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的刘浚,杜睿的一颗心猛地向下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躲不过,在来倭州之前,杜睿怎的都没想到,居然会有今天这一幕,可是现在的真实情况却是,这真的发生了。

刘浚走到杜睿的跟前一拱手,道:“末将刘浚见过大帅!”

杜睿看着刘浚,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道:“小将军来的真巧!”

刘浚如今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初入军伍,杜睿在他的面前也的确有资格卖卖老,毕竟两人根本就不是同一等级的,杜睿贵为当朝国公,总参谋部部长,挂元帅衔,而刘浚不过是倭州都护府的一名校尉,上尉职衔。

刘浚的面色微微一变,在杜睿这个大唐战神的面前,他还是不禁有些胆怯,低头道:“家父得到密报,说是有倭人要对大帅不利,便遣末将前来护卫,没想到~~~~~~~末将来迟,让大帅受倭人惊扰,还请大帅恕罪!”

杜睿淡淡的一笑,看着刘浚道:“惊扰倒还没有,量这些倭人如何伤得了我,如今也没事了,小将军还是请回吧!”

“这个~~~~~~~~~”刘浚不禁一阵犹豫,咬了咬牙道,“大帅!如今近畿地方不太平,大帅还是速速回平安京的好!以免再被倭人有机可乘!若是大帅有所差池,家父恐担待不起!”

杜睿心中一声长叹道:“回平安京!?以本官看来不过是出了虎口,又如狼窝吧!”

刘浚闻言,面色顿时一阵惨败,额头上已经显出了细细的汗珠,咬着牙道:“大帅此言何意!?”

杜睿见都到了这个关头,刘浚还如此冥顽不灵,不禁有些怒了,冷笑一声道:“好大胆的刘仁轨,你当真以为你们父子所做的一切本官看不通透吗?”

刘浚被杜睿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吓得一愣,忙道:“这个~~~~~~~大帅此言,末将不甚明了!”

“不甚明了!?”杜睿眼中精光爆射,怒道,“你们父子做得好大事,难道还想要瞒过本官吗?”

杜睿一怒,刘浚顿时被吓得浑身打颤,他从军以来,也在倭州和倭人多次厮杀,是经历过生死的,可是面对杜睿这等南征北战,东征西讨,在尸山里睡过觉,在血海之中洗过澡的沙场宿将,气势上完全被压制住了。

“大帅~~~~~~~大帅~~~~~~末将~~~~~~~”刘浚被杜睿的气势所逼,连连后退,说话都不利索了。

杜睿也不再理会刘浚,昂然前行,站在了那一队唐军的面前,大声道:“你们难道也要跟着刘仁轨谋反作乱,做那大唐的叛逆吗?”

这些跟着刘浚一起来的唐军,都是刘仁轨的心腹,刘仁轨要做什么,他们虽然不甚明了,可是却也清楚一些,不过此时被杜睿点破,谋反的后果他们可是一清二楚,一时间也是惶恐不已。

“大帅~~~~~~~~大帅恕罪啊!”一个唐军士兵实在是承受不住杜睿的威压,突然滚鞍落马,拜服于地,连连叩首哀求。

其余的唐军见状,也纷纷下马,跪在了地上,他们这些人都是当初跟随杜睿一起征伐倭国的唐军,在倭国灭国之后,便被杜睿留在了倭国担任戍卫职责的。

杜睿接着又看向了刘浚,寒着一张脸,道:“怎的?到了现在,难道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刘浚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方才他还想着要鱼死网破的,可是没想到杜睿一句话,就让这些他们父子百般拉拢的将士全都投降了。

见已经撕破了面皮,刘浚也就再顾不得那么多了,突然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指向了杜睿,大喊道:“我们父子就是要反,皇帝处事不公,我父于国有大功,却被闲置在这倭州,一待就是六年的光景,君不正,臣投外国,我父子有什么错!”

杜睿闻言,面色虽然依旧冷峻,可心中却不由得一痛,他想过刘仁轨会有怨言,可是却没想到刘仁轨有朝一日会因此而反,如今看来倒是他太想当然了,只想到了要保证倭州的安定,彻底断绝这个日后华夏的心腹大患,却没想到,一个人的忍耐力。

如果历史上没有他的出现,刘仁轨现在恐怕还在一个郎将的位子上蹉跎岁月,知道唐高宗征讨高句丽的时候,才异军突起,进入了高宗的视线,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而现在呢?

