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的美人仅仅侧了侧身,利爪急速掠过,伴随着低低的空气爆鸣声,带动胸前的发梢,划过轻微的弧度。

连一根发丝都无法伤害。

酒吞童子暴怒的神色只一瞬便平静下来,肆意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刚才的情绪仿佛幻觉。

他左手叉腰,右手抚额,低下头,掩住神情,“你要我去杀掉的人,哦不,神灵……大人,刚才可是非常仁慈地接受了我的效忠,免去了一死呢!”

酒吞童子抬起的眼眸幽暗,神色莫名:“虽然世上人、神、妖、魔共存,但如今的平安京妖魔横行,强大的神灵几乎只有在阴阳师的某些术式祷告中才会被提及神名,那些无法踏上高天原的野路子神灵还不如强大的妖魔。”

“高天原沉默的仿佛一件雕像死物,从我存世以来,一直将其当做传说,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完全忽视了它……所以现在,我才付出了心脏和自由为代价。”

“那位……大人,”酒吞童子停顿了一会,居然不敢直言其名:“……并没有直接出手,仅仅靠结界的反弹就将我带领的部下解决殆尽。”他神色悲哀地扫了一眼身后受到精神和**双重损伤萎靡不振的妖物们。

“而我……”酒吞童子双唇颤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只不过是他的气势便让我完全丧失了直面的勇气,连思考都停滞下来,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奉上所有求他放过我罢了。”

“还说什么百鬼夜行,自命不凡统领众妖的总大将?!”酒吞童子讥诮地看向红狐:“你也不用再来利用我去试探贺茂家了,我的心脏在他的手上,生死取决于他人之手,对付贺茂家,我已经没用了。”

“那么,我先告辞了。”酒吞童子似乎只是来汇报一下结果,连回答都懒得听,他转过身卷起一团黑雾,藏匿其中,呼啸而去。

一直沉默的红狐蹲□,忽略掉一些又哭又笑神智癫狂的妖物,选定了一个满脸恐惧,涕泪横流的虎妖,右手五指深深地插|进他的脑袋里,用力扳过来,使其直面自己的双眼。

诡秘的紫光充斥着瞳孔,红狐静默地阅读着虎妖脑海中的记忆,当她看到从马车里跳出来啃食着妖魔血肉的贺茂沙罗时,才略微停顿了一下,转过来继续读取。

良久,红狐抽出右手,五指干净如初,只留下被破坏了大脑,红白色浆液流出,死去的虎妖尸体。

她苦恼地揉揉太阳穴,漠然的神色带上了些微恼怒:“不过是解决贺茂家的一个小丫头罢了,居然牵扯出来这么一位大人物。这么看来,不是我上次手脚不干净,贺茂沙罗已经不能算是活物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死人转化为妖物,这可真是大手笔,好手段!”

“从记忆里可以看得出他的强大,可惜却看不出来他力量的最大值,仅只靠气势便可以震慑酒吞童子,我也可以做到,但让他心甘情愿献出心脏和自由,这一点却完全没有信心。”

“一直都找不到高天原的存在,以妖物为这个国度力量层次阶梯的我,还是太过自大了。”被称为玉藻前的红狐停止了手指的揉动,若有所思:“不知道他和装备上打神鞭的姜子牙谁更强大?”

天皇一直以为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便是全部,谁又会无缘无故地怀疑自己的从前是虚假的呢?正如健康安然活着的人,谁又会怀疑自己不过是一个灵魂的一部分呢?

如果你拿这个问题去问逍遥着的天皇大人,保管他会毫不留情地嗤笑加鄙视,有二次元里的前辈lordvo1demort的前车之鉴,有那个穿越者会轻易在自己的灵魂上动手脚?

