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是惊人的——空阔的园子里,忽然静寂一片,在他话音落下后,似乎连风也静止了,四周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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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她的心脉明明已经没了,七窍流血,五脏六腑也在溃烂,要不然,不会形成这样一个鼓起的肚子。”

官医第一个跳出来为自己的诊断作辩护,一张老脸窘红窘红,觉得这事,荒谬之极,他从医几十年,从没听过这种怪论!

龙奕面‘色’一凝,遂尔冷笑,却什么也不说。

凤烈则目光一闪,拂掉了衣袖上沾着的泥尘后,沉着的接过话道:

“这话倒是让人大开眼见,一个死了一天一夜的人,九公子居然说这人还有救?莫不是九公子是大罗神仙?就算是神仙,也不能随意改写人之生死。天道轮回,都有诸神在管,生死大劫,那也有天命!”

摆明了都是不信的。

梧桐树下,九无擎直‘挺’着背脊骨,遥遥对峙,声若冰泉,静静淌过,:

“我不是神仙,也没办法起死回归,里面的疑犯,是生是死,我也不敢确定,现在,我只是在猜测,在没有得出诊断之前,我不能说她百分之百是活的,毕竟她直‘挺’‘挺’暴‘露’在空气里已经有一天一夜,天气又这么冷,也许真死了也不一定……如果侥幸,天未亡她,只要给她盖上几层被子,保住体温,也许会发现她心脏处尚存一丝暖气……

“我想,在场诸位,知道七虫断肠膏的,没几人,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何为七虫断肠膏……”

“所谓七虫断肠膏,便是以七种罕见的毒虫制成的,其虫身,似虫蚁这般大小,食之,四肢俱麻,形如死人,而后五脏六腑皆会成为它们的食物,但心脏是它们最后才会吃食的部分

。第一昼夜,是七虫繁衍之期,对于人的腑脏不可能造成严重的伤害,也不可能肚子鼓起来,第二日至第六日,开始长成成虫,第七日,虫生满腹,食尽内脏——龙少主和凤王殿下不懂医理,想要对其开膛破肚,无非是‘弄’明白里面到底长了什么,可若是真这么做了,就真断了她最后一丝生机,这和亲手杀掉她,没有什么区别!”

九无擎很少和人说话,即便以前在朝堂上,他也极少发表政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便是这样一种角‘色’。

今日亦是。

一番话,一气呵成,他没有喘口气,说的那可是掷地有声。

东罗在他说完后,急步走过来,扶住了他。

九无擎的‘腿’在颤,他强撑着没让自己瘫下去,而后,将所有重心全部倚到了东罗身上,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这个‘侍’卫心疼的眼神,南城则冲进停尸房想将轮椅推出来。

这时,有人先他一步飞快的跑了进去。

是金凌!

她急奔而入。

不管别人信不信,至少她信了——因为她也懂医,这一点上,他们是相通的。

他松了一口气——幸好赶得及,只是这种做法,太危险了

。或者说,无论他做怎样的选择,都会面对重重危险。

龙奕扫了一眼消失的人影,越发的纳闷,便怪声怪气的笑了出来:

“九无擎,七虫断肠膏出自上古,本已失传,后经煞龙盟‘药’尊重新研制出来,用以惩戒叛徒所用,但当时的藩王拓跋炎为人甚为厚道,从不在人身上下这种虫毒,是故,当世之人,几乎无人知道其‘药’效究竟是怎样的,也没有实体死亡个案记档整个毒发过程可作参详,后,‘药’尊殉主而亡,七虫断肠膏的配制方法再度成‘迷’。因此,七虫断肠膏毒发的症状,只是依据人口相传下来的大致情况略作记录,就连煞龙盟的医档中也没有有关它的详细记载,请问,在这种情况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听起来来貌似不假的内幕的?

最后一问,切中要害,尽‘露’猜忌之意了,也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

九无擎深深吸了一口气,压着脚‘腿’间那刺骨的疼,凝思静气,不疾不慢接上质问:

“古有《天医策》,为千年为一奇人所著,以佛家梵文记着世间诸多奇毒怪症的由来及症状——无擎身子不好,皇上曾四下搜寻天下奇‘药’与无擎,后机缘巧合,自一老乞丐手上得了一本破破烂烂的羊皮卷,上有佛家梵文,记着上古医典‘精’华,皇上曾命人参破,终因上面所留为古梵体,识得人堪称为凤‘毛’麟角,最后不了了之,这本《天医策》也因此而被束之高阁。五年前,无擎死里逃生,便向皇上求了这本医书,静居于公子府,研究古梵文,望有所成——这五年来,无擎已渐通其意,有些段落虽还不甚参详明透,却也有所小成。有关七虫断肠膏的毒发症状,是无擎今日细细研究《天医策》所得。到底真假与否,那得视实际情况进一步确定!”

