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真端坐在蒲团上,只觉内息如一团乱麻,怎么都调理不顺。他有近百年苦修,练成了金刚不坏身法,居然仍敌不过鸣皋子体内的青龙神煞,不禁思之骇然。

天边已有曙色。宗真长吁一口气,忽道:“不知门外哪位师兄?”

门“呀”一声开了,惠立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道:“宗真师兄的天眼天耳果然令人心折。”

惠立功力虽深,偏生练不成六神通,心中总不无芥蒂。宗真道:“惠立师兄,有什么事么?”

惠立坐了下来,道:“师兄,那无心正在向胜军寺而来。”

宗真木无表情,但一根手指却极快地一颤。他看着惠立半晌不开口。惠立心中着急,宗真忽道:“那鸣皋子不知来历,无心与他却颇有渊源,师兄是想着落在他身上找出鸣皋子下落,是么?”

惠立舒了口气,道:“宗真师兄,我也知道此人尚无大过恶。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此人纵然尚有向善之心,亦不可姑息。何况东华真人遭人暗算,此人大有嫌疑,师兄你何必如此护着他?”

宗真叹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真个不肯给他一条路么?”

惠立面色沉了下来,道:“道魔不两立,师兄,你为了此人竟然不惜犯诳语戒,只怕是要入魔了。”

“佛法广大,慈悲为本,方便为门。师兄,不要怪我多嘴,你心中已动无明,入魔的只怕是你自己。”

惠立脸色越发阴沉,盯着宗真,脸上也没半分表情,道:“佛是医王,法是良药,僧是瞻病人,贫僧心知。”他深深一躬,转身走出门去。

看着他的背影,宗真心头一阵痛楚,暗道:“那蚩尤碑果然是个魔物,惠立师兄本是有道高僧,哪知道会如此不择手段。大道不行,惠立师兄当初定计要无心诱出九柳门时,我就不该答应。”他功力虽然散尽,但天眼通天耳通尚在,惠立在门外时,他已觉得门外之人有些戾气,只道是胜军寺哪位僧侣想来见自己,哪知一见之下,竟是惠立。惠立本是有道高僧,身上若沾戾气,定是已动机心。此时自己功力散尽,要尽复旧观已不是一朝半日所能。如今密宗三圣,唯有金阁寺硕果仅存,惠立已经拿定主意,自己也已劝不转他了。

无心,好自为之。

在心底,他默默地想着。

胜军寺占地甚大,大殿虽然已经倒塌,空房子还很多,宗真受伤甚重,需要静养,此处也十分清静。但惠立一席话,已让他心绪不宁。端坐在蒲团上静静调理呼吸,却觉得心潮翻涌,怎么也静不下来。

做了一周天,宗真忽地睁开眼,低声道:“无心,你来了么?”

无心从房梁上一溜而下,笑了笑道:“大师,我怎么也瞒不过你。”

宗真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还敢来此处?惠立大师正在找你。”

无心淡淡一笑,道:“我虽然打不过惠立大师,可我有五遁术,他也抓不住我。”他坐到宗真跟前,又道:“大师,你伤势如何了?那道七曜灵符还管用么?”

宗真受伤后,无心给了他一道七曜灵符疗伤,果然颇有效验。他道:“这是你正一教解除五雷法的灵符吧?多谢你了。”他见无心东拉西扯,脸上也是一贯笑咪咪的样子,可是眼中却隐隐有些悲伤,不由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