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阿史那西海亲热地抱着李丹的手臂,兴奋地讲述着在中土的所见所闻。有两件事让她感到不可思议,一个是大周国主的节俭,诺大一个皇宫里,女侍宦官竟然只有一百多人,从皇帝到嫔妃女官,从膳食到服饰,无一不透露出寒酸和窘迫,如果那座建筑不是皇宫,如果那座建筑里的主人不是大周国主,她会误认为自己遇到的是一个吝啬到极致的长安小土豪。第二件事就是对长安城的失望。在她的脑海里,长安城的规模应该很大,气势雄伟,很繁华,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但今日所见的长安城,是经过三百多年战火**后的新城,无论是规模还是人口,都和大汉年间的长安城有天壤之别了。

李丹安静地做着,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西海那张美丽的脸。甜甜的幽香从西海的长发和身体里散发出来,缓缓渗透到他的心里,让他陶醉其中,身心愉悦而满足。他有股强烈的冲动,想把西海搂在怀里轻怜蜜爱,但這里是长安,不是一望无际的大漠,他不敢在马车上胡来,只能强自压抑心中的**。

西海的欢声笑语就象山谷里清澈奔放的溪流,或者更象幽静山林里鸟儿欢快的叫鸣,李丹感觉自己徜徉在山林溪流之间,耳畔鼻端萦绕着浓浓的鸟语花香,精疲力竭的身躯渐渐得到抚慰,压在心灵上的重负得到释放而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翩翩长得很漂亮,文文静静的,非常可爱。”西海忽然说道,“我故意说了你几句坏话,说你骄横暴虐,卑鄙无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盗贼,她好象生气了,说你是个好人,谦恭善良,浴血疆场……”西海斜眼看着他,上下打量了几下,很是不屑地撇撇嘴,“哎,你是个好人吗?善良?真的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李丹冲着她笑笑,眼里露出戏谑之色,然后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西海略感羞涩,狠狠啐了他一口,“你怎么都想着這些事?你真的很无耻哎,你才刚刚走出岳丈的家门……”接着她奇怪地盯着李丹,眼露疑色,“哎,你老实告诉我,一路上你都干了什么?有没有碰那个灾星?说啊……”

李丹矢口否认。斛律雅璇的事必须要告诉西海了,两个人很快会见面,不能再隐瞒了,虽然江南说,西海不会在乎雅璇的事,但自己还是忐忑不安,当初西海把自己从蒲类海救出来的时候,自己应该老老实实告诉西海所有的事情,包括雅璇的事,那样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西海,有件事……我……”李丹踌躇片刻,脸显愧色,“我骗了你。”

西海的黛眉立即凝到了一起,目含怒色,“你和那个灾星……哎,你都干了什么?我叫你不要和那个灾星在一起,你没听到啊?”西海的口气马上严厉起来,“她是我阿爸的人,你不能动她的,你不知道啊?难道两个月没女人你会死啊?你二十五年没碰女人都过了,为什么现在不行?我说过我要和你一起到长安,阿妈就是不干,她存心不良,非要害你掉进那个灾星的陷阱,现在怎么办?阿爸知道了怎么办?這都要怪阇那崛多大师,他为什么要说遇凤则栖?那个灾星看到凤凰璧,肯定春心萌动,再也受不了了,以为你就是那只凤。”西海越说越气,抬手就抓住了李丹的胡子,“哎,你這个男人不但无耻,还没有脑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什么女人你都敢碰啊?”

李丹啼笑皆非,“西海,你等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我不听,你這头**的公牛,你除了在女人身上又吼又叫,你还能干什么?”西海面红耳赤,抡起粉拳一阵狂扁,“气死我了,气死了……”

“九尾狐,是九尾狐。”李丹抓住她两只手,苦笑道。

“九尾狐。”西海马上安静下来,冷着脸瞪着他,“你和昭武江南没有发生任何事?”

“没有。”李丹担心又被西海误会了,急忙把自己和九尾狐的事详细说了一下,“当初我怕你误会,生气,所以没敢说。本想等你到了楼兰海后再告诉你,谁知你改变行程,从丝路北道直接到了长安,所以我没有机会……”

“在蒲类海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西海脸色即刻好转,她伸手拍拍李丹的脸,极其鄙视地说道,“是不是担心我一气之下,把你杀了?”

