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阿大冷笑了几声,将脸上的不屑掩去.他着实看不惯窝阔台平时的作为.到不是说窝阔台表现太差,实在是他受郭进的影响太大,再加上蒙古人那特有的直爽脾气,让他很看不惯窝阔台.说老实话,窝阔台确实不太像个蒙古人,太过阴柔,令人不喜.

对于阿大他们的不屑,郭进也不置可否.在公众场合当然不能如此放肆,可这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吗,就算被窝阔台知道了又怎样?话说郭进手上的力量,比起现在还没有登上汗位的窝阔台强多了.也不知道老铁当时是怎么想的,遗产分配得那叫一个不均,堂堂储君,手上所掌握的军队还没有一个实权军方将领多,也难怪窝阔台以后会对拖雷动手,换谁都一样.

郭守仁,守义,和守礼三兄弟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几个长辈谈事.谁叫他们是小辈呢.不过多余这三个还没有被郭进核心圈子所接纳的家伙来说,这到也是一个长见识的好机会.要说他们兄弟不羡慕阿大几个的话,那也是在骗人.阿大他们虽说是长辈,可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啊,凭什么阿大他们就能接触黑龙江地区的机要?至于蒙古王国的那些机密,他们到不怎么放在心上,凭他们的身份和人脉,又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这几位.可黑龙江地区就不同了,上头上的大山太多了点,更可气的是,阿大他们几个在接触了黑龙江地区的核心机密之后,不顾大家一起玩到大的情分,也装起大人物来了,什么都不告诉他们兄弟.

讨论了一下窝阔台的事情之后,郭进就把这些放到了一边.虽然他也很想八卦一番,可当着这些小家伙的面,实在不宜太过活泼了不是,况且他也没那么多空闲工夫放在窝阔台身上.

"守仁,上次我安排你去北面查探驿站的修建,情况怎么样了?"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抛出脑海之后,郭进就询问起正事起来.

郭守仁闻言一怔,没想到父亲大人会突然动问.不过他立即反应了过来,强忍住心中的喜悦,在身边两个弟弟羡慕的眼神中,急忙恭敬的回答道:"是的,父亲大人.驿站建设得都还不错,进展很快,在有大量青壮奴隶们的加入之后,速度更快了几分.目前从黑龙江一路到北海的驿站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大概在今年过年前就会完工."

郭守仁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的查看着父亲的脸色.其实他也很好奇,在他看来北海地区完全是个荒凉得不像样的破地方,根本就没有必要往那里修建设施齐全的驿站嘛,而且还是十里一座,这也太浪费了吧.不过摄于父亲大人的威势,他可不敢开口询问,只能憋在心里.

拖雷此时也是急得不行,这大会的时间都过了,可三哥怎么还没有消息?他也知道三哥路上遇到了袭击,而且那些袭击人员其实就是他的人,可据调查人员汇报,在那里并没有发现三哥的尸首啊.这就让他内心很不安了,有时候,他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郭进安答无意中发现了这事,可想想又不太对劲.没理由嘛!!!

傍晚,风停了,雨始终没下来。穿透力极强的太阳余辉,将西天边云彩染成彩锦般鲜艳,西边的山峦、树木、高原,也映得格外壮丽。

监国拖雷心事重重地回到府地,他站在高大的有着紫红色库力图日嘎的宫帐外,朝西边天空张望,一只鹰在云间盘旋,那是他最喜欢的猎鹰,便习惯地打了个口哨,猎鹰听见了呼唤,如闪电般飞落在他的肩头。他欢喜地梳理着鹰羽,对身边的鹰奴道:“将我上次猎的野兔拿来喂它。”

被放出的野兔刚钻出笼中,本能地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可怜的小动物恐惧得浑身发抖,张惶逃命……猎鹰适时地冲向猎物,只听一声惨叫,兔子已挂在鹰爪上飞入空中,获胜的猎鹰在空中飞翔盘旋,猛地将兔子掷在地上。接着双足踩住兔子的头部,锋利的嘴?开兔子的肚皮,将五脏六腑翻出来饱餐。以往拖雷极爱看这血淋淋的场面,每次,勇气都有所增益。今天,他有些心猿意马,淌在脚下黑红的血,令他联想到杭爱山满山满谷的血泊,想起山谷间无数的尸体上盘旋的恶鸟……一种摆脱不掉的烦躁涌上心头,使他无法继续这场游戏,他讨厌地一脚将鹰踢出几米远,在猎鹰啾啾地惨叫声中,转身进了大帐。

拖雷本是性情中人,能够忍受垢骂而不恼,表面功夫作到炉火纯青,连他也感到意外。终是内心憋着火气,回到帐内饮了一大杯奶茶,心境才略微平息。帐帘掀起,一条黄色的细犬摇着尾巴钻了进来,接着高大的多豁勒忽怯薜千户闪身进来,他是汗廷怯薜大千户,又是者台之弟,由于地位特殊,监国拖雷本能地欠了欠身表示迎接。

“王爷,你盼望的信来啦,要不要见一见来人?”多豁勒忽凑到他的身边,弯腰递上一封用火胶封好的信。

拖雷的心怦怦直跳,急不可待地拆开来信,信上有几句隐语:“射雕人在栖霞观发现猎物,已焚烧了雀巢,无一人逃出,大雕应该逝矣。”

“老三死啦,”一团火光在他心头一闪,随即熄灭,他的脸上露出了疑虑的神色。没到最后时刻,网还不能收。他想到这,便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一行字:“在林中守候,莫让雕啄了眼睛!”写好后又亲自用火胶封了,然后,对多豁勒忽道:“让巴剌见他,本王就不见了,半夜护送他走,叮嘱他们要多加小心,误了事本王砍了他的脑袋。”

