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君辱臣死,李承乾激怒之下,居然将松赞干布直斥为老匹夫,这让一向对松赞干布忠心耿耿的禄东赞如何忍受得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松赞干布谢世后,禄东赞受命托孤,辅佐世子,松赞干布长孙芒松芒赞,因为芒松芒赞年幼,政权故由禄东赞继续摄理,掌管吐蕃军政事务。

他忠实地执行了松赞干布在位之时的各项既定国策,忠心耿耿的辅佐着幼主,先是召集会议共商国事,以示自己并无篡位自立之心,之后又写定吐蕃法律条规,使吐蕃社会制度趋于平静,在吐蕃全境安定之后,禄东赞又亲帅兵12万人出击白兰氏,此后更是命其子钦陵率兵攻打吐谷浑,利用投奔的吐谷浑大臣素和贵,亲自率兵灭掉吐谷浑,河源王慕容诺曷钵及弘化公主引吐部残兵投凉州。

此后吐蕃在禄东赞的执掌下越发强盛,再与大唐交兵,居然大获全胜,其后“尽收羊同、党项及诸羌之地,东与凉、松、茂、蔫等州相接;南邻天竺;西又攻陷龟兹、疏勒等四镇;北抵突厥。地方万余里,自汉魏以来,西戎之盛未之有也。”

直到公元676年,禄东赞因患颈部痈疽之症于“日布”地方不幸与世长辞。后人们为了缅怀他的光辉业绩,曾以多种方法纪念他,其中以美术作品的形式再现了他的形象,最著名的当属唐代名画家阎立本所作的《步辇图》。图中那浓重的眉毛、高高的鼻梁、连鬓的胡须、民族特点异常浓厚的禄东赞,身着动物饰样的长袍、足蹬皂靴、头扎免冠带巾,在唐朝礼宾官员和译员的陪同下,为松赞干布请婚,进谒坐在步辇上的太宗皇帝。但见禄东赞全身略向前倾,两脚并拢,双手拱合致礼、神态谦恭。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与明亮的双眸,揭示了他胸有韬略、善于审时度势和为增进民族情谊的精神实质。

禄东赞逝世后,其五个儿子中的次子钦陵继承了父志,于公元685年出任吐蕃大相,掌握着兵马大权,兄弟子侄分据四面八方,形成丁一个强大的禄氏家族统治网。禄东赞及其子掌管吐蕃国政达半个世纪之久。

这等强权之臣,居然没有谋反,可见禄东赞对松赞干布的忠心到了何种地步,如今李承乾居然直斥其为老匹夫,禄东赞如何肯答应。

当即怒道:“上皇!大唐虽然强盛,然我吐蕃也不是可以被人任意欺凌的,吐蕃弱于大唐,可吐蕃一国上下也有数十万,甘心情愿为赞普赴死的勇士,如今我家赞普因为仰慕晋阳公主,特派外臣请婚,上皇既然不愿应允,也不当恶语相向!如此岂非有碍与天朝上国的威名!”

“放肆!”旁人还没等说话,许敬宗就跳了出来,指着禄东赞,大声斥责道,“蛮夷小辈焉敢在我大唐皇帝陛下面前如此无礼!那松赞干布不过一匹夫,如今垂垂老矣,行将就木,而我大唐晋阳公主却未及双十年华,如何能许嫁你家赞普,而今你居然如此言语,难道便不怕大唐的数百万威武之师吗?”

杜睿在一旁听着,心中顿时一阵无奈,这个许敬宗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真是无人能比,方才还说大唐将士只能用来保境安民,不宜轻动,如今为了迎合李承乾居然又大放厥词,还真是个墙头草,迎风倒。

禄东赞却是全然不惧,道:“天朝上国自然有百万雄师,我吐蕃也并非没有敢死之士!如今你大唐辱及我家赞普,这过错原本就在大唐,而不在吐蕃,如果大唐要恃强凌弱的话,我吐蕃却也不惧!”

许敬宗见吓唬没吓唬住,顿时也没了言语,只能看向了李承乾,李承乾方才也是怒极之下,随口那么一说,如今也知道言语有误,可身为帝王,如何能在一个小邦使臣的面亲示弱改口,赶紧转头看向了杜睿。

杜睿无奈的一笑,道:“这位禄东赞大人!不知你今日是来求亲的,还是来宣战的!?”

杜睿的一句话,顿时让禄东赞偃旗息鼓,也不吹胡子瞪眼睛的和许敬宗顶牛了,他自然是认得杜睿的,当初他受命出使唐营,可没少在杜睿的手上吃亏,如今见着了,自然要小心在意。

气哼哼的道:“自然是来请婚的!可是”

杜睿没等禄东赞发难,便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是来请婚的,自然要放在一个‘请’字上面,而今禄东赞大人,却口口声声的宣扬你吐蕃那数十万敢死之士,莫不是想着以此来要挟圣上,逼圣上就烦,本官身为大唐兵部尚书,是不是应该将禄东赞大人的言语理解成战争威胁!”

