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今日来了个人。wwW、QuAnBen-XIaoShuo、coM

按照萧雅的说法就是身披青衫面容清冷到了极致的中年大叔,谈不上古怪,但也确实有那么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上了龙虎山直接入了天师府,好像对山上熟悉到了如自家一般。

萧圣宇和文十道对于萧雅脾性了解到和自己差不离,自然是摇头笑了笑不闻不问。萧雅也懒得和两个自己隔了一大截代沟的师兄谈天论道,心血**又跑到张小邪小院后的清潭边上。只可惜随着那一场激战,清潭之上的两三朵摇曳青莲早就化作一抔黄土随风飘走,倒是潭水这些日子再度涨满,一潭水随着风儿打起了涟漪。

萧雅干脆站在潭边对着潭水梳起妆来。

潭水映衬出那一张算不得惊世骇俗却绝对令人过目不忘的清雅俏脸,萧雅腆着脸一笑,一抹红晕突然升上了两腮,越发的动人秀丽。

她一伸手,朝着潭水中划了划。水面涟漪更盛,一圈接着一圈,连带着整个玉容也随之摇晃不定。

她双眸静静看着破碎虚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个月了,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

天师府会客大厅。

陈道宗一脸笑意看着来人。

来人一袭青衫说不出的淡然,比之陈道宗也半点不差,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淡漠寂然的味道,双眸之中看不出丝毫变化,若一潭清水深不见底。

“呵呵,老九,几十年不回山,今天怎么回来了,难不成想我了?”

陈道宗亲自沏了一壶茶,为青衫中年斟上,看着身前男子的神色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欣慰,开口见胆笑意盎然。

“有事。”

中年大叔简单两个字,拿起茶杯,仔细端详杯中茶水,神色难得的闪过一丝波动。

“说吧,什么事。”

陈道宗也无奈笑了笑。

让这家伙多说几个字,便比登天还难,习惯了几十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十八年,疆神山,他不该入梦。”

青衫中年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陈道宗闻言心中一跳,五指扣着茶杯暗暗一捏,瞥了他一眼,摇了摇苦头道:“这事,你怎么知道?”

青衫中年这一次并未开口,只是淡淡的看着门外的一龙一虎对峙双峰。那些年看腻了的风景,没想到阔别多年竟然有那么一丝留恋。

“呵呵,疆神山十八年之乱,确实凶险,可也未必不能够锻炼人。那小子性格执拗了些,虽说资质不俗,可终究有些菱角,磨不平,日后大亏注定了吃。更何况,身怀龙象之力,又有我龙虎山天师、符篆、降魔三道相助,未必不能够在异境遇着大机缘。”

陈道宗毫不介意一笑,手中清茶抬起又放下。

“更何况,以那小子的心智,这点困难又算的了什么?老九,你莫要忘记了,他体内那股龙象之力可不是虚空而来。这些年龙魂宫可没有放弃搜寻龙魂,若是不早些入天师大梦,日后下了山又拿什么自保?既然你放心让他跟我上山,怎么又担心这些?”

青衫中年眉头似乎皱的更深,良久,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陈道宗:“若是这一梦,醒不来怎么办?”

陈道宗强自一笑,起身看着门外苍翠一片。

说实话,他心中也没有太多的信心。天师大梦诀虽说是逆了天的真诀秘术,借助梦境生生打破时空界限借出一段时间提升修为,可虚虚实实危险无穷,天师府也不是没有一梦醒来直接醒到了黄泉九幽,当真就敢保证出的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一缕黑须随风而动。

“若是当真死了,都是天命,怨不得人。”

青衫中年点了点头,神色有几分恍惚。跟着起身,站在陈道宗身侧遥望门外山景。

一青一蓝两道身影就这般静静的站在大厅之内,目光变幻。

“老白这一走,算是安了心。”

青衫男子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朝着陈道宗瞥了一眼。

陈道宗咧嘴笑了笑。

那半天打不出一闷屁的老东西,怎么都过去这么久了,依旧觉得他没死?眼角似乎有一些湿润,陈道宗故意低下头路看着地面青石纹理,一时间入了神。

陈道宗耸了耸眉头,咂咂嘴瞥了身前男子一眼道:“他葬在了北凉,我留了一块牌位,你要去拜祭一下?”

“不去了。”

青衫男子仿佛用尽了一身的力气,摇摇头,吐出三个字,神色中带着一丝黯然道:“这些年,一直是老白照顾他,如今他这一走,谁照顾?”

陈道宗一脸笑意也逐渐化作肃穆,盯着身前一脸淡漠的青衫男子道:“老九,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并不踏实,可当年也怨不得你。碑林煞气之强,居然演化出煞魔,乱人心智。换做是其他人,同样避免不了被煞魔控制。”

青衫男子面色似乎白了白。

当年那一袭黄衫同样说过一句‘我不怪你’。可自己当真就能够心安理得了?若不是那一剑封了魔,自己这三魂六魄又那里安得了家?

咬了咬牙,冷漠如霜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一丝悲痛愧疚,双眸略带猩红盯着陈道宗:“这些年我想尽了办法,寻遍了四荒,终究没找到九兀说的招魂铃,如今那一丝残魂恐怕再过个几年,就算千年槐木精华温养,也要逸散尽了。”

“我打算再去一趟西荒,你替我想想办法,无论如何要保住那一丝残魂。”

陈道宗盯着青衫男子一动不动。

能够让他一口气说这么多的,也就对那位的一丝愧疚了。

他点了点头,对这一席青衫异常的理解。

“你去西荒我不拦你,自己好生保重。这些年西荒看似安逸,可当中还是出了些差池。苦禅寺那些和尚虽然厉害的紧,但终究太过仁慈,该杀的不杀,留着一些祸害。”

“等他出了关,这玉简,给他。”

青衫中年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简,叹了口气。

陈道宗接过玉简,眉头带着一丝疑惑,抬起头看着青衫老九。

青衫老九似乎摇了摇头,又咬了咬牙,最终深吸一口气:“赵平仙出了关,那小乞丐应该死了。”

陈道宗眉头微微一挑,若有所思。赵平仙是什么人,他知道。昔年剑楼长老,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剥削长老之位,没想到回到小城静修去了。

那小乞丐,似乎也听张小邪讲过,他那个拜过把子有过命交情的兄弟?

陈道宗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这些个世俗之事,他也懒得过问。

“他要是未入道空,你拦着他别去找赵平仙。”

青衫中年并未解释。陈道宗咂咂嘴点了点头:“要是入了呢?”

“随他。”

青衫老九神色中流露一丝肃然。这些年,除了一张脸算是沾了个父亲二字,可其他,又给过那小子什么?这赵平仙,他杀不得,也不愿意去杀。留给那小子自己,会更好吧?

“好。”

陈道宗猛一点头。青衫老九似乎一笑,惆然朝着山外深深看了几眼。转头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这茶,味道依旧未变,可人心却变了一大半。一壶清茶沏出的只有三分味,还有七分却是情呐。

那一袭背影略带孤寂萧索,陈道宗一动不动目送此人离去,良久,才叹了口气,走出大门,直接入了静心堂,入了小小暗室。

那一块无字木牌依旧静静立在边角。

陈道宗习惯性的拿起一株熏香,却复又放下。

他朝着牌位笑了笑,略带苦涩。

你这一走,那残魂,怕当真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