从从容容的回答,几乎滴水不漏。

西秦皇帝的确得过一本羊皮书,也的确和医理有关,为了破解,

曾四方寻访佛道高僧,也的确在五年前赐给了九无擎,更听说他静养于室,在钻研古籍——

龙奕闷闷的抿紧着薄‘唇’,怎么看这个九无擎,怎么不顺眼,怎么想,怎么觉得他的说词里有问题,却挤不出半个字去驳倒他。

“府伊大人,她真的没有死绝……快,快命人备上两‘床’棉被过来……好生把她安置了,也许真的可以救回来

!”

如狂风卷落地般,金凌自停尸房内冲了出来,‘玉’一般的“俊”脸上‘露’着几分难以置信。

凤烈走了过去,近身看着脸上泛出不一样红‘潮’的少年,那亮晶晶的模样,可令无数儿郎生出断袖的念头,太招眼了啊!

“青城,你确定吗?”

他低声问。

“我确定!她的脉息是全无了,看似心脉已断,但是根据古书所载,人生有‘阴’阳两脉,阳脉断,人形如死,‘阴’脉绝,才是真正的往生……想要探明那人是否‘阴’脉已绝,只要在天督两脉上扎九转针,便可分晓。刚刚我进去试过了,督脉上仍有微乎其微的‘阴’息在动……是故,她应该还是活的——所谓的死,只是一种假相罢了!”

这番奇谈令旁听者再度惊奇了一番,也教龙奕对这个‘女’子再度刮目相看!

“李大人,还不遵照青城公子的话去做!”

拓跋弘一直在停尸房未出来,亲眼看到青城在疑犯的督脉上扎了一针,那银针当真在抖动,不是风吹动的,而是人微弱的内息在传出来……

眼神则一煞不煞的盯着这个俊美的少年细看,生的虽然高挑,但没有一般男子那健拔的身子,骨胳也纤细,声音一如男子,可他为什么觉得他应该是个‘女’子呢?

“是!”

府伊大人目光灼灼的也在青城身上流连了一番,心下叹:这个传说中的青城公子着实是有点‘门’路的。

龙奕撇了撇嘴,狠狠的瞪了九无擎一眼,转身,四周观望,发现所有的眼光都落到了金凌身上,再度撇嘴:不喜欢她如此出风头啊——亮灿灿的就像稀世的珍宝,这么展‘露’在别人跟前,太容易让人惦记了,可那不是他的所有物呐,他无权将其深藏。

金凌不想管别人现在在想什么,只是死死的瞅着十米开外的九无擎,事态的演变在告诉她:这一切全是这个男人刻意安排,直觉却在提醒她:这当中只怕别有蹊跷。

南城自停尸房里推着轮椅出来,路经“青城公子”时,忍不住对这位传奇人物瞅了又瞅,心里甚为惊讶:没想到这是个‘女’人,更没有想到,她便是那个丑丫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最后,化作忧心——爷最近做事有点感情用事,只怕要栽在她手上啊

这般想着,他已走到自己的主子跟前。

九无擎扶着轮椅扶手忍痛的坐了上去,额头冷汗止不住的在冒。

“九无擎,你知道怎么治她是不是?”

“清朗”的声音向他‘逼’近。

他靠上椅背上,轻轻‘揉’‘揉’着又酸又痛的膝盖骨,深深吸了一口气,似吸到了属于来自她身上的梅香,其实,不是,空气中并没有梅香,是他错觉了——随意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抬起头,眼瞳里出现了一道俊气的人影。

“我说了,能不能救回来,还需要看实际情况……现在,我没有看到疑犯的状况,一切还不好说。何况,《天医策》上的某些梵文,我并不懂……”

金凌忿忿的瞪目上。

借口!

全是借口!

这人分明是想要她求他!

‘混’球,她好想一把将他给劈了!

“古梵文是不是?青城也会一些,九公子若肯将《天医策》借青城一阅,也许青城能为你解‘惑’!”

这话又令在场诸个骄子一惊——那古梵文出现于二千年前,乃是从东方大陆流传而来,经过千年时间的演变,加上战‘乱’,天祸,字体早已变形的让人识辩不出了,他居然也懂——传闻青城公子博晓天下各种语种,看来真是如此……

“好!”

