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郭进歇了一口气,环顾众将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便接着说到:“如果我们蒙古部将计就计,假戏真做,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来与乃蛮军对恃。同时又有‘叛逃之人’跑去跟乃蛮主将说,我们蒙古部故意在此死守牵制乃蛮人,是为了让克烈军绕过秘道,偷潜到乃蛮身后,准备与蒙古军前后夹击全歼乃蛮军。大家说说,乃蛮主将会选择付出巨大伤亡全歼我蒙古部再回军攻击克烈军,还是学我们一样,留一部分人马假意在这里与我们对恃,然后分出大半人马前去伏击克烈军呢?”

“啊!”铁木真皱眉惊呼到。一听郭进这招算计克烈部的计策甚毒,事关王罕的生死,虽然他对王罕的背叛心有怨恨,但对在危难之时有助于他的王罕仍保有一份旧情,还不至于要至王罕于死地。

倒是其他将领就和王罕没什么交情了,闻听了郭进的计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之余,脸上都现出了几份意动。

“接着说。”铁木真模棱两可道。

“实施此计,头两天我们就要大张旗鼓,摆足了严守的架势,不让乃蛮主将可儿薛兀撒兀剌黑生疑。对乃蛮人来说克烈部是近敌大患,而蒙古部不过是远敌小癣。待三天后,乃蛮探子察明投靠之人所言不虚之后,以可儿薛兀撒兀剌黑的将才,定会舍三万蒙古部而取五万克烈部。”

郭进在众将领期待的目光中娓娓而谈:“当然,从今天起,我们也要派出善于探路之人,在爱杭山中另寻东归秘径,想来若大一个爱杭山脉,不可能没有其他通道。几天后待可儿薛兀撒兀剌黑分出大半兵力去伏击克烈部,我们就可以率部从秘径返回温都尔汗。”

对于要不要阴谋算计王罕,以保全蒙古部。铁木真自是不会一意孤行,征求了众将的意见,最后绝大多数人都支持了郭进的计策。既然大家决定了下来,铁木真亦是不能再心存顾忌了,一道道命令就此传递了下去,整个部队有条不絮地按照制定的计划快速运转了起来。

三天后,可儿薛兀撒兀剌黑果然分出大半兵力去伏击克烈部。而承蒙老天眷顾,寻路的探子真地找到了一条山道。在伏击了一队出来察看蒙古部忽然揠旗息鼓的五千乃蛮军后。留守的乃蛮军以为这是蒙古部在摆迷魂阵诱敌,便再也不敢从关卡中冲出来。

在被阻困的第五天,凭借着黎明前最后的一丝黑暗为隐蔽,蒙古军悄悄得沿着额垤儿河行进,穿过了那条人迹罕至的狭窄山谷,向着杭爱山另一侧的家园方向疾速行进。铁木真和他的蒙古狼们,终于凭借着自身的才智与勇气,战胜了人为的阴谋与天设的险阻,突破了重围,踏上了安全的回家之路。

一天后,当全军最后一名士兵的马蹄踏出了杭爱山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铁木真急忙吩咐了博而忽率领三千人,带着伤员、俘虏、财物先行返回温都尔汗,他力排众议,欲领两万精锐救援克烈部。

倒不是铁木真不计前嫌、宽宏大量、以德报怨,虽然此时攻打汪罕无论是从道义上还是在军事上,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是力拼克烈部后,却要面对兵力比蒙古部多出好几倍的乃蛮军的进攻,以铁木真的实力还应付不来。

现在的局势就像三国鼎立:蒙古部、克烈部要联合起来才能跟乃蛮部势均力敌,若是克烈部被灭,蒙古部独立是抵挡不了乃蛮人的进攻的,最后也只有败亡之途。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遇突袭的克烈亦惕兵因为家门在望而无心恋战,纷纷争抢着向峡谷中逃窜,认为只要能穿过杭爱山就可以保住性命。

王罕这才后悔得发现,自己过于一厢情愿了,以至于大军还未交战便输了锐气。在这种情况下,他自己也是半情不愿的被溃兵裹挟着向山谷中逃走了。几万军队如同被驱赶的羊群般毫无还手之力,使得追击他们的那些一心保家复仇的乃蛮军感觉自己不是在作战,而是在屠杀。

就这样,一方追击、一方溃逃的局面,从杭爱山乃蛮一侧开始上演,并逐步升级。克烈亦惕人从战胜者的巅峰上重重跌落,落入了狼狈逃窜的惨败境地。掳自乃蛮人的战利品诚然丢失大半,就连自军的粮秣给养也悉数为乃蛮人所获。