由于来信用了隐语,使拖雷心里更不托底。作为是成吉思汗的守灶人,始终位居朝廷中心,又当了两年的监国,他实在不愿失去在汗廷中的权力。可父汗遗诏是无人敢违背的,要阻止三哥当上大汗,惟一的办法就是除掉他。当然这是一个复杂的决策,为实现这一目标,他花费了整整半年时间,谨言慎行,诸王无人看出破绽,半年来踩钢丝跳舞般的角色,着实磨砺了他的性情。

巴剌走进大帐,他是拖雷的智囊人物。此人身躯高大,黑黪脸,前额上有道疤痕,眼睛眨的速度很快,留着短须,穿着绿茶绸袍,他向拖雷施过礼后,就坐在拖雷指给他的椅子上。在成吉思汗分封给拖雷五千户中,他和者台千户地位最高,由于袭击行动不顺,他急得火上了牙,痛得不时直皱眉头。

拖雷生气地望着他道:“信你看了,气死本王了,你们撺掇的本王争这个汗位,开篇就不顺利。杭爱山数千人,竟让人撕开口子逃了,栖霞观又没见真人,简直是一群废物!”

巴剌忍着牙痛道:“王爷多虑了,信中说观内无人逃出,就是死了,即便未死,到处是咱的人马,三爷跑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什么多虑?”拖雷有些发怒,冷若冰霜地审视着他道:“只要一天不见老三的尸首,就可能前功尽弃输了全局。眼下,脱列哥娜疯狗般死死咬住我,那边隐患未除,头上悬着利刃,这还仅仅是多虑吗?!”

巴剌怯怯地道:“属下派人将那个婆娘干掉?”

“你疯了,她一出事,所有人都会怀疑本王……”

“王爷将三福晋看得太重了,她空口无凭,一只泥鳅能掀翻船,其实现在形势对我们很有利,据臣估计,各位王爷、公主们一听说三爷死了,肯定会提出立四爷为大汗,王爷登了基,那婆娘只能乖乖滚回霍博了……”

“可如果本王还未登基,你三爷闯回老营,那是我们就糟了……”拖雷低着头,生气地用拳头砸着几案。

“这不可能!四爷,三爷被袭后带出大约30人,这30人都被包围在栖霞观,虽未见尸体,但观内已无人生存,三爷应当死了。”

“不见尸,就不能大意,老三善于耍花招,他本人如果不在栖霞观,我们就险象环生了!”

“我们的人还在继续搜捕,老三一定逃不掉的。”

“算了,不说啦……”

巴剌忙岔开话题,说:“今天,三福晋一闹,诸王、公主、诺颜都在替王爷抱不平,奴才当时恨不得宰了那婆娘,后来一想还是王爷高明!”

“口水之争是表象,老三出了事,着急的是脱列哥娜。她怕从此三王府与汗位无缘,才发了神经,本王着哪份急,汗位之争其实是实力较量。本王不怒不争,人们才会得出一个结论,本王至公至正,无私心宽。”

“奴才开始还没悟出这个理,觉得吃了亏,后来才明白,三福晋骂得欢,四爷不动怒,闹到最后,大家都觉得她在胡搅蛮缠!”

“口舌之争,影响不到本王登上汗位,变数还在老三身上!”

“都是奴才们办事不利,让主子操心了。”

“咱们走的是断头路,光想着风光不行,就怕一招不慎呀!”

“王爷想得深,奴才自愧不如。”

“巴剌,你是我的老臣,本王不是故作危言,现在本王每晚都睡不安稳,恶梦连连,就怕棋输一着呀!”

“臣再派稳妥人去杭爱山。”

“派什么,不是人多少的事,者台还不知这事生死攸关?一失足,你、我等满门操斩不说,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连带被绑赴刑场呢!?”

“奴才该死,请王爷责罚。”

“本王真是担心呀,人算不如天算,听天由命吧。好在老二是个粗心人,也遂皇太后让他在会场做主,如果是换成三哥,凭他那股横草不过的细心劲,咱们就输到底了……”

“为什么呢?”

“如果察合台提出调兵杭爱山,围住搜人,那当口我又不能反对,咱们这出戏还不演砸了?”

“奴才太大意了,没看到这一层,看来二爷提出去杭爱山,实际替咱们争得了半个月的时间。”

“可争取了时间又能怎样,如此下去,本王真要栽到自己人手里了。”

“不会的,好消息就会传来,现在三爷没有消息就是明证。”

“只能借你的吉言了!”

断断续续的哭声从远处传来,声音极为悲怆,是蒙哥的福晋哭自己的丈夫,巴剌叹息道:“少主子的事,忽秃灰福晋很伤心,这事奴才想想就后悔,不该让蒙哥去迎三爷,闹得现在不知死活!”。

拖雷眸子中闪着幽幽的光,低声道:“当年汉高祖与项羽对阵广武山下,楚霸王派使者对刘邦道:‘项将军准备了大鼎,并架上火,说要烹了刘将军的父亲,将军还是退兵吧!’汉高祖笑着说:‘你去告诉项王,他与我约为兄弟,我的老父即是他的老父,如一定要烹他的父亲,请分我一杯羹。’我做这件事,也前思后想过,不如此就难钓住老三,事是我做的,蒙哥是死是活,怨不得你们。当然他是我的长子,如果他死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但要做大事,就不能婆婆妈妈的!”

“四爷,福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多豁勒忽出现在帐门边,悄声禀报,拖雷对巴剌道:“福晋一定为蒙哥的事找本王,你先回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