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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火炉里添了几块碳,火炉里的火更旺了一些。盖盖子时,不小心被火苗燎到了手,手指一阵灼热的痛,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水音盯着我,意味深长的说:“一个人为了你,不惧十指连心之痛,慕雪,你的心还能静如止水吗?”

我愣了一愣,我的手不过是被火轻轻的燎了那么一下,都疼得不行,何况是握着一把利刃呢。我的心还能静如止水吗?其实我的心又何尝有静如止水的时候。我的恐惧、担忧、不平,从来就没有停止我,不止为我,也为别人。而李恪,他是让我感动的,也是让我无措的。

水音见我不语,喝了一口茶,说道:“你的魅力也够大的了,有魏王妃为你打翻醋坛,又有吴王为你挡刀子。”顿了顿,又道:“娶妻如此,真是委屈了魏王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水音问道:“会是魏王妃吗?”

水音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我从来没有与人结过仇,有理由恨我的人,也就只有魏王妃。水音摇摇头,说道:“据我观察,她还没有那个胆量。”

“那还会有谁呢?”我始终想不透,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和人结下了梁子。

水音问道:“今天要杀你的那个疯女人是谁吗?”

我说道:“据说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恐怕就连皇上都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吧。”

水音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说道:“我倒是对她有几分印象?”

“哦?”我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去的话。水音像是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慢悠悠的说道:“她是贞观初年被选入宫的,当时她的位分好像是美人吧,她叫什么,姓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个时候的她很美,性子很柔和,皇上对她也算宠爱,没多久就怀了孕,谁知孩子才两个多月,被韦贵妃一推,孩子就没了。”

我吃惊不小,问道:“那皇上没有惩处韦贵妃吗?”韦贵妃明知妃子怀孕还推她,这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一个不小的罪名,不被处死已经算是幸运,她竟然还能稳居贵妃之位。

水音摇摇头,说道:“韦贵妃说是她无理在先,自己只是小作惩戒,没想到她会小产。皇上只是将韦贵妃禁足三个月,便没再追究,也没有再理会那个美人,后来那个美人就发了疯,被打入了冷宫。”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那也是他的孩子呀。”让我震惊的不是韦贵妃的残忍,而是李世民的冷酷,“那也是他的孩子,他纵然不愿意惩治韦贵妃,又怎么能放任孩子的母亲不闻不问?还把她打入冷宫。”

水音捂住我的嘴,说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小心被别人听到,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我方觉自己刚才是太过激动了,只是我实在受不了这种视女子如玩物的行为,声音虽压得很低,语气却仍是忿忿,“皇上也算得上是一代明君,怎么在这件事上的处理这么不公?皇后也不闻不问吗?”

水音淡淡的说道:“后宫中的女子多得是,能为皇上生孩子的女人也多得是。况且,皇上对韦贵妃一直是很不同的,只要是韦贵妃想要的东西,皇上总是能给就给,不能给,也会想办法给。”

我双手捧着茶杯,放在唇边喝了一口,轻声说道:“可是我看着,怎么觉得皇上待皇后和杨妃更亲厚一些呢。”

“我也不知道,也许皇上他有自己的道理吧。”

“只是可怜了那个那个美人。”我想起她看我时的那个眼神,不知道她是不是以为自己看到了害死自己孩子的韦贵妃。

水音说道:“在后宫,这样的女人太多了。皇上他多情,却也无情。”最后一句话里带着悠悠的太息,神色也变得黯然。

外面忽然间一阵的“噼啪”作响,声音有远有近,过年了。这骗炮声意味着唐贞观十一年已经到了。外面有宫女太监的欢呼声,我和水音只静静的坐着,对新的一年的到来没有丝毫的喜悦。

我们又坐着聊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听到碧儿开门的声音才醒过来,外面已经大亮了。水音揉了揉脖子,起身回去梳洗。我躺到**,想再睡一会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我一向畏冷,屋子里虽然生着炭火,但是终究也不能和现代的暖气、空调相比。我坐在火炉边,手里捧着书,却也看不进去,只看着炉子里的火苗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想我生活在现代的家人和朋友在做些什么,一会儿想想初到这里时李泰温和的笑容所带给我的安心,一会儿想想昨天的那个女子,一会儿又想想李恪握着刀刃的手,他的大唐盛世。就这样发着呆,胡思乱想着,转眼已接近正午。

雕花木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一阵冷风灌入室内,我打了一个哆嗦,以为是碧儿回来了,抬起头,却见门口站着李恪。

“殿下?”我激灵一下站起来,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刚给皇上和杨妃拜过年吧?

