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仍不回头,淡淡道:“贵教主如今已不在人世了。”

这话如当头一个霹雳,惊得雁高翔目瞪口呆,道:“什么?这是真的?”

“贫道从无虚言。”

雁高翔脸上变了数变,犹是惊疑不定。他辗转打听到这个消息,本来还打算若是龙虎山的道士不认帐,便拿出证据来,哪知这老道士一口应承,却说教主不在人世,这便死无对证了。他想了想,道:“那么,请让晚辈看看教主法体。”说着,手中已运好了玄冰真气,只消这老道士说一个不字,便要拔出水火刀来。他胆大包天,正一教纵然得享大名已逾千年,他仍不惜一斗。

玄冰真气方才凝聚掌心,耳边忽听得张宇初喝道:“大胆!”眼前青影一闪,却是张宇初拔剑在手,冲到了他跟前。雁高翔大吃一惊,这小道士年纪甚稚,武功竟然如此之高。眼前剑影纵横,他是个宁折不弯不性子,沉声低喝一声:“中!”右手已一把抓住塞住酒葫芦的高粱秸,一道黄光闪过,“当”一声,水火刀与张宇初的剑相交,张宇初只觉浑身一震,不由倒退了好几步,心中又惊又惧。

他却不知雁高翔心中更是惊愕之极。正一教如今门人虽众,但人材凋零,众所周知,除了教主张正言以外,别无出色高手。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年纪甚稚,道法武功竟然如此高法,正一教哪里是传说中的后继无人了。他见张宇初虽然震退,身法依旧如行云流水,定睛看去,见他手里握的是把木剑,心道:“原来如此,水刀奈何不了他,看来要用火刀。只是……”

原来雁高翔的水火刀是以葫芦中的美酒化成寒冰,平时与人对敌,旁人用的不是精钢长剑,便是镔铁单刀,与他的水火刀相交,寒气循兵刃而上,不消几下便冷得握不住,武功便大打折扣。可是张宇初所用乃是木剑,木头不传热,便是与雁高翔的水火剑相交再久,兵刃上也不吃亏。若是化成火刀,自然能一击得胜,可若是这一刀把握不住方寸伤了张宇初,那自己也别想下山了。

他正在犹豫,张宇初的木剑却在地上如走龙蛇,划了一道符,左手捏个诀,刚要张口,那老道士喝道:“宇初!不得妄用五雷天心!”

五雷天心!雁高翔对这门正一教的至高道术闻名久矣,张宇初竟然随手便能使出,他大吃一惊,又退了几步。张宇初被这老道士一叱,浑身一凛,收了法剑,脸上却是一副悻悻然不服气的样子。雁高翔见他收了剑,顺手也将水火刀纳入葫芦中。这水火刀出了葫芦是刀,入了葫芦便是美酒,张宇初看得大为惊奇,才想用五雷天心与雁高翔来比个高下。他年纪还小,虽然武功道法修为俱已不弱,涵养终究还差了些。

雁高翔恨恨道:“原来正一教得享大名,竟是仗势欺人的。”他上山时踌躇满志,但与张宇初过了一招,已是傲气全无。张宇初一个如此年幼的小道士,居然已能与自己不相上下,那张正言的道术武功不知已到何等境界。他方才还为张正言不转过头来而心怀不忿,此时却觉得以正一教宗主之尊,这点架子也是应该的。可心里虽是佩服,嘴上却仍然不肯服软。

那老道士道:“雁道友此言差矣,本来如此,谈何仗势欺人,若雁道友不信,那也只能由得你了。”他语气平和,但话中隐隐也有威胁之意。雁高翔凛然不惧,道:“张真人,天下诸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晚辈想见我家教主,真人既说我家教主已不在人世,但法体难道也已不在了么?晚辈这点微末道行自然不在真人眼中,若真人明言不让晚辈谒见我家教主,晚辈便唯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