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铁青着脸离开了,杜睿将自己锁在了书房之内,深陷在黑暗之中,慢慢的理清自家的思绪。

李治能不能做得好这个皇帝,杜睿相信,要是有了他的辅佐,李治绝对能够圣人帝王这个位子,可是仅仅这样就行了吗?

按道理来讲的话,杜睿是应当转投到李治阵营当中,毕竟自己不但是李治的姐夫,李治更是他的妹婿,有这番关系在里面,日后李治一旦登基称帝,他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可是杜睿能做吗?

这个念头只在杜睿的心中一闪,就被他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他不能!

不单单是因为和李承乾的朋友之谊,兄弟之情,更重要的是,大唐能有今天这般局面,他也是付出了心血的,他不能让大唐从内部乱起来,绝对不能,历史上有无数的王朝,都是从内部开始乱起来的,大唐不能步了这般后尘。

稚奴啊!如若你当真生出了这般心思,想要去争抢那个位子的话,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莲儿是我的亲妹,但是大唐不能乱!

杜睿不认为自己是个如何伟大的人,至少他还没到为了大义,而使小义的地步,只是因为他来自后世,亲眼见识了华夏的衰落,他实在是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

世界应当由最优秀的人种来统领,这个统领者只能是华夏,那些群夷丑类只配给炎黄苗裔做奴隶。

只是杜云莲将来该如何自处,杜睿倒是犯起了难,历来存了夺嫡心思,又失败了的皇子,那个能有好下场,清朝,康熙的八个儿子为了皇位,争的你死我活,可到头来并不被人看好的雍正成了胜利者,他对自家兄弟的手段,就算是杜睿看来,都觉得胆寒!

李治的失败是可以预见的,到那个时候杜云莲该如何是好,杜睿一想到这个,心中便是一阵凄凉。

人家都说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可是这亲兄弟怎能如此,莫不是天家当真无情!?同胞兄弟硬是要争出个你死我活不可?

从杜睿的书房出来,李治尚自怒气不息,他没想到杜睿居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招揽,这让他不禁大失所望,原本以为,为了杜云莲,杜睿纵然是再怎么为难,也会答应的,誰知道杜睿居然这般强硬。

当初之所以赵恭存一说,他就对皇位心动了,关键就是应在杜睿的身上,他始终都认为,李承乾虽然和杜睿的关系更加亲厚,但是凭借和杜云莲的关系,杜睿怎的也会分出亲疏远近,何曾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

走到庭院之时,李治突然听到有人在唤他,仔细一听便知道是杜云莲的声音,他虽然对杜睿不满,但是对杜云莲,他可是真心喜欢的。

收敛了一下心情,转过身的时候,李治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道:“莲姐姐!正想着去寻你,你怎的在此处啊!莫不是在等我!”

杜云莲的脸色有些不大好,走到近前,道:“稚奴!你方才可是与我三哥生了口角!”

李治一愣,忙笑道:“不曾有!不曾有!莲姐姐说得哪里话!我如何会和兄长生什么口角!莲姐姐莫要想多了!”

杜云莲道:“你莫要骗我,方才你从我三哥的书房出来,便面色阴郁,你照实说,发生了何事,莫要瞒我!”

李治见遮掩不过去,便道:“这个确实是与兄长争执了几句,不过倒也没什么,兄长也是为了我好!莲姐姐但且放宽心,无碍的!”

杜云莲到底心思单纯,闻言便道:“如此就好,你二人都是我的亲人,你们之间要是生了争执的话,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李治笑了笑,道:“偏莲姐姐多心!”

正要说些小儿女的情话,突然想到,既然他不成,不若让杜云莲去说,杜睿最是看顾杜云莲,对这个妹妹视若生命一般,若是杜云莲去说,杜睿总该不会当面拒绝吧!

想着便道:“莲姐姐!我方才还与兄长说起了我们的婚事!”

杜云莲闻言,不禁面色一红,斥道:“你这人,婚姻大事,怎轮得到你来多嘴!没得让三哥笑话我,又要说我恨嫁!看我不教训你!”

杜云莲一脸的羞怒,扬手就要打,李治嬉皮笑脸的挡住了杜云莲的手,笑道:“莲姐姐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杜云莲哼了一声,道,“你若是再敢,我定不饶你!”

李治嘻嘻笑道:“莲姐姐!我也是心急才乱了分寸,只是只是”

杜云莲见李治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便道:“有话便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李治又换了一副颜色,叹道:“我只是怕莲姐姐跟了我,让莲姐姐受了委屈!”

杜云莲一愣,忙道:“你为何如此说!?”

