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居然真的向杜睿托孤,在场的大臣们一个个全都瞪大了双眼,太宗看重杜睿,这点他们早就知道,可是谁都没想到太宗对杜睿的重视居然达到了这种程度,以一国之事托付,这是多大的恩宠和信任。

杜睿也被太宗的举动吓了一跳,忙道:“微臣不敢担当此重任,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太宗看了看杜睿,脸上突然泛起了笑容,道:“杜爱卿,你不用过谦,朕是看好你的,你有大智慧,大忠心,将太子托付与你,朕放心。”

杜睿闻言,虽然内心感动,可面上却是一阵踌躇,他想答应,可是心里却还有所顾虑。

太宗显然看出了杜睿在担心什么,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诸位爱卿!朕还要说一句话,你们都要听好了。”

这些大臣见到太宗虽然精神气很好,可脸上泛起一大片潮红,知道他已经没多长时间留在这世上,现在他每说一句可以关系到以后大唐的去向,连忙应诺。

太宗鼓足了力气,道:“朕要和你们说的话就是杜睿此子自幼就是自学成才,没有人指导,他有些事不合礼制,然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不谋逆,众卿皆不可谏。”

不可谏!

那岂不是让杜睿可以为所欲为了?这如何使得!

褚遂良第一个走上前,道:“圣上,这个不合礼制,杜大人既然位居朝中重臣,手握重权,一言一行自当恪守为臣之道,受人约束,若是不可谏的话,岂不是~~~~~~”

太宗此时是回光返照,脑子也清醒过来,他看着褚遂良道:“褚爱卿,朕知道你是忠心于皇室的,也知道你的担忧,可是你们大家都来想想,杜睿虽然年纪尚轻,可做了多少事情。”

听了这句话,众人顿时默然不语,说到杜睿这些年创造的功业,贞观一朝,还当真无人能比,可以说贞观之治之所以能如此辉煌,杜睿当居首功之臣。

几次三番率军出征,为大唐开疆拓土,倡导变法,使大唐民富国强,出海远洋,更是为大唐带来了无数的财富,开拓了眼界,这等功绩,便是房玄龄,魏征,李靖等人复生,也无法与之相比。

褚遂良默然无语,但这时却有一人奏道:“可是圣上,要牢记王莽之鉴。”

居然将杜睿比作了王莽,杜睿闻言面色也是陡然一变,回头看去,见说话的乃是工部尚书许敬宗。

许敬宗,字延族,杭州新城人。少有文名,隋大业中,举秀才,授淮阳郡司法书佐,不久入谒者台,奏通事舍人事。其父许善心被宇文化及杀害后,即参加李密瓦岗起义军,为元帅府记室,瓦岗军失败后降唐,后唐太宗闻其名,召为文学馆学士。

公元634年,累除著作郎,兼修国史,不久改中书舍人。

公元643年,因完成武德、贞观两朝《实录》封高阳县男,权检校黄门侍郎。

公元645年,太宗亲征高丽,许敬宗为本官检校中书侍郎。太宗在辽阳驻跸山大败高丽兵,许敬宗立于马前起草诏书,深得太宗赞赏,从此专掌诰令。

唐高宗嗣位,任礼部尚书。后因子女嫁娶、受贿被弹劾,贬为郑州刺史。

公元652年,入为卫尉卿,加弘文馆学士,兼修国史。奉敕主编《文馆词林》一千卷,分类纂辑自先秦至唐代各体诗文,保存了大量文献。

公元655年,复拜礼部尚书。此年高宗欲立武则天为后,众大臣谏阻,惟许敬宗促成其事。

公元656年,加太子宾客。不久拜侍中,监修国史。

公元658年,进封郡公、中书令。

公元662年,改任右相,加光禄大夫。

公元663年,拜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仍监修国史。著有文集80卷。子许昂、孙许彦伯俱历官太子舍人。

历史上的许敬宗是个有争议的人物。许敬宗为官累任中书令和太子少师,这不仅是凭他支持武则天为后换来的,曾监修国史,两为帝师,这个人非常有才气,这也是太宗皇帝、高宗和武后一直欣赏他的原因之一。之所以有争议,就是因为他支持高宗立武氏为后。在封建王朝的正史中都是以李唐为正统,武则天被称为篡位的,因此许敬宗自然也就变成了阿谀奉承的势利小人。

在原本的历史当中,这个时候,许敬宗本应因为将自己女儿许嫁蛮人,收受大量财物,被指私德有亏,贬为州刺史的。

可因为杜睿的出现,历史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许敬宗也因为在侯君集谋反案之中,大量揭发与侯君集勾结的朝臣,最终被太宗提拔,坐上了工部尚书的位子。

