了上去。
“沙曼姐姐，好点了吗？”李婷问道。
“沙曼……”
“坚持得住吗？”叶一关切的问道。
沙曼虚弱的点点头，感激的看着众人。
他们这个团队毕竟不同于其他的CF战队，因为至少他们目前面对的并非敌人，而是自己，要挺过去，就得坚持下去，战胜自己。
处于这种境地，需要的就是鼓励与安慰。
更何况，她已承受得太多，与付力一起的时候，她得到的关怀太少，也许正是像她这样得到关怀太少的人，一旦得到别人的关怀，就更容易感动。
病房里嘘寒问暖声不断，而秦羽却淡淡道：“没事就行了，明天早上继续。”
说完他又径直转身走出门去，消失在雨雾中。
众人立即不满的看着他。
“妈的，怎么这么没人情味呀？”4S骂道。
“就是，这家伙简直不是人，这么喜欢折磨我们？”王航跟着附和道。
众人也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秦羽的训练确实太严厉了。
罗医生微笑着看着这群年轻人，叹道：“他对你们的训练算是最轻的了。”
4S跳了起来，道：“什么？还轻？都快弄出人命来了。”
“就是！”王航也道。
罗医生微笑着，并没有答话。
沙曼躺在床头，虚弱道：“没事，大家别担心，我能坚持的。”
张莹看着沙曼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信任与鼓励的光芒。
……
夜空低沉，冷雨淅沥。
叶一跟在秦羽身后，来到了医疗中心的低楼屋檐下。
“秦羽！”
秦羽转身，看了看叶一。
叶一走上前，道：“秦羽，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秦羽立即道：“如果你是想说关于沙曼的事，那就不要说了。”
叶一愣了愣。
他原本就是来为沙曼求情的，没想到了秦羽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秦羽忽然道：“是不是觉得我平时对你们的训练太严厉了些？”
叶一缓慢的点了点头，苦笑道：“老实说，是有点。”
秦羽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叶一，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叶一点点头，秦羽平日里并不多话，这时突然要给他讲故事，这里面必有深意。
李天华转过身，面对着漫天的雨雾，神思仿佛飘到了那天际的尽头。
“我的回忆想起来一点点了，那年是越南边境，我接到上级命令，带领着我们这个侦察连突围，把侦察情报带回指挥部，我们突围的区域是美国与越南的交战区域。”
叶一静静的看着秦羽。
“当时我们突围的时候条件非常艰苦，是在丛林地区，在遭遇越南军队的丛林战与美**队的飞机轰炸后，从区域中心突围到边缘地带我们一个连就只剩下几个人了，而且每个人都负了重伤。”
叶一静静的听着，他知道李天华的话语虽然极为简短，但他已经可以想象真实战争的可怕与血腥了，那比虚拟的CF恐怖成千上万倍。
秦羽继续道：“当时我与几个战友一起突围，在经过一片丛林的时候，几个战友都被越南士兵埋下的钉板刮伤了大腿，于是我们的速度就放慢了下来；如果当时负伤的人是我，那么速度就不会慢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一了想，道：“是不是因为你的体质与毅力可以坚持，比他们要好。”
秦羽赞赏的看着叶一，道：“是的，所以那场突围就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安全到达了我们中**队的大后方，但战友们却都光荣牺牲了，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战友们能与我有一样的体能与毅力，他们同样可以生还。”
叶一道：“难道你扔下他们不管了吗？”
秦羽正色道：“如果我顾及他们，那情报怎么可能顺利送回？”
“这……”叶一道。
秦羽道：“是的，他们本不会牺牲的，如果他们平时训练更加严格刻苦，那又怎么会牺牲？”
叶一深吸一口气，道：“秦羽，你的意思我已经懂了？”
秦羽道：“你懂了？”
叶一点头道：“恩，战场上要团结，但是如果有一个人因为能力不好而拖累大家，可能就会导致所有人牺牲去，所有的任务都无法完成，所以，最好的避免的办法就是更加刻苦的训练，训练得越刻苦，生存的希望就越大。”
秦羽点点头，道：“我这些天夜里都注意你们玩的CF，那其实就是小型战争，你作为队长，你必须对队伍的胜利负责，而我作为你们的教官，就必须对你们的生死负责。”
叶一点点头，秦羽平时这么刻苦的训练他们就如同天底下所有父母对自己儿女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表达方式，父母对儿女更多的是纵容与溺爱，教官却是严格与苦练，但目的都是相同的，都希望他们能更好更快更健康的成长，比同龄人更强。
叶一的目光里流出一丝敬佩来。
谁能懂得军人的爱呢？军人的爱岂非正如大山一样深沉，不能让人轻易理解，却叫人万分敬重。
秦羽严肃的面色永恒不变：“明天大家要熟悉枪械，你早点休息，记住，下次不要再给我提这种有事商量的问题了。”
说完，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叶一仍然愣在那里，注视着飘舞的雨点，那冰雨的背后也许就是艳阳，正如教官那严肃的面孔背后也一定是张慈祥的笑脸一样。