刘仁轨已经一跃成了大唐名将,征讨三韩,倭国之时立下了莫大的功勋,俨然已经成了大唐军界的一颗将星。

将一个大唐军界的将星放在倭岛数年,不得升迁,远离长安这个大唐的政治中心,确实有点儿流放的意思,可是这绝对不是刘仁轨父子因怨谋反的理由。

“住口!”杜睿怒喝道,“身为大唐军人,你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守护大唐的疆土,你父子心中有怨恨,你们可知道就在大唐的南方海滨,婆罗洲上,当初本官率船队出海远洋之时,曾占据一处海岛,直到现在,那些忠勇的大唐将士依然驻守在那座海岛之上,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余载,和他们相比,你们有什么可抱怨的!”

方才气势还很盛,准备鱼死网破的刘浚顿时没了声响,无言以对,和那些十余年驻守海岛的唐军将士相比,他确实没什么可抱怨的。

倭州虽然落后,可却并不贫瘠,刘仁轨身为倭州都护府的大都护,俨然就是这里的土皇帝,皇帝给予了他这份信任,已经是殊为难得了。

杜睿接着又道:“你道你父亲对国有大功,本帅问你,和那些战死了的将士相比,你们父子如今所得到的一切,大唐可曾亏待了你们!”

杜睿这句话是对刘浚说的,同时也是对那些跟随刘浚一起来自的唐军将士说的,这番话说出来,那些唐军将士顿时无地自容,一个个跪倒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也是鬼迷了心窍,被刘仁轨父子一阵蛊惑,昏了头,这才跟随刘仁轨父子,一起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如今被杜睿点破,这些唐军将士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些战死沙场的同袍弟兄,和他们相比,他们如今还能好生生的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杜睿又道:“你们跟着刘仁轨父子谋反,所求不过是富贵,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刘仁轨如何是大唐的对手,即便你们事成,又能如何,你们的家眷都在中原,难道你们要他们一辈子都背负着一个反贼亲人的名头活下去吗?”

“大帅恕罪!”

那些唐军闻言,心中顿时一阵惊惧,连声哀求起来,他们也不过是被眼前的利益迷惑了心神,如今被杜睿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家人亲眷都在中原,一旦他们这边谋反,等待家人的将会是什么命运,可想而之。

大唐自杜睿变法以来,虽然废除了不少酷刑,可对于谋反大罪的惩罚,却是极为严厉的,一人谋反,三族尽诛,这个代价,他们谁都承受不起。

杜睿点了点头,道:“幸而尔等翻然悔悟,倒还不算晚,大错既然没有铸成,本官就暂且绕过你们,容你们戴罪立功!”

刘浚见杜睿连敲带打,轻而易举的就扭转了形势,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悲苦,颓然的低下了头。

杜睿见已经差不多了,手中的长剑一挥,将刘浚手中的剑打掉,喝了一声:“绑了!”

立刻便有飞虎军上前,将刘浚一脚踹翻在地,拿出绳索就绑缚起来,这些飞虎军的将士对于大唐都是极为忠诚的战士,对逆贼自然没有什么善待一说。

刘浚被带了下去,那些跟随而来的唐军,杜睿也全都交给了杜平生统领,事情已定,杜睿却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模样,怅然的一声长叹。

刘仁轨居然会谋反,这是杜睿万万没有想到的,对刘仁轨,杜睿可是十分看重的,虽然如今历史的走向已经和原本完全不同,可从征三韩和征倭国这两阵,杜睿还是感觉到,刘仁轨并未因为历史的改变而泯然众人。

刘仁轨虽然是个文官,然他在历史上第一次发迹便是因为战功,在历史上的显庆五年,唐高宗为灭高句丽,决定先攻下百济,去其外援,然后再攻灭高句丽。

三月,唐高宗命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为神丘道行军大总管,率水陆大军十万出兵百济。八月,唐军平定百济,俘其国王及太子,在其地置熊津等五个都督府,并留郎将刘仁愿镇守百济府城。十二月,唐高宗命李世绩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发兵高句丽。

