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蒙古的最高层,加上还有个妻子驻扎在蒙古首都,地位非常特殊,几乎蒙古所有的决定都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这次也不例外.

郭进在得知便宜老爹者别是进攻西辽国的主将,他又怎么能没有想法?

于是,在给出征大军运送粮草的同时,他也秘密派遣了一批人手交给者别,请求他代为培养.这些人手都是铁谷护卫们的后代中精选出来的佼佼者,文化武艺都不弱,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实战的即或而已.先前的征讨金国的战役,就连成吉思汗自己也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那就更不要说做为全军先锋的者别了.

要是那时候加入者别的先锋军,伤亡可想而知.为了保存自己势力以后的发展势头,郭进当然不会把这些好苗子派出去送死了。

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蒙古挟大盛之威,对付一个已经是内部大乱,遥遥欲坠的西辽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啊!有这样的机会,郭进怎么能不派自己的心腹来增加些经验,外加捞取些军功了!

对于郭进的请求,者别当然不会推辞,他欣然接受了郭进夹带的人手.

正如耶律楚材所指出的那样,古出鲁克的残暴与短视断送了他最后的机会。设想一下,如果他能够在篡位之初就利用人民对固有*的憎恨而将其革除,那么动荡的国政将会平息;再试想,假若他能够暂时搁置下与盟友花剌子模因几个边境城镇而发生的无谓争吵,而与之合力进攻蒙古倾国南征后空虚的后方,即使不能击败成吉思汗,却也足以改变整个历史时空的走向。

这种二流政治家都可以轻易做到事情,对于古出鲁克而言,却显得太过艰难。这位来自西蒙古的突厥牧人,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意去理解这些绿洲近亲们的宗教信仰和生活方式,他们的定居和农耕在他眼中显得那样毫无意义。

正所谓前门拒虎,后门迎狼,百姓们满心以为在打倒了旧昏君后会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迎来的新君竟是这样一只倒行逆施的野兽!于是,人们开始暗暗得将脱离苦海的希望寄托于东方威名赫赫的成吉思汗!

他的狭隘、拙劣、傲慢、偏见恰恰与成吉思汗的宽容、精明、谦逊、睿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此,我们不得不说成吉思汗是幸运的,如果换做札木合、脱黑脱阿甚至塔阳不花来扮演这个角色,都很可能打乱他的全盘布署。而历史偏偏选择了古出鲁克,使得成吉思汗的征服行动事半功倍。

惩罚之日的来临是如此之迅速,这是屈出律所始料不及的。当他还在西方边境上与花拉子模算端摩诃末进行剑拔弩张的对峙之时,者别的两万五千蒙古军已经如疾风暴雨般席卷而至!

他果然不负箭之命名,迅捷无伦的穿越回鹘地面,击溃了正在进攻那里的古出鲁克的部队,然后在回鹘人的引导下不费吹灰之力地横越天山,进入哈剌契丹的北部。与此同时,脱忽察儿与速不台的部队则翻越了阿勒坛山,兵分两路,包抄合围,一举歼灭了以蔑儿乞惕残部为首的敌军,削去了古出鲁克的一条臂膀。

者别军在控制了阿力麻里地区后,在那里扶植了一位亲蒙古的贵族为王,经过稍事休息,便直取西辽国都八剌撒浑。他们溯伊犁河谷西行,穿过这片由草原、芦苇丛、榆树林和小沙丘所构成的平坦而略有起伏的平原后,进入了天堂画境般的七河流域。在这片被众多河流所抚育的土地上,绿浪汹涌的农田一望无尽,被密如蛛网的灌渠剪裁得修短合度,其间点缀着如红宝石般娇艳欲滴的果园。

这里的大米、谷物、水果、蔬菜、亚麻等作物都有着惊人的产量,堪称中亚的粮库。蒙古军的突然出现,并未引发住民的**与逃亡,反而自发地形成了欢迎的集会,他们主动拿出存粮来款待这些远道而来,为他们驱暴除恶的士兵,将他们当成了真主派来的救星。

对此,者别采取了相当明智的回应。他严禁手下的士兵们进行任何掠夺和杀戮,不得践踏农田,焚烧房屋。成吉思汗所精心打造的铁样军规立见成效,士兵们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秋毫无犯地通过了这里,直趋八剌撒浑城。饱受欺压的市民们发动了起义,打开城门,使得蒙古军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此地。然而,他们并未在这里找到古出鲁克的行迹。原来,这座跨楚河而建的繁华都市对于惯居毡帐的他而言,实在是格格不入。因此迁往了昔日古儿诸汗们避夏之地--喀什噶尔。因为那附近的草原使他感到很舒适。

如果将丝绸之路比作华丽的珠钏,那么喀什噶尔无疑是其中最为闪亮的一颗明珠。塔里木河的支流喀什噶尔河在进入沙漠之前,展现出强劲生动的活力,欢腾的浪花冲击着大地,开辟出这片肥沃的河谷。