李恪只淡淡的看着我,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穿上衣服,带你去一个地方。”我问道:“去哪儿?”他用一成不变的语气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就知道问了也白问,有心想拒绝,又好奇新年的第一天他到底要带我去哪里。重要的是,我知道由不得我拒绝。

披了一件大氅,随着李恪出了门。见到小白时,我惊讶的看着他,“我们要骑马吗?”他反问:“不然呢?”

我指了指他受伤的手,迟疑的说道:“可是你的手有伤

伤,怎么骑马呢?”

他没有理会我,用没有受伤的手拉住缰绳,脚往马镫上一踏,一跃上了马背。又把带伤的手伸向我,说道:“拉住我的胳膊。”

我拉住他的手臂,踩上马镫,借着他的力道上了马背。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揽住我的腰,喊了一声“驾”,小白抬起蹄子跑了起来。

这是我第二次与他共乘一骑,正是冬天将尽,春天未来的时节,冷风拂面,带着仿若能够刺破皮肤的凉意。天气这样冷,他的呼吸却是温热的,拂在我的耳际,我只觉得肌肤一阵热,又一阵凉的交替着。不知道是不是依偎在他怀里的原因,身体不像刚出门时那般冷了。只是他用带着伤的手搂着我的腰,我一直担心会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因为我从小就怕疼,所以总觉得他手上的伤一定是极难承受的疼痛,可是他却好像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我们一路出了城,我以为他又要带我去竹林深处的那个竹楼,他走的却是相反的方向。路越走越偏,渐渐没了人烟,树上的积雪还没有被风吹散,天地间只余白茫茫的一片。

出城没走多远,马儿在一处山脚下停了下来,李恪下了马,又把我拉了下来,把缰绳往马儿的脖子上一搭,放它自己去找草吃。

“走吧。”他拉住我的手向山坡上走去。我本以为刚下过雪,山路一定难行,没想到脚下的路很是宽敞。

山上皆是覆着积雪的松柏,因为这两天都没什么太阳,积雪一点儿化去的痕迹也没有。穿过数十株松柏之后,鼻翼间似有淡淡的梅香,我疑惑的看了李恪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只拉着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想。又走了几步,赫然见一大片红梅出现在了眼前。梅花朵朵,有的已经凌霜而开,有的还是含苞待放,火红的花蕾,偶尔带着一星半点的积雪。雪花没有让梅花萎谢,而是使她开得更加更加娇艳了。满地白雪皑皑,漫山红梅烂漫,白也白得清绝,红也红得冷冽。

我看向李恪,问道:“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他道:“红梅白雪,不正是你喜欢的吗?”

他一身碧青色常服,站在雪地梅影之间,有一种清冷孤绝的感觉。我忽然想起水音昨天所唱的《越人歌》,歌中那个让越女感叹“今夕何夕”的王子该就是这个样子吧!我比那个越女幸运,不是“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暗暗倾慕,无处倾诉。可我不是越女,我没有她那么容易满足。我若要,就要一份完整的感情,就要一个人全部的身心。若得不到,就宁愿不要。

想到这里,我忍住眼中因感动而盈然欲出的泪水,别开视线,用淡漠的语气说道:“殿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不答,看着我说道:“你的问题总是这么多。”

“是吗?”我低下头,盯着雪地上一片殷红的花瓣,她太突兀,也太刺目。

李恪双手扳住我的肩,逼迫我直视着他,与我对视一会儿,说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害怕,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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