在这一战中,刘仁轨则统领水军,监督海运,负责后勤保障。

龙朔元年三月,唐命左卫中郎将王文度为熊津都督,安抚百济余众,不巧王文度于渡海时死去。百济僧人道琛及故将扶余福信拥众据周留城抗唐,又派人前往倭国迎回故王子扶余丰,立其为国王。

这时,倭国亦欲乘朝鲜半岛三国内乱之时,保住在高丽半岛上的势力,缓和国内的政治危机,遂派阿昙比罗夫率日军护送扶余丰回到百济。

苏定方归国以后,道琛与扶余福信引众围攻百济府城,刘仁愿遣使告急。唐高宗诏令刘仁轨为检校带方州刺史,领王文度部众,从近道征发新罗兵以救援刘仁愿。

刘仁轨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并说:“天将富贵此翁耳!”

于是选吉日而行,临行前,刘仁轨发誓:“拟削平辽海,颁示国家正朔,使夷俗遵奉焉。”

此次,是刚满六十岁的刘仁轨第一次带兵出征,鉴于没有作战经验,所以刘仁轨治军非常严明。率唐军转战而前,所向无敌。道琛率百济军在熊津江口立两道栅栏,抗拒唐军。刘仁轨率部与新罗兵四面夹击,大败百济军,士卒争入栅内,由于便桥狭窄,落水及被唐军所歼达万余人。道琛连失两栅,遂解除对刘仁愿的包围,退守任存城。道琛自称领军将军,福信自称霜岑将军,招兵买马,其势愈壮,对唐军构成威胁。刘仁轨见所率唐军兵少,便与刘仁愿合兵一处,养兵蓄锐。

这时,高宗又诏新罗出兵,援助刘仁轨。新罗王遂遣将军金钦率兵向百济府进发。行经古泗,遭受福信部阻击,金钦只得由葛岭道退回,由此不敢复出。不久,福信杀死道琛,兼并其众,**政柄。

龙朔二年二月,唐平壤道行军总管苏定方久攻平壤不克,又值大雪,遂解围归国。唐高宗也认为不宜再战,便下诏书指示刘仁轨:“平壤军回,一城不可独固,宜拔就新罗,共其屯守。若金法敏藉卿等留镇,宜且停彼;若其不须,即宜泛海还也。”

唐军将士也皆欲西归,刘仁轨则客观、细致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形势,决定坚守百济,伺机出击。他说:“《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便国家、专之可也。况在沧海之外,密迩豺狼者哉!且人臣进思尽忠,有死无贰,公家之利,知无不为。主上欲吞灭高丽,先诛百济,留兵镇守,制其心腹。虽妖孽充斥,而备预甚严,宜砺戈秣马,击其不意。彼既无备,何攻不克?战而有胜,士卒自安。然后分兵据险,开张形势,飞表闻上,更请兵船。朝廷知其有成,必当出师命将,声援才接,凶逆自歼。非直不弃成功,实亦永清海外。今平壤之军既回,熊津又拔,则百济余烬,不日更兴,高丽逋薮,何时可灭?且今以一城之地,居贼中心,如其失脚,即为亡虏。拔入新罗,又是坐客,脱不如意,悔不可追。况福信凶暴,残虐过甚,余丰猜惑,外合内离,鸱张共处,势必相害。唯宜坚守观变,乘便取之,不可动也。”

众将闻言,也觉得刘仁轨说得有理,皆相从。

时扶余丰与福信等也认为唐军孤城无援,即将撤退,还遣使探问:“大使等何时西还,当遣相送。”从此未加防备。

刘仁轨、刘仁愿知百济防卫松弛,遂七月趁其松懈,率部突袭,相继攻克支罗城及尹城、大山、沙井等栅,歼敌及俘获甚众,分兵守之。

福信等退守真岘城,凭借该城临江高险,又当冲要,严兵守卫。随后不久,刘仁轨伺其稍懈,率新罗兵夜至城下,驱众从四面攀草登城,天亮时占据真砚城,终于打通了从新罗运粮的道路。

刘仁愿遣使归国报捷,同时请求派兵增援。此时,唐高宗已得知倭国出兵增援百济,遂命熊津道行军总管、右威卫将军孙仁师发淄、青、莱、海四州兵7000人开赴熊津。

福信等丢失真岘城后,处境日窘,又与扶余丰之间的猜忌与日俱增。福信遂装病不出,企图趁扶余丰前来问疾之时,伏兵杀之。不料此谋泄露,扶余奉便帅亲信袭杀福信,遣使分赴高丽、倭国,乞师援助。