李丹装傻,笑而不语。

“笑什么笑?”西海不满地打了他一下,“我早说过,你這个男人很无耻,也很贪婪,而且胆子还特别小,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西海挣脱李丹的手,瞪着他,“真的很奇怪,我怎么会看上你?天啊……”接着她抬头看着车厢顶部,好象非常伤心地连连摇头,“天啊,我怎么会跟着你……”

李丹心感愧疚,嘴上却不想示弱。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还怕你跑了啊?“西海,雅璇是斛律家的人,有她在,我们可以知道大齐的一举一动,另外,雅璇的姐姐是当今大齐国主高纬的皇后,我和她联姻,也有利于我在大周地位的提高,有利于齐、周两国结盟对峙,更有利于中土维持三足鼎立的局面,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对突厥人和你阿爸来说,也都是好事。”

“当然了,我的男人很聪明,很有心计,刺客杀人技更是炉火纯青,更可怕的是,转眼间就把杀人技变成博弈技了,佩服,佩服……”西海奚落道,“鸿烈君,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又娶了一房妻妾?”

“你真的生气了?”李丹张开双臂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轻轻拥进怀里,“西海,這件事属于阴差阳错,其中有很多偶然因素,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

“我为什么要生气?”西海突然笑起来,搂着李丹的脖子,轻轻摇晃着娇躯,“你做這些事都是为了打开丝路,为了实现对我阿爸的承诺,为了把我留在身边,我什么要生气?何况我算什么,我不过是你和我阿爸达成丝路交易的一个条件而已,说到底我就是你的财产……”

李丹笑了起来,“這话我听着怎么感觉不舒服?你這还不是生气?”

“别傻了,我父亲把我给你,不是因为他喜欢我,希望我快快乐乐地活着,而是因为突厥人的利益,他自己的利益。”西海笑道,“我们之间,利益高于一切,如果没有這个利益存在,我们就不会在一起,维持我们婚姻的只有利益,如果你不能满足我父亲,你知道后果吗?我父亲会毫不犹豫地摧毁你。你死了,我回大漠,我还有利用价值,我还能被我阿爸当作财产和其他人继续做交易。你看看中土、西土,像我這样的王族女人,谁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有多少王族女人被当作财产,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来做交易。”

“比如你们大周的太祖宇文泰,他的皇后是谁?拓跋大魏孝武皇帝的妹妹冯翊公主。這位公主在洛阳的时候是平原公主,嫁给开府张欢为妻,因为张欢对她不好,离婚了,把张欢休了。孝武皇帝很生气,找个借口把张欢杀了。后来這位公主跟随孝武皇帝西迁长安,因为形势需要,嫁给宇文泰了,他们的儿子就是大周第一任国主孝闵皇帝。”

“鸿烈,你要想把我留在身边,要想实现你对我的誓约,你就要努力,不论用什么办法,即使是最无耻最卑鄙的手段,你也要用,你只有完成了和我父亲的约定,我们才能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西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你还是不像李丹,如果坐在這里的是李丹,他不会迁就我,他更不会向我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得到斛律雅璇。我提前赶到长安,帮助你和拓跋氏联姻,帮助你和弘德夫人见面,其实都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有帮助你重开了丝路,才能留在你身边,你知道吗?所以你不管干什么,我都会同意,因为我是你的女人。”

“不过,你不能碰昭武江南,即使你很想得到她,也要从长计议,最起码要等到我阿爸离开人世之后,要等到我哥哥掌控了西部突厥,并且可以完全控制昭武九国的粟特人之后,你才可以打她的念头,否则你千万不要动她,那个后果你承担不起。”

李丹再度否认,心里却升起一股不甘不舍之念。李丹暗自吃惊,我不会真像西海说的贪得无厌吧?一个人如果过分贪婪了,想得到所有奢望的东西,那往往举措失当,带来一连串意想不到的灾祸。

西海嗤之以鼻,“鸿烈,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得到她?”

“你会读心术?”李丹蓦然想到江南的猜测,害怕地问道。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西海把脸贴到李丹的胸口上,笑嘻嘻地说道,“你现在想一件事,我马上就会知道,要不要试试?”

李丹大笑,脑海中立时浮现出和西海****相欢之景。西海大窘,伸手就去掐他,“哎,你不要這么无耻好不好?”

“西海,我们先去突厥寺……”李丹眼内欲火高涨,低声哀求道,“摄政王给你的那套豪宅很漂亮,你去看看,如果你很满意,今天就搬出皇宫,好不好?你把皇宫说得一无是处,吃不好穿不好,还待在那里干什么?”

