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能够明白杜睿的一番苦心,这是最让杜睿高兴的事情了,这个庞大的帝国最终还是要交到李贤手中的,或许等到杜睿交出去的时候,李贤所能掌握的权力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但是归根结底李贤终究将成为大唐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杜睿希望李贤能够明白如何去做这个皇帝,如何去行使他应得的权力,这毫无疑问是杜睿最为关切的,他可不希望,大唐帝国成为某一个昏聩之人的玩具。

皇帝人人会做,但是怎么做一个好皇帝,却不是历朝历代那些君王都能理解的。

华夏自封建皇朝诞生的那天开始,历史几多事连绵不断,几多朝代、皇帝如流水轮转,其一举一动影响着“华夏”这个“铁打的营盘”的国运气数,乃至龙脉及子民的生活、生息质量,其中,皇帝的举动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之下的天下直接跟皇帝的素质、内涵息息相关。

纵观历史上每个朝代皇帝的表现,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皇帝呢?

最高境界的皇帝必须是拥有高度的治国智慧和能力,并进行一番英明的“创立”,创制一套趋于完善的国家体制,之后,即使在皇帝不问政事的情况下,仍可在“无人驾驶”情况下按照既定轨道运行。这需要历代圣帝如此做,才能坚持出这一功德无量伟大结果。

在历史上,曾有过这么一段美妙的时期出现在“三皇五帝”时期,以禅让制为政体的尧、舜、禹时期,尤其是到了大禹朝,身为“皇帝”的大禹自己抽身出去治水,常年在外,奔波于水患第一线,无暇政务,但其“无人驾驶”情况下的国家体制依然运作正常,这就是完善的国体良性循环的结果。

这个时候,皇帝是可以“不务正业”的,当然,出现如此体制下的皇帝自己素质绝对不会低的,他之不务正业,不会去玩声色犬马,而是将自己的个人精力放在最该为民众利益所用的领域中去,从而省却了宫廷争斗、勾心斗角所耗费的精力、时间。

也就是说,这个体制下的皇帝也必须“干活”,绝对不是务虚的,不是终日坐朝听政、发发圣旨、批批奏章、玩玩后妃那样的模式,可以去治水,也可以去治理环境,因为其他的事已交由“国体”自然运作了,自然有一班人按规制在进行了,不必担心,等到老了,做不动了,国体自然会让你“禅让”了,完全不必失落,也完全不必去考虑接班问题。

这个时期的“皇帝”是人,凡人一个,但正因其是“人”,这才是其伟大之处,所以,其死重于泰山,这样的人死后不管几千几万年,后人及历史还是会恰如其分地敬重他们的,自然会将“人”升格为“圣”的,尧舜禹就是如此!

所以,做一个合格的皇帝,其实就是要求在位时,不计较将来历史会如何如何写自己,不必耿耿于怀于历史会否写错自己而一味去干涉现任的御史。须知,真正的史官如司马迁等人,是可杀不可辱的,一定会给历史以真实面目。因此,合格的皇帝是默默做好自己,简简单单做“人”,就成了!

但是从禹传启,家天下开始,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他们不单单要保住自己的位子,还要想方设法,保住一家一姓的位子,考虑的事情多了,精力自然就要发散了,想要做一个好皇帝自然也就更难了。

那么怎么样才能做一个好皇帝,问题又摆在了李贤的面前,方才杜睿给他的“十六字真言”,也只是告诉了他如何做一个有气节的皇帝,现在杜睿就要告诉李贤怎么样才能做一个好皇帝了。

虽然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皇帝,都能真正的调用这些国土,不是每一个皇帝说话都顶用。当皇帝,需要朝廷中各个势力的支持,明确其衷心与否,才能真正的做到一言九鼎,手中才能真正的掌握权力。因此,在华夏的历史上,能当一个有为的、有权的皇帝十分不易。那么,当皇帝需要哪些权谋,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加强皇帝手中的权力呢?这个才是杜睿要教给李贤的。

当初杜睿曾教过李承乾,现在轮到李贤了,杜睿知道李贤有这样的资质,就像当初杜睿看好李承乾一样。

做一个好皇帝首先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树立威信。做了皇帝的人并不一定是最有威信的人,而一旦身为天下之主,树立威信又是绝对必要的。

