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的一声大喝惊出了阿沐的一身冷汗,南蛮巫医与“阿罗娜”两人被吓的不敢再往前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敢回头望。

蜀军中前排的十把弩弓全都箭在弦上瞄准了那两个女子,她们再走几步就能到达中间三名南蛮族兵的位置。

“转过身来。”

龙华光看着“阿罗娜”的背影便能感觉出来,那个身材粗壮的女巫医不应该有这样的女儿。他发现了她走动时,滑落的透明绸衣,还有她身上紫色衣裙的衣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巫医女儿穿的起的。

见她两人均站着不敢转身,龙华大怒道:“回来!再走一步格杀勿论,弩手准备…”

龙华的话音刚落,跪在前排的阿沐不知何时已经从裤腿中拔出一把匕首,像一只蹲在地上的青蛙一样,猛的窜起,扑向众将簇拥下的龙华。

龙华的马被阿沐的突然袭击吓惊了,嘶鸣着马身高高的站起,前蹄拍打了几下,龙华在马背上紧紧的双手拉住缰绳。同时阿沐大声的叫着,“快跑…”

突然的变故,本来将弩弓对准紫衣少女的弩手们,为了主将的安全,本能的把弩弓的方向对准了阿沐。同时在两军阵前的中间站着的三名茫部族兵几步冲上前来,跨过紫衣少女身后,推着她们往大竹楼方向跑去,当起了她的肉盾。

另外一名跪在蜀军前排的族兵欲暴起去帮助阿沐,可是慢了一拍,身后的军士已经一刀砍在了他的颈部。他地身体径直的扑向了前面,倒在血泊之中。

龙华的战马双蹄落了下来,紧接着近十声轻微短促的弦响。一根根弩箭射入了举着匕首刺向龙华的阿沐。听到弦声,紫衣少女扭转过头,悲声的呼叫着:“不…”,茫部族兵中已经冲出数十名手持油藤盾的族兵,族兵中一个头部裹的像沙包样地弓手,手中的一张弓已经拉成了一轮弯月形状。

他刺出匕首一招被龙华地战马惊时躲过,再击的时候他的动作停止在半空之中,十支弩箭全数射在了阿沐地身上。手中的匕首滑落。两柄长枪从蜀军前排军士阵中刺出,刺入了阿沐的身体。阿沐嘴角鲜血哗哗地流出。他扭动着身体做最后的挣扎,看着已经靠近南蛮族兵地紫衣少女,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阿沐在微笑中闭上了双眼。

龙华顺手从马鞍侧面取上一把弩弓。硬弩之上已经拉好了弦,他将弩弓端起填好了箭,瞄向了那紫色的背影。

一身弦响。南蛮族兵已经将油藤盾护住了紫衣少女,开始往回撤。而手中端着弩弓的定远将军龙华。闷哼一声,抠动了弩箭的扳机。那一箭却是射向了侧面的天空。弩箭发射出的时候,龙华地身体已经开始从马背上跌落。

龙华摔在了地上,身边地四名将领跳下马,扑到他的身边,蜀军之中更是紧张地做出了盾牌防御。一柄竹箭透过龙将军铠甲胸前的间隙,刺入他的心脏位置。这一箭及时发出。救了紫衣少女。射箭之人正是茫部神弓手阿壤。

龙华当场毙命,蜀军阵中归德朗将高绍拔出佩剑。怒吼道:“为龙将军报仇,先砍了这些南蛮狗。”

高绍话音刚落,一名蜀军军士已经手起刀落,一名南蛮族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余前排的蜀军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这时茫部族兵中又射出一箭,此箭正中砍杀茫部族人军士的眼眶,军士弃刀,捂着血涌的眼部,**着身体倒在了一边。

蜀军归德朗将高绍紧接着又大声的叫嚷起来:“停!停,住手…”

他看到了南蛮族兵前排被押着的蜀王,蜀王的脖子上缠着多层的纱布,显得脖子有点僵硬。蜀王的表情痛苦,却无法叫出声音,想要挣扎却又无法挣脱南蛮族兵的束缚。

阿壤从人群中走出,手中的一弯长弓上架起的箭正瞄准着归德朗将高绍。阿壤轻声的说了个词:“一根。”

押着蜀王的一名族兵,立即拉起蜀王的手,匕首轻轻的架在蜀王的指根。蜀王张大着嘴,眼神迫切的看着高绍,他如果能够发出声音肯定会大声的叫出来,让自己的属下不要再顾忌自己的安危,将这些南蛮族人全杀了。

“你,杀一人,我就去他一指。”阿壤一字一顿的大声说着,高绍在对面听见了,同时也看到了蜀王左掌上寒光闪过之后,喷洒出一股鲜血。

蜀王眼神空洞,他似乎感觉不到自己有钻心的疼痛,他的身体被茫部族兵摁着,只能挣扎着身体轻轻的抖动,眼睛紧盯着高绍。

“住手…我保证不再杀人…”高绍大声的说着,一边恭敬的向对面敌军中受折磨的蜀王行了一礼说道:“王爷,末将无能啊…”

蜀王摇着头,高绍哪里能够读懂他这一摇头又是什么含义。蜀王被带回了大竹楼中,双方敌意未减,仍然紧张的对峙着。阿壤也随着紫衣少女的身后,一起进入了竹楼里。

紫衣少女仍然在哭泣,她紧紧的攥着衣襟,缩在一把竹椅的软垫之中。

纳苏土司在紫衣少女进屋的刹那间,眉宇间本来因紧张的皱起,现在舒展开来,眼神之中充满了慈祥的神色。

纳苏土司缓缓走到了紫衣少女的身边,轻声说道:“曼曼,不用怕,有阿爸在,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这个紫衣少女正是纳苏阿克里土司的十七岁女儿纳苏曼曼,在沧水一战之中,纳苏土司的儿子纳苏吉页下落不明,刚才纳苏土司又差点失去了心爱的女儿。此时的他看着女儿毫发无损地被救了出来,他满足的笑了。

