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王妃要见你!”茉莲从里面出来,抹着眼泪。

耶律休哥疾步进房,走向床边:“雪!雪!你怎样了?”

小雪睁开眼睛,看到她的眼光,耶律休哥只觉得心往下一沉,好似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她的眼光告诉他,她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

“他们好吗?”她虚弱地问。

“好,好,他们很好。”他这才回过神来,扑到床边,握住她的手,“雪,为什么那么傻?你想起来了,是吗?你明明可以选择不要他们的!”

“这......是母亲的天性,”小雪虚弱地说,“我......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她望向耶律休哥,“你.......答应......我,好好照顾他们!为......为他们找一个好......好母亲!”

“不,”他怒吼,“他们只有一个母亲,就是你!”

她摇摇头:“我......不配,不配做他们的母亲,不配......”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女人,你也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母亲!”

“我对不起......杨家,对不起......七郎,我心已死,再无牵挂。”她看着他,那一刹那,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无数的东西,有爱,有恨,有怨,唯独没有留恋。她忽然笑了起来,“耶律休哥,我......是该爱你?还是该......恨你?”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就要死了,她就要去找七郎了,不知道他肯不肯原谅她,原谅她的背叛。

她的双眼慢慢地合上了,手无力地垂下去,一滴泪自她眼角轻轻滑落。

“雪!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轻轻地摸着她的脸,“你没有走是不是?你只是太累了,你只是想睡一会,是不是?好,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等你醒了,我们在一起去看夕阳!”

耶律休哥呆呆地跪在床前,望着那早已失去生命的身体,就在昨天,她还乖巧的躺在他的怀里,可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酷,是在惩罚他吗?惩罚他夺取本该属于别人的东西?惩罚他逆天而行,在她早该离开人世的时候却强行挽留了她的生命?

他就那样呆呆的跪着,从深夜跪到了凌晨,从凌晨跪到了白昼,再从白昼跪到了黄昏。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像一座塑像。

没有人敢去劝他,没有人敢走近他。更没有人敢跟他说将小雪下葬的事情。因为那样的下场就是成为他身旁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三天三夜,他就这么跪了三天三夜,直到自己的身体支持不住,昏倒过去,萧寒等人才敢将他搬离小雪的房间。

白幡飘飘,整个北院王府笼罩在一片悲戚中,小雪的灵柩停在了院子中央,双雕不住地在棺木头顶盘旋着,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悲鸣声。

“雪,雪,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看着棺木中的她,她闭着眼睛,似乎是在熟睡,他的眼睛忽然一凝,她的右手,她的右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去,轻轻去扳她的右手,触手一片冰冷,毫无温度,令他的心又是一阵剧痛!

终于他扳开了她的手,她的手掌赫然是一个小小的瓶子,和她送给他的那个薰衣草瓶一模一样。

耳旁传来她的声音:“这就是薰衣草啊,故事里说的,男孩和女孩约定的信物!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你要好好的留着哦,”她伸出手晃了晃,“我也有一瓶的。这是我们的约定!有一天,我若不在了,那么你一定要等着,当有一个拿着这个薰衣草瓶出现在你面前的女孩,那个女孩一定是我。”那个时候,她就已经预知了今天了吗?他把薰衣草的瓶子放回她的手中,然后再把她的手扳回原样。她的心中一定对他还是有某种感情的,不然她不会握着这个瓶子不放了。

“雪,我等着你,等着你拿着这个瓶子再度出现在我的面前。”他退后一步,“封棺!”

棺木盖子合上了,她的容颜在他面前渐渐被遮住,一层棺盖,遮住了她和他的距离,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萧寒望着那具棺木,想起她的话:“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花落人亡两不知’,这句话竟然真的成了她的写照。

“让开,统统给我让开!”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四郎的怒吼声。

“让他进来。”耶律休哥吩咐阻拦着四郎的侍卫。

“小雪,”四郎冲到小雪的棺木前,“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会?”他的泪水奔腾而下,如同决堤。沉默了好一会,他睁开眼睛:“我要带她走!”

“不行!”他一口回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答应过她,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人世,就把她送到她最想去的地方。“四郎毫无畏惧的看着他,”耶律休哥,放手吧!留在这里,她不快乐。”

郊外,熊熊大火吞噬着那具装有小雪的棺木,耶律休哥怔怔地看着,上次他将她从被杨家下葬的棺木中挖出来,带回来,可是才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却再次被放入棺木,这难道是命中注定吗?

四郎带着装有小雪骨灰的瓷罐骑着逐云,带着双雕离开了辽国,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从此他便向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