龙朔三年,倭国天智天皇以援助百济为名,令倭将毛野稚子等倾举国精锐27000余人向新罗发起进攻,夺取了沙鼻歧,奴江二城,切断了唐军与新罗的联系。

九月,孙仁师率部抵达熊津,与刘仁轨、刘仁愿会师,唐军兵势大振。唐军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会上有人认为“加林城水陆之冲,请先击之。”

但刘仁轨觉得此举不妥,并提出了自己的方案,他说:“加林险固,急攻则伤损战士,固守则用日持久,不如先攻周留城。周留,贼之巢穴,群凶所聚,除恶务本,须拔其源。若克周留,则诸城自下。”

此举得到唐军诸将的一至认可,于是于是唐军分为二路:刘仁愿、孙仁师和新罗王金法敏率陆军前进;刘仁轨则与部将杜爽、百济降将扶余隆率水军与粮船从熊津江入白江而下,和陆军会合,同趋周留城。

初八,孙仁师等在白江打败百济残余部队及倭兵,攻克周留城。由于周留告急,倭将庐原君臣率水军万余渡海而来,准备自白江口登陆。

刘仁轨率水军率先到达白江口,二十七日,倭国水军也从海上抵达白江口,两军遭遇。当时唐朝水军为7000余人,战船170艘。

倭国水军万余,战船1000多艘。倭军虽在数量在多于唐军,但大唐因国力强盛,经济发达,所造海船以形体高大、性能良好著称于世。所以唐朝水军的战船在数量上虽处于劣势,但在质量上却远胜倭国战船。

并于这次海战,史书记载非常简略,而后世的日本史书则记载较为详细。由于大唐水军先到达白江口,加上战船精良,刘仁轨遂采取疲敌之策,先抢占有利位置,列战船于白江严阵以待。倭军到后,率先发起进攻,结果不利而退。而唐军仍坚阵而守。

二十八日,日本诸将与百济王在首战败于唐水军后,仍盲目地高估自己的实力,错误地认为“我等争先,彼应自退”,于是未加整顿部署,不观天气变化,便“率日本乱伍中军之卒,进打大唐坚阵之军”。

刘仁轨见倭军来攻,充分利用唐军战船的优势,指挥水军将倭军的船只左右夹住,使其不得回旋,随后再施以火攻,一时“烟焰涨天,海水皆赤。”

经过激战,唐军四战四捷,取得了辉煌的胜利:焚毁倭军战船400多艘;击毙倭将朴市田来津;扶余丰趁乱逃奔高丽,其所佩宝剑被唐军缴获;王子扶余忠胜、扶余忠志和倭军残部投降;百济诸城全部归顺,百济再次得以平定,只有迟受信据守任存城不降。

白江口海战是中国古代战争史上一次大规模的海战,因中国史书记载有限,所以鲜为人知。作战中,刘仁轨指挥有方,在兵力不如对方的情况下,先采取守势,而后因势利导,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并辐以并火,最后取得了中日战争史上第一次大规模作战的胜利。

陆上倭军闻此讯,大惊不已,“相谓之曰:‘州柔(即周留)降矣,事无奈何。百济之名绝于今日,丘墓之所,岂可复往?’”

白江口海战的胜利,使唐军很快占领了百济全境,形成对高句丽的夹击态势。同时也粉碎了日本侵入朝鲜半岛的野心。日本天智天皇深恐唐军进攻本土,自公元664年开始,在国内耗费巨资,修筑了4道防线,以备唐军。

此前,百济首领沙吒相如、黑齿常之在平壤道行军总管苏定方回军后,招集亡散,各据险响应福信,白江口海战后,各率所部归降。

刘仁轨好言安慰他们,然后让其各自率军攻打任存城,并准备派唐军相助。孙仁师认为:“相如等兽心难信,若授以甲仗,是资寇兵也。”

刘仁轨却不以为然,说:“吾观相如、常之皆忠勇有谋,感恩之士,从我则成,背我必灭,因机立效,在于兹日,不须疑也。”