比如秦始皇在统一天下、位至至尊以后曾经多次到全国各地巡游,每到一地,他都要刻石立碑,碑文写的无非是他身为皇帝的功劳和辛苦。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不厌其烦地自我标榜,其目的无非是要建立自己的威信,在百官和百姓中确立自己不同于他之外任何人的特殊地位,秦始皇的这一举动,在其驾驭臣下方面确实起到了预期的作用。

其次就是要懂得如何分辨,驾驭群臣,作为一个皇帝,御前臣将肯定是要多多的,区别对待、分级管理和任用是平衡大臣心理、调动各方积极性的有效办法。

西汉开国皇帝刘邦在未起事之前,曾经是家乡沛县的一个亭长,后来做了丞相的萧何则原是沛县主吏掾。刘邦有一次到咸阳服差役,同事们都送给刘邦三个钱,而萧何却独独送刘邦五个钱,这关系就显得比别人亲近。刘邦起事后,萧何率整个家族一起投到刘邦麾下,而且还尽力为刘邦出谋划策、招揽人才。在灭秦和后来的楚汉战争中,萧何虽然没有随刘邦在战场上厮杀,但在刘邦被项羽接连击败,很多人离刘邦而去的情况下,萧何一直坚持从汉中招募军队,补足供应。战事不利,刘邦曾多次逃亡山东,萧何却一直坐守关中支持刘邦。毫无疑问,萧何为刘邦赢得天下,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刘邦平定天下后论功行赏,他认为萧何功劳最大,就封萧何为侯,食邑八千户。为此,一些大臣提出异议,说:“我们披坚执锐出生入死,多的打过一百多仗,少的也打过几十仗,攻打城池,占领地盘,大大小小都立过战功。萧何从没领过兵打过仗,仅靠舞文弄墨、口发议论,就位居我们之上,这是为什么”

刘邦听后问:“你们这些人懂得打猎吗?”

大家说:“知道一些。”

刘邦又问,“知道猎狗吗?”

大家回答:“知道。”

刘邦说:“打猎的时候,追杀野兽的是猎狗,而发现野兽指点猎狗追杀野兽的是人。你们这些人只不过是因为能猎取野兽而有功的猎狗。至于萧何,他却是既能发现猎物又能指点猎狗的猎人。再有,你们这些人只是单身一人跟随我,而萧何可是率全家数十人追随我的,你们说他的这些功劳我能忘记吗?”

这一番话,说得诸大臣哑口无言。在刘邦看来,功臣也有三六九等,就像猎人和猎狗一样,虽然都在为获取猎物奔忙,但猎人的作用要远大于猎狗。那么优先考虑,更加重用前者,则是不会有问题的。

其三就是理智不能被情感所控制。历朝历代君臣之间多为相互依存、相互利用关系,君为臣做主,臣为君服务。帝王对臣下的褒贬升降,甚至生杀予夺,一般都是经过认真思忖考虑的,而考虑的标准无非两条:一是感情,一是利益。

帝王的感情是有限的,皇室的利益也不是无边无际。所以帝王有利益给一个大臣,就难免要亏另一个大臣。这其中的道理真有点像做游戏时说的,好事轮到谁,谁高兴,而坏事则是轮到谁,谁倒霉。决不能因为不希望倒霉的臣下却眼见要倒霉,就偷梁换柱,嫁祸他人。

其四就是要懂得顺势而为。帝王在对待大臣、处理政事时,如果他感到承认自己错误比杀人能获得更大的政治效益,那么这时他也会选择前者,因为政治利益才是他最终要考虑的。因此,必要的时刻下罪己诏是十分有用的。

其五就是要善于做情感投资。帝王是无情的,但是有的时候也要善于付出感情,历史上成功的君主在驾驭群臣之时也常常有意识地进行情感投资,从而深深感动臣下,使臣下在深受感动之余更不惜一切地为其出力和卖命。