端坐于高天原神座上的天照大御神神色漠然,从诞生之初便从未离座的神灵破天荒的离开了宫殿。

这金眸的神灵一年又一年,面无表情地坐在神座上,无数年孤独寂寞仿佛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作用般,这一点,令所有知晓的神灵从心底里冒出寒气。

“神的手段并非凡人可比较。”天照大神一剑刺进了对面神灵的心脏,又一剑割下了他的脑袋,身后熠熠发光的铜镜收束了神的尸体,一道隐晦的波动闪过,遮掩了神灵陨落的讯息,虽天地知晓,可高天原上的神灵依旧懵懂,如往日般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所以你分割了自己的灵魂?”库洛洛甩出一排符箓,毫无阻碍地穿过精美的器具,刻有精致雕刻的柱子,流光般飞向周围惊恐的神灵,绞碎心脏。

这一场狂欢的盛宴还未开始便已结束,宴会的主人一出场便被天外飞来的一剑定住心脏,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拔出利剑,最易走脱的猎物,便最先制住,作为猎杀的压轴品,作为打散其他猎物挣扎反抗之心的雷霆一击。

库洛洛夺了黄泉之主的神位,意识海里的黄泉之主的神格正浮浮沉沉,一丝一缕地被解析。他一脚踩爆了又一位神灵的脑袋,掏出神格,细细研读,直到承受不了如此暴力剖析的神格碎成粉末,才顺手搜集神体中的神力,分离开早已打上个人标签的神性,看着面目清晰的神性消散在空气中,吸纳掉缩小了很多却安静纯粹的神力。

“我给他的所有记忆除了主神空间的那一段,其他的都是真的。”天照大神一甩袖,打断了一位疯狂到试图自爆的神灵,一剑刺入心脏,铜镜遮掩了讯息,却没有收集尸体,虽然打断了自爆,可惜神力如同戳破的气球飞快消散,神格也碎成几块,对于急需增强实力的库洛洛没多大作用。

“我留给自己的只有全部的记忆和执念,所有的情感都在他身上。”天照大神目光穿透天地,落在正欢乐逗弄穿越者的天皇身上:“我和他一在天,一在地,只有需要互传信息时他才会看到我,在那一瞬间,随着信息的互传,他有关我的记忆才会苏醒,在结束的时候,又会重新被抹去,这无数年的记忆他凡人的脑袋承受不住,而无数年的寂寞他的心性一时间接受不了。”

“灵魂之间的联系很奇妙是不是?”天照大神转过来,看向库洛洛:“在最开始向主神要求拥有一个世界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想法,虽然在中二的年龄时,曾经幻想过若为神灵,不会如同神话里思凡的仙女,偷入凡尘,但毕竟是一夕之间的来的力量,太过高端,在初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坐在神座上片刻不离,不过是座位上和自身同源的气息可以稳住身体里磅礴的神力罢了。”

说着感慨的话语,天照大神的神色却一如往常:“疏散着身体里的神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如同流水,廉价且毫无意义,在身体里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癫狂呐喊,疯狂再清醒,清醒又疯狂,在最初的人格即将崩坏的时候,当时的我终于还是启用了早就准备好了的方案,分裂了灵魂,将继承了所有情感的人格注入其中,投入轮回,动用神的权能,转世成为天皇。”

“之后他一些关键的行动是一早就在灵魂里烙好的暗示,其中最深的便是寻找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

说着此身最深的执念,被剥离了所有情感的天照大神就像是在说着其他人一般毫无波动:“最开始的穿越并非我之所愿,我向主神所提的要求是为了站在最高处,最初的我并没有达到成为神灵的潜质,所以我提出的是我在主神的要求里所能想象最高点。就像地上的我的想法一样,曾为三次元的我,无法忍受成为二次元的人物。”

“也许你会说,这个世界的生活和从前并没有两样,但就像蚂蚁只能看到一个层面依旧安然度日并没有感觉世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样,我的心在叫嚣着超脱这个世界。我并不是为了返回原来的世界……”就像是触动了某一根弦,天照大神的闪现过坚定之色,一瞬即逝:“只是想从世界外再来看看这个世界罢了……”

“这种被束缚的感觉是从前世带来的,以现在理智的心性来思考,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为了这一个没可能实现的执念,性价比值太大了。可明知如此,却没办法放弃,抱着渺小的希望,将自己一分为二,我这一部分坐在神座上,片刻不离,也不过是这专属的神器可以帮助我看到天上地下每一个角落,从未有遗落。”

最后,天照大神拔出插在高高悬挂着第一位牺牲者身上的利剑,被锋利的剑气绞碎体内所有的神灵奄奄一息,灵魂躲进神格里瑟瑟发抖,被拿起神格的库洛洛一道蕴含死气的念头抹杀。

清理完这一次宴会所有神灵的天照大神和库洛洛推开金光闪闪的大门,高天原之主终于勾搭上了异界而来的强盗,带领着他在自己的领地里猎杀神灵,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