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邓坤推心置腹,将妖族三劫并那西游起因,拣要紧的大略说了一遍。WWw!QuanBen-XiaoShuo!Com闻得被佛教拿来当枪使,反过头来屠杀自己同类,直把个石猴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道:“不消讲了!那佛门如此欺人,处心积虑将我陷在这不仁不义里,便是真得了甚么劳什子正果成了佛,也无颜见妖族同道,一辈子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有何快乐可言?邓大哥,求你教我神通,艺成之时,待我打上灵山,将阿弥陀佛与菩提两个小人尽皆打杀,夺了他那雷音宝刹,出一口恶气!”此时得邓坤说破根源,石猴知晓了前因后果,便不再呼邓坤为“神仙”,而以兄称之。

邓坤摇头笑道:“他二人是圣人,不死不灭,莫说你打他不到,纵使打到,也伤他不得。”

石猴闻言又泄了气,颓然道:“既是如此,我便不去寻访仙人了,即使拖不得轮回,重堕六道,也胜似做那妖族的罪人。我不去寻他,他诸般谋划尽数成空,西行取经之事也就此作罢,一众妖族的性命也可得以保存了。”

邓坤哑然失笑道:“这圣人的谋划,哪会因你这点微末伎俩便能落空?你要躲,他自有千般手段逼你入彀,岂是光躲就能躲得了的?”

石猴大急,苦着脸道:“那……那……如之奈何?我可不想入他那佛门中。邓大哥,你要想个法子,救我拖出此厄,决计不敢忘恩!要……要不……你带我回金鳌岛,死活不出去半步?”

不知为何,他此时一想起佛门,就不由自主的反感,说不出的恶心,尤其想起那过去佛燃灯上古佛,更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他却不知,这正是邓坤让小妖持续数百年的“胎教”之功,潜移默化之下,果见奇效。

邓坤又摇头道:“不然,你还是要按照天定之数,去拜菩提祖师为师,学得**玄功以及各项神通回来。其后之事,我自有安排。”

石猴失色道:“那如何使得,先前不知道还自罢了,如今既知道是圈套,还寻他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不去!不去!”

邓坤大笑道:“你不去,我那手段怎能施展?”换了一副正色面孔,续道:“你且安心,我计较已定。你去拜菩提为师,他定然会如此如此……你只需这般这般……定叫他赔了玄功又折兵。”

他本想说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此刻尚未有周郎,菩提也无妻室,便篡改了这一句千古名言,用在此处,倒也贴切。

石猴沉吟半晌,道:“既然邓大哥早有计划,事关我妖族存亡大计,我怎敢辞?”正视邓坤双眼,又道:“邓大哥,我原来懵懵懂懂,不知自己这须微之身,竟牵扯着偌大干系。现今一想,肩上真如负着千斤之担,着实难当。我年幼无知,见识也浅,日后有何吩咐,我都听你,你那计划,只要可行,我也全力配合,即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还望邓大哥多多指点,时时棒喝,使我不致着了佛门算计,去伤我妖族同胞。”说罢鞠了大躬,久不起身。

邓坤见他如此,连忙扶起,道:“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我等皆是血性之人,一见如故,我欲和你结为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石猴大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矣!”

邓坤点头笑道:“我各位兄弟仍在外间等候,今日有缘,正当一起结拜。”

石猴道:“正当如此。”两人携手出来,邓坤对众兄弟备言此事,各妖王轰然叫好。此间并无香案炉鼎之类,众人也不在意,石猴教小猴儿们在石桌上摆放几盘果子,便要来祭拜天地,结为兄弟。

邓坤笑道:“我等皆是妖族,不敬天,不礼地,不拜佛,不求神。就我们兄弟几个互相拜一拜罢。”众妖王连声称是,当下围成一圈跪下。邓坤瞥见明月只在一旁冷眼旁观,又站起身来,走到明月旁边,低声说道:“你怎的不去?”

明月白了他一眼,也低声道:“我是巫人,你们妖族结拜,干我甚事?”

