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察看半刻,见右向人流最多,便提裙混在其中往外跑。

谁想刚刚转过一个弯角,有人便如同石柱般挡在面前:“夫人,圣上有诏,命你立即见驾!”沈珍珠一看,竟是安庆绪近旁的一名侍卫。

他终归不会放过她。

在侍卫看押下,沈珍珠一步步走入正殿。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射入殿中,正映得安庆绪身上铁甲熠熠生辉。

沈珍珠昂首看去,安庆绪面如寒铁,全身披挂伫立大殿正中。

他与她远远对视。她从他的眼神里捕捉不到一丁点信息,惟有深深阴冷。

“你动手吧。”她竭力让自已泰然自持,淡淡説道:“最好是一剑刺死我。”

安庆绪不答话,看她的眼神变得怪异,一时阴冷,一时仿有忧伤,一时狠毒,一时失神,变幻莫测。殿外吵嚷呼叫声纷纷扰扰,与殿中如隔一层天地,這里,一切都静得让人窒息。

“轰铛”,安庆绪忽的拔剑出鞘,扬手间一剑斩断身后龙椅椅靠,殿中众侍卫都悚然一惊:“陛下!”

安庆绪已回剑入鞘,侧头,朝沈珍珠挥手:“你走吧!”

“什么?!”沈珍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安庆绪不看她,点了殿中四名侍卫,命道:“朕即刻去见史思明,待城门大开,你等从侧旁小道护送她回吴兴。”

其时殿中侍卫不足百名,都是多年跟随安氏父子的旧部。当即有人跪下道:“臣等愿护卫陛下,杀出一条血路。或者,只要陛下振作精神,以陛下绝世武功,史思明未必能攻下邺城。”

安庆绪按剑肃容:“朕大势已去,你们跟随朕日久,今日便都散了。此殿后室中仍有不少珠宝钱币,你们可自行分发。”昂然道:“朕既然称帝,史老贼兵临城下,朕岂能做缩头乌龟,就算身边无一兵一卒,亦要入他千军万马之中,死又何妨!”

殿中侍卫纷纷下跪:“臣等愿随陛下出城!”

安庆绪耸眉稍稍动容,沈珍珠断声喝道:“不可!”上前几步,对安庆绪道:“你既然都愿意放我一条生路,为何自己还要去送死?为何不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安庆绪仰天哈哈大笑,笑容乍毕,面色沉下,説道:“這是我们男人的荣与耻,你,不懂!”唤声“我们走”,众侍卫齐声应“是”,一起往殿外霍霍走去。

“安二哥!”沈珍珠在他身后徒劳的唤了他一声。

安庆绪脚步一滞,仿佛要回过头,终于只是头也不回的冷冷説道:“你快些跟上。這四名侍卫忠心耿耿,定能安全护送你回吴兴。吴兴……是个好地方,我……永远也不能再回去。你回去后,就再也不要出来。”

説完這句话,他一拍腰间长剑,脚下不再停歇,率先踏出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