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真道:“你虽然用的是精钢长剑,也夹杂许多旁门奇术,但道术武功分明是正一教的传承。”

无心顿了顿,才道:“不敢瞒着大师,我是出身正一教,但大师有所不知了,五雷天心是正一教天师的嫡传,我可没资格学的。”

宗真叹了口气道:“可惜,你们正一教的五雷天心最能克制这木龙幻形。”

这时那土丘中心开始发亮,一个声音由轻渐响。那声音有如梵唱,听去全无邪气,只听得象有个人在极幽深的地方念颂:见我身者,发菩提心。

闻我名者,断恶修善。

闻我说者,得大智慧。

知我心者,即身成佛。

听得这声音,无心还好,无念却已面露微笑,要站起身来。无方就在他身边,但他也如在梦中,眼前一阵茫然。宗真突如舌绽春雷,喝道:“妖孽!”他提起禅杖,重重插在坑边。“哗”一声,禅杖深深没入泥土,上面的铜环象被大风吹动一样发出阵阵乱响。无方一听得铜环的声音,象当头被泼了一盆冰水,一下惊醒过来,惊叫道:“师父,这是胜军不动咒!”

宗真面色凝重,大声喝道:“邪魔外道,也敢说什么即身成佛!”

土丘顶上的破口突然放出强光,那些枝条一根根也变得发亮,土丘也浑如一座莲台。无方突然惊叫道:“师父!那里有人!”

在强光中,一个人影正慢慢升了起来。

这人身上散出金光,但也看得出穿的是件袈裟,整个人通体发亮,让人一见便有礼拜之心。无方的脸上也不知是哭是笑,似是强自支持,但双膝却已发软,人缓缓跪下。宗真不曾想到波罗夷幻形竟然是幻成僧人模样,他的拙火定已修到无相界,自不会为形所惑,但无方和无念却不曾到这境界。无方还在强自支持,无念却已象傻了一样坐着,若不是因为身上伤势极重,只怕早就要拜个不停了。

插在坑边的禅杖已如一株枯木,渐渐岑寂。宗真伸指在禅杖上一弹,上面的铜环声响大作,将土丘里传出的梵唱一下压倒,无方脸上的痛苦之色立时减轻。宗真却知道这禅杖之音一时大一时小,并不能持久,无方被那梵唱引得已一步步堕入魔道,再听得一会,那禅杖这点声息已唤不回他了。自己不会被梵音所动,但自己这两个弟子却要难逃一劫。

这时无念的脸上已经涨得通红。他身上所中邪气仍未逼清,梵唱对他更有蛊惑,此时再也抵挡不住,即将崩溃。拙火定修行便是绝万念,息心火,但此时他哪里还能绝万念。息心火?脑中来来去去的都是自幼以来的种种情景,宗真。无方。小青,这些人在他脑中纷至沓来,一刹那间仿佛什么都想起来了,从小到大种种不平。激愤。爱欲。苦恼。喜乐,一下子都涌到心中,百感交集,登时涕泪满面,被拙火定压下的心火登时又熊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