他点头,满口答应,手指不曾停下捏‘揉’,淡淡道:“先进去进一步确诊了她的状况,你便随我去公子府,《天医策》在公子府任由你看,但不能带离公子府——要不然无擎无法对皇上有所‘交’待……”

腹黑

金凌差点气憋过去,脑子里突然就蹦出这么一个词——当年,母亲常用这词来形容父亲,现在她才终于真正明白何为腹黑——

这人摆了这样一个局,就是要她往里跳呐!

龙奕一听,脸上闲闲的懒笑,立即收住,差点爆出一句:“不许去!”

转眼想到这妞现在是男人,他只能硬生生把这三字重新咽回肚子,转而眯眯

一笑,说:“好极,那我也去瞅瞅……话说我也认得几个梵文……”

这人似乎忘了刚刚还想灭了人家九无擎呢,这刻居然开口要上人家府上去……

九无擎自然不会首恳,并早就看出这人对小凌子居心不良,他当真不喜他似苍蝇般盯着凌子,此人背景太过复杂,会给凌子招来麻烦,当下,立即断然拒绝道:

“龙少主一见到九无擎就喊杀喊打的,九无擎怎敢迎你入府自寻事端,恕公子府不敢招待阁下这尊大佛……”

“我管你招不招待,刚才李大人不是说了吗?一切以办案为重……”

这人就是这么我行我素。

“可龙少主也说了,你这是纯萃凑热闹,查得清查不清,皆与龙少主无关,既然如此,案件会有如何发展,也就无需龙少主‘操’心……龙少主可是一方少主,说话应是一言九鼎,莫不到这会儿又来说你想查办了这事,就算你有心查办,公子府不欢迎尊驾下访,你若直闯着了打,扫的是你龙域的颜面……”

九无擎太能言善辩了。

龙奕脸一沉,怒,咬牙道:“好极,我倒要看看,你们公子府怎么拦了我!我龙奕想进的地方,至今还没有人能拦住过!”

众目睽睽之下,这二人倒是耗上了。

“够了——二位报出名头来皆是响当当的人物,在这里做什么口舌之争……九公子,你不是说想要进一步确诊毒发的状况么?那还不进去看

!人家是朝廷重犯,若能救醒,不光为你积了‘阴’德,皇上也一定会记你大功一件。如今国宝失窃,民心大‘乱’,当务之急是查案,而不是为了一些可笑的个人恩怨吵吵闹闹……”

金凌冷冷的扔下一句似讥似讽的话,往里而去,这行为语气,着实放肆的紧,一个草根平民罢了啊——偏偏在场的人,谁都不觉得他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就好像这样一个人,天生就该有这样的气势,根本无需见怪。

停尸房内,墨景天正四处查看其他被炸的遗体,鍄京府的杵作穿着中衣和几个衙役守在小鱼儿的尸台边上,而小鱼上身上,此刻已盖上一件棉袍,这是她刚刚从那杵作身上扒下来的——小丫头已经十二三岁,身子虽然还没有成型,可毕竟是姑娘家,如此衣裳不整的出现在这么双男人的视眼里,她若真活过来,知道了,一定觉得难堪。

身后有人络绎不绝跟进来,轮椅滚在不平整地面上的尖利声也尾随而来。

经过一番细细的检查,可以确定一件事:小鱼儿当真还有救。

至于怎么救,金凌一时一筹莫解,想确切的知道关于七虫断肠膏的更多注解,就只能去公子府……

龙奕见她执意要入公子府,看那什么该死的《天医策》,失控了,一声不响,当着所有人,抓起她就往外冲了出去,而后对着她一头劈头大骂:“你是不是疯了,那人分明是冲你来的,你还想自投罗网?”

金凌甩开他的挟制,冷静的折回,说:“我的事,不必你管!即便是自投罗网,也是我自己的决策……有些事情,你不知底细——龙奕,你管好你自己就好!”

夜半时分,九无擎和金凌一起回了公子府。

“九无擎,你的心,当真用石头做的,不光黑,而且又冷又硬……知不知道,刚刚你若迟来一步,小鱼儿就没命了!我跟东罗说过,我不会逃,不会揭发你,你为什么还要拿别人的‘性’命来要胁我?”

四卫守在楼下,金凌神‘色’安安静静的跟着九无擎进了红楼,一等‘门’合上,她转身一把就揪起了他的衣襟,低声怒吼了一句,目迸厉‘色’,浑身发颤。

待续!