李治道:“莲姐姐!你便太老实,看不透其中的关节,我虽贵为亲王,又有父皇母后看顾,自然得享荣华富贵,今后的日子也定然安乐,只是莲姐姐跟了我,日后了不起也就是个晋王妃,我想给莲姐姐最好的,只是力有未逮!”

杜云莲可听不懂李治这绕圈圈的话,道:“我只愿和你在一起,长相思守就是了,便是不为亲王王妃也没什么,三哥最是疼爱我,还能眼看着我受了委屈不成!到时候有三哥照看,总归不会怎样的!”

李治见杜云莲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还以为自己担心日后没有好日子过呢,也是哭笑不得,接着道:“莲姐姐以为我母后如何!?”

杜云莲身为未来的晋王妃,皇宫之中也是经常走动的,对长孙皇后自然是再熟悉不过,长孙皇后也很喜欢他天真烂漫,时常有所赏赐。

“皇后娘娘自然是极好的!”杜云莲也不明白李治为何要问这些,只是随着李治的话口答道。

李治左右看看无人,突然道:“莲姐姐难道就不想像母后一样,将来贵为一国之母!”

杜云莲闻言,诧异道:“我如何会做什么一国之母,将来的一国之母不是海棠姐姐吗?”

话刚一出口,杜云莲突然反映了过来,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李治,难以置信的说道:“稚奴!你你该不会是”

李治见杜云莲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忙道:“莲姐姐!我想给你最好的,最好的莫过于让你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我虽不才,可是自问才智不下于太子,只要兄长愿意帮我,我将来也定然能像父皇一样,做一个好皇帝的!”

杜云莲越听越是心惊,道:“稚奴!你你怎能生出这样的心思!你明明知道我三哥与太子哥哥是挚友,两人感情甚为亲厚,你如若这样做,分明就是要陷我三哥于不义!”

李治见杜云莲恼了,也知道今日说不动杜云莲,不过倒也不气馁,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只要自己争下去,凭他与杜云莲的感情,杜云莲总不会眼看着自己失败,历来争太子之位失败的,可都没有好下场。

“莲姐姐!莫要着恼,我也只是发了失心疯,随口说说!莫要当真!全当我是胡言乱语就是了!”

杜云莲闻言,见李治笑呵呵的模样,不似作伪,稍稍放心了些,道:“稚奴!我只求两人安安分分的,不求什么母仪天下,今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我三哥自然不会对太子哥哥明言的,你也不要再生出这样的心思,没得让太子哥哥误会了你!”

李治连忙应道:“我全听莲姐姐的!不说了,不说了!莲姐姐!我听人说长安有一家酒肆,新来了几名胡姬,舞跳的出神入化,今日何不起瞧瞧!”

杜云莲被李治岔开了话题,也是玩心大盛,忙道:“好!好!好!这就去!这就去!你且在前厅等我,我换过衣服,再去寻你!”

杜云莲说着便走远了,李治看着杜云莲的背影,面色变得有些阴沉,无奈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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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太子东宫内。

自打杜睿回来后,李承乾的病也好了大半,他的病原本就是心上的,如今心药到了,病自然也就不治而愈。

李承乾正与儿子李象玩耍,就见海棠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面色阴沉着,双眼圆睁,也不知生的什么气。

“海棠!这是怎的了?”

海棠也不答话,对着一个内侍说道:“你将象儿带下去,我有话要对太子殿下说!”

内侍见海棠面色阴沉,也不敢多说话,抱起李象,便退了出去,余下的宫娥太监也纷纷回避,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李承乾不解其意,道:“海棠!这是怎的了!?你不是去了娘家吗?为何生了这么大的气?”

海棠冷笑道:“若不是回去了一次,还见不着这么精彩的事!殿下,臣妾问您一句,这些时日,那杜睿可曾来过!?”

李承乾见海棠又要编排杜睿,心中微微有些不喜,道:“这个却不曾来过,这几日,承明奉了父皇之命,接待西方使节,国事为重,便是没时间过来探望倒也没什么,为了这事,也不值当生气!”

海棠冷哼了一声,道:“没时间过来探望殿下,可是却有时间在府中私会晋王!”

李承乾闻言也是一惊,但很快便道:“这也没什么,晋王与承明之妹定有婚约,时常有所来往,这也没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李承乾的心里也不禁泛起了思量,可是又实在不愿意相信,杜睿会当真背叛他。

海棠见李承乾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维护杜睿,心中大为不喜,道:“臣妾便不相信,杜睿那个聪明人会看不出殿下与晋王之间的嫌隙,依臣妾看,分明就是亲亲疏疏,若是晋王入住东宫,他自家的妹子日后就是一国之母,他是当朝国舅,臣妾不相信他就不动心!”