于是发给黑齿常之等粮食和武器,分兵相随,遂克任存城,迟受信抛弃家属,投奔高句丽。至此,百济皆平。

此时,唐高宗召刘仁愿、孙仁师回朝,令刘仁轨领兵镇守百济。百济经过多年的战乱,“合境凋残,僵尸相属”。

为此,刘仁轨采取一系列措施,来安定民心,恢复社会秩序,掩埋骸骨,登记户口,任命官长,治理村落,修路架桥,修补堤堰,恢复陂塘,督促百姓种田养蚕,赈济百姓,赡养孤老。很快便医治了战争所带来的创伤,使百姓安居乐业起来。然后刘仁轨又屯田积粮,训练士卒,做好攻打高句丽的准备。

刘仁愿回到京城后,唐高宗问道:“卿在海东,前后奏请,皆合事宜,而雅有文理。卿本武将,何得然也?”

刘仁愿据实回答说:“刘仁轨之词,非臣所及也。”

唐高宗闻后非常高兴,给刘仁轨晋升六级官阶,正式任命为带方州刺史,并为他在长安建第,厚赏家属。

刘仁轨留守百济,在暂时放下军事领导权的同时,很快就发挥了自己在政治上的见底,他首先发现唐军就存在着许多问题,如将士思归、士气低落、军队的战斗力和后勤保障也非常差。经过一段时间细致的调查,刘仁轨找到了原因,然后于麟德元年十月初六上书唐高宗:

“臣蒙陛下曲垂天奖,弃瑕录用,授之刺举,又加连率。材轻职重,忧责更深,常思报效,冀酬万一,智力浅短,淹滞无成。久在海外,每从征役,军旅之事,实有所闻。具状封奏,伏愿详察。臣看见在兵募,手脚沉重者多,勇健奋发者少,兼有老弱,衣服单寒,唯望西归,无心展效。臣问:‘往在海西,见百姓人人投募,争欲征行,乃有不用官物,请自办衣粮,投名义征。何因今日募兵,如此伫弱?’皆报臣云:‘今日官府,与往日不同,人心又别。贞观、永徽年中,东西征役,身死王事者,并蒙敕使吊祭,追赠官职,亦有回亡者官爵与其子弟。从显庆五年以后,征役身死,更不借问。往前渡辽海者,即得一转勋官;从显庆五年以后,频经渡海,不被记录。州县发遣兵募,人身少壮、家有钱财、参逐官府者,东**避,并即得脱;无钱参逐者,虽是老弱,推背即来。显庆五年,破百济勋,及向平壤苦战勋,当时军将号令,并言与高官重赏,百方购募,无种不道。洎到西岸,唯闻枷锁推禁,夺赐破勋,州县追呼,求住不得,公私困弊,不可言尽。发海西之日,已有自害逃走,非独海外始逃。又为征役,蒙授勋级,将为荣宠,频年征役,唯取勋官,牵挽辛苦,与白丁无别。百姓不愿征行,特由于此。‘陛下再兴兵马,平定百济,留兵镇守,经略高丽。百姓有如此议论,若为成就功业?臣闻琴瑟不调,改而更张,布政施化,随时取适。自非重赏明罚,何以成功?臣又问:‘见在兵募,旧留镇五年,尚得支济;尔等始经一年,何因如此单露?’并报臣道:‘发家来日,唯遣作一年装束,自从离家,已经二年。在朝阳瓮津,又遣来去运粮,涉海遭风,多有漂失。’臣勘责见在兵募,衣裳单露,不堪度冬者,给大军还日所留衣裳,且得一冬充事。来年秋后,更无准拟。陛下若欲殄灭高丽,不可弃百济土地。余丰在北,余勇在南,百济、高丽,旧相党援,倭人虽远,亦相影响,若无兵马,还成一国。既须镇压,又置屯田,事藉兵士,同心同德。兵士既有此议,不可胶柱因循,须还其渡海官勋及平百济向平壤功效。除此之外,更相褒赏,明敕慰劳,以起兵募之心。若依今日以前布置,臣恐师老且疲,无所成就。臣又见晋代平吴,史籍具载。内有武帝、张华,外有羊祜、杜预,筹谋策画,经纬咨询。王浚之徒,折冲万里,楼船战舰,已到石头。贾充、王浑之辈,犹欲斩张华以谢天下。武帝报云:‘平吴之计,出自朕意,张华同朕见耳,非其本心。’是非不同,乖乱如此。平吴之后,犹欲苦绳王浚,赖武帝拥护,始得保全。不逢武帝圣明,王浚不存首领。臣每读其书,未尝不抚心长叹。伏惟陛下既得百济,欲取高丽,须外内同心,上下齐奋,举无遗策,始可成功。百姓既有此议,更宜改调。臣恐是逆耳之事,无人为陛下尽言。自顾老病日侵,残生讵几?奄忽长逝,衔恨九泉,所以披露肝胆,昧死闻奏。”