他正出神想着，张莹已悄悄来到他身后。
“你是不是刚刚向教官去求情了？”张莹了解叶一的脾气。
叶一愣愣的注视着天际，头也不回的喃喃笑道：“恩，秦羽还说，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20016年3月15日，CFPL大赛的报名时间。
C城的体委电子竞技中心报名办公室里，Rote正在办公室电脑上输入这次参加CFPL中国西南赛区的队伍名单。
这次大赛报名队伍的数目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原本他预计今年参加CF这个项目的队伍数字在500支左右，但目前报名仅仅才一上午时间，外面的工作人员就递进来600支参赛队伍的资料。
这让他始料不及。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这项运动了啊。”Rote欣慰的笑了。
Rote也曾是西南地区早年成名的CFer，只是因为年龄的原因他不得不退役，所幸的是到了今天他还可以作为裁判组长的身份参加CFPL大赛。
“呵呵，那时候哪有什么CFPL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幸福！”同一办公室整理资料的老刘感叹道。
老刘的年龄其实并不老，只是对于CF这种运动，他的年龄可说是英雄末路了。
Rote笑道：“我如果还能年轻5年，我一定参加今年的比赛，你看到没有，今天才一上午时间就有600支队伍报名了。”
老刘道：“照这势头下去，明天就会超过一千支队伍。”
Rote轻笑着。
两人不住的在办公室里感慨。
忽然，门一下被推开，负责报名的王军一下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刘哥，他，他们来了……”
老刘笑道：“谁来了？你这么激动？”
王军把一叠资料扔在办公桌上，道：“你们看！”
老刘与Rote立即凑上去，资料上赫然写着：“MDK战队队员名单……”
谁知老刘反而笑道：“小王，你这是大惊小怪了。”
王军大惑不解，道：“怎么，你们好象一点不吃惊的样子，这可是MDK呀？”
Rote笑道：“MDK，你以为是那支单挑3D | Miller的MDK么？”
王军道：“难道不是？”
Rote与老刘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王军更不解了。
好半天老刘笑够了才道：“我说小王，这年头沽名钓誉的人多，刚刚孙主任拿进来的一份资料里也有支队叫MDK的？”
“啊！”王军吃惊了，“怎么可能，让我瞧瞧。”
电脑里的文档很快显示在王军面前：
王军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份名单曾在15年3月WCG西南赛区预选赛时也出现在他们眼前过，而且上面的ID分明现在名单里的一模一样。
当然，那支MDK战队在03年6月以后就轰动了全中国，直到今天仍为不少CFer们津津乐道——WCG上连胜42场，队长L单挑3D | Miller，主力枪手4S在42场比赛里1V5的成功次数高达78次，主力枪手Wind高达83%的子弹命中率，精彩绝伦的配合，战无不胜的团队，神秘的身份，离奇的解散，众说纷纭的传说造就了那支让世人震惊的传奇队伍。
王军再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那份资料：
“到底哪支队伍才是那支真正的MDK呢？”王军不禁问道。
老刘道：“依我看，这两支可能都是假冒的。”
“哦？”
老刘道：“我上次去北京出差，听国家体育总局的叶主任说，真正的MDK早在15年WCG比赛结束后就没有了消息，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怎样了？但有个消息是真的，那就是他们确实是解散了。”
王军疑惑的看着老刘。
他当然也知道，CFPL预选赛的时候每支战队只需要交纳每人10元的报名费与自己队伍的队标ID就行了，直到全国32强的产生，他们的个人真实资料才会提供给国家体育总局，而国体也仅仅向外界透露每人的年龄与性别，绝不透露选手的个人资料。
在15年WCG上，有关MDK的队员资料也确实是个谜团，因为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与老刘也曾经向国家体育总局问讯过，但有关负责人就是不给予答复。
想到这里，王军才平静下自己那颗激动的心，叹了口气，喃喃道：“MDK当真是咱们四川人的骄傲。”
Rote看着王军，他完全体会王军那话里的意思。
在中国每年有数以万计的人投入到CF的战斗里来，而整个西南地区占据这亿万大军里的相当一部分，这其中以C城，成都，ChóngQìng三个城市为甚，可惜的是号称天府之国，雾都山城，神州之城的三大城市虽历来不乏CF高手，但偏偏就没有哪个CFr能名扬四海的，在全国出名的几家大俱乐部里，四川人能占据一席之位的职业选手屈指可数，这确实是种遗憾。
这种遗憾就像世界杯足球一样，没有中国参加，看着他国欢呼，看着他国流泪，而自己却像是个局外人，默默的为不是自己国家的队伍加油，这种心情简直复杂又难受，痛并快乐着，以至于很多年后的中国在WCG上夺冠，一名中国官员曾这样感言：一支没有四川人的CF队伍，永远都不是一支完整的队伍。