海棠今日从娘家回来,特意从长安西市绕了一圈,正好看见李治和杜云莲说说笑笑的从杜睿的府中走出来,上了马车。

听了海棠的话,这下就连李承乾都有些犹豫了,当朝国舅,一国之母,李承乾自问,若是他面对这些诱惑,也肯定会动心的。

海棠见李承乾不说话,接着又道:“殿下还在犹豫什么?如今晋王得了长孙无忌的指点,要是再加上杜睿的帮助,要是在父皇跟前诋毁殿下,依父皇对他二人的宠信,难免会动了易储的心思,殿下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还不为象儿考虑吗?”

“够了!”李承乾怒道,“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承明会背叛我,我了解承明的为人,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我待之以诚,承明便不会负我!”

李承乾这话说出来,与其说是在劝服海棠,倒不如说是在宽慰他自己。

海棠冷笑道:“殿下自家宽仁,却是以己度人太甚,那杜睿又不曾得了殿下的什么好处,若是晋王许诺给他,日后立其妹为后,难道他还会顾念什么朋友之谊!”

李承乾低着头,道:“不会!不会!承明不是这样的人!”

正说着,门外一个内侍通禀道:“启禀太子殿下,杜陵郡公遣人来请安问候!”

李承乾闻言就站了起来,忙道:“快!快快有请!”

殿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李承乾颇为熟识的杜平生,见过礼,李承乾道:“杜二郎!你家主人深夜遣你过来,有何要事!?”

杜平生忙道:“我家少爷遣小人过来,给殿下送来一封书信!”

言罢从怀中将杜睿叮嘱的书信掏了出来,低着头,双手奉上。

李承乾接过,抽出那封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兄不负弟,弟决不负兄!

看过了这封信,李承乾方才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心中还在为怀疑杜睿感到深深的歉疚,点了点头道:“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李承乾决不负他!”

杜平生退下了,李承乾将那封信郑重的收好,放入了怀中,心情一时间大好,海棠看着心中大为不满,却也是无可奈何。

杜睿之所以能在第一时间遣杜平生送信过来,为自己分辨,就是因为深知在长安,没什么能瞒得住天家的耳目,与其被人猜忌,不如尽快释疑。杜睿自家胸怀坦荡,也没什么不能对旁人明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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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殿内,太宗听了马宣良的汇报,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道:“晋王出府门时,杜睿当真不曾去送!”

马宣良忙道:“回圣上,确实不曾去送过,只是晋王妃陪同晋王一同登车,后来去了一家酒肆。”

太宗听过之后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且下去吧!此事不等对外人说起!”

马宣良道:“微臣理会的!”

看着马宣良出了大殿,太宗顿时无奈的一笑,他这几个儿子当真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角色,就连李治,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心中都开始为了这张位子盘算开了。

太宗不由得又想起了,高祖李渊临终之时,说的那番话:总有一天,你的儿子也会像你一样,为了一张皇位,做出不伦之举!

难道当真就躲不过?

如今李泰一样死了,李佑被他扔到了蜀中,听说也不大安分,李恪虽然在长安,搅风搅雨的,但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只是没想到一向被他认为最是安分守己的李治,如今都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不过好在杜睿总算没让他失望,若是杜睿稍稍流露出一丁点儿想要投向李治的心思,太宗便是拼着被万夫所指,也要将杜睿杀了,他绝对不能允许一个像杜睿那样别有用心的聪明人。

历来的帝王虽然都倚重外戚,但是却也都提防着外戚,要是杜睿真的选择去帮李治的话,日后其妹为中宫皇后,杜睿在套上一个国舅的身份,这大唐的江山社稷可就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莫说是李治,太宗绝对真的要论手段的话,自己都未必是杜睿的对手,不过好在,杜睿的一颗心放在了正处,没有让他面临危难的境地。

此前杜睿远行归来,太宗之所以没给他安排职司,又没有对他名言诸子争嫡的境况,就是存着试探杜睿的心思。

“杜承明!你好歹是没逼着朕做出不忍言之事啊!克明!你还真是给朕出了一道难题!你这个儿子,朕当真是怎么都看不透!”

太宗正思索着,殿外传来了王德的声音:“圣上!皇后娘娘遣人过来请圣上移驾雍德殿!”

太宗心中一动,他已经猜到了长孙皇后请他过去,有什么事了。

“你下去安排,摆驾雍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