许敬宗今天虽然有幸与重臣同列,被太宗召入内室,可在众人的眼中,他不过就是个小人物罢了,可是方才的一句话,顿时让大臣们对这个小人物另眼相看了。

王莽,王太后娘家的人,在他没有篡夺西汉江山之前。同样因为为人艰苦朴素,品德端正,为天下人所诵扬,的确,杜睿出现得太妖异,才华也太妖异,而且可以说他身上简直是没有缺点,爱国爱民,忠心耿耿,才华出众,低调谦虚,简直是所有完美名词的化身。

其实许敬宗说这话也是硬着头皮,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揣测帝意,太宗虽然信任杜睿,可内心当中也同样担心杜睿夺了他子孙的江山,这个时候,为了在太宗最后的时刻,加深一下印象,他也算是拼了。

听到他这一说,旁的人也顿时来了精神,礼部尚书高季辅便道:“圣上,上善莫若水,天降水土以哺万物,水最柔,可也要用堤坝挡之,否则一旦由着它的性子,让它泛滥成灾,天下地局面不可收拾。故天生圣人,孔子传《论语》《礼记》,修诗书,以正天下礼份,规范礼制。自古以来功臣不少,周之太公,汉之子房,功业无论是谁也都胜过杜大人数倍,可臣未曾听过那一个不受礼制规范,不可谏的。”

这话可是说得有理有据,无论杜睿做出再大贡献,他也比不上姜太公,张子房。况且现在杜睿年未及而立,就有了这样的权利,又不受礼制节制,一旦他掌握地权利越来越大,无疑就象没有防范的洪水会泛滥成灾。

听了高季辅的话,众人也是纷纷附和,就是其他原本事不关己的大臣也觉得很不妥,也向太宗进言,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李承乾和杜睿的关系就已经很近了,要是旁人当真连弹劾,规谏的权利都没有了,天下还有谁制得住杜睿,一旦杜睿生了别样的心思,那天下岂不是大乱了。

太宗之所以要赋予杜睿这个特权,是因为他很了解杜睿,知道杜睿总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大多在今人眼中都是难以理解的,而且他相信杜睿是个有分寸的人,当初杜睿担任尚书左仆射之时,也没见他恃宠而骄,他不让大臣们弹劾杜睿,只是为了让杜睿将来行事的时候更为方便罢了。

当然太宗还有补偿杜睿的心思,他很清楚除非现在就把杜睿给杀了,不然的话,杜睿若是当真生了别样的心思,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人能制得住他。

示之以无上的恩宠,让杜睿对皇室归心,这也是太宗没办法的选择。

见大臣们纷纷反对,太宗也怒了,现在他毕竟还活着呢,这些大臣就敢如此违逆自己的意思,这还了得,鼓起了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道:“住口!”

方才还群情激奋的大臣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冷汗直冒。

太宗想了想,这些大臣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大臣如果不受礼法节制,手中再掌握着大权,到时也容易会异心,但他不能推翻自己的决定,更不能解释,越解释这些大臣越会得寸进尺,于是道:“当然你们也可以享有这待遇,什么时候你们有杜睿的节气和才能,朕也可赋于你们这个特权,整日里只知道争吵,能写出《满江红》,说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会是王莽之流?”

众臣闻言,谁还敢应声,只是跪伏于地,哑口无言。

这时,太宗已到了人生最后一步,方才一通发火,更是让他将剩余的精力发挥到了最大地步,可是他现在心里亮得像灯笼一样,这些大臣们,无论是忠是奸,心里想着的都是权利,如今他赋予了杜睿无上的特权,那些自感利益受到了威胁的大臣们自然不肯答应。

可是为了杜睿能永远忠心于皇室,忠心于李承乾,他并不介意将这个特权给予杜睿,看着杜睿也不言语,太宗道:“杜爱卿,你还不接旨!”

杜睿无奈,只好拜道:“微臣领旨谢恩。”

太宗见杜睿接旨,微微点头,然后对大臣们道:“好!承乾,你亲手把朕这道旨意写下,以后非谋逆大罪,谁敢对杜睿谏言的,贬职三级,再谏再贬。”

众大臣听了又是丝丝直冒冷气,一谏贬三级,三谏不是连尚书令到最后也变成平民了?

李承乾虽然也觉得太宗这道圣旨有些不妥当,可是如果这个特权赋予杜睿的话,他自然也就没有意见了。

看到李承乾落下最后一笔,太宗才放下心来,结果心事一了,太宗的精神立刻就没有方才那么好了。

“来人!将寰宇图拿来!”

立刻就有内监出去,很快便将当初杜睿出海归来之后,整理出来的寰宇图捧到了太宗的床榻之前。

太宗侧着头,细细的看着,伸手在那些已经被杜睿描红,属于大唐的疆土上一丝一毫摩挲着,澳洲,美洲,这些虽然还不能算是大唐疆土的地方,也被描上了红色,还有依然被描成了黑色的欧罗巴,非洲大陆,太宗的手指紧接着一路向西指了过去。

好半晌太宗才抬起头,向杜睿问道:“承明,朕还是没能实现此生夙愿,未竟的大事,便只能交给你和太子了!”