刘仁轨在文中陈述了唐军现在招募兵役中存在的问题,并详细分析了其中的利弊。认为府兵制和临时募兵制都不能适应国家的军事需要,如果突然发生战争,大唐将是没有兵备的国家,一蹴而倒的危险是存在的。

唐高宗见到奏章后,非常重视,立即派刘仁愿率兵渡海,接替刘仁轨及所部回国。但刘仁轨却不同意立即回国,并说明了自己的理由,他说:“国家悬军海外,欲以经略高句丽,其事非易。今收获未毕,而军吏与士卒一时代去,军将又归。夷人新服,众心未安,必将生变。不如且留旧兵,渐令收获,办具资粮,节级遣还;军将且留镇抚,未可还也。”

但刘仁愿却说:“吾前还海西,大遭谗谤,云吾多留兵众,谋据海东,几不免祸。今日唯知准敕,岂敢擅有所为!”

刘仁轨气愤地说:“人臣苟利于国,知无不为,岂恤其私!”

随后,刘仁轨再次上表陈述自己的理由,肯请留下继续镇守百济,并请求任命扶余隆为熊津都督,招抚其众。这些都得到了唐高宗的认可。

刘仁轨不单单在政治,军事上颇有见地,而且还为人刚正,常常犯言直谏,在唐高宗后期,武则天操纵朝政。弘道元年十二月,唐高宗病卒,武则天亲政。刘仁轨做为前朝元老,被加授特进。弘道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刘仁轨再次出任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光宅元年二月初八,武则天废皇太孙李重照为平民,令刘仁轨专门主管西京留守事务。并写信给刘仁轨说:“昔汉以关中事委萧何,今托公亦犹是矣。”

刘仁轨见武则天临朝后,独断专行,于是便以年老体衰为由进行推辞。同时还陈述汉朝吕后祸败的事实,以此规谏对武则天。武则天见是刘仁轨规劝自己,知他年老体衰,不会有太大作为,便派秘书监武承嗣去抚慰他,并说:“今日以皇帝谅暗不言,眇身且代亲政。远劳劝诫,复表辞衰疾,怪望既多,徊徨失据。又云‘吕后见嗤于后代,禄、产贻祸于汉朝’,引喻良深,愧慰交集。公忠贞之操,终始不渝;劲直之风,古今罕比。初闻此语,能不罔然;静而思之,是为龟镜。且端揆之任,仪刑百辟,况公先朝旧德,遐迩具瞻。愿以匡救为怀,无以暮年致请。”

不但没有责备刘仁轨,不久,还将刘仁轨的爵位进封到了郡公。

此时的刘仁轨知道武则天势大,没有与她发生冲突,有时还为武则天做事。如裴炎入狱后,郎将姜嗣宗自洛阳出使长安,刘仁轨问他洛阳的情况如何,姜嗣宗说:“嗣宗觉裴炎有异于常久矣。”仁轨曰:“使人觉之邪?”曰:“然。”刘仁轨于是说:“仁轨有奏事,愿附使人以闻。”姜嗣宗很爽快的答应了,第二天,姜嗣宗带着刘仁轨的奏章返回洛阳,结果奏章中说的是“嗣宗知裴炎反不言。”武则天看后,将姜嗣宗绞死。

垂拱元年,武则天改革官制,刘仁轨改任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正月二十二日,刘仁轨因病去世,享年八十五岁。武则天停朝三日,让京城中的各级官员,依次前去吊唁,并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大都督,陪葬乾陵,赐其家实封三百户。

刘仁轨出身贫寒,后虽身居显位,但从不矜倨。每次接见年轻时的旧友,都是穿着很朴素的衣服。当年任陈仓尉时,相工袁天纲曾对刘仁轨说:“君终当位邻台辅,年将九十。”后果如其言。

