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空沉默了半天,王成扬的意思他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只是他无法挑明罢了,笑了笑道:“王世伯,不管是不是世家,皆在大唐疆界之内,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包括世家,皆是吾皇治下臣民,世伯所言‘有意’二字,不知何意?”

王成扬颇有些尴尬的道:“咳咳,老夫失言了,只因朝中传说纷云,老夫亦不得不担心,王爷见笑了。”

王成扬不是傻瓜,他清楚税银案一事,李隆空就算是直言相告,亦并无不妥,可对付世家,这事儿委实太惊人,传出去必然会引起天下大乱,李隆空在他面前保留不言,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了。

既然不提世家,王成扬便又重提税案一事。毕竟他一直以为李隆空在怀疑此案与张家以及他王家有关,今日趁着这个机会,向他解释一番是很有必要。王成扬注初视着李隆空,眼中有了一丝紧张,“关于税案,贤侄可有头绪?”

李隆空嘴角一斜,微微的笑道:“不知世伯所说的头绪是什么?嘿嘿小侄向来愚钝,对查案这种事一窍不通,世伯若能指点一二,小侄感激不尽。”

王成扬眼中露出了一丝苦涩,随即正色道:“王爷,老夫今日请你来此,有件事必须向王爷说清楚。王爷追查税银案,而朝中却有不少传闻,说我等世家与税案大有牵连。此言或许不假,可老夫今日要跟你说明的便是,我王家和张家与税这案并无一丝一毫的关系,若王爷心有怀疑。尽管去查,只望你能秉公办理,明察秋毫!”

李隆空知道肉戏来了,停顿了片刻,道:“世伯言重了,别人怎么说我不理会,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初至徐州,很多事情都没弄懂,查案嘛,总得慢慢来才是。我当然愿意相信王张两家是清白的。可凡事要查过之后,我才好下结论,不枉不纵是办案的原则,天后与皇上托付我如此重要的事情,我也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世伯您说呢?”

李隆空这番话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你王家与税案有没有牵连,流言说了不算。你王家家主说了也不算,谁说了算?而是他李隆空说了算。李隆空这番话说得很圆滑,既没得罪人,也没妄下定论,可却有着一丝淡淡的威胁!威胁他尽快的站好对!尽快的吐露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王成扬听明白了,可笑容却更苦了,眼中又掠过几分犹豫,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王爷,税案一事张家与我王家确实是清白的,你若不信,我们也没办法。为了助王爷早日查清此案,我们愿助大人一臂之力,以示诚意和清白!”

李隆空压、压抑着内心的喜越,道:“王家愿伸手相助,那是再好不过了,不知世伯所说的一臂之力,是指哪方面?”

王成扬犹豫了半晌,幽幽叹了口气,开口道:“王爷,此案若暂无线索,我们两家或许可以帮大人找一个突破口。”

为了两个家族的上千条人命,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什么突破口?。

“徐州知府,”话音一落,王成扬的面容顿时苍老了许多,脸色也变得一片苍白空洞。

李隆空将眼前一幕瞧在眼里,不由笑道:“世伯,您也不用担心背叛朋友,张德飞身为徐州知府,与这税银一案就一定有染,纵是你不说,我也已知道,说句实话,我这次来徐州,为的,就是会一会这位知府大人!”

听到李隆空的话,王成扬心中感到一阵惊惧。他没想到李隆空对这个细节已探得清清楚楚了。王成扬感到有些心凉,如此说来,张德飞前途性命堪忧,既然李隆空是有备而来,那么结果就已经注定了,自己即便是什么也不说一样保不住这张德飞,而且还会拾上张王两家的上千条人命!

即然知道了一切都已经注定了,那么王成扬心中也就没有顾虑了,顿了顿。开口道:“王爷,既然有所准备,那你可知道此案背后还有更深的内幕吗?”

李隆空皱眉,道:“内幕?什么内幕?”