比如汉光武帝刘秀,他早年有个老同学叫严光。此人一生清高。刘秀做了皇帝后,这严光干脆隐姓埋名,不与官家发生任何联系了。但刘秀还是设法使人找到了严光,并亲自下驾到严光的住处来拜访严光。刘秀来到,严光还没有起床。刘秀驻足观看,严光仍旧呼呼大睡。等了大半天,严光才缓缓醒来。他见刘秀坐在自己身边,不用问就知道皇帝此行又是请他出山做官的。

严光直言不讳地说:“古代有个贤君尧要把帝位让给许由,许由听后觉得这话弄脏了自己的耳朵,就忙到河边去洗耳朵。我虽不是许由,但立志向许由学习。你还是请回吧。”

刘秀无奈,只好悻悻而归。

刘秀之所以强请严光出山,并不仅仅显示自己虽然做了皇帝,但仍不忘过去同窗之谊,他实际上是要用他对严光的情感和友情投资,为臣下和世人作出个榜样,以便争取臣心和民心。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得淋漓尽致。

第一次刘秀在严光住处碰了软钉子之后,刘秀不久又把严光接进宫中,这次刘秀与严光只谈过去友情,只字不说请严光做官的事。

两人畅叙到深夜,刘秀完全不摆皇上架子,夜间就和严光同床睡着了。一觉醒来,刘秀发现严光的大脚正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这时天已大亮,大臣们进来发现这一情景,个个恐慌不安,刘秀却满不在乎地说:“一晚上我和老朋友同床睡了个好觉。”

严光的脚压在刘秀的肚子上,刘秀却颔首微笑、谈笑自如,大有欣赏备至的味道。刘秀以超常规的宽容和难以想像的低姿态对待这位儿时的朋友,无疑有他的真实情感在内。

但作为做了皇帝的刘秀,他所做的这一切又有多少属于纯粹私人而不牵涉政治甚或邀买人心呢这种问题也许不可能有一个确切无疑的答案,但他的这一行为被载入史册并因此获得众多赞誉,却也是显见的实情。

其六就是收买人心。稳定臣心,收买人心,是皇帝分内的工作,封赏最不喜欢的人也是有效的办法之一。

像汉高祖刘邦,当年打天下时,前有韩信等横扫千军、攻城略地的武将,后有萧何供应粮草、补充兵员坚强得力的后盾,同时还有张良为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陈平出奇制胜,全力辅佐等等。

刘邦战胜项羽夺得天下之后,由于大臣们争功不止,封赏工作迟迟无法进行,仅封完刘氏宗室和外戚就停止了。有些旧臣对此很不满意,一时间议论纷纷,人心浮动。

刘邦对此颇为担心,就把张良找来询问原委,研究对策。张良详细向刘邦作了汇报,并添枝加叶地说,大家对皇帝迟迟不赏功臣很有意见,就要计划造反了。这准备造反的人当中,连曹参和陈平也包括在内。刘邦一听,情况十分紧急,忙向张良讨主意。

张良说:“陛下取得天下靠的是这批功臣,而现在封赏的却大都是亲戚朋友,将领们怕封赏轮不到自己头上。还有,陛下平定天下剪除的都是平常怨恨的人,现在还没得到封赏的人当中,哪个敢保证平时没有一点过失,因此他们是怕陛下乘机处罚打击他们。”

刘邦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知道天下初定,功臣良将无论如何是需要的。于是忙问张良怎么办才好。

张良问刘邦:“这些人中有没有陛下平时最憎恨、最不喜欢的?”

刘邦说:“有。雍齿仗着和我同乡,曾经多次跟我过不去,我早就想杀掉他。可是因为他立功多,所以一直不忍心下手。”

这里所谓“功多”、所谓“不忍心”其实都是说给人听的。韩信不是功盖天下,照样被杀掉了吗。

刘邦深知,此时最要紧的是安定人心,于是这一念之间,雍齿就彻底改变了命运。刘邦听从张良的建议,当天设酒摆宴,封雍齿为二千五百户汁方侯。

群臣得知雍齿受封的消息,都很高兴,他们说:“连雍齿都有资格封侯,这封赏还怕轮不到我们吗?”