禄东赞闻言面色一青,怒道:“杜大人这么说分明就是在颠倒黑白,分明是你家皇帝无礼在先,辱及我家赞普,如何是我方的错!”

杜睿也不着恼,反而笑道:“大国之君不自降于小邦之主,皇帝陛下纵然是因为怒极,言语过激,也是你方无礼在先,难道你还要强逼着皇帝陛下向你认错吗?”

禄东赞闻言一怔,他也知道让李承乾道歉根本就不可能,如果在纠缠下去的话,恐怕闹不好真的要引起战争了,当下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道:“杜大人言我吐蕃无礼,请问我方如何无礼了!?”

杜睿道:“松赞干布赞普年界五旬,听闻身体如今也大不比从前,而晋阳公主,年未及双十,为皇帝陛下亲妹,你方刻意隐瞒松赞干布赞普的实际情况,妄图和亲,岂不是欺瞒我大唐,难道这还不是无礼?况且晋阳公主天生丽质,聪慧过人,先帝视之为掌上明珠,谅尔等偏远小邦之主,如何配的上晋阳公主殿下,你方无自知之明,妄然请婚,不是无礼是什么?”

禄东赞闻言更是恼怒,道:“我家赞普乃高原雄鹰,一代英明圣主,如何配不上你家公主!?真真岂有此理!”

杜睿一笑,道:“禄东赞大人又着相了,而今皇帝陛下既然已经拒绝了你家请婚,你再纠缠下去,岂不是自取其辱了,还是原话回于你家赞普跟前,若是当真有数十万不怕死的人来寻衅的话,我大唐多年未战,也正好试试刀锋是否锋利如常!”

杜睿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别他妈吓唬人,你们家那点儿能耐,我们大唐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你要是敢蹦跶的话,随时奉陪!

禄东赞被气的面色铁青,对着李承乾一拱手,转身便走。

禄东赞走后,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之声,其实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对和亲的,那些个喜欢引经据典,掉书袋的穷酸文人,便觉得和亲,对大唐也有好处。

这些人往往都是些个幻想着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空想家,如今大唐虽然强盛,却连个属国都没有的现实,让他们难受的很,时时刻刻都在幻想着如何才能用仁德感召那些外夷来归,对他们来说,用一个女人的身体,去安抚一个异族,非但不是件可耻的事情,反而合情合理,是光荣的事。

一个弘文馆的老先生,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道:“启禀圣上!依老臣之见,圣上大可不必动怒,如今吐蕃受我天朝恩德来归,请求和亲,这也是仰慕我大唐所致,圣上既为天下之主,又何昔一女子,若是当真和亲能让两国重修盟好,万民安康,远离兵灾,也是功德一件,晋阳公主为先帝爱女,自然也应当为大唐的康泰做些贡献!”

李承乾闻言,气的差点儿拿着龙椅扔过去,砸死这个王八蛋,老混球。

可还没等李承乾动怒,那些打着同样心思的大臣也纷纷跳了出来,道:“圣上!先汉时期,文景帝为了安抚匈奴,也曾许嫁公主,如今大唐国富民强,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妄动刀兵,岂不是舍本逐末了吗?”

“圣上!吐蕃虽弱于我大唐,却也是一方之雄,如今任意开罪的话,恐非大唐之福,还请圣上三思!”

“圣上!臣附议!”

“臣也附议!”

见那帮子孔家门徒纷纷扰扰的要让自己答应将晋阳公主许配给松赞老布,李承乾这么个好脾气的君王都差点儿气炸了肺。

杜睿看着,也是阵阵无奈,这些人难道都眼睛瞎了不成,李承乾方才还对着禄东赞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严词拒绝了对方请婚,如今这些人居然还敢跳出来,顶着为国为民的旗号,逼着李承乾就范,还真是朵朵奇葩遍地开。

今天这局面,其实也要怪李承乾自己,李承乾的性子实在是太温和了,登基以来,也有不少大臣当面直斥其过,李承乾念及先帝虚心纳谏,便一概不予追究,登基快一年的时间,居然都没处罚过任何大臣,结果让这些人越来越放肆,都忘记了君为臣纲,这么重要的儒家理念。

李承乾原本就因为杜睿的关系,对那些儒生不大感冒,如今见这些糟老头居然敢当面和自己叫板,哪里还能忍得了,他登基之初,朝中的一些老臣纷纷致仕,给年轻人上位的机会,偏偏这些酸儒,一个个站着茅坑不拉屎,白白耗费国家的钱粮,却不干实事。李承乾也是念及这些人都是先帝老臣,也不忍心对他们怎样,誰知道反倒让他们以为自己怕了,越来越放肆。

儒生贪恋权位在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秦始皇焚书坑儒,可是那些儒生一个个还恬不知耻的往咸阳宫里跑,就为了求官,汉高祖拿着儒生的帽子撒尿,可他们还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眼看着汉高祖成事,就一个个疯狂的歌功颂德,大拍马屁。

杜睿不待见儒生,李承乾自然也就不待见儒生,此时这些酸儒更是大放厥词,更是让李承乾怒不可遏。

“住口!和亲!和亲!你家谁有待嫁之女,朕现在就可以认其做义妹,现在就许给那松赞老布,你们谁答应!”