“不行啦……”西海娇嗔骂道,“你太无耻了,你会整天待在我那里,我才不上你的当。”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车队随即向突厥寺方向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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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府邸。

老夫人看到西海,立即被她迷住了,她觉得西海娇柔可人,既有仙子般的美貌,又有大漠人的天真和纯朴,再加上她会说话,会撒娇,会因为不熟悉中土风俗而问出一连串幼稚的问题,时间不长,老夫人和义安长公主就被她哄得团团乱转了,屋内笑声不断,尤其是老夫人,更是被她逗得开怀大笑,嘴都合不拢了。

李丹很吃惊,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西海竟然這样可爱。這到底是她真实的一面,还是故意装出来的?這个问题他还没有证实,就被大哥李曜、二哥李晖、四哥李纶拖到了书房。

李曜四十多岁,身材魁梧,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长髯飘洒,很是威武。他和李晖一样,一般率军出征,没有战事时则闲居于朝,没有具体职事。

李纶长相儒雅,谦恭敦厚,是几个兄弟中才智最高的,文武双全,少年时就显名于太学,因为父兄的功勋,他很早就在六官府出任要职,历任吏部、内史下大夫,现在是天官府的司会中大夫,计官之长,主管财政经济和百官政绩考察。按大周律,大冢宰若受“五府总于天官”之命,司会中大夫则副总六府事,今宇文护总揆五府,如果宇文护不在京师,主持朝廷日常事务的就是李纶,所以李纶在长安是中枢大臣之一,权势极大。

李丹把大漠之行再度述说了一遍,其间李纶对断箭的使用非常关注,一问再问,“你们两人的相貌很像,像到什么程度?你从哪找到這么一个人?”

李纶的话让李丹意识到,自己兄弟的事除了老夫人,李阀内部大概只有哥哥知道一点,而李雄纯粹是因为他父亲的一句话产生的猜测,如今断箭死了,想来李雄也不会在家族中主动提到這件事,以便给自己和家族带来没必要的麻烦。這样一来,自己或许安全了,但若揭开身世之谜,难度却更大了,现在就指望老夫人了,然而老夫人這么多年都没有把此事告诉哥哥,由此推及,她要么不想说出這个秘密,要么她可能也不知道。

李丹试探着说出了断氏白马堂。這个人是白马堂推荐而来开。李氏三兄弟的表情出乎李丹的意外,他们没有惊讶之色,似乎都知道白马堂,這说明李阀和白马堂有一定的关系。既然李阀和白马堂相识,为什么当初师父没有透漏只言片字?他在梁山公府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从来没有看到他走进魏国公的府邸?

李丹正在思索着,李纶又说话了,“还有谁知道你和断箭长得相像?”

“武阳伯高颎。”

三兄弟互相看看,若有所思。

“你回到长安后,联系了断氏吗?”李曜问道。

李丹摇摇头。

“快点联系上。”李曜说道,“断箭的事很快就会在中土传开,你还是尽早和断氏解释清楚为好。当年断氏有恩于我们家,但我们一直无缘报答,你不要因为這件事让两家交恶。”

断氏有恩于李家?李丹心里一窒,蓦然惊喜,如此说来,老夫人一定知道前因后果,自己兄弟两人的身世她可能也知道。

“高颎,独孤……”李纶沉思良久,转头看着李曜、李晖,“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当年随孝武皇帝西行入关的山东高门子弟比如崔家、卢家就会乘势崛起,而江左在大周的高门比如萧家、司马家、庾家也会占据显职,相反,关陇汉阀和独孤氏可能会受到严重打击。”

李曜、李晖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宇文护要打击的对象是独孤氏,是关陇汉阀,包括我们李家。他实施禁绝佛道之策,最终目的是以此为契机,把权柄更集中于宇文氏皇族,因此独孤氏和关陇汉阀是他的最大障碍,最强对手。”李纶继续说道,“宇文护這些年重用流亡关陇的山东高门和江左高门,为的就是利用他们来牵制我们,挚肘我们。禁绝佛道之策一旦实施,利益受损最大的是我们,受损最小的是山东和江左高门,至于宇文氏、代北的皇亲国戚和武川人,却是权柄最大程度集中于皇帝的受益者,所以……”李纶看看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和宇文氏的讨价还价中,若想赢出,关键要看能否赢得山东高门和江左高门的支持。”

“高颎很关键,是吗?”李晖淡淡地笑道,“但从大漠這件事来看,他似乎有意帮助我们。事情很明显,山东高门和江左高门不过是宇文氏集中权柄的棋子,一旦我们倒了,他们被赶出朝堂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宇文氏既然集中了权柄,不愿意和门阀望族分享权柄,他们的未来命运就和我们关陇高门一样。唇亡齿寒的道理,相信谁都明白。”

李丹想了一会儿,霍然顿悟。

错了,自己想错了,高颎,高颎才是最关键的人物。高颎是独孤氏的人,而独孤氏的班底则是贺拔胜的荆襄势力。当年贺拨胜、独孤信坐镇荆襄的时候,为了对抗高欢,和江陵萧梁关系密切。他们被侯景击败后,曾在江左流亡三年。断氏白马堂就在荆襄,萧梁为了分裂拓跋大魏,打破南北对峙的不利局面,曾不遗余力地延请白马堂出面,帮助贺拔胜、独孤信刺杀高欢军中大将。独孤氏和白马堂的這种关系难道就這样延续了下来?