邓坤气结,沉声说道:“真是愚不可及!现下三山一岛不独属我们妖族,你巫族也有份。还斤斤计较什么巫妖之别?要是妖族过不得这大劫,你们巫族便是再和妖族划清界限,又能讨得什么好去?快去,莫冷了兄弟们之心。”

他虽然声音压低,但语气之重却是自从与明月见面以来之仅有,简直算得上是直言训斥了,不止如此,还伸出手去,抓住明月的手臂,便将她拉去众妖王处。若是平时,明月少不得要反唇相讥,说不定直接拿出芭蕉扇来了,今日不知怎的,居然毫不作声,即使被邓坤霸道的拖着走,也仅是稍稍的挣了一挣,便跟着他去了。

邓坤拉着明月跪下,朗声道:“当今天道不仁,妖祀凌迟;又有佛门西来,欲灭我宗庙,绝我子嗣;吾等皆草莽之粗鄙,不敢忘匹夫之责……”

他这数百年来每日听说读写莫不是古文,久而久之肚子里也有几滴墨水,这一番话说出来,倒也像模像样,听他续道:“……今日义结金兰,同气连枝。我牛魔王——”

当下各大妖王将自身名号依次报出。蛟魔王道:“我蛟魔王;”鹏魔王道:“我鹏魔王;”无支祁道:“我禺狨王;”狮陀王道:“我狮陀王;”袁洪道:“我灵猿王;”候聪道:“我猕猴王;”熊罴王道:“我熊罴王;”黄风王道:“我黄风王;”九头虫道:“我九首王;”谢瑛道:“我玄蝎王;”明月顿了一顿,终于道:“我铁扇公主罗刹;”最后石猴道:“我美猴王。”

邓坤接口道:“结为兄弟手足,相约同进共退,同祸共福;若有违言,必遭灾殃;天下众生万物,皆为见证。”众人齐声道:“众生万物,皆为见证。”相互拜了三拜,互目视之,都是豪情壮志填满胸臆,齐声哈哈大笑,陆续站起。

明月也欲起身,却被邓坤拉住了手,凑近耳边悄声道:“要不咱俩再多拜三下?”

明月不解道:“为何要多拜三下?”

邓坤贼笑道:“今日正逢好时日,不如顺道把成亲之事也办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怎的不是多拜三下……哎呦!”原来是明月恼羞成怒,又不好在人前发作,使出那二指禅功,在邓坤腰肋软肉处狠狠拧了一把。邓坤吃痛,跳脚而起。明月也跟着施施然站起,脸上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二人平时作派,众兄弟早已习以为常,均知邓坤是个标准小人,睚眦必报;明月有芭蕉扇,扇到人飞,两下都招惹不得,当下人人齐刷刷不约而同将头转向别处,只装作没有看到。只有石猴不识利害,见了邓坤的滑稽模样,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被明月冷冷的横了一眼,顿觉头皮发麻,眼前金星乱冒,情知不妙,连忙有样学样,和其余妖王一道饶有兴致的观赏起自家山洞里的一块寻常石头来。

邓坤摸着腰间痛处,嘿嘿咧嘴一笑。他这一耍宝,让明月适才被邓坤斥责的些许不快消于无形。巫族现今与妖族已是密不可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明月本人不但和邓坤有婚约在身,更有三件事着落在邓坤身上。她又哪里是真心抗拒和众妖王结拜?只不过面子上过不去,摆摆姿态而已。如此结局,正是皆大欢喜。

邓坤也自得意,自忖:“后世之时,常听人说某某帮派有十三太保。我这里不也是十三太保聚义么?人家的十三太保不过是收保护费,看个场子什么的;我这十三太保是要将天翻个面儿的,可比他们牛多了!”

结拜之事已成,众兄弟都是欢喜。石猴是地主,吩咐小猴摆上椰子酒、葡萄酒、仙花仙果,众兄弟欢庆一日。

翌日清晨,邓坤与众兄弟依照原来计划,来到岸边,送石猴西渡大海访师。石猴依依不舍,眼中垂下泪来,道:“兄长们放心,我定依计而行,学得那**玄功与诸般神通回来,再与各位相聚,绝不负此约!”

邓坤也自感伤,执了石猴之手,道:“他乡纵有千般富贵,万样荣华,也不如我等兄弟情谊之重。望你速去速回,休要眷恋在彼,莫忘此间还有许多大事等着你我去做。”

石猴点头道:“小弟省得。”各人洒泪相别。石猴登上木筏,明月拿出芭蕉扇轻轻摇动,一阵清风吹动布帆,送石猴往西去了。

望着石猴远去的身影,渐行渐远,在海天之间变成一个黑点。候聪上前,问道:“大哥,我有一事不明。这**玄功你我也能教,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十三弟西去寻那菩提学艺?”

此时石猴已然不可见,邓坤仍望着大海出神,口中道:“七弟,你看我等若此时与佛教正面相抗,有几分胜算?”

候聪摇头道:“半分胜算也无。”

邓坤道:“这便是了。佛教势大,正如根基深厚的老树,假使用蛮力去拔,徒劳无功;若要成事,须得借力打力,东摇一下,西摇一下,撼动其根基,削弱其枝叶。到得时机成熟,无须用强,他自倒矣。”

候聪听他说得在理,知道现下尚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便退在一旁,再无言语。这石猴去访菩提,吉凶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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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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