于是,一场即将发生的骚乱,以雍齿的受封为界,在一夜之间就平息了。主意显然是张良出的,可实际操作者仍然是刘邦。利用封赏最不喜欢的人稳定臣心,收买人心,刘邦做得出色到家了。

其七就是要懂得取舍之道。皇权社会就是一大盘棋,帝王之下的大臣是棋盘上的卒马炮车。帝王本人连棋盘上最重要的老帅也不想做,而宁做可以任意调兵遣将的下棋人。既然是下棋,那么为大利益牺牲个把小利益是常见的事。

明成祖永乐年间,贵州一带的少数民族势大。镇守贵州的都督马烨采取各种手段,企图刺激当地的少数民族造反,以便抓住口实,彻底废除土司制度,代之以中央选派的“流官”。

其中采取的最极端做法是把前任土司头目的妻子奢香脱光衣服鞭打。这一下,当地少数民族果然愤怒异常,打算起兵反叛。但被现任土司头目坚决制止了。他亲自进京上访,状告马烨。

永乐帝自然对此事洞若观火,他明白马烨完全是为了明王朝利益,又清楚此时正是提出交换条件的好时机,于是召宣受辱遭打的奢香进京。

永乐帝问奢香说:“马烨辱打你是错误的,我现在为你除掉他,你准备怎样报答我?”

奢香叩头说:“我保证世世代代不犯上作乱。”

永乐帝微微一笑,说:“不犯上作乱是你们的本分,怎么能说是报答呢?”

奢香万般无奈,答应为明王朝从贵州东北部开一条通往四川的山路,以供驿使往来。

奢香答应的这一条件无疑是永乐帝极其欢迎的。官府有路可通,铁鞭可及少数民族地区,那他们自然不敢再造反。

永乐帝也实践诺言,随即召回马烨,将其斩首。这马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明王朝的利益,但他所做的一切却又成了最后被杀的罪状。

事后永乐皇帝也说过:“我也知道马烨对朝廷忠心耿耿,但是我如果顾惜他,就没办法安定贵州这块地方了。”

话说到这份上,即使被杀的马烨在场也不会再有什么话说的。

其八就是要懂得驭下之道。人是永不满足的动物,历史上有才能的臣子虽居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之位,却也不免常觊觎王位,因此帝王对臣下如管理不善、控制不严,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雍正皇帝刺探监督臣僚,不仅限于公务,就连私生活他也不曾放过。据载,某大臣退朝后邀了几个亲朋好友聚在一起玩几圈麻将牌,玩着玩着忽然发觉牌少了一张,无奈只好就此罢手。第二天上朝时,雍正问某大臣,晚上常常以何为乐,大臣以实相对。雍正笑笑,夸赞对方是个老实人。然后把昨天晚上他们玩丢的那张牌拿给他看。皇帝对手下大臣监视掌握到如此精细的程度,那手下大臣有什么不恭不敬的歪邪招数能逃得过皇上的耳目。利用臣僚互相刺探、互相监督,皇帝可以明察秋毫、坐收渔利。

其九便是要懂得以他排他。皇上操纵大臣彼此互相刺探、互相监督,说到底是为防患于未然,不利事件一旦发现苗头,对皇帝来说,就是要当机立断,干净彻底全部消灭之。消灭的办法也有种种,以他排他、相抵相消即其一。也就是说,用一个去削弱另一个。

比如历史上大唐大历年间,宦官气焰十分嚣张,代宗利用宰相元载的力量诛杀了宦官鱼朝恩,收回了宦官霸占的权力。但此后元载的权势却因此得到扩张,有一件小事即可看出元载权势之大。

元载势力如此之大,这是代宗绝难允许的。代宗起初还单独召见他,希望能既保住这位“功臣”,又使之悔过自新。但后来见元载一意孤行,不思悔改,就决定搬掉这块绊脚石。代宗对付元载的办法,先是任用不依附元载的大臣。而元载也非等闲之辈,他则多派亲信,于内外广泛搜集刺探代宗的情报。代宗信任将军李泌,元载就诬陷李泌是鱼朝恩的余党。

代宗为不过早刺激元载,忍痛把李泌派往江西观察使魏少游处任参佐,并约定:“朕决意除载,当有信报卿,可束装来。”

