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皋子听雁高翔语气转缓,不由大为诧异,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忽然眼中一亮,道:“原来你奉我师兄之命来的。有什么事么?”

雁高翔道:“道长,东华真人是请我杀一个人。”

他将“请”字说得很重。鸣皋子眼中又闪了一下,慢慢道:“东华师兄要你杀的,可是无心么?”

宗真听得他二人对话,心中不禁一沉。竹山教是邪派,张正言居然委托了邪道人物来杀无心,难道无心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了?他原本只觉得张正言只是痼于门户之见,才要把无心这个学了许多邪派术法的本门弟子杀了,可是先前他明明已允诺无心重归门墙,又怎会突然变卦?而且给自己的信中也语焉不详,只说要立时杀了无心,免得酿成大患。此时他心头疑云越来越浓,只觉其中另有内情。

雁高翔道:“原来道长也是一般。道长,这小和尚已然落败,不妨放他一马,让他去吧。”

雁高翔先前上龙虎山,见到东华子张正言竟然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大吃一惊。张正言是正一教主,又是年富力强之时,他虽然对自己本领颇有自信,但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本领能高过张正言。竹山教已全军覆没,只余他一人,此番上山,雁高翔实已存了荆柯之志,打算万一夺不回教主,便宁可以身殉教。哪知见到张正言居然受了如此重伤,雁高翔一时惊得呆了。待张正言说了有妖人上山,自己中了暗算,那少女教主已被妖人撕裂之事,雁高翔知道以张正言身份,根本不必骗自己,而且此事实是正一教奇耻大辱,张正言不惜自曝其短,自是千真万确的事。想到教主已死,竹山教复兴无望,雁高翔上山时的一腔雄心尽都化为冰雪,便准备告辞下山,从此传承竹山教,让这一派不至中断。下山时,张正言却传了他一手五雷法,要他到福建刺桐一带来杀了无心。当初为了林灵素的《神霄天坛玉书》,便是因为无心作梗,这一函《神霄天坛玉书》不知去向,雁高翔的两个师兄丧命。而当时雁高翔输在无心的诡计之下,未能在最关键时帮上教主,因此他一直对无心怀恨在心,对教主却极是内疚,觉得竹山教覆灭,其咎在己,听得张正言要自己来杀无心,正中下怀,一下便答应下来。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张正言因为怕他对付不了无心的五雷破,居然也传了他一种五雷法。雁高翔水火刀本已极其厉害,有了五雷法相辅,水火刀威力倍增,更是信心满满。他也是见到这山坡上有人施展五雷天心,想起张正言说过无心便在这一带,才赶过来看个究竟。哪知见与一个少年僧人动手的是个中年道士,并不是无心,不由有些失望。竹山教名声在江湖上极坏,雁高翔动起手来杀心极重,可他向来自负豪侠,心地颇为仁厚,见鸣皋子已然得胜,还要动手杀人,自然看不过去,才出手相救,此时又出言为宗真求情。

鸣皋子暗道:“这个大胡子自称是竹山教,怎么这般假道学?来得又真不是时候,不要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一个不对动起手来,输在他手上了。”他抖了抖袖子,拱手微笑道:“雁道友,今年春秋几何?”

雁高翔听鸣皋子突然问起自己的年龄来,不由一怔,顺口正要回答,忽听得宗真喝道:“闪开,他在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