历史上的刘仁轨素以儒将称著,当时唯裴行俭能与其相比。史书称:“昔晋侯选任将帅,取其说《礼》《乐》而敦《诗》《书》,良有以也。夫权谋方略,兵家之大经,邦国系之以存亡,政令因之而强弱,则冯众怙力,豨勇虎暴者,安可轻言推毂授任哉!故王猛、诸葛亮振起穷巷,驱驾豪杰,左指右顾,廓定霸图,非他道也,盖智力权变,适当其用耳。刘乐城、裴闻喜,文雅方略,无谢昔贤,治戎安边,绰有心术,儒将之雄者也。”

虽然史书上,因为刘仁轨晚年之时服从武则天,对他的评价不算很高,但是杜睿却对这个华夏历史上,在战场之上第一个击败倭人的将军,分外推崇。

刘仁轨虽身为文官,但在古稀之年仍能为国家建功立业,非常难能可贵。白江口海战的胜利,也使刘仁轨成为中国战争史上为数不多海军名将。在与高丽、百济的战争中,大唐统治者对东征将领可谓精加选择,充分发挥了这些军事将领的指挥和作战才能。如薛仁贵“勇冠三军”,庞同善“持军严整”,高侃“勤俭自处,忠果有谋”,契苾何力“沉毅能断”、“有统御之才”,李绩“夙夜小心,忘身忧国”等,都是唐军将帅中的佼佼者。

而刘仁轨则更要高出一畴,他不但智勇双全,而且有较高的政治才能,虽然孤立百济,却能使当地百姓“大悦”,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为战争的最后胜利起了重要作用。

可就是这个刘仁轨,就是这个被杜睿从一介不如品级的督粮小官,一下子提拔成副帅的人,如今居然因为心怀愤懑,要起兵谋反,回顾一下历史上那个文武双全,刚正不阿的刘仁轨,杜睿都怀疑,这两者是不是同一人。

在杜睿的计划中,刘仁轨可是占着很重分量的,如今大唐在平定了吐蕃之后,又将主要的精力转移到了中南半岛之上,但是在那之后,经略海外,可就是重中之重了,到那个时候,刘仁轨这个华夏历史上的第一位海军名将,还能没有用武之地。

可是如今刘仁轨居然要谋反,杜睿一想到这个,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悲伤,一个大唐的英雄,居然会为了名爵上的那点儿小事,选择谋反这条路,当真可悲可叹。

“睿郎!”

方才发生的一切,让汝南公主等人都是心怀惊惧,此时见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这才上前,担心的问道:“睿郎!可是刘仁轨要谋逆!?”

杜睿没有回答汝南公主,而是看向了李治,道:“这就要问李公子了!”

李治被杜睿的眼神一打量,倒也不心虚,坦然道:“你说的不错,那刘仁轨确实曾向我暗示过,不过我以为他是得了你的授意,才来试探我的,誰知道他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杜睿并不怀疑李治的话,闻言也没有再逼问什么,只是无所谓的一笑。

一旁的安康公主急道:“坏了!?睿郎!元春和孩子们!他们~~~~~~~”

杜睿一笑道:“不用担心,元春他们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想来此时已经到了船上,安全不用担心!”

杜睿做事一向谋定而后动,刚一到倭州,他就预感到了事情不妙,纵然后来知道那个天草四郎是个和他一样的重生者,可大唐在倭州驻守着十万大军,莫说是天草四郎这么个没有金手指,没开外挂的穿越众,即便是开了逆天修改器的,刘仁轨也不大可能剿灭不了,那么接下来唯一的解释自然就是刘仁轨养贼自重,别有所图。

杜睿既然已经怀疑到了刘仁轨的身上,自然不能拿着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他这边随杜云莲到了李治的居所,另一边,元春等人则在四百飞虎军的护卫之下前往了冯茗的水军驻地。

杜睿则以身为饵,到底要看看刘仁轨打什么注意,果然和他想的不差,刘仁轨居然想着借倭人的手取他的性命,若是刘仁轨没有歹心的话,倭州多大的地方,近畿这里甚至比不得大唐的一个州,刘仁轨在倭州经营多年,怎么会不能及时发现有倭人要对他不利。

安康公主闻言,这才放心了些,接着又道:“睿郎!如今倭州,刘仁轨势大,到处都是他的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杜睿一笑,道:“哪里是他的人,这些军士都是大唐军人,他们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忠魂,可不是哪一家的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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