大历六年,成都司录李少良上奏揭发元载“奸赃阴事”,代宗准备就此下手除掉元载。不料李少良走漏了风声,元载抢先诬告李少良,代宗从大局考虑,宣布李少良“凶除比周,离间君臣”,将李少良处死,暂时稳住了元载。

大历十二年,代宗又收到一封状告元载“图为不轨”的密奏,代宗借此命令将军吴凑趁元载来政事堂议政的机会,当场将元载逮捕,并“赐载自尽”。

从代宗和元载斗法的前前后后看,代宗先是利用元载扫荡了宦官,然后又设法除掉了元载。常言说,官场就是战场,在这个战场上不管是宦官还是元载,哪一方都不会成为真正的胜利者,而胜利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代宗。代宗就是利用以他排他,达到相抵相消的目的。

最后就是分职弱权,皇帝对臣下的分职弱权,成功者莫过于在政府机构设置上做文章。像丞相一职,位极人臣,他既可以是皇帝的得力助手,又可能对皇室构成重大威胁。

西汉初期的丞相甚至可以驳回皇帝的诏旨。到汉武帝时,中央设尚书省,尚书令分去了过去丞相拆读天子奏章的权力。以后,皇帝又提高太尉、御史大夫的地位,使之与丞相平起平坐,并把三者先后更名为司徒、司马和司空,变一相为三相,从而彻底改变了丞相掌管天下一切的局面。

东汉光武帝宠信尚书令侯霸,把原来由丞相掌管的政务移交给尚书台。

曹魏时期,朝廷又设中书监掌管机密政务,尚书台草拟诏书,评议尚书奏事的权力也移交给中书监,尚书台的权力又受到限制。

南北朝时,皇帝命过去专管皇帝家庭杂务的侍中、黄门侍郎参预平议尚书奏事,以削减中书监的权势。

到隋代,朝廷设立殿内省,包揽皇帝内务的一切工作,而门下省则成为参预政事的封驳机关。至此,丞相与尚书的权势被削弱,中央各机构都成了围绕皇帝旋转的大小秘书组织。秘书组织大体上是服务性的,它从根本上就不具有动摇皇帝威权的能力。

从机构设置上分职削权,这是皇帝处理自己与臣下关系中最具特色、最为实用且奏效的一种办法。

杜睿虽然一直都在限制皇权,但是却也要保住皇权,不能让皇权旁落,因为皇权一旦旁落,必然会有人生出窥伺之心,到时候可就天下大乱了。

杜睿之所以不遗余力的教导李贤如何去做一个好皇帝,就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都说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可是如果为了稳定,将天下的尊荣落在一家一姓的身上,也未尝不可。

杜睿希望李贤能够做好,坐稳这个皇帝,所以才手把手的教导,生怕李贤被什么人影响了,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自嬴政首创“皇帝”以来,华夏历史上出现过数以百计的皇帝。这些皇帝,有的有作为,有的贪暴,有的平庸,有的亡国。总之,他们以各自的方式让人们记住。

杜睿最不希望李贤成为后世大明王朝的那位正德皇帝,作为皇帝,正德无疑是一个相当糟糕的皇帝,但严格地讲,他并不属于大凶大暴、为害极大的皇帝。

不是说朱厚照不可恨,但跟历史上很多后一类皇帝比,他还没有干过对民族对国家对历史太坏的事。他做的坏事,如建豹房、搞女人、在大内操兵演武、信用奸人、游猎巡幸、御驾亲征,其危害和影响尚非全局性的,性质也不是十分恶劣,不像那些大暴君,毁灭文明、穷兵黩武、虐民残民,犯下从根本上反文明、反历史的罪行。

杜睿不希望李贤成为朱厚照,是因为朱厚照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皇帝,他甚至不想做一个皇帝,这才是最可怕的。

朱厚照从做太子开始,他好像就没有兴趣,假设让他在太子和街头恶少中选择,他没准会选择后者。以他的性情,其实生来就不适于呆在皇宫里,而适于在社会上甚至是下层社会厮混,偷摸抢拿,广结三教九流之辈,过一种毫无规矩的生活。