方才还口水横飞,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大说特说的儒生顿时没了声音,别人家的女儿他们自然不在乎,可是自己家里的就不一样的,谁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吐蕃那么一个苦寒之地受罪。

李承乾冷眼一看,道:“好啊!你们口口声声忠君爱国,还打着爱国爱民的旗号,让朕将晋阳公主许给那松赞老布,可是到了你们头上呢?难道你们自家的女儿是人,晋阳公主就不是人不成,你们如此做,如何对得起先帝!”

“臣等万死!”

要说不要脸,天底下绝对没有谁比得上儒生,眼见李承乾是真的怒了,这些儒生立刻跪地请罪,偃旗息鼓。

李承乾冷哼一声,道:“好!朕也不加罪于你们,眼见你们一个个年岁都打了,还是还乡去含饴弄孙吧!”

晋阳公主是他的皇妹,兄妹两个自小就感情深厚,莫说那松赞干布已经垂垂老矣,行将就木,就算是松赞干布风华正茂的时候,李承乾也是绝技不肯答应的。

晋阳公主原本身体就不好,这些年还是多亏了杜睿悉心调养,才撑过了多次大病,要是嫁去了吐蕃那等苦寒之地,还不要了晋阳公主的命。

一句话就将这些视功名利禄为生命的儒生打倒在地,这些人全都楞住了,杜睿心中也是畅快,对着殿前武士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上前,将这些儒生的官服全都拔了,然后两人一个,架着就出了太极殿。

李承乾尚自怒气不息,看向了杜睿:“杜爱卿,此事你如何看!”

杜睿一笑,道:“圣上!多年以前臣就已经说过了,圣上又何须再问,圣上就是问臣一万次,臣还是那句话,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好!”李承乾闻言,心中一阵畅快,大声道,“朕也是这个意思,望众卿聊以自勉,今后但凡还有言和亲者,朕决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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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李承乾还是怒气不息,回到承庆殿,一张脸冷的都快要冻住了一样,皇后武京娘见了,忙将旁人挥退,叫过侯义问道:“今日朝上,圣上与何人生气?”

侯义忙将事情说了,武京娘点点头,上前道:“圣上何必与那蛮夷小邦,还有那些穷酸文人生气,发落了他们也就是了,没得气坏了身子,可是自家事!”

李承乾道:“那吐蕃使臣太过无礼,口口声声的说什么数十万敢死之士,分明就是恐吓,他吐蕃有敢死之士,难道我大唐就没有人了吗?还有那些酸儒,一个个只会夸夸其谈,说什么和亲利国,可轮到他们自己头上的时候,一个个只会装聋作哑。”

武京娘忙劝道:“圣上无需如此,其实儒生也不全都是如此,就连杜大人不是都说过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儒生之中也有真正忠君爱国之辈,圣上且不能一概而论!”

李承乾长叹一声,道:“朕自然知道,京娘!这件事不可让兕子知道,否则的话”

“皇兄!”

李承乾的话还没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晋阳公主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晋阳公主小跑着就进了承庆殿,面色凄楚的扑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皇兄!兕子不愿被嫁到吐蕃去,皇兄若是硬要逼着兕子出嫁,兕子情愿今日便死在皇兄的面前!”

晋阳公主说着,便往李承乾的面前一跪,抽抽泣泣的,说不出的可怜。

李承乾见状也是慌了手脚,晋阳公主自小就是众人眼中的宝贝,从来都不曾受过半点儿委屈,如今居然哭得如此凄楚,李承乾想起当初长孙皇后病逝前,拉着他的手,让他照顾几个年幼的妹妹,也是悲从中来,心中对吐蕃也是更加恼恨。

“兕子!你且不要哭,皇兄不曾答应那吐蕃人,也绝对不会将你嫁给那松赞干布!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地上凉,没得染了病,倒是皇兄的罪过了!”

晋阳公主双眼含泪的看着李承乾,道:“皇兄不曾骗我!?”

李承乾连忙点头,道:“确实如此,方才皇兄还在大殿上将那吐蕃来的请婚使大骂了一通!”

晋阳公主又看向了武京娘,问道:“皇嫂,皇兄说的可是实情!”

武京娘对这个小姑子也是倍加疼惜,忙道:“自然是真的,为了这事,圣上还接连罢黜了好几个大臣,兕子放心就是了,圣上这么疼你,怎舍得让你远嫁他乡!”

晋阳公主看着两人,好半晌才相信了,这才笑了,道:“兕子就知道皇兄最疼我了,绝对不会舍得我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李承乾见晋阳公主破涕为笑,这才放心,转而笑道:“不过兕子,你也确实不小了,可有中意的,皇兄为你做主,寻个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