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祖师望着灵山脚下密密麻麻。Www,QuanBeN-XiaoShuo,cOM一眼望去看不到头的大军,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在经过了愤怒、疯狂、绝望以后,他此刻的心情已然平复下来,甚至变得有些麻木,这一点上,圣人和常人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也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也不回头,仍是眼望山下,嘴里淡淡道:“他们来了?”

身后传来的是药师王佛的声音,恭声道:“弟子已然按照佛主的意思,将他们三个召来,不过……”说到此处,意甚迟疑,似乎有些为难说不出口。

菩提祖师转身道:“你可是认为将他们三个释了出来,或有不妥之处?”

药师王佛躬身道:“此事全凭佛主圣断,弟子不敢妄言。不过那三人神通不小,昔日弟子等也是花了许多功夫才能制伏,如今轻易就放了出来,只怕日后生乱,又是难治也。”

菩提祖师脸上lou出一丝苦笑。默然半晌,伸出一指向着山下的百里联营,道:“日后?那也要过了眼下这一关,才有日后可言。”药师王佛闻言,嘴巴一张,似乎仍想争辩几句,最后却垂下头去,呐呐无言。菩提祖师叹了一声,续道:“局势糜烂至斯,别无他法矣!去罢,将他三人带来见我。别的事情,先等退了牛魔王那厮再论不迟。”

药师王佛施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须臾引了三人进来,这三人相貌与常人不同:头一个顶戴金冠,身披法袍,赤着双足,前后左右张着四张面孔,又有四只手臂,面孔黄中带黑;第二个王者衣冠,肤色绀青,全身上下佩戴宝石,项上挂着金莲花环,也是四只手臂,分别指着**、法螺、法杖和一柄神剑;第三个则是苦行者打扮,遍身涂灰,发结椎髻。头戴一弯新月,颈绕一条长蛇,胸前一串骷髅,腰围一张虎皮,四手分持三叉戟、斧头、手鼓与棍棒,额生三眼。这三人进来,见到菩提负手而立,皆怔了一怔,迟疑片刻,俱拱手道:“梵天、吡湿努、湿婆见过老师。”却不行跪拜之礼,语气之中也听不出有多少尊敬。

菩提祖师却不以为忤,面lou微笑道:“为师罚你三个面壁千年,尔等可有怨愤?”

这三个不是别人,便是阿弥陀佛和菩提祖师初成圣时所收的三个徒弟,也是婆罗门教的开山鼻祖,分任三大相神。梵天为创造神;吡湿努为保护神;湿婆为破坏神。婆罗门一教生于天竺,乃是土生土长的,在佛教未曾创立以前,独霸西方全境。不过教义却略嫌僵化封闭,并不适合传扬到东土,光就那作为立教之基的四种姓制度。就多半不能为东土终生所接受 —— 东土一向是讲究学而优则仕,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就算出身寒微,只要肯十年二十年的寒窗一把,终究是可以出人头地的。要是像婆罗门教提倡的那样只有姓某某姓氏的才能做官,那爷们儿出将入相三妻四妾的念想岂不是都断了?因此要把婆罗门教那一套在东土是没有市场的,完全是水土不服的问题。阿弥陀佛和菩提祖师做梦都想在东土传道的,看得明白,是以就改了教义,更在千年前渡来多宝,化胡为佛,转世为释迦牟尼,在西方另立佛教,和婆罗门教相抗衡。有二圣的撑腰,佛教在西方的发展无比顺利,很快的就取代了婆罗门教的统治地位。三大神不甘到手的权力拱手让人,虽然不敢明着反对混元圣人,但暗地里却颇有怨言,更唆使教众和释迦牟尼作对,几次想要害他性命。不过这小伎俩怎能瞒得过两位圣人?当时就赐下法器,着三世佛和他们三个斗法胜之,并将他们封印起来。至此,天竺境内佛教取代了婆罗门教,一家独大。

可是现在情况又不同了,佛门损兵折将,再也挡不住巫妖这般生力军,此时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说不得,也只好把这三大神放了出来。他们每一个都有玄仙巅峰的实力。更能驱使数以万计的婆罗门战士,有他们几个加入,也能教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不致太过悬殊。菩提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地步了。

闻得菩提此问,那三人互视一眼,仍旧挺立,并不回答,虽然未发一字,神情却已然表lou无遗 —— 老子不爽是不爽,不过你手段高本事大,俺们打不过你,只好忍气吞声。他们的反应也在菩提祖师的预料当中,微微一笑,道:“你们心存怨恨,也须怪不得你们。”突然神色一凛,语调转厉,续道:“不过婆罗门教与佛门之争,只是我西方教内之事。此刻正是灵山危急之时,便有千万心结,也须暂时放下,一致对外,共保西方之地。”

梵天、吡湿努和湿婆三人闻言,俱是变色。梵天问道:“老师所言是……”

菩提手指山下道:“你们看。”

三人顺着他手指望去,这才看见山下的巫妖大军,不由得赫然动容。湿婆失声道:“这是哪里来的军队?便是本教最兴盛时,也无如此大军!”