可偏偏一不留神,他降生在帝王之家,命中注定将来要做什么皇帝,这对于他,是一生悲剧的开端。弘治一死,皇帝位子传给他,角色心理冲突益发激烈。细看他在位十六年的情形,几乎没有认真履行过皇帝的职责,无论是把国家搞好还是搞糟。

“八党事变”之后,他等于取得一个“自由身”,从乾清宫搬出去实际上象征着推卸皇帝职责,尽由刘瑾等辈胡来,刘瑾倒台后,朝政则完全由内阁代理。

他的原则是,只要你们不来干涉我,让我为所欲为,其他就随便了。

他躲到豹房忙自己的,尽兴玩乐,“皇帝”两字于他纯粹只是一个名义。后来,连这名义也不想要了,执意替自己改名、授职授勋,从皇帝自“贬”为大将军、国公、总兵官,臣子以君相待,他还不允许。

事实上当皇帝不需要什么才具,多少笨蛋白痴照样当皇帝,而是指喜欢不喜欢,上瘾不上瘾。朱厚照对当皇帝,瘾头明显不大,广义地说,他对玩政治兴趣不高。如若不然,他完全可以在尽兴玩乐的同时,把权力控制得更牢。实际上他却撒手不管,让别人享受大权。之所以整个明代,除朱棣之外,藩王叛乱的事情只发生在正德年间,而且连续发生两次,都与朱厚照疏于权力控制大有关系。对权力如此,对皇帝的义务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了。

朱厚照或许没干过太多祸国殃民的恶事,但是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不仅仅危害一时,还流毒后世。

李贤在细细的听了杜睿的这一番如何做皇帝的阐述之后,想了半晌才抬起头,道:“姑父!朕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杜睿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圣上只要明白要做皇帝,怎么做皇帝,如何做一个好皇帝,臣也就放心了!”

李贤是个聪慧过人的少年,他能够猜到杜睿的心思,见杜睿如此说,立刻笑道:“朕虽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如今朕还年少,经验不足,姑父可不能偷懒!”

杜睿也笑道:“圣上说笑了,臣受先帝托孤之重,旦夕不敢松懈!”

李贤点点头,道:“那如今这最要紧的一件事,姑父觉得该如何应对!”

杜睿知道,李贤说的是皮纳尔求援的事,也不解答,而是反问道:“圣上觉得应该如何?”

李贤知道杜睿是要考校自己,想了想,道:“朕虽然觉得救援拜占庭,对大唐的利益没有多少,但是拜占庭为大唐牵制着大食,一旦坐看拜占庭亡国的话,只怕大食的实力一旦增强,就要骚扰边境,而且大唐与拜占庭也分属友邦,要是坐视不理的话,怕是要惹天下人笑话了!”

杜睿闻言,道:“圣上说的有些是对的,有些则是错的!”

李贤道:“哦!姑父觉得朕说的不对,便请姑父指教了!”

杜睿道:“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相对的利益。圣上!纵观华夏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类似的史实。隋末唐初之迹,时局动荡不安,高祖为巩固自己的势力,给当时占据瓦岗的魏公李密写了封信,信中对李密大加尊崇,李密轻信了,最终被高祖打败。还有楚汉争霸时,汉高祖看到自己的势力还不能与项羽抗衡时,便卑躬屈膝地侍奉项羽,使项羽因此相信自己已逐渐削弱刘邦的势力,以致垓下一战,把项羽彻底消灭了。或许有人会觉得高祖皇帝和刘邦耍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但无论如何他们用何等手段,终究成就了一代王朝,而后世看到的是他们的丰功伟业,没有谁会去批判他们不光明磊落,甚至他们所用的计谋会被歌赞为妙计,他们被后世赞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他们为了自己的王朝利益可以向敌人假装妥协,示弱,最终成为一代英雄。还有三国时期,袁绍与冀州牧韩馥是老朋友,他们曾共同讨伐董卓。而后袁绍却用计主管冀州之事,反客为主,尽夺韩馥之权,逼得韩馥扔下一家老小,孤身投奔陈留太守张邈去了。圣上袁绍为何要与韩馥反目?要知道当袁绍缺少粮草时,韩馥立刻派人送去粮草。袁绍为何敢冒天下人唾弃为忘恩负义之徒的骂名,攻取冀州?终其缘由,是为了利益,冀州是粮仓,得到它就使袁绍的势力更上一层,利益的趋使让他们成了仇家。”

李贤闻言仔细的想了想,皱眉道:“姑父说的虽然不差,但是如果一味只讲利益的话,如何彰显我大唐的大国气度,恐怕会寒了天下人之心!”