王成扬沉声道:“张德飞确实涉案其中,这是事实,老夫不敢为他开脱,可他却是被人所迫。受人挟持,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受何人所迫?”李隆空闻言精神一振,等了许久。总算说到有用的了。王家家主老成持重,没有把握的话。想必不会乱说的。

“这个老夫不知,难道王爷心中就一点不怀疑吗,一千多万两锐银啊,是区区几个知府能抗的下来的吗,这件案子有个共同点,那就是篡改帐簿。欺上瞒下,而且老夫猜测,其余的几府知府,遭遇也和张德飞一样,在自己不自知的情况下,官印私章被盗用,以致衙门帐目出现亏空,然后这几位知府为保官位,情急之下篡改帐簿,被人拿捏住了把柄,所以只能任人摆布,越陷越深。”

“世伯的意思,此案是同一人在背后操纵这各府知府?”

王成扬不敢确定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沉吟了一会儿,苦笑道:“老夫只是区区一家之主。刚才所言,也只是老夫个石的判断,至于是否说错,老夫亦不敢保证。一切就靠王爷自己去查明了。”

李隆空摸着下巴沉吟道:“谁有这么大本事,敢挟持操纵知府?他们可都是堂堂朝廷五品命官,不是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啊!”

“幕后之人隐藏很深,老夫觉得,也许这件案子并非贪墨税银那么简单!”

李隆空眼角露出了一丝的笑意,道:“世伯另有高见,可否教教小侄?”

王成扬对李隆空谦恭的态度很是受用,闻言捋了捋胡须,笑道:“王爷不妨再往深处想想,既然敢挟持知府,此人必有很庞大的势力,这种事情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既然他有这么大的势力,又贪墨了如此多的银子,他要存良子做什么?必有更大的图谋,呵呵,有财有势之后,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甚至包括……”

王成扬忽然住口不语。只是高深的笑了笑。

李隆空冒似一惊:“世伯的意思是说,他要谋反?”

“此案看似简单。实则凶险,贤侄万事小心,老夫今日请贤侄来,是想给你表明张家的态度,贤侄在徐州期间,但有所命,王家上下绝不推辞,必倾全族之力帮你。”

清了清嗓子,李隆空板着脸道:“世伯,既然你把话说开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嗯,不错,刚开始我确实有点怀疑你们王张家与徐州知府勾结,倾吞税银。”

李隆空虽然年青,可毕竟身份尊贵,又经过战场搏杀,自然而然的有一种威严,他的这一番话给了王成扬莫大的压力

看着王成扬有些拘谨的模样,李隆空缓缓的收回了凌厉的目光,展颜笑道:“张家清不清白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王家是清白的。你们助我一臂之力,此功不小。我会向朝廷上表,为你王家请功。”

王成扬闻言大喜,忙道:“如此老夫谢王爷了,至于张德飞,他与老夫乃多年老友。他受人挟制,被迫做了不法之事,老夫会好好相劝,全力配合贤侄查明此案,希望届时能将功补过。还有我王家与家还有几分根基。从今日起,我们们两家所有的明暗消息与王爷同享,王爷若有为难之处。只消随便在任何一座城里找到王家商号的分号,自会有人倾力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李隆空闻言亦是大喜。鹰眼虽然强大,可成立的时间太多,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将鹰眼覆盖全国,有了张王两家这条地头蛇的帮忙,那博州之行也许会容易许多。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与王成扬的一席谈话,不知不觉已到了一更时分。

看了看天色,王成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李隆空回钦差别院的,吩咐人在这王家大院内给李隆空另外装备了一个院子!

李隆空的确是累了,一场倾谈下来,他对王成扬的态度很是满意,当然,任凭他用尽了手段也没有让王成扬吐出那一个人的名子,是他心中唯一有点郁闷的地方了。张开大嘴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呵欠,笑道:“也好。今日与世伯相谈,小侄我受益良多啊,有暇之时小侄还想与世伯多聊聊,以增见闻阅历。”

王成扬笑道:“固所愿尔,不敢请尔!”

随后,王成扬便传了下人进来,叫他们去安顿一下李元芳与陈啸等人,而他本人则引着李隆空前去小楼歇息。

在王成扬返回前堂的时候,张家家主张越,以及他的女儿王依秀等人依旧在等着他。听到王成扬说完两人谈话的所有内容,王依秀皱了皱头,不解的道:“爹,您为何说我们两家要倾全力帮他?若山东其他的世家大族真的牵涉进了税银案,此举岂不是将咱们两家置于其他世家的敌对位置上了吗?到时若朝廷依旧办法。此案不了了之,我们两家以后在的处境怕会很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