据说,上古传说之中的旅行家周穆王就是在这里会见了西王母。河谷两侧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其上分布着人工开凿的密如蛛网的灌溉渠道,它们错落有致地分割着五光十色的果园、牧场、农田、森林以及山丘,而古老的城市就掩映于青山、绿树和红花之中。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纪元前的时代出现在中国史书之中记载的疏勒古城。

这一记载的原始资料也同样来自张骞的地理发现报告。控扼丝路的优越地理位置曾使得这个土著城邦国家于纪元后七世纪进入全盛期,领土面积一度扩张为环五千余里。毋庸置疑,这是典型的雅典模式。这种繁荣的城市文化并未因疏勒的灭亡而成为殉葬品,反而接下来年伊兰-突厥时代继续再放异彩,直到天下降下名为古出鲁克的大灾星前,这里一直保持着相当优雅愉悦的生活方式。

喀什噶尔地区在直鲁古末年是反抗*的大本营,曾经为古出鲁克的篡位行动提供过大量的帮助,然而,他们却成为受害最深的地区之一。在古出鲁克定都于之后的八年间,发达的农业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因为新国王认为使他们享受自己的生活方式,信奉自己的宗教才是最大的奖励。蒙古军的迅速到来和沿途的优异表现使人们感到八年来第一次看到了希望,于是立刻抛弃了恨之入骨的古出鲁克,非但不助他守城,反而箪食壶浆响应蒙古军。

四面楚歌的古出鲁克眼见大势已去,当即弃城而走,打算西逃花剌子模边境,与在那里的主力部队汇合。可是,者别事先早已料到了这一点,派兵截断了通道,迫使他仅带着少数卫队向南逃入帕米尔群山之中,企图凭借崇山峻岭来阻挡复仇之箭的追逐。在他想来,蒙古军的掠夺习俗会使得他们在这个富庶的地区产生一定的迟滞,追击的速度将会放慢。

大约是觉得心中有底,同时又考虑到此后还要在高山地带做长途行军,在入山不久后,古出鲁克就命令部下们放慢速度,节约马力。

这一小队人马踏着厚厚的积雪,寻觅着倏隐倏现的羊肠山道,向着慕士塔格峰的巨大冰川地带走去。做为西域最为荒凉的区域之一,这里的崖壁呈现出接近垂直的陡峭之姿,包夹着仅容单人独骑通过的狭窄山谷。抬首仰望,头顶的天空压缩为一条细细的线,再炽烈的阳光也难以穿透这千载难融的雪山。

幽暗的空谷之中,惟有轻轻的马蹄声扣打着坚硬的山岩。熟知雪山习性者皆知,在此绝不能发出过高的声音,哪怕是一声咳嗽,就很可能招致一场雪崩,将所有的人彻底掩埋。

古出鲁克一行就这样默默前行,花费了数日才终于走出了这条死亡山谷。在看到晴朗的蓝天后,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可是,脚下的山路却愈发坎坷难行了。

前面是什么所在?

古出鲁克遥指前方的群山问道。

陛下,翻过那道山岭后,就是撒里黑山口啦。

一名本地出身的侍卫连忙回答道。

又是山谷吗?

古出鲁克微微皱眉,看来这三天以来的艰辛经历已经在他的心中打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陛下请放心,那里虽然也是山谷,但是幅面很宽,还有一大片树林。

树林?

古出鲁克的眼睛一亮。有树林就意味着有动物,有食物。此次仓惶出逃,随身携带的口粮本已不多,经过这几日消耗下来,更是所剩无几。

很好!到了撒里黑,咱们就开始狩猎,多积存些口粮。

陛下英明。

众人一叠声的回答道。在山谷中的这几天,除了有些发霉的干肉之外,他们就再也没吃过熟食,连带着肠胃都有些发霉了。此时精神复振,便随着主君一路疾驰向那片希望之地。但是,包括古出鲁克本人在内,谁也没有想到,自己正在靠近死亡的陷阱。

啊--啊--当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断在身边响起的时候,古出鲁克才意识到危机的绞索已经垂在了自己的头上。

不能死在这里!

心念电转之间,他迅速抽刀在手,一道闪电般的弧线划过之处,两支激射而至的箭簇已经被劈落。随之,他飞马向前,将一柄腰刀舞成一团雪花,上护自身,下护战马,意图凭借勇武逃出生天。

哪里走!

这声呐喊相当清晰地落入了古出鲁克的耳中,他立刻辨认出这是蒙古语,心下愈发惊惧起来。随之,两条绳影晃动,向他袭来。

不好!是套索!

对于任何一名牧民出身的人来说,套索都是一件相当可亲又可怕的东西。可亲,是因为它做为放牧工具,时常伴随于身边;可怕,是因为它同样也是战场上活捉敌手的必要武器。浸满了油脂的绳索十分柔韧,再快的刀也无法一刀将其斩断,一旦被套中,就会紧紧勒住对方,凭借叫妙的绳扣结法,越是挣扎越难以摆脱。一个好的套索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广泛的敬畏与欢迎。现在,古出鲁克所面对的正是这种可怕的武器。他不敢用刀去碰,只是凭借灵活的动作进行闪避。然则,耳中听到对方的喊声,却使他心头大震。

抓住他,他就是古出鲁克!