杜睿笑道:“圣上多虑了,历来国家的威望都是打出来的,贞观年间,太宗皇帝北伐颉利,薛延陀部也曾出力良多,然而其讨要定襄,求娶公主,太宗皇帝何以拒绝,还是为了利益,如果将定襄给了薛延陀的话,大唐的北疆将完全交与他人之手,一旦薛延陀反复的话,北疆将永无宁日。如今的拜占庭也是一样,当初臣兴师西进,要灭了大食,彻底解拜占庭之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因为那样做不符合大唐的利益,当初要是把大食给灭了的话,拜占庭在西亚就彻底没有了对手,他们先要获得更多的领土,只能从大唐的身上讨要了。”

李贤原先还一直以为当初杜睿西进,只占据了中亚之后,便撤兵还朝,是因为力有不及,现在杜睿解说了一番,他才明白,原来杜睿回兵,是因为当时继续进兵的话,大唐的付出和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

“可是如果坐视拜占庭被大食所灭的话,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大食,大食的国力要远胜于拜占庭,一旦大食解决了拜占庭,没有了后顾之忧,必然要挥师东进,如此一看,大唐还是要救拜占庭!”

杜睿见李贤也能够**思考问题了,不禁大感欣慰,笑道:“拜占庭自然要救,只不过要看看他们能够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李贤闻言,顿时领悟,道:“姑父是说,大唐救援拜占庭,不能让拜占庭占到任何好处!?”

杜睿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要是将好处都让拜占庭人占去了,大唐耗费钱粮,岂不是徒劳无功,皮纳尔此来无非就是想要借着大唐,拜占庭,大食三方的利益纠葛,相互制衡的现状相要挟罢了,他们想要坐享其成,臣自然不会让他顺心如意!”

李贤闻言,心中不禁大喜,他虽然不喜欢这种权谋之术,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他有不可避免的要卷入其中,既然躲不开,倒不如坦然面对的好。

“姑父快说,这一次朕该如何配合!?”

杜睿笑道:“圣上可曾看过臣当年所著的《三国演义》。”

李贤道:“姑父所著的《三国演义》乃是旷世奇书,朕自然看过!”

杜睿笑道:“那圣上一定还记得书中有一段,孙权使鲁肃讨荆州,刘备和诸葛亮君臣是如何做的了!”

李贤闻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当即大笑了起来,抚掌道:“好!好!好!这一次朕就配合着姑父演上一场戏,倒要看看那皮纳尔如何应对!”

杜睿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便向李贤告辞,等出了承天门,一眼就看见了皮纳尔正在宫城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皮纳尔见杜睿出来了,急忙上前,道:“公爵大人,如何了?大唐皇帝陛下可愿意见我!?”

杜睿面色故作为难,道:“皮纳尔公爵!这一次你可当真是为难我了,要不是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面子上,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向皇帝陛下开口的。”

皮纳尔忙道:“是!是!是!公爵大人的恩情,拜占庭帝国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杜睿笑道:“皮纳尔公爵!我帮助你们可不是为了要你们报答,你这样说可就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皮纳尔现在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情和杜睿东拉西扯,忙道:“公爵大人!是我失言了!不过~~~~~~最后皇帝陛下答应了吗?”

杜睿这才点点头,道:“最终皇帝陛下还是答应了您的请求,不过~~~~~~~”

“不过怎样?”皮纳尔的一颗心几乎都要悬在嗓子眼儿上了。

“不过~~~~~~~~”杜睿故意卖了一个关子,道,“具体的事情,还是要皮纳尔公爵等到明天见了我大唐帝国皇帝陛下之后,自然有分晓,好了!皇帝陛下让我通知您,明日会在承庆殿接见你,皮纳尔公爵!拜占庭帝国的生死存亡可就看你能不能说服皇帝陛下了!”

皮纳尔闻言,连连点头,满眼都是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