“唔唔…阿爸。阿沐为了救我…死了…”纳苏曼曼孩子一样的哭着抱住了纳苏土司的脖子,侧脸贴在他的胸前,泪水都蹭在了父亲的衣服上。

“孩子,我会照顾好阿沐一家人的,放心吧,这一切会过去的。”纳苏土司拍着女儿地后背轻声的安慰着她。

蜀王被押回大竹楼大厅里后,族兵们将他扔在一把竹椅上,捆牢后看守着。

蜀王地右手仍然五根手指完好无损。仅是手上染了些鲜血,刚才掉落在地上的那根小指。是被杀了的蜀军地。蜀王军前痛苦的模样,是因为一根尖针刺入了他的大腿中。阿壤没有龙华将军想像中地那样残忍。

左江土司在侧厅内召集了其他三位土司一起议事,共议如何拖延时间?怎么让寨外的族兵进来?怎么与湖州军获得联系?

“几位老哥。咱们地族兵在寨外,根本无法进寨内。我们又有那么多人在蜀军的手上,暂时蜀军还不敢杀人。要是他们下了狠心。舍弃了这个主子蜀王,我们该怎么办?”奥木土司提出了问题。

其他三位土司坐着都不说话。他们被困在寨中,现在连饭都吃不上,这样困下去,对于双方都不利。山寨仅有的三座寨门都被蜀军占据着,东、西、南三面都没有可能派人出去给山腰上的南蛮伏兵指令,更无法联络到湖州军。

“不能再等了,湖州军信使已经被蜀军杀了。再等下去。恐怕湖州军会烧山了。”左江土司开口说道。

“是啊,可我们现在根本无法冲出寨去。就连刚才利用蜀王制止蜀军。也没有真的切断他的手指,真怕蜀王撑不住会咬舌自尽。”德木土司说道。

“就你和纳苏担心这担心哪,我看蜀王惜命的很,要是换做性格刚烈地,在数千属下面前丑态尽露,早就咬舌自尽了,还轮到别人去折磨?”左江说道,他就是认定了蜀王绝不会去自杀。

“现在只有北面没有蜀军了。”纳苏土司说出地话,让奥木、德木两位土司都大为吃惊,这北面可是近乎垂直的绝壁。

“这样地悬崖,谁能下去?”左江土司倒是没有怀疑纳苏阿克里的话,他直接问纳苏是不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这个人很关键,要能命令山腰位置我们的伏兵,也要能够获得湖州军的信任。”

纳苏已经想到了两个人,不过对于两人是否能完成任务还没有十足的信心,但是现在寨中,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比其更适合了。

“屋后有长绳与飞爪,我现在就令他们前去山下湖州军营,再传令我们的伏兵。”纳苏土司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黄金的令牌,这是南蛮部族土司专有的令牌,在座的四们土司每人都有一枚。虽然令牌的整形状一样,但令牌正面的图案与背面的文字不一。这令牌一出,便可代表部族最高首领土司老爷行使权利。

左江、奥木、和德木也纷纷掏出了令牌,将令牌交到了纳苏的手中,山腰上的南蛮伏兵,四个部族的都有,要统一号令这些伏兵,必须要有四部族土司的亲令。

夕阳刚风落下山头,天色还没有全黑,西面天空中,还能看到几缕火红色的云彩,这几缕云彩越来越暗,就像是炉灶中失去了底火的木炭。

李阳早早的用过了晚饭,在帅帐之中不安的走来走去。大军又在这茫山脚下驻守了一天,对山上的推进并没有明显的进展。派往山寨的信使也不见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现在多在这里驻上一天,湖州军的危险就会多一天,留守在沧河西岸袁志的五千人马没有送来不利的消息,料想岭南王军还没有抵达石城府境内。

刘林在自己的帐外缓缓散步,边走边看着落日的余辉。他的心里并不像表面上这样的轻松,他也担心事态有可能会遇到突发的外因,改变发展的方向。他希望看到的是南蛮四部与蜀王之间从合作到对立、再到战成一团、两败俱伤,那样湖州军便可坐享渔翁之利。

司马卫带领的大军,一日只往深山里推进不足四里,就此还遭遇了十数起南蛮伏兵的偷袭。南蛮伏兵或在树上,或在灌木丛中,短弓射杀之后便借着密集的树林逃之夭夭,湖州军不熟悉地形,不敢贸然追击,司马卫被打的无从下手。仅今天一天就失去了四五十名步营军士。

刘林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计谋是不是没有效果或者是弄巧成拙了?

刘林听力依然是那样的敏锐,超于常人很多,他听到了身后正在靠近的脚步声。那声音在距离五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接着便听到了军士行礼单膝着地的声音,他便知道又是湖州王李阳要见他了。

“禀军师,王爷请您速去帅帐!”湖州王的亲卫军士禀报道。

刘林回转过身来,对军士说道:“回去复命吧,我马上就到。”

军士离开,刘林快步的向中军帅帐走去。还没有到帅帐,他便听到了李阳的叹息声。刘林有些心烦,今天已经被李阳叫过来好几次了,每次都是问相同的问题,他也总是给李阳相同的回答。

刘林刚准备步入帅帐中,却听到营地之外远远传来了朱神天喝骂的声音:“娘的,终于逮到两个活的,这个家伙卖相太差,头包扎的跟粽子一样。哈哈…快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