但是，MDK的横空出世让Rote他们看到了西南的希望，点燃了他们内心那个老去的梦想。
他曾祈祷过，祈祷MDK在WCG上夺冠，MDK夺冠就等于他Rote夺冠梦想一样，因为他的梦想就是要冲出西南，征战全国。
他的梦想虽然不及那些冲出亚洲傲笑世界的梦想长远而伟大，但他的精神无疑却是令人钦佩的。
可是，名动天下的MDK也只是颗划破天际的流星。
流星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光芒却接近永恒。
纵然MDK已经不覆存在，但留下的光辉却永远让人怀恋。
Rote叹息着，道：“说不清这两支队伍里有一支就是真正的MDK呢？”
老刘笑道：“我倒希望真有支队伍是！”
想到这里，Rote道：“对了，小王，你说的这支MDK今天是些什么人来报名的？”
王军道：“来报名的是个军人！“
“军人？”Rote好奇道。
王军点点头，道：“恩，是个军人，就他一个人来报的名，说是他的队员都在训练，所以就他一个人来。”
Rote苦笑道：“想不到有军人也会参加CFPL。”
不过他哪里想到，王军口中的军人其实就是张武林，他自然是来帮叶一他们报名的。
而叶一他们此刻正在凤鸣山山头，在李天华的带领下进行20公里的越野训练。
每个人都背着背包，扛着步枪，腰间挂着手榴dan，水壶，腿上绑着匕首，气喘吁吁的跑在山涧丛林中。
李天华给他们的命令是最后到达的小组将会多被罚跑操场十圈。
此时，跑在最前面的小组是秦羽与张莹还有叶一。
跟在他们身后几十米远的许宏宇喘着粗气瞧着他们的背影道：“这三个瘦得像猴子似的人居然比狐狸都还溜得快，我老了呀，不行了，我得减肥了。”
林燕楠笑道：“罚你今天不准吃晚餐，呵呵！”
山脚下，4S与沙曼走在最后，他们俩本分在同一组。
现在拦在他俩面前的是一条宽几十米却只有一米多深的河流。
河水湍急，4S与沙曼跳下河，手牵手的摸索着过河。
“你抓紧点，别站不稳被冲走了。”4S紧紧抓住沙曼。
河水冰冷，两人冷得牙齿打颤。
沙曼道：“都是我太没用，拖累了你们。”
4S瞪着她，道：“什么话？大家一条战线上的，还分什么彼此，你硬是想被罚跑十圈？”
沙曼用力握紧了4S的手，感激的注视着他。
虽然这段时间大家才简短的接触，但她已渐渐有些了解他了。
4S平时虽然一幅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模样，但一旦认真起来其实比谁都热心。
4S仰头道：“王航，彬彬和李婷就在前面，等会要过凤鸣森林，倒时候过了森林我就背你上山，否则以咱们现在的速度肯定是最后一组了。”
沙曼用力点头，信任的看着4S。
……
半夜8点。
MDK九人终于返回了部队操场，李天华就站在操场上注视着他们。
一个个全身精湿，一瘸一拐的，每人脸上都是汗迹与被荆棘树木刮伤的血迹。
“立正——！”
众人立即站得整整齐齐的。
李天华严肃的注视着他们，缓缓道：“第一组到达的人是秦羽张莹和叶一，时间三小时二十八分钟；第二组到达的人是许宏宇林燕楠，时间四小时五十三分钟；第三组到达的人是王航吴彬李婷，时间五小时二十一分钟；最后一组到达的人是石头沙曼，时间五小时四十九分钟。”
“10公里的越野训练及格时间是六个小时，我们通讯部队的小组最好成绩是三小时九分钟，大家现在这样的成绩虽然不错，但还不能满足，明白没有？”
“是！”九声整齐的声音响彻整个操场。
李天华点点头，道：“很好，但是依照规矩，跑在最后一组的人……”
秦羽忽然站出来，道：“报告教官！”
李天华皱眉道：“什么事！”
秦羽挺直了胸膛，道：“我要求与最后一小组一起罚跑十圈。”
这句话说出，4S与沙曼都愣住了。
李天华也愣了愣，道：“告诉我你要求的原因。”
秦羽双眼直视前方，掷地有声：“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完成任务，我们是个团队，他们落在了最后，也等于我们大家落在了最后，我们大家都没有完成任务，所以我要求与他们一起。”
张莹也站了出来：“是的，我也要求与秦羽一起。”
许宏宇也站出来：“我最近身体不好，想多锻炼锻炼。”
吴彬王航李婷都纷纷站了出来……
看着众人义无返顾的站出来，沙曼的眼圈再次红了，这次眼红不是因为教官的无情，也不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而是因为这样一个团队，也许很多年后，当她老去的那一天，她依然回想起这支令人热血沸腾的队伍，只有这样的队伍才会真正的战无不胜。
4S喃喃道：“妈的，你们几个白痴，笨蛋，呆鸟。”
他口中虽骂着，但语气里却充满了说不出的感动与欣慰。
李天华立即大声道：“立正——！”
十个人立即挺胸。
“向右——转！”
“齐步走——绕操场跑十圈。”
一行身影开始在操场上奔跑开来。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再觉得累了。
只要人间有温情的地方，永远都可以让人忘记疲倦与累意。
夜色下，李天华注视着众人的背影，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的苦心，这些可爱的年轻人们终于开始懂了。
六千五百字的大章，写回忆的时候稍微渗透一点，之后还会详细的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