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深处,先前张小邪崔白讳叩拜李无疆的亭榭之中,许白眉静立李无疆身后。Www,qUAnbEn-xIaosHuo,cOM此刻的李无疆面色算不得好,但大抵是贵为人皇,一身的浩然龙威将丝许不愉掩饰的干干净净。

亭榭之前跪一人。面容沧桑生清须,双眸有神带着几分清儒潇洒气。

“杨亭衣,你可愿意给朕一个解释?”

李无疆神色透着几分肃杀,龙威闪动,只将身前这位清儒压得抬不起头。

身后许白眉同样眉头轻轻皱起。

圣手杨亭衣。

整个中州城中书法一道集今古大成者,有两人。一人神笔兰青宣,一人圣手杨亭衣。兰青宣无笔当有笔,大蘸可化一尺汪洋。杨亭衣有笔当无笔,笔力苍劲可有刀刻斧削意。

“昔年臣一字败给兰青宣,发誓二十年不动笔。”

杨亭衣终究是一等清儒,有着几分清骨傲气,但在李无疆的帝王之气面前,却略显的有几分失措,身形不动面带丝许惊恐。二十年前一场上九流的士子名流战,自己一笔收势破青宣,入木三分终究输给兰青宣半筹,当即以心发誓折笔不动笔。

“杨亭衣,朕并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只要你告诉我,此战,你到底应还是不应?”

龙颜略带几分愠怒之色。

整个九州就算第一流的武夫,在他面前都得收敛几分,更何况是区区清儒?若非龙脉事大,自己又何苦愿意以帝王之躯亲自筛选三道九流的人物?

上九流之争有吴必文一干人在。大抵能稳压慕容小池半筹,就算三大家族根在帝宫根深蒂固,一些个名流士子数不胜数。但吴必文一人可定势均,和三大家族平分秋色。关键之战在三道,许白眉之前曾言帝宫守龙脉的镇符师可与姑苏家那位千年一出的天才符道人物争长短,白帝城花费大气力,一路遭到几波截杀请来的龙虎山小道士同样有五分把握败从出生便一直呆在南宫家青冢潜修的神通的南宫复,如此一来,笔墨一道便是真正至为关键。

笔墨不能输。兰青宣被三大家族奉为座上宾,至少有了五分胜算,若不请杨亭衣。这九州怕也没几人敢直面那一道神笔。

杨亭衣面容铁青,继而灰白,在一道龙威之下匍匐良久一言不发。

许白眉伏在李无疆耳畔轻声言语一句,李无疆愠怒顿时消失。朝着地面清儒道:“沧州董家的长子听闻是你关门弟子?”

匍匐身影瞬间变得僵硬。

杨亭衣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沧州除了陆家。三大家族尽伏诛,株连九族到和三大家族有丝毫关系的人物一概斩杀。

董家长子拜在自己门下,此事知晓的人不过屈指。本来董家出事,他终日惶惶。拒绝李家王朝和根深蒂固三大家族的明争暗斗,除了昔年败给神笔兰青宣一字外,更多的还是对李家雷霆肃杀手段大为忌惮。

他一言不发。

身为观星台大占士,有着第一大儒名头的许白眉开口道:“上九流金笔一道终究缺了个点睛之人,若你愿意。某愿举荐。”

杨亭衣愕然。

上九流兵家法家纵横道儒金笔之流点睛之人,官阶不高。可天下士子谁不是直勾勾的瞄着?

他一时间皱眉变色。

......

回到小院,王青鸟抱病躯将整个小小院落收拾的妥妥当当,看不出这位身为第一流世家嫡系的大小姐会这些个粗活杂活。见到张小邪,王青鸟躬身一侧叫了声公子,面色确确实实异常正经。

张小邪莞尔。

穿着朴素青衣的王青鸟气质大抵更胜从前,加上一丝病态凭空添了几分柔弱娇嫩,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不忍心思。他摆摆手说没人不必如此,王青鸟却固执己见。张小邪无可奈何,只得任由王青鸟。

弹指三五日,帝宫始终没人前来,李清檀同样没了声音,大皇子李十戒更是被新来的老太师严加看管,整日捧圣贤,暗中偷偷让书童传来讯息,大抵是日程安排太过满,这些日子怕是不能躬身长谈,大为可惜。跟着最后还留了一道让张小邪彻底愕然的话。