菩提叹息道:“此乃巫妖两族共主牛魔王所领之军,假借了东土大唐帝王的圣旨,前来讨伐我等。”

吡湿努惊道:“巫妖两族岂不是在万年前大劫中没落了么?怎的还有这等声势?”

菩提摇头嗟叹,把西游之事大略说了一遍,听得那三人面面相觑,过了老大一会儿,梵天方才问道:“他们不过是人多,不过在老师面前。再多的人也不过是蝼蚁罢了,怕他何来?”

菩提听见这话,登时脸现黑线,唉,这风水轮流转哪,不成圣便是蝼蚁这句话如今怕是再不适用了。就对面那头蛮牛,都够单挑咱两个圣人的了,当下苦笑道:“哪得那么容易?那牛魔王已然修炼出盘古真身,法力洞天彻地,更胜圣人一筹,便是我和大佛主两人联手,恐怕也胜不得他。何况对面那方阵中尚有无数大能之辈,修罗血海的冥河老祖、尸族之祖赤魃、昔日的妖师鲲鹏都在其中,更闻得数万年不曾出手的炼狱火山玄鸟圣母也加入彼方。就算是倾本教全力,也不是对手。”

听见那从未闻名的牛魔王居然能力抗两个圣人,三大神不禁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再听见这许多能教三界颤动的名号都站到了那一边去,又都吓了一跳,一时间鸦雀无声,谁都不敢接话。良久后,湿婆面lou古怪神色,道:“老师是看他们势大难敌,因此才放了我等出来,想要我等帮忙?”这话也说得明白,咱们虽然叫你一声老师,但你对咱们着实不咋地,没事儿就把我们关禁闭,有事儿就叫我们来当炮灰,当我们是钟无艳啊?不带这么偏心的!吡湿努闻言,冷笑道:“老师当年在我等面前盛赞释迦之能,今日有大敌兵临城下,如何不教他去迎敌。”说话间神情极为不屑,显见对于二圣当天所为还是愤愤不平。

菩提祖师听见提起释迦,脸上登时现出遗憾和忿怒交织的神色,顿了一顿,才道:“你们不晓得,释迦牟尼已然拖离本门。复归截教去也。”

三人同时大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无言以对,心情委实有些复杂,一方面虽然对菩提看走眼颇有些幸灾乐祸,另一方面也自知如今形势确实恶劣到了极处,连掌教的首席弟子都跑路了,这仗还没打就输了一半去。菩提祖师看见他们表情,猜到他们心中所想,便道:“为今之计,唯有大家同心协力,把来犯之敌打败。”眼望三人,正色道:“只要能退去山下大军,为师自会恢复尔等地位,让你们复掌教派。”

玛丽隔壁的,我们又不是傻子,你这破船眼看就要沉了,就算给我们画再多的饼,也只能看看而已。三神闻言俱在不住腹诽,但骂归骂,这个时候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条船沉没。梵天呆了半天,终于说道:“就算我等肯参战,但彼方实力如此强大,如何能胜?”

菩提摇头笑道:“为师已然安排定了,为师和大佛主自会出手和那牛魔王做过一场,你们不须得胜,只需把他们拖住,在为师和牛魔王未分胜负之前,能够保住灵山,那便足矣。”

湿婆皱眉道:“老师适才所言,那牛魔王足可匹敌二位老师,万一有什么闪失……”

菩提蓦然抬头,厉声道:“尔等放心,为师自有手段,可以教那牛魔王折戟沉沙,饮恨在我灵山脚下。你们只需固守山门,等到我们得胜便是。”

三大神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不似作伪,而此时也没别的办法,又互视一眼,皆躬身道:“既然如此,我等愿听老师调度。祝二位师尊旗开得胜。”

菩提点头道:“尔等安心便是,那牛魔王必然难逃此劫!”他这自信倒不是装的,确实想着只要祭出那手段来,牛魔王的确没理由还能留得小命,不过有后半句话则不曾说了出来,就是他那手段要是运使到极致,纵然牛魔王仍是难逃,但天下三界众生也要陪葬。

这个时候,突然东方有一团黑云疾速而来,呼啦一声急坠落山下的巫妖大营内,然后突然巫妖大营中传出震天价的响声,似是百万人同时开口呐喊,声音中战意无穷。菩提喃喃道:“他终于回来了!”神色一正,说道:“走,我们去会一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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