声音未落,又是数根套索飞来,封锁了他身边的全部空间。古出鲁克无奈之下,只得甩蹬离鞍,打算将身体藏到马腹下来躲避。然则,他的那只脚刚刚脱出马镫,但觉倏然一紧,随即便有一股力道将向旁边扯去。

他情知不妙,急忙挥刀斩落,企图迅速斩断绳索。可是,他的刀还未来得及斩落,手腕处又被套住了。连续中招后,他的心情愈发慌乱,肢体灵活度大减,稍一迟滞,相继又有数道套索落在了他的身上。套索手们一齐用力之下,他再也做不稳鞍鞒,撒手扔刀,扑通一声,摔落尘埃。

得手的蒙古军发出一阵欢呼后,当即拖曳着古出鲁克疾驰起来。坚硬锋利的山石如同片片利刃,不断切割着他的身体。不一时,闪亮的金甲和华丽的战袍相继支离破碎,头脸手足被擦得鲜血淋漓。

此时,古出鲁克的心中万念俱灰,只求速死。他知道,一旦落入蒙古人的手中,只怕想死也难。当下,他心一横,将自己的舌头伸到上下牙膛之间,正要奋力咬下去,突然脑袋撞上了一块突出的石头,登时在剧痛之中昏了过去。

蒙古攻打西辽国的另一路大军的营帐中

恍惚之中,亦勒赤台纵马冲上野狐岭的坡顶。

术赤就在前面。四周没有敌军。这是一个行刺的好机会。

摸一下腰间,弓箭俱在。一切水到渠成,一切毋需犹豫。复仇之火在心中飞腾,为了死去的蔑儿乞惕人,为了残破的巴儿忽真草原,更是为了心中那永远的忽阑。

“嗤——”箭簇离弦,破空之声如同死神的狞笑,袭向术赤的后心。弓开满月,箭似流星,术赤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穿入后心。

“太好了!”

亦勒赤台的欢呼还未来得及出口,怪事就发生了。那支箭穿过了术赤的身体,飞得无影无踪。但术赤身上并不流血,更不见伤痕。仿佛根本就不曾中箭一般。当他缓缓转过身来的时候,亦勒赤台险些失声惊呼出来。此人哪里是术赤啊,分明是成吉思汗本人。

亦勒赤台不及多想,立刻又射出一箭。然而,这一箭的结局与前一箭如出一辙,泥牛入海,一去无踪。

“天啊!”亦勒赤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看到成吉思汗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二人之间相距足有数十丈远,但那佩刀方出鞘外便锋刃暴长,冰寒之气迫近眉睫。

已经没有时间拔刀迎击了!亦勒赤台本能得想用手中的弓去招架,却忽然发现手中空空如也。弓竟然神秘的消失了。赤手空拳的他本能得将手臂拦在头顶。

好锋利的刀,切落手臂竟是悄然无声。亦勒赤台甚至没有感到丝毫疼痛。

“我的手臂——”

对于一位以射术见长的神箭手而已,失去一只手臂无异于被宣判了死刑。亦勒赤台狂呼着,那是一种比**痛苦更难忍受的打击,甚至比死更可怕。这种感觉就是生不如死。

“啊——我的手臂——”亦勒赤台狂叫着,用残存的另一只手臂去摸索断臂处,空荡荡的感觉仿佛带电一般,令他全身**。

“啊——我的手臂——”

他不停的狂叫着,直到醒来。

“安答!我在!你的术赤安答在你的身边!”

有人紧紧握住他的手,仅存的一只手。声声呼唤,终于令亦勒赤台摆脱了梦魇,清醒过来。但,清醒过来又如何呢?手,确实只剩下一只,另一只已经在几年前永远得留在了野狐岭上,与众多战殁的把阿秃儿们长眠在那有风飒然而过的高高山岗之上。

因为这只断手,亦勒赤台被提拔为百夫长,并受到了成吉思汗的亲自嘉奖与众多赏赐。但他宁愿用这一切去换回自己的手臂。那场粉碎坚石、捣毁硬岩的血战,直到今天还时常出现在他的睡眠之中,也许这一生都会被其纠缠、盘旋,固化于头脑之中。

“安答——”亦勒赤台发出悠长的呻吟。

“我在!你的术赤安答在!”术赤的手握得更紧了。

某些时候,亦勒赤台对眼前这个被自己列为阴谋对象的男子会忽然产生某种不可思议的依赖感与怜惜感。这并非源自那个关于此人身世的传说使然,因此也就不存在什么蔑儿乞惕血脉之共鸣一类的热忱因素。

那么,原因又是什么呢?虽然亦勒赤台时常进入这些思维之中,但每每匆匆兜上一个圈子又不得其门而入,只得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