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王李阳初听一声“好香的酒”,觉得声音熟悉,本以为又入梦境,梦中有美酒无烦恼,自然舒畅,也不觉得石桌冰凉,舒坦的闭上了眼睛。

接着好像在梦中,又像是亲耳所闻,又听起那个声音吟咏起一首诗来,这诗中情境竟然与自己现在的情况非常吻合,心下一惊,“莫不是长云回来了,他可是在西南啊?”

李阳惊醒,看到了立于面前的正是刘林与王妃卿凌风。李阳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了,自从皇叔被打入天牢,皇兄李锐登基称帝之后,李阳赴京参加了李锐的登基大典。在京城,即使是他,也没能进天牢见皇叔一面。

回湖州的途中,李阳便生病了,一路上王妃卿凌风与良娣夫人杜小楼悉心照顾,不几日便恢复了健康。

皇兄终于坐在了龙椅之上,身为臣子的他对大唐的前途几乎已经心灰意冷,皇叔身陷天牢,他又无人可以发泄心中的愤闷。更重要的是,一些原本和他结交的大臣,现在都和他断绝了来往。一些攀高枝或怕受到连累的门客幕僚也疏远离他而去。能够留在他身边的人都是自己向来比较信任的了。

李阳终日以饮酒麻醉着自己的神经,他非常赏识刘林,又得刘林的救命之恩,可刘林身居大理秀山令,自己这个现在倍受冷落的王爷根本无能力将他调配到自己的身边。更重要的是,刘林他是建康王的徒弟。目前还不知道,建康王入狱后,会不会株连到他。

“长云拜见殿下!”刘林行礼道。

半晌李阳才缓过劲来,忙站起来扶起刘林。李阳醉意尚浓,站起后身子摇摇晃晃,刘林与王妃卿凌风同时伸去手扶,刘林不小心握到了卿凌风那玉脂般粉嫩的纤指。

王妃的手感觉到了这不经意见的触摸,忙收回手去。刘林扶着李阳坐下,李阳一个劲的说:“长云兄,有些日子没见了…本王没事,我没事,放心…坐下,陪本王喝几杯…”

刘林在李阳的一侧坐下,他们原本就认识,李阳又一直以兄弟相称,刘林也没有故做惶恐。不过刘林立即又抬头来,看着一旁的王妃,征求她的意见。

王妃自然不会让王爷再这么喝下去,本想让刘林来劝劝他,不然也不会这么急把刘林带过来。现在刘林居然又把这活儿推回给自己。卿凌风不禁心底有点蕴恼,可脸上依然平静,如这夕阳下满湖的湖水。

“王爷,我看您还是与长云一同回屋里再饮吧,您看这桌上的菜肴都冰冷,就这样招呼长云吗?”王妃不愧是江南名媛,说话丝丝入扣,半醉半醒的湖州王听的顺耳,这话句句在理啊!

“好…那长云随本王一同回去…”李阳似乎精神了一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王妃轻挥了一下手,远远的四名婢女跑了过来,跪在了地上。

“伺候王爷回府,备酒菜。”王妃吩咐道。

两名婢女一左一右搀扶着湖州王,王妃随后,两名婢女尾随,刘林也抬步缓缓的跟着。

进入了园子里附近的一间小楼,屋里陈设也相当的简单,里屋看起来更像是书房,外间里摆着一方小圆桌,桌前四个绣凳。

湖州王在婢女的伺候下,洗一了把脸,显得比刚才要精神了许多。等酒菜安排好了,王妃卿凌风向刘林丢了个眼色,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不能再让王爷喝了。然后便独自在亲卫与婢女的围拥下离开了园子。

湖州王要刘林入座,刘林便坐下了。房间里立着四名婢女,屋外八名亲卫,大门被轻轻的掩上。

“给刘大人满上。”湖州王挥手令婢女斟酒。

刘林却伸出手制止道:“王爷稍等,长云马不停蹄赶到湖州可不只是为了喝这一顿酒的,再说王爷海量,长云不善饮酒,几杯下去醉了是小。可是就无法向王爷禀报一些机要的消息!”

湖州王一听,顿时警醒了许多,挥了挥手,婢女们小心的退下了。

“你们也都退下。”湖州王大声的说。

只听得外面的亲卫中一人应声:“是,王爷!”

然后刘林便听得匆匆的脚步声,八名亲卫已经远远的离开了这里,这屋子四周无人能够听到二人的谈话内容。

“说吧,这一顿也就不饮酒了,以后有机会再饮,今天我是喝高了。”李阳很随意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并用筷子示意刘林也吃。

刘林没有动筷,而且小声对李阳说:“大理府知府王永、府军总管陆尚与南蛮四部合谋谋反自立。”

李阳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吃惊的看着刘林问:“什么时候的事?”

见李阳没有一点不信任自己的模样,也没有问这件事的真实性,而是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刘林心里感觉舒服了些。看来自己依照不明人飞鸽传回的信,来投奔湖州王这一步是走对了。

刘林接着说:“八天前,我本想亲自去了一趟南蛮茫部见他们的土司,原本可以平息的民变,结果让别人给破坏了。险些害我把命留在那茫寨中。逃下山后,知府王永的侄儿王吉,已经伙同府军宣节校尉郑纵攻击县衙,还好我及时赶到,又有几名护卫里应外合,杀了郑纵与王吉。秀山县是肯定守不住了,我才连上两份奏折,将西南之变上达天听。”

“那你怎么跑到我这湖州来了?”李阳不解的问,虽然这消息是够令人震惊的,虽然自己希望刘林能来到王府为他效力,可他一个好好的县令,怎么能擅自离开自己的任官之地。

“王爷,试想一个知府与府军总管,就算加上南蛮的万余族兵,也仅有三万多人。能兴什么风浪,他们有胆量谋反,定是受人挑唆,幕后还有一个大人物的支持。”刘林说。

听到这里,李阳更是来了兴趣,问道:“幕后之人是谁?”

“蜀王。”

“什么?”

“是蜀王,那日我在寨中被关押后,偷偷潜逃,听得两个不知名的将军与茫部土司纳苏的对话,便记下了这个声音。后来证实,其中一人便是蜀王的属下昭武校尉吕安。此人已经招供,在来的时候为了自保,我已经将此人杀了。”刘林把详细的情况接着告诉了李阳,但并没有说是在成都府遇到了吕安。

李阳没有说话,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李阳才开口:“你暂且在王府住下,在这里你绝对安全。朝中的事,恐怕你也听到了风声,你现在是一个弃县而逃的罪臣,且不管你是否上奏朝廷及时发现祸端有功,这条罪是铁定了。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你有没有在奏章上参蜀王便是幕后指使者?”

“没,我知道奏上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何况我是师父的徒弟?”刘林回道。

刘林说到了师父建康王,李阳眉头轻皱一下,似乎被碰到了隐痛之处。

刘林已经想到了会是这个结局,他只是一个七品的小县令,朝中大员与新帝是不会听信他的,除非是蜀王真的明刀明枪的与唐军干起来。而且谁会相信一个新任县令会独闯南蛮茫部的山寨,还在那节骨眼上,那不是够傻嘛?

过了半晌,李阳才开口问刘林:“皇叔的事,你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