独孤氏中,影响力最大的是关陇门阀杨家和柳家,另外拓跋皇族也是独孤氏坚实的后盾。西行入关的山东高门大族很多人跟在贺拔胜和独孤信后面,其中渤海高家就是代表。這样算前来,高家就和独孤氏、拓跋皇族、关陇汉阀和关中的山东高门都联系到了一起,在這张巨大的网上,高颎就成了中心。

回想到上午在淮南公府上,高颎和元伟所说的那番话,恰好证实了李家兄弟的猜测,没有人愿意失去权势和财富。

“我可以肯定地说,独孤氏和白马堂有关系。”李纶望着李丹,笑着说道,“你向白马堂求助是一回事,白马堂把断箭从定阳战场上拉出来并送到大漠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件事如果没有独孤氏的帮忙,断箭会在那么恰当的时间赶到恰当的地点?还有,宇文宪为什么请嘉玮留意断箭?高颎为什么先行赶到敦煌镇将府和断箭见面?他为什么要让断箭冒充你,和他一起去找淳于盛?這些事联系到一起,唯一的解释就是独孤氏安排了這一切。”

李丹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沉思。白马堂的事自己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如果师父和独孤氏关系密切,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之间假如有关系的话,那也是间接关系,那么,這个间接关系的中间人是谁?萧梁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江陵的小梁国。难道他们之间的中间人是江陵的萧氏王族?

“我们李家和独孤氏有些仇怨。”李曜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李丹的思绪,“我们和元氏的联姻,目的就是如此,希望能借助元氏的力量,改善和独孤氏的关系。”

“独孤氏目前也迫切需要我们的帮助。”李晖说道,“在這件事上,我们愿意和独孤氏达成一致,暗中支持他们和宇文护正面对决,他们双方无论谁胜谁败,我们都能进退自如。”

“高颎一定会找你。”李纶接着说道,“但你要记住,独孤氏的力量不是控制在高颎手中,也不是控制在独孤信之子独孤善手中,而是控制在独孤信的女婿随国公杨坚手中。高颎只是独孤氏的一个马前卒,他代表了多方势力的利益,所以你不要听高颎的片面之词,而是要设法通过高颎取得独孤善的信任,继而利用独孤善取得随国公杨坚的信任,一旦杨坚做出了决定,独孤氏的力量就会爆发。”

李丹点头受教。哥哥死的时候,除了让自己照顾母亲,什么秘密也没透漏,自己一无所知,很多时候都要依靠李曜、李晖几位兄长运筹帷幄。如今是休戚相关的时刻,家族内部要上下齐心,自己更迫切需要家族的支撑和几位兄长的智慧,为此除了保守自己的秘密外,所有的事都不能隐瞒了。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家族的事,自己只有一条命,但稍有不慎,就会牵连整个家族。

李丹把上午在淮南公府上,和元伟、高颎相见的事情说了出来。

“元氏联姻,目的就是如此。”李曜听完之后,捋须笑道,“长安风雨欲来,独孤氏预感到了危机,迫不及待了。”

“這是狮子大开口。”李纶笑着摇摇头,“晋公听到后,一定会暴跳如雷。晋公做了十二年的大冢宰,用了十二年时间,才把军队控制到自己手上,现在让他拱手交出兵权,這可能吗?至于和朝廷共享禁绝佛道两教之后的财富,更是痴人说梦。禁绝佛道两教的直接目的是实施一系列改制,兵制、田制、赋税制都要改,改制后的目的就是把财富最大程度地集中到国库。现在晋公的手伸向了天下百姓,而他们的手却伸向了晋公的腰囊,一个比一个狠。”

“自晋祚南移江左,王与马共有天下以来,权力和财富就是共享之物。”李晖冷笑,“几百年来,這条定律什么时候变过了?难道到了他宇文护手上,就要改了吗?当年如果没有我们,宇文泰能挡住高欢?没有我们,宇文氏能据关陇而霸西陲?没有我们,拓跋大魏的国祚能变成宇文氏的江山?翅膀长硬了,就要兔死狗烹了,是吗?”

“那是,那是……”李纶似乎非常敬畏這位二哥,脸色一整,连连点头,“高颎已经把话放出来了,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了,我们……”

“不要急。”李曜断然打断了他的话,“這个条件要想实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宇文护飞升,而要想让宇文护飞升,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逼着他篡逆,但這样一来,局势就有可能失控……”

“局势的确会失控。”李晖的目光转向了李丹,“高颎這番话是一团烟雾,所以你需要通过這场联姻,尽快利用拓跋氏的关系,把独孤氏的真正目的弄清楚。”

李丹答应了,虽然他并不知道怎么做。

傍晚,大周国主派来内侍宣诏,晚上要在皇宫宴请昭武摄政王,请李丹和西海急赴皇宫侍宴。

西海恋恋不舍地告辞老夫人,和李丹联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