待铁木真急行军赶到,凭着一股冲击锐气,生生的将士气正旺的乃部追兵打退。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见有援兵到来,也不敢恋战,引兵向杭爱山方向退却。王罕乘机收拾散兵,联合蒙古兵随后追赶,将被掳去的人员与物资夺了回来。

不过夺自北乃蛮的俘虏、财物却让可克薛兀撒卜剌黑抢回了大半。之后,没有必胜把握的可克薛兀撒卜剌黑主动撤兵,退回了杭爱山西线。王罕见到铁木真,一张素来严峻的老脸也有些不知往哪里放。

他先是痛骂了札木合一番,又将全部的罪责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却私毫不提桑昆的耸恿,以及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听信所谓的“谗言”,然后又拉住铁木真的手,哽咽着说道:“我最亲爱的孩子啊。前有你的好父亲也速该将我丢失的百姓救与了我,如今你又将我输掉的百姓送回我手。天地神明啊,保佑我今生可以偿还欠他的恩情吧。”

而铁木真自是很配合地跟王罕演了一出温情剧。两部联军返回克烈部后,王罕叫嚣着要找扎木合算帐。不想扎本合吃一堑长一智,也活用了铁木真当初阴他的那招,劝诱了一部分克烈部旧曲,领着五万族民逃之夭夭了。

当铁木真准备返回驻地时,汪罕馈赠了好几车财物,并还亲自来送行,还提出了在明年:至迟到后年,马肥之时必然要与铁木真联合攻打札木合,以报此次离间之恨。铁木真同意了汪罕的计划,双方又一次对天盟誓,从而将这一次背盟的裂痕暂时掩过不提。

然则,裂痕毕竟已经出现了,并将随着今后的草原争霸战的走向而愈发阔大,直至双方彻底的决裂。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同时也都知道,目前还不是与对方决裂的最好时机。

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对抗铁木真与汪罕的联手夹击,另立山头的札木合开始大肆的招兵买马。他心中很是很清楚,自己在杭爱山前耍的那一招离间之计,已经彻底的得罪了这个两个草原霸主,已经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因此,他必须迅速的组织起一个新的部落联盟,来证明自己的汗位的正统性,并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大决战!不久后,那些有因惧怕遭到蒙古-克烈亦惕联盟吞并而前来寻求保护的部落和一些铁木真与王罕的死敌纷纷来归,共同聚集在他的旗下,形成了第一次反抗联盟。

这些部落包括了札只刺惕部、弘吉刺惕部、亦乞刺思部、火鲁刺部、朵儿边部、哈答斤、散只兀惕部、斡亦刺惕部、翁吉剌惕部、撒勒只兀惕、北乃蛮残部、蔑儿乞残部、泰赤乌残部、塔塔儿残部。至此,一个东起大兴安岭西坡,北及东西伯利亚泰加森林地区,西到阿尔泰山麓的各个世世代代生息于整个蒙古草原上的部族,从游牧民到森林狩猎民都卷入了这个壮大恢宏的征战漩涡之中。

1199年春,在萨颜岭和唐努乌拉山之间的叶尼塞河流域,结盟诸部召开了一次盛大的联盟集会,札木合自封为古儿汗、即“世界之汗”,蒙古的皇帝。协助扎木合领导这个联盟的都是一些成吉思汗的宿敌,他们是:蔑儿乞惕部首领脱黑脱阿别乞,泰亦赤兀惕部首领塔儿忽台乞邻秃黑,斡亦刺惕部首领忽都合别乞,还有前不久曾同成吉思汗较量过的两乃蛮王汗之一的不亦鲁黑。

在新的联盟中,札木合部不过只有五万多部曲,却能被推举成为三十万联盟族民的合汗,据报是他手上的一道金国册封札木合为镇北王的密旨,起了巨大的作用。密旨的来历让得知消息的郭进想到三年前,金国王子前来草原册封王罕、铁木真时,完颜洪烈有意与当时不得志的札木合走得甚近大有关联。

札木合多半是完颜洪烈在草原埋下的滋乱种子。当然,这种因利益争夺而走在了一起的松散联盟,其凝聚力、战斗力几何,那就颇值得寻味了。

从开春以来,很多近在克烈部、蒙古部眼皮子低下的部落,为了避开克烈部、蒙古部的前军锋芒,大规模的迁徙族民、牧群,这般动静哪能轻易的瞒过王罕、铁木真两人。最先向铁木真告变的是一个叫豁里歹的牧民,他是铁木真的岳父德薛禅派来的告变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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