书信言:吾妹清檀表里不一,善待之。

这句话大抵意思张小邪明白,可笔墨之中带着几分邪邪心思,大抵透着李十戒的几分误解,五岁操笔七岁可成体的张小邪自然能够感受得到。对于那个行事不按套路随意到了极致的玲珑公主,张小邪谈不上喜欢,大抵认为是朋友。

李家几人不来,甚至崔白讳也没在出现,按照打听来的消息,大抵是说崔白讳身有要务已经离开中州。张小邪低喃崔白讳无信,说请自己喝酒,这会一个招呼不打拍屁股走人,实在失了一等高手高高手的风范。

不过这几人不来,张小邪倒也乐得清闲,毕竟身边带着王青鸟,就算以王青鸟的意思,整个九州认识她的人除了个李清檀大抵也只有一两个早就不知道藏身何处的王家世交,更何况假扮张小邪身边青衣婢的身份,大抵也能够瞒天过海。

王青鸟抱剑入房,静静看着张小邪道:“如何用剑?”

张小邪正自清闲,感悟青龙灵压、被神坛古灯一灯火融合的图腾圣火和两大神火力量,闻言抬头看着王青鸟。

王青鸟素颜淡雅,宠辱不惊没多少神色变化,和在沧州王家书房看到的王青鸟大抵成了两个人,他心中暗叹时运不济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道:“练剑先练字。”

王青鸟不明所以。

张小邪已经起身,说你跟我来。

王青鸟便认认真真的跟着张小邪出了房门进了小院。

张小邪走到小院正中,背朝小池面朝青石地板。

王青鸟肃然立一边,不开口,只是盯着张小邪。

“无论刀剑矛戈,大抵和和长毫一般无二。一字练出了劲,笔就能杀人。一剑不能写字,未必就如一尺素袍。”

张小邪伸手遥遥点青石,以青龙灵力如手指,微眯双眼双指走龙蛇,灵压刻青石,气势汹涌归于丈许之内。

小院有清风,吹落几片青叶。

张小邪双指并拢轻轻划,一气呵成双指收。

地面纵横交错如笔墨,洋洋洒洒写了个‘练字当如刀’。

昔年张九黄教他练字如刀他并不信,就算看到了张九黄躬身而为的一尺笔墨肃杀味,也没当真放在心上。可当真入了大道感悟道心,昔年张九黄那句话的意味便越发绵长有味。

一句练字当如刀,除了懂武道天道的士子或者善笔墨金石的武夫,又有多少人真正能做得到?

身边王青鸟衣角微微翘起,双眸如星辰,一动不动盯着张小邪双指划动,道道肃杀演化笔墨形态,一字一句当真如刀刻斧削一等俊逸潇洒。

遥指出笔墨,金钩铁划。

张小邪收手拍手说你试试。

王青鸟伸出手指蹙着眉头,终究是再收回。

他和李清檀一般不会武,也不懂武道,从小只练字。

张小邪指了指她抱着的青龙,单指比划。

王青鸟顿时明了,微微咬朱唇,左手抱剑鞘,右手把青龙。

入了天下第一神兵的青龙剑当真被这位丝毫不懂武道天道的柔弱女子拔了出来,尽管拔出后已经是面色一片绯红。

张小邪讶然不语。

王青鸟已经跨出一步,仿着张小邪五字,双手握剑柄,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划青石。

五个字,王青鸟生生划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勉强完成。

练字当如刀。

少了如刀气势多了弯弯曲曲,近乎小儿涂鸦到了一塌糊涂的境界。

以王青鸟接近笔墨大家的神韵,却写了个如此行径的字迹,不免红了脸。

他咬牙,眼中有泪意,却终究没落下。

收剑入鞘,面色一片苍白无血色,香汗淋漓湿透青衣,大抵是先前太过用力,本就手无缚鸡之力,此刻提着青龙更显得捉襟见肘。

青龙剑终究没能入鞘,倒是王青鸟身子一软径直倒地,却被静立一侧的张小邪不偏不倚扶了个正着。

王青鸟苍白面容微微一红勉强挣扎却依旧软绵绵无气力。

动了十分力道,以神兵青龙刻青砖,实实在在没了半分力气。

张小邪眼中流露一丝淡淡温柔,一言不发抱着王青鸟进了房。

提剑当笔青砖练字,对他不过轻而易举,可对一个柔弱女子终究太过突兀了些。

王青鸟能拔剑出鞘刻出字,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