杜睿正色道:“圣上请安心,微臣一定会辅佐太子殿下扫清**,一统八荒,将我大唐的旗帜,插遍寰宇的每个角落。”

太宗闻言,面露笑意,道:“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看到他们君臣相处融洽,许敬宗的脸色越加的阴沉,方才他妄做小人,结果不但被太宗呵斥,还隐隐得罪了李承乾,现在将这一切都算在了杜睿的身上,其他大臣中也有一些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低头思索着。

太宗接着又看向了李承乾,道:“乾儿!承明乃天授大唐的贤良,你要善待于他,礼敬于他,万勿相疑!可记下了!”

李承乾闻言,双眼含泪,连连点头答道:“儿臣记下了!儿臣知道承明是一个罕见的良臣,以后儿臣一定会重用他的。”

太宗闻言不禁暗暗叹息,当初他如果不是几次三番的猜忌杜睿的话,如今这贞观盛世很有可能还要再上一个台阶的。

太宗接着又道:“你们都过来。”

杜睿和李承乾相视一眼,连忙近前,太宗道:“朕希望你们就象刘备与诸葛亮一样,以后君臣相好,不过,乾儿,切不可学阿斗。”

李承乾点头道:“儿臣知道。”

太宗接着又看向了众臣,道:“朕与诸位爱卿,相从日久,却没想到今日一朝分别,望诸位爱卿看在往日君臣的情分上,忠于职守,万万不可懈怠。”

“臣等遵旨!”

太宗接着又将程咬金,尉迟敬德等旧臣招到了床榻前,此时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两人早就已经泣不成声。

“当年跟随朕打天下的老臣,就剩下卿等数人了,风云变幻,物是人非,那些老臣大多都已经物故了,如今朕也要先走一步,不能再与诸位爱卿相聚,还望诸位爱卿善自保重。”

程咬金泣道:“圣上!万万不可如此说啊!圣上!您一定能好起来的,您去年秋天的时候还和老臣说过,要和臣再比试比试涉猎的,圣上!君无戏言,您可不能食言啊!”

太宗闻言,微微一笑,道:“程爱卿,这一次,朕恐怕是真的要食言了!”

接着太宗又把韦贵妃叫到了床前,道:“爱妃!”

韦贵妃这几日衣不解带的侍候在太宗床前,形容憔悴不堪,闻言连忙上前,攥住了太宗伸出的手,泣道:“圣上!臣妾在此!”

太宗道:“这些年来,朕亏待你了!你可曾怨恨过朕!”

当初太宗之所以迎娶韦贵妃,完全就是为了安抚山东士族,对于韦贵妃,他一向是不喜欢的,所以自打韦贵妃进宫以来,也不曾受到过怎样的恩宠。

韦贵妃连忙摇头,道:“臣妾得天幸,能侍候圣上,如何敢有怨言!”

太宗点点头道:“爱妃!太子年纪尚轻,今后还需你多加照料。”

韦贵妃连忙点头,道:“圣上放心,臣妾自会照料太子殿下!”

太宗接着下诏让太子李承乾继皇帝位,尊韦贵妃为皇太后,这时他已耗尽了最后一丝元气,连说话也不能,只是看着杜睿和李承乾两人淡淡的一笑,最后崩于他的寝宫延庆殿。

“父皇!父皇!”

李承乾见太宗手臂下垂,连忙上前,见太宗已经没有了生气,顿时放声大哭,众臣想到了太宗的好处,也是悲从中来,痛不欲生。外面等候的太宗众子女也纷纷扑进了寝宫,见太宗已然驾崩,一样是痛哭流涕。

众人哭了一阵,杜睿上前,劝住正在哭泣的李承乾,道:“殿下!大事要紧,还请尊先帝遗诏,即可登基,以安天下万民之心!”

其余的大臣也纷纷言道:“臣等叩请太子殿下即可继皇帝位!”

李承乾好半晌才止住了哭声,道:“如今父皇驾崩,孤已然没有了主意,此时可否等父皇大殡之后,再行商议!”

褚遂良道:“太子殿下岂可如此妇人之见,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若不继位,岂不是违逆了先帝的圣意,平白的担了这不孝的罪名!”

见李承乾闻言,还在犹豫,杜睿劝道:“殿下!先帝降旨,让殿下继承大位,乃是为了天下事,殿下不可迟疑!当早早继承大统,安天下人之心,也好震慑宵小之辈!”

说完,便跪倒在李承乾的面前,行大礼叩见,也不管李承乾是如何难受,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身份要立即确定下来。杜睿也知道其中的关健,协同众臣劝解。

李承乾见群臣如此,也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了下来,杜睿等人见李承乾应了,这才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再次叩拜新皇。

李承乾在太宗的遗体前继承了大位,敲定了一国之君的名分,接下来自然就是太宗的殡仪了,此事自然有礼部料理,